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道的这两位也没想到,看着生意人打扮的两个人,身上还有枪,两声枪响把他俩的魂都吓飞了,当时就瘫软在地。
鲁为拿着手枪,眼睛瞟向姚天材。那意思是:“杀还是不杀?”
姚天材心想:世道乱,很多人干这行都是铤而走险,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这短暂的沉默让劫道的这两人心里凉了半截,两人把眼睛一闭等死。
姚天材咬着牙说道:
“他娘的,光天化日下,你们竟敢劫道,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这两位一看没开枪,又把眼睛睁开了,那个壮汉说道:
“朋友,你少说废话,我们哥俩认栽。你那兄弟手里不是有枪吗?来,给爷来个痛快。这年月死了比活着强!我宁愿被你一枪打死,也不愿意穷死、饿死!来个痛快吧!”
一边的“细麻杆”一解裤腰带,把肚皮露了出来,叫鲁为开枪。本来姚天材就没想杀他们,这么一来,姚天材的心还软了。听他们说话的意思,这是走投无路了,迫不得已走上了这条路。
姚天材压了压手,鲁为把手枪插回腰里。
“起来,起来,二位起来吧。我刚才无非是警告你们一下。咱们无冤无仇,萍水相逢,我能要你们的命吗?”
这两人一听这话,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
“你,你真不要我们的命?”
“那是自然,起来吧。万一让别人撞见多难看啊,这算怎么回事。”
“哎呀,多谢多谢,多谢好汉。”
两个人站起身,感觉有些内疚,脸红脖子粗的。姚天材就问两个人的名字。那个壮汉姓宁,叫宁良臣,“细麻杆”姓封,叫封元亮。
姚天材把他们俩拉到道边一聊,这才弄清楚,这年月没法过安生日子,鬼子、土匪、官府、晋绥军、中央军,加在一块都差不多少,横征暴敛让老百姓的日子没法过,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走投无路,只好铤而走险。
姚天材深表同情,劝了他们几句之后,从马上的背囊里取出100块大洋,一人50块。
这二位接过大洋,感动得热泪盈眶。
“好汉,好汉爷爷,您积了德了,这钱足够我们养家全小,这半年算是保住了。您留个名字吧,我们得记住恩公您的名姓啊。”
姚天材本来不想说,可他们俩一个拽着袖口,一个拽着裤头,死活不放手。姚天材报了名,两个人是牢记在心。
“这位朋友,这么办吧,咱们能不能面北磕头,八拜结交,我们想交您这个好兄弟,不然的话我们感觉心里过意不去。”
姚天材也是个热心肠的人,满足他们的要求,三个人就在路边堆土为炉,插草为香,磕头拜把子了。
这宁良臣、封元亮以后再姚天材身边,那都是最得力的臂膀,屡次三番与姚天材并肩作战浴血沙场,最后也都是军长、师长级别的人物。
磕完头之后,姚天材年纪小,是小老弟,他们二位是老兄,三个人把家庭住址都留下了。
“二位哥哥,你要是实在过不下去了,来找我,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
“好嘞,一言为定,我们把家里安顿安顿就去找你。”
四个人就此分别,姚天材带着鲁为继续赶路,走过水梁坨了,鲁为摇着大脑袋有些感慨地说:
“东家,你说咱们怎么一个事接一个事的,这趟出门没看黄历,有点不顺啊。”
“你闭嘴吧。你说遇见姑娘,咱们就碰到了“金美人”,你说不刺激,咱们就碰到劫道的了,你这是乌鸦嘴。”
姚天材没好气地说。
“东家,我不说了行了吧,反正前面就是富泉庄,过了富泉庄再走一个小时就能到平安县了。只要在富泉庄不发生点啥事,咱们肯定顺顺利利到平安县……”
还没等鲁为说完,对面远处迎面跑来一人,后面两个小孩追。
“爹呀……你不管我们哥俩了……爹呀……你站住……”
这两小孩没穿鞋,光着脚在地上跑,脚都磨出血了。
前边这个男人连滚带爬,一会摔个跟头,一会趔趄几下,好像精神都有点失常了,两个眼珠血红血红的,鼻涕眼泪弄了一脸。
姚天材白了鲁为一眼,心想:这个乌鸦嘴啊!
前边男人奔着姚天材和鲁为就跑过来了,两人赶紧把马带住,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赶紧翻身下马,把这个男人给拦住了。
“老兄,留步,老兄,你怎么啦?”
姚天材拽着男人的两个肩膀不停地晃着。
“呃呜呜呜……你,你别管我……”
这个男人劲还挺大,一下挣脱开姚天材接着往前跑。两个孩子在后面拼命地追。姚天材心疼孩子,赶紧又追了几步,一把拉住男人的胳膊。
“站住!你怎么了?”
“呃呜呜……呃……”
不管姚天材问什么,这个男人什么都不说,就知道呜呜的哭。姚天材知道,这种情况叫“失心疯”啊,就是人在极大的打击和刺激下,神志不清了,精神处于混乱状态,只能用点手段让他清醒清醒。
想到这里,姚天材正想用什么办法让他清醒了。一旁的鲁为走了过来,一把抓住男人的衣服领子,扬起手就是两个大嘴巴子。
“啪!啪!”
你别说这还真对症了,这两个嘴巴一打,男人一下就愣住了,浑浊的眼神也变得清晰了。扑通一声扑倒在地,是顿足捶胸,放声大哭。
“呃啊……活不了了……你别管我……活不了了……”
“爹呀……爹呀……”
两个孩子把头扎进这个男人的怀里也跟着一起哭开了。
姚天材和鲁为看这情况也没办法走了,一看孩子的脚上滴滴答答地流着血,姚天材就劝:
“大哥,你在哪住?我送你们回家,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谁让你遇上我了呢,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事情,我一定给你办,怎么样?你看孩子的脚,别让孩子跟着遭罪。”
姚天材和鲁为劝了好一会,这人才同意了,抱着孩子往回走。姚天材说我这里有马,让孩子骑到马上,把两个孩子抱到马上,跟着男人回了家。
这爷仨就住在前面不远的富泉庄。等到家之后,姚天材和鲁为一看,还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家里的东西还挺全,躺箱立柜,八仙桌太师椅,穿的戴的应有尽有,三间砖瓦房里外干净利索。
男人到家之后,先让两个孩子用水洗脚,又给伤口上了药,安顿好之后。招呼姚天材和鲁为坐下,给两人倒了碗热茶。
男人坐在椅子上,咧着嘴抽抽搭搭地说着:
“唉,我怎么说呢,您二位也算是我的恩公。你们要是不拦我,我就跳到河里不活了,我不是个人啊。”
男人一边说一边扇自己的嘴巴子。
姚天材连忙拦住,好言相劝。
“别介,别介,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不见大嫂呢?”
“哎呀,别提了,这事就是从她身上引起来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