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荣府兴隆(1 / 1)

红楼续梦 姜凌 编著 2464 字 28天前

且说巧姐婚事,仍由刘姥姥作媒,许了周家。周亲家因屯里不便,就托人花了三千银子,与探春姑爷认为兄弟,巧姐行盘,一切总在他家办理,并邀他做男媒;做亲时,并要借他府上执事。周震夏因系内亲,落得允了。到这日,周家就在探春宅里请梅翰林吃早饭,后摆盘行聘过来。比贾兰时只少诰命、珠冠二样——这诰命乃是贾兰的副学士诰封,珠冠则是荣府家传之物——馀的富厚也差不多。平儿与贾琏商量,自带着巧姐先期到家。一番见面仪文,不必细述。贾琏只许入赘,不准迎娶;不便到天津,就在荣府。周家亦一一遵命。因七夕这日,既是巧姐好日,一嫁一娶倒也有趣,李纨遂作主,将兰哥儿、巧姐的吉期都定在七夕。郡主前番过去时,多亏李纨照应。为感他照应之情,兰哥儿婚娶一切应用,郡主统独自承担下来。李纨自然不胜欢谢。又因皇上召见,贾兰诗、赋均合圣意,蒙不次之赏,升了正詹,李纨更是欢喜不已。

到了吉期,两处喜事,铺设酒筵,开戏定席,参天合卺,好不热闹。这里正要坐席,紫鹃又生下一个哥儿。郡主喜逐颜开,吩咐快传出去。不一时,厅上客人知道了,都替贾政父子道喜。这哥儿生得鼻直口方,高眉广额,太太、奶奶们见了,无不交口称赞。王夫人因他与巧姐同日,遂给他取了个“双巧儿”的名字。

还在上元时,荣府开筵团饮,席间宝玉因兰哥亲事,提起贾环,贾政只是发狠道:“这样下流小厮,断不叫他再糟蹋人家女孩儿!”宝玉道:“虽则如此,究竟赵姨娘就是这个兄弟,老爷或替他房里先放个人,倒不到得这样混闹了。”贾政半日不言,道:“且过几时再看。”宝玉不好再回。谁知百货中百客。邢夫人因去年金镯这事,自己后悔,对着平儿、巧姐儿很没意思;贾环时常去献些小勤,邢夫人倒中意他,遂要郡主做主,替他或对大亲,或放个人情愿同他一屋住。郡主虽觉好笑,到底回了贾政。贾政虽恼贾环,想来终非了局,便道:“亲是没人肯对的,此外随你们罢!”郡主明知贾环与彩云有蒂儿,但王夫人道是说破不得的。次日,假意叫丫头挑了一挑,便挑了彩云,择日圆了房。补过不提。

这年乡试,宝玉点了副考官,谢恩之后,就驾车往贡院去了。到了中秋,因宝玉不在家,没甚意兴,虽一样摆团圆家宴,不过应景。谁知到了次日,中宫忽传懿旨,道:“着荣国郡主带同伊小姑仲春入内朝见。”郡主赶忙端整,同了进去。见了宫中圣人,三呼方毕,中宫忽问道:“妹妹,你见过甄妃么?……”话尚未完,报道驾到,中宫忙率同接驾。圣人传令“平身”,将惜春仔细看了一会儿,笑对中宫道:“果然一般无二。”就解下一块双龙玉佩来,递与惜春,羞得惜春脸晕通红,接又不是,不接又不得!亏得郡主接来,系在他襟上,推他跪下,道:“臣妾贾仲春谢恩!”圣人仍一笑去了。中宫吩咐赐宴。宴罢回来,家中都知道又出了一位贵妃,十分欢喜。惜春入宫,并非无因。原来当今有一位甄妃,能诗善画,也是北府太妃干女。郡主花朝生日,太妃亲来道喜会亲,在栊翠庵见到惜春自画侍立观音小像,宛然自己,遂借去临摹。尚未及还,春间甄妃向太妃拜寿,见了小像,宛然自己,又向太妃借去临摹。那知摹未及半,遽尔仙逝,此画遂遗在宫中。一日,当今临奠,检点遗物,见了此幅。初疑甄妃自画,看款时又姓贾,细问宫女,始悉原委。及朝见时,果然相像,又是贾妃之妹,圣心甚悦,遂命册命入宫。正应了元妃所托之梦。吉时启鸾,王夫人等忙至舆前跪送。仲妃双手将王夫人扶起,带着悲声道:“太太,你女儿去了。”又回头对郡主道:“林姊姊,二哥出闱来说声。”遂上轿而行。到了大门,见贾政等都在跪送,忙停舆扶起,道:“老爷已上了年纪,爱惜精神为主!你女儿不知几时再见?”说着含泪而去。王夫人见銮舆已远,不禁大恸,大家劝住。到了三朝,王夫人等到宫门请安。仲妃当即召见,赏了午宴才回。大家见圣恩隆重,方才放心。

过了一月乡试放榜,巧姐的小周姑爷、喜鸾的寿姑爷、琴姑奶奶家梅二爷、兰少奶奶家柳舅爷、史姑奶奶的甄姑爷等俱皆中了。只有甄姑爷中了解元,湘云喜出望外。黛玉知他困难,命紫鹃取二百银子交给他带去且用,不够再来取,湘云十分感激。因正考官生病,闱中卷子都是宝玉一人看的,圣上知道,大加夸奖,又令进宫去朝见娘娘,在宫里赏了午宴。娘娘别无话说,只记念栊翠庵是凤潜旧地,吩咐不要糟蹋了,须得一人住着才好。宝玉回来,将娘娘这话回明贾政、王夫人。王夫人正为此事为难,薛姨妈因薛蟠死后郁郁寡欢,身体多病,住在宝钗处又不方便,便要住栊翠庵吃斋敬佛,清心静性。郡主虽觉不妥,无奈薛姨妈执意要去,恭敬不如从命,只得随他择日搬了进去。

却说浙江虽素称善地,但近来浙东洋匪、浙西漕务,办理总不妥当。圣上因宝玉是国家亲臣,在天津办理军旅也甚称意,就将他放了浙江抚台。宝玉请旨,保举了周震夏、柳湘莲一齐同去。宝钗要侍候薛姨妈,莺儿自然也不能走,玉钏又重身;贾政在朝,王夫人是不能去的。宝玉便尊王夫人之命,只与郡主带了芳、婉二卿等一齐赴任。宝玉先行,郡主等后二日起程。

宝玉在苏州微服私访,先已问知宁波米市种种弊病。一到任上,便雷厉风行,严刑峻法,封禁查办,果然洋盗渐少,米价亦松了;又革除数种弊政,惠政及民,浙江人无不感仰。郡主七世祖母已成天妃。郡主到清江浦,因下船已晚,不及开船,就在天妃闸旁歇下。睡梦之间,见天妃来授了他五雷正法。天妃又将两根铜棍授与芳官,教了他三十六路“马祖棍法”。妙师曾托蓉仙送给芳官、柳五儿每人一个锦囊,分装着分身法与隐身法,两人也各自用心学了。五儿与湘莲已认为兄妹,又从他学了袖弩。郡主游湖时又收了两个走索玩杂技的姊妹香怜、玉爱,功夫也十分了得。战事一起,郡主用掌心雷破了黑雾大王——就是“钻天龙”,他自天津逃脱南经后,遇一道人传授妖法,因在浙洋聚众抢劫。余人各建奇功。黑雾大王及其白雪夫人先后被杀。五千洋匪,死了二分,降了三分,余的逃到下澳去投了黑雾大王妹子青霞姑娘。这青霞姑娘乃是鸳鸯转世,原有夙缘,宝玉一诗相寄,即来投诚。从此,平海大功告成。

却说甄士隐得道去后,封院君有两个大丫头,一叫娇杏,一叫娇梨。娇杏随贾雨村做了太太。雨村没了,娇杏同女儿佛喜一齐度日。娇梨后来随了林如海,生有一子,取名绛玉。林如海去世,娇梨带了绛玉,苦志守节。幸绛玉天姿聪敏,十二岁就入了学,十六岁就中了解元。郡主南下,到坟展拜,看到绛玉在坟上种的宰木上的题诗,找到绛玉,又见到父亲遗书,一家人得以相见。后又邂逅了师母母女。佛喜十六,也未对亲。两家本是有旧,绛玉、佛喜前身又是秦钟、智能,心心相印,遂将绛玉、佛喜对了亲。姐弟相聚一番。绛玉公车北上,点了探花。甄继同年点了状元,周姑爷点了传胪。林绛玉又奉旨成婚。郡主自是无限欣喜。因绛玉钟情香怜、玉爱,郡主、宝玉便成全他们,择日与他们合卺圆了房。这是后话,表过不提。

绛玉完姻后过了两日,平海的恩旨也有了:宝玉着加封定国公,食双俸加尚书晋少保;郡主晋封宣文定武淑惠公主,仍食双俸,荫子定海侯。花芳、柳婉俱晋封淑人;青霞女封恭人,亦赏与宝玉为妾;宝玉馀外诸妾,俱加封安人。周震夏及宁波提督冯紫烟俱从优议叙。其余有功将士,皆有封赏。柳湘莲升浙江提督,世袭都尉,赐金莲炬,与尤氏完婚再赴新任。这尤氏小名柳儿,宛然尤三姐转世。湘莲失机落水,与他邂逅相逢,一见钟情,遂约为婚姻,是以圣上有此旨意。大家闻旨,一起称贺。

湘莲定了十二合卺,以便十五陪同状元、探花夫人效前人撒谷之事。原来湘云因哥哥史节现任湖守,遂同郡主南下要打抽丰。甄继状元及第后也赶来相聚。谁知十五撒谷时,又救了一个投井的年轻女子,姓金名钏,与宝玉有前定因缘。郡主便在二十这天,命钏儿与青霞一齐穿了四、五品命服,同宝玉圆了房。京中贾环此时也对了亲。原来通州有一大户,本是金陵王家,因在馆上当差,就娶了位二房太太在京里住下,后广东做知县回来,有十万之富,并无子嗣。大户死了,宅里有本家螟蛉一女。贾环动了贪念,情愿入赘,求了王夫人。王夫人因自己一家,就允了。贾环差人去说,那里说:“亲是肯对,但不准有房里人。”贾环便将彩云打发出来。彩云一气之下上了吊。幸亏芙蓉仙将他救下,指他缘在南方。彩云从此立志出家,来投郡主。郡主遂着他去家庵里和蕊官做了伴。你道和贾环成亲的是谁?就是刘姥姥外孙女青儿。因他家本与王府联过宗,故尔继过去的。

却说那年贾政恰值七十双寿,本不肯做,三月前皇上先降一道旨,道:“凡贾政至亲、近族,如有愿来京祝寿者,准其乞假。”于是周震夏、柳湘莲、薛蝌、甄宝玉、贾琏等,都纷纷来京,因贾政入阁,宝玉补大农,已同郡主先期到京。甄继、绛玉也因假期已满来京。到了八月底,皇上与贵妃于初一日先来锡嘏。嗣后,内外拜寿、请客,说不尽的富贵尊荣,直至一月之久。

忽一日,贾政命另备几席,请至亲几位老爷、太太议事。席上,贾政说:“我七十年中风波饱历,少壮时,颇复温饱;动家产后,几乎不能自存;后蒙圣恩发还,亦难循名责实;这几年来渐次恢复。我今向平已毕,特将田产及典中本银为尔等分析,毋得彼此牵连。”因拿出分单来。原来贾府田产也不过三百八十四顷,宝玉、环、兰各分百顷,馀存公,为老夫妇善后田及公用。当本共四十六万有零,宝玉及贾兰各分十五万,环儿庶出分十万;余者因林姑太太早卒,前老太太未及留赠,今酌赠一万与绛玉;湘云老太太本许他出嫁,后适病中未曾办理,补赠三千;探春只此一女,也再赠千两;李纨敬他青年守节,赠银五百;又拿一万为义学膏火;又一万留为贫穷亲友炭资,斟酌致送。住房,贾兰长房,分与中间;宝玉人多,且所造新屋即在园旁,分与大观园一直落;贾环本无需房屋,俟贾政百年后,将贾母所住房屋付与。大家无不心服。

到了次日,贾政托疾乞假。初时不允,后再三情恳,方降旨道:“贾政加太师予告,仍食全俸。”所遗文华殿大学士缺,即着宝玉补授。宝玉所遗尚书缺,贾兰补授。贾兰侍郎着贾琏顶补。诸事清静了许多。

此时宝玉有二妻八妾五子一女,因将新造前进屋,自与郡主居住;左五间芳卿、婉卿分住;右五间青霞、紫鹃分住。后进上供蓉仙,下住宝钗,恰分靠西间住袭人,靠东间住值宿的麝月等;其左五间金钏、玉钏分住;右五间绛霞、莺儿分住。春分以后,天气和暖,乃各入园。原来这绛霞即是四儿,因要隐含晴雯之意,为蓉仙所改,现时已一胎生下两个哥儿。宝玉每日上朝回来,到贾政处请过安,便在园中与众美作乐,风流快活。

东西两府,一样功勋,光景却有天地之别。贾珍、贾蓉父子相继亡过,所继贾蔷之子尚幼,胡氏、尤氏婆媳茕茕。因贾珍父子一味**纵,本拟绝后,幸瑞珠触柱一节,冥中怜其孝义,转女为男,托名芮珠。芮珠在浙江邂逅林绛玉,因随宝玉征战有功,圣上准作武进士出身,点了武探化,做了九门提督,入赘东府,将宝珠为妇,聊延一脉。尤氏、胡氏等也幸亏芮珠与西府合力照应,才得成立。

到了花朝吉日,众花神都来参谒蓉仙。原来贾母因误了两玉儿姻事,迟列仙班,作了护花仙姥;妙玉成就珠玉姻缘有功,得为花神之首;元妃因赐麝红串妄示异同,被夺寿夭折。珠玉复缘,可赎前愆,敕为三月花神;迎春敕为二月杏花神;王凤姐罪孽深重,仗蓉仙法力,得以豁免,又蒙奏为五月花神;尤二姐也仗仙师法力,得为九月花神;药官、藕官、蕊官分别敕为四月芍药神、六月藕花神、十月玉蕊神;香菱蒙蓉仙奏为七月花神;秦可卿作了十一月花神;刘姥姥作了十二月花神,正好与老太太作伴。青霞躯壳已被鸳鸯借去,便代蓉仙司八月花事。参谒之后,一一皆去上任。

蓉仙又召见了袭人,告诉他因有劣迹,本不能列位正十二钗之中,姑念他原是宝玉开山祖师,被责后又知改悔,故仍将他列在正十二钗之末。又吩咐仙女将两本册子,拿与他看了。那正十二钗都是与宝玉有事的。晴雯自己即在第一,馀者为黛玉、宝钗、紫鹃、花芳、柳婉、鸳鸯、金钏、玉钏、绛霞、莺儿、袭人。与宝玉有情的仲妃、史湘云、薛宝琴,邢岫烟、探春、李纨、李纹、李绮、平儿、巧姐、尤三姐、贾佛喜等是副十二钗。袭人看了,只有叩头。

仙妃又拿出“风月宝鉴”,让他照了。他看见了许多往事。又想起贾瑞事来,愈觉烦闷。正蒙眬欲睡,忽听得耳畔微吟道:

珠玉本良缘,重逢四十年。

但凭青管镂,不问赤绳牵。

是是非非地,空空色色天。

此门有真意,莫向俗人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