话说贾蓝自长安县任内已升了平安州知州,和他母亲带了青儿合家赴任去了。宁府贾蓉之女明珠,配与景田侯之孙,现任五城兵马司裘良之子为妻,已于上年出嫁。
过了喜事之后,贾珍旋经病故。贾蓉投了丁忧,皇上加恩,将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着贾蓉承袭了。停柩在家,门前搭了大棚,设了鼓乐。荣府这边除贾政、王夫人以下,外边内里俱是每日一早过来,晚上客散方才回去。连日各公侯伯以及亲友各家,打祭甚多。尤氏、胡氏皆在灵前哭泣,况且自来不能料理多事,内里惟有平儿、宝钗素称谙练,尤氏、胡氏便拜请二人代为管理家事。平儿、宝钗不好推辞,遂教傅秋芳随同经理。一时内外大小人等,俱听三人指挥,赏罚严明,众心悦服,比从前凤姐经理秦可卿丧事,更觉妥当。一连辛苦数日。到了发引这天,一路各家棚子路祭,直至申牌时分方到了城外铁槛寺,将灵柩停放妥当。内里无人,仍是平儿、宝钗二人在宁府照应住宿。直等封雇了船只,将灵柩抬载舱内,贾蓉带了家人送往金陵祖坟安葬去之后,平儿、宝钗方才同回荣府。
不期平儿因多日辛苦太过,又兼受了风寒感冒,次日便头疼发热,四肢无力,不能起来。贾琏便打发家人,连忙请了王太医来看视,诊了脉说道:“两关脉沉细而芤,必素日辛苦劳碌,以致虚损不足。症属内伤。然现在阳明感冒风寒,法宜疏散,补剂不能并施,此所谓急则治其标也。”因开了个加减小青龙汤的方子,递与贾琏道:“得了透汗,这表邪就解了,然后再用调理补养之剂。”说着站起身来告辞,贾琏送出大门而去。
王夫人、李纨、宝钗等俱来看视了。梅冠芳直等掌灯以后,平儿头疼身热渐减,教他歇息,方才答应回园去了。平儿夜里得了透汗,次日便不头疼,热亦减退,可以起来坐着梳洗。王太医来诊了脉,换了方子,加了和补之剂。两日之后已渐好了,外感全无,只是正气虚弱,饮食不能照常。王太医开了个加减人参养荣丸的方子。贾琏遂吩咐贾蕙过宁府找新买的好人参,称了一两,吩咐家人拿去做丸药。
接着,贾祥聘定了理国公之孙、世袭一等子柳芳的孙女为妻,择于十月迎娶过门。原来贾福也定了定城侯之孙、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鲲之女为妻,也是十月迎娶。绿云又生了一女,名唤梦兰;贾蕙又生了一子,名唤贾禄。皆是同年的。那周安已娶了镇国公之孙世袭一等伯牛继宗之女为妻;史遗亦娶了冯紫英之女为妻,都是这年完姻的。
贾蓉到了金陵,将贾珍灵柩安葬已毕,回转家中已交九月,便忙着料理贾福娶亲之事。到了十月之初,便娶了谢鲲之女过门。因尚在服中,并未唱戏作乐。荣府贾祥娶亲,吉期是在十月中旬。贾福娶亲既过,荣府便忙乱的了不得了。新房子已选定在园中红香圃,虽已收拾齐备,还有各项事务,每日不得空闲。
谁知平儿虽然外感痊愈,其如内伤日深,自从好了,饮食并未照常。两月后,饮食日减,身体益瘦,又添了咳嗽之症,夜间自汗,竟成了劳弱之症。每日太医看视吃药,总不见效。这日已是十月初十,忽然饮食不进,咳嗽不止,贾琏急的跌脚。贾蕙道:“这些太医都不中用,须要去请个高明些的大夫来看看才好。倒还是不出名的大夫,有好手段呢。再者儿子的意思,要请个占卦的先生来占个卦,看太太这病可有妨碍?没有就放心了。”贾琏道:“我记得头里医好了宝二太爷的,有个毕知庵,住在破寺中,是个穷医,不知道这会子在这里不在?”因叫隆儿快骑了马去,找着请去。又教贾蕙开了平儿的八字,吩咐兴儿教“拿去给算命的先生推算推算,看顺便儿请个好占卦的先生来,带了命金,也骑了马快去罢”。两个答应,都去了。
少时王太医来了,贾琏陪着进来道:“今儿竟咳嗽不止,饮食都不能很吃了。”王太医诊了脉出来道:“病久胃弱,所以饮食就没了味了。但能咳嗽稍止,饮食自然渐可稍增了。”遂开了个滋阴宁嗽的方子,用熟地、炙鳖甲、玉竹、红麦冬、川贝母、桔梗、杏仁泥、苏梗、橘红、甘草等药,递与贾琏看了,道:“用红枣熬碗米稀饭,取其香而和胃,菜便不拘,只不宜过于重浊就是了。”说毕,便起身去了。这里占卦的先生毛半仙和算命先生写的命帖儿,都说怕过不了多日。贾蕙道:“这命、卦所说相同,看来竟难以挽回了呢!”说着便滚滚的掉下泪来。贾琏跌脚道:“看来是不中用了,可早些给他备办后事罢!这会子不知哪里有好板呢?”贾蕙道:“前儿听见薛大叔说,哪里有副很好的板,不如请了薛大叔过来,问他就知道了。”贾琏道:“也罢了。”遂叫兴儿过来:“拿我的帖子,去请了薛大太爷过来说话。”兴儿答应去了。
说着,隆儿回来,上来回道:“已找寻着了毕知庵,请了来了。”贾琏道:“快请进来罢。”说着迎到荣禧堂上,毕知庵已走了进来,打恭坐下。贾琏道:“头里舍弟有恙,多少太医都没医好,还是仗先生的高明,一两剂药就好了的。今者贱内有恙,各太医又俱不能医治,特来恳求屈驾诊视诊视。”毕知庵道:“在下才疏学浅,陋巷之人,叨辱招致,不过尽我所知而已。”贾琏道:“圣人说的,‘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先生真君子人也。”遂请进内里坐下,放下帐子细细的诊了平儿两手之脉,便道:“外头坐罢。”贾琏陪至书房坐下,毕知庵道:“六脉沉迟,微细已极,胃气全无,这病久矣尪羸。现在咳嗽眩晕,两颐发红,日晡浑身蒸热,夜出盗汗,饮食不思,请教可是这么样么?”贾琏道:“果然是这么样。先生说的,真如见了的一样。如今求赐一个妥当的方子,再者这病有妨碍无妨碍呢?总望高明指教是幸!”毕知庵道:“夫人贵体虚弱已极,此时参芪一切补药俱不能施,用之无益,所谓‘强弩之末,不穿鲁缟’者也。现在十月,只怕冬至之节,防生他变,难以收功呢!今勉拟一方,不过聊尽人事而已,吃了看罢了。”遂提笔开了个加减金水六君煎的方子,又道:“饮食既然无味,可用冰糖炖煨血燕窝,不拘时候吃,也不拘多少,能够由少而多,如此常吃,未尝不可当药呢。”说罢,遂起身告辞,贾琏送出大门而去。
回到书房,恰值兴儿请了薛蟠来了,会着坐下。薛蟠道:“嫂子的病体,这两天可好些么?”贾琏皱着眉道:“很不好么!前儿听见说哪里有副很好的板,故此请你过来商量商量的。”薛蟠听见,便睁着眼跳起来道:“怎么着,今儿到要办这个事了么?嫂子这会子才得四十来岁的人,年纪不怎么大,哪里就这么着了呢?”贾琏道:“他今儿饮食都不大吃,算命、占卦都说不能够好了。不如趁早先弄副好板来,给他冲一冲喜也是好的呢?”薛蟠咂嘴道:“这却也是的呢。”因道:“前儿也是个朋友要寻副好板,说起冯紫英那里有一副上好阴沉木的板。据说这木头长在深山悬崖、巨壑幽僻之处,下临流水,人迹不到,从来不见天日,总得两千多年之后才长得这么样,极为难得,比杉木、桐木都强多了。每副五块,价值八百两银子,前儿已卖了一副,还有一副。这会子嫂子要用,就抬了他来也罢了。价钱横竖已经定了,也不用再说的了。”贾琏道:“我这会子也没空儿,不能往他那里去了,还是累你过去向他说一声儿去罢。明儿我一起过来叩谢就是了。”薛蟠道:“这有什么了呢,我这会子就过去向他说了,回来好打发人去抬呢。”说着,便去了。
不多一会儿,薛蟠回来道:“已向他说了,他说教人去抬就是了。”贾琏便叫旺儿过来,吩咐:“拿我的帖子,就带了人去抬了来罢。”旺儿答应去了。薛蟠道:“这木头结练坚固而细腻,那颜色是绿阴阴儿的,花头比野鸡斑细而好看多了呢。”贾琏道:“头里东府里小蓉大奶奶秦氏用的那副板,是忠义亲王老千岁的寿板,那板才是个稀世之宝呢!这会子冯紫英家的这板虽说好,只怕到不得那个板,还差的多着呢!”薛蟠道:“据说这个板也就少有了,等过会子抬了来,你看就知道了。”
说着,隆儿上来回道:“血燕窝是红色的燕窝,家里有的都是上白官燕。里头吩咐了,问老爷还是就用官燕,还是另买呢?”贾琏道:“自然是另买红的,还用说吗?你就去拣选上好的,买一斤来就是了。”
说着,旺儿已带人抬了板来了。贾琏与薛蟠出去看时,果然很好。摸着通身光莹而滑细,看纹理周密,敲着有金石之声,嗅着有沉檀之气,便说:“很好。”遂吩咐家人去叫几个好手匠人来攒造,一面料理下衣衾等物。
邢夫人听见也过来了,便和王夫人、李纨、宝钗、马氏等都到平儿屋里来看视。梅冠芳在屋里迎出来道:“才刚儿吃了毕太医开的方子的药下去,咳嗽些微好了些。因要茶喝,便把炖的燕窝汤拿上去。喝了说好,便喝了一浅碗下去,这会子睡着了。惊动老太太们过来。要是叫醒了太太,一者才睡着了不好惊动的,再者要是知道老太太们过来,太太心里更不安了。”王夫人忙道:“快别叫他。这燕窝既然能够多吃些下去,也就如吃了饮食的一样,能吃的下去就好了。回来醒了的时候,再预备着给他吃就是了。”邢夫人道:“这会子打紧的祥哥儿喜事已在眼前,忙的了不得,偏又有病人要紧,这教人怎么个忙法呢!”李纨道:“喜事已经备办停当了。明儿那边就送嫁妆过来,不过教人照应着,在新房子里铺设就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邢、王二夫人便吩咐梅冠芳:“好生在这里照应着。要什么东西,到我们那里去取就是了。”说着,便和李纨、宝钗、马氏都过那边去了。
傅秋芳、薛宛蓉、甄素云便和梅冠芳在平儿屋里坐着。等候平儿醒了,梅冠芳便问:“太太可吃二和药么?”平儿道:“过会子再吃罢。”梅冠芳道:“太太这会子心里像是好些,有炖的燕窝汤可吃些儿罢?”平儿点点头儿。梅冠芳便教丫头们盛了一碗过来,把平儿扶起靠着坐定,拿过燕窝汤来,平儿喝了大半碗,摇头不吃了。梅冠芳便告诉了邢、王二夫人过来看视,已经回明了惊动不敢当的话。平儿道:“惊动两位老太太,我心里更不安了!”梅冠芳道:“我才刚儿也是这么回的。”平儿向傅秋芳道:“祥哥儿娶亲的喜事,没两天了。你的事多的很,我又不能帮你的忙,没的反带累你在这里瞧我,我这心里倒很不安呢!”傅秋芳道:“二婶娘,你老人家怎说这个话!祥哥儿的喜事,各项都已料理齐备了,我并没什么事。二婶娘欠安,我该在这儿服侍才是呢。你老人家这会子把这些事都不要问,只静静儿的养息身体,渐渐儿的就好了。”平儿指着薛宛蓉、甄素云道:“像他们在我这里坐坐也罢了,你到底不同。虽说料理齐备,哪里没有些儿事呢?你去了,我便欢喜;你在这里,我心里就烦了。”秋芳道:“我知道你老人家自来是最体恤人的!这会子就遵二婶娘的命,明儿一早来请安罢。”说着,便到园子里去了。平儿又吃了二和药,夜间稍安。次日,咳嗽稍减,吃了两碗燕窝汤,略有起色,大家稍为放心。
柳府送过嫁妆,派人在红香圃新房子中铺设,有两家陪房、四个丫头,都同着在新房子里照料铺陈一切。到了吉期,探春带了媳妇牛氏、巧姐、月英、明珠、绿绮都回来了。薛姨妈、邢岫烟、史湘云带了媳妇冯氏、李纹、李绮、周照乘、薛宝琴、陈淑兰也都来了。各公侯伯、六部九卿、翰詹科道各官员,俱来贺喜。荣禧堂上一班大戏,园子里也预备了一班小戏儿。屏开孔雀,褥隐芙蓉。到了吉时,贾祥在理国公府里迎娶了柳氏回来,宫灯大轿,鼓乐喧阗,傧相请出新人,拜了天地,送入洞房,坐床撒帐。大家齐看新人,虽无沉鱼落雁之容,也有闭月羞花之貌。在新房中闹了一回,便让过榆荫堂听戏。
湘云、探春、巧姐、周照乘便和月英到后边平儿屋里来看视。梅冠芳是总在屋里,不能远离的。所来的内眷,俱要过来看视平儿,屋里只有梅冠芳迎送。这时青儿、小红两个看过新人,便先来平儿屋里问候。这日平儿吃了两碗燕窝,精神还好,便靠在**坐着。见湘云、探春等进来,便道:“先头多谢姑太太们过来看我,已是不安,这会子请在园子里听戏罢了。我又不能起来陪着,反又多谢过来,教我怎么样呢!”史湘云、探春道:“这有什么,咱们几时又拘什么礼了么?二嫂子,你把心放宽了,静静儿的养息养息,人逢喜事精神爽,渐渐儿的就好了。”平儿道:“我已是男婚女嫁,心里并没什么忧虑,也没什么牵挂,日子正好过。姑太太们知道的,我这么样一生一世,也就罢了!”探春道:“嫂子将来还有大福享在后呢!”平儿道:“多谢姑太太的意思,只怕不能够了!我知道我这病是不能好的了,谅想没了多的日子。姑太太们再来的时候,只怕就不能见了呢!”湘云听见这话,不由的扑簌簌早已掉下泪来。探春见了,忙拉了他一把道:“咱们只管在这里,他们园子里要在那里找咱们呢。咱们且去听戏,等戏完了,咱们再过来。二嫂子,你且躺躺儿罢。”说着,便一起出来到园子里听戏去了。
王夫人又惦记着平儿有病,时刻教人过来看视,又吩咐梅冠芳在屋里服侍,不用过来。其时薛姨妈等外客也都惦记着,今儿喜事没见平儿过来上下照应,因此大家都没了兴头。喜事匆匆已过,薛姨妈等俱已各自回家去了。惟有巧姐、月英没去,在平儿屋里早晚看视。
又过了一日,平儿忽然咳嗽不止,吐出好些血来,登时晕了过去。上下人等一时忙乱。半晌苏醒过来,便不很言语。拿上燕窝汤去喝了一口,便摇头不吃。贾琏吩咐家人,飞马去请了毕知庵来,诊了脉道:“三部俱微,七绝已现,早晚必脱,不必开方子了。”贾琏急的前后乱走。到了掌灯时分,贾蕙下了衙门进来,恰值平儿屋里看视的人乱吵吵的都说,一身大汗,已经气脱。登时大家痛哭。所幸衣衾棺椁已经齐备,便一面请了天文生来看了入殓时辰,一面贾蕙报了丁忧。这里成服、念经、起建道场,甚是忙乱。
却说鸳鸯、秦可卿、瑞珠儿去京都城隍府拜见贾母等,已回到芙蓉城中。过了新年元旦,庆贺过元妃诞辰。直到三月以后,惜春才和妙玉往京都城隍府老太太那里去了。平儿一死,秦可卿便将他的魂灵引入芙蓉城里见了众人。因芙蓉城不比人间,凤姐等皆与平儿姐妹称呼,平儿也不避柳湘莲,大家在赤霞宫替平儿摆酒接风。年前,惜春、妙玉方才回来。过了新年,到了上元节后,李绮也来了。因“痴情”、“薄命”二司人多,便把平儿移出来和李绮二人在“朝云司”住了。于是芙蓉城中又添了二人。这李绮是每日与黛玉、香菱、妙玉、迎春、惜春讲究诗词,谈笑风雅为事。平儿便每日与凤姐、鸯鸳、尤二姐、尤三姐、秦可卿游戏花间,煎茶闲话为乐。这十二人恰分两样,真是逍遥自在,即此是仙了。又早过了半年光景,平儿、李绮又和凤姐三人一同到京都城隍府去了。
李绮染病不痊而死,甄芝丁忧在家。此前,薛顺已娶了长安节度使云光的孙女为妻。荣府过了新年,择了日期与平儿发引,停柩铁槛寺。邢夫人早已卧病在床。贾琏回家之后,便到邢夫人处看视。谁知邢夫人之病已经沉重,就于是夜不在了。衣衾、棺椁已备现成,请了天文生来看了入殓时辰,贾琏又报丁忧。发引、停柩之后,备下船只,贾琏、贾蕙父子二人带了四个家人,将邢夫人、平儿灵柩抬上船去,前往金陵祖茔安葬。直至八月,方才回来。
匆匆又已交冬,那小周姑爷便在礼部侍郎任内又丁了忧。大周姑爷服满起复,陛见后奉旨补了刑部尚书。荣府中人便去一吊一庆,又忙乱了好几天。
又早年终,瞬息过了新年。贾杜若因两次会试俱没中式,头里原欲弃文就武,无事便常以弓马自娱,而且膂力甚好,能掇石八百斤,马上硬弓百发百中。于是,贾环看了,见他弓马技勇俱优,便回了贾政,说要弃文就武。贾政道:“你看他的武,可实在比文强么?”贾环道:“我看他的弓马技勇,竟是头挑里头的呢。会试场中不但稳中,而且可以巴结抡元的。”贾政道;“既这么样,我们家原是武荫,能够再出个武进士也好。”遂具了奏折,说:“臣孙贾杜若,曾中式甲子科第四十八名举人,嗣经两次会试均未入彀。缘臣家本恩赐武荫世职,伊因幼习弓马颇称娴熟,自今情愿准作武举,入于武会试场,一体会试。具奏,请旨。”随奉旨:“贾杜若准入武会试场,一体会试。钦此。”
于是,到了武会试场期,贾杜若下了场。三场考毕,开二十四力硬弓,马步箭全红,掇石八百斤,马上舞头号大刀,乃至发榜,中了第二名武进士。报到荣府,家中俱各大喜,说只差一名就是武会元了,怪不得要弃文就武,果然功夫很好呢!瞬息殿试,又中了一甲第三名武探花及第。皇上喜他是由文举人中式武探花,又是元妃之侄,便点了头等侍卫。每日到侍卫府,该班随驾。荣国府门前加了武探花及第之匾。各公侯伯、文武官员及各亲友,又俱来贺喜。便又一连摆了几日酒筵,甚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