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纪年2019年三月，一架埃航的波音客机失事，乘客中有一位中国浙江的女大学生，遇难不仅连基本的同情都没有得到，甚至还有很多人在她的微博后恶语相向。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生前过得太好了，让一些红眼怪认为，她死是因为她活该。
“如果她没有钱没有时间去旅游的话就不会上那部飞机就不用死了。”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人类的同情，只会施加给弱于自己或某个方面弱于自己的人。而对于强者所遭遇的苦难，他们会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本来就是他们该承受的，而且还会在心里想：“谁叫你出风头？活该。”
逻辑很乱，但套用到张方文身上是一样的。
因为张方文是年级第一，所以她作弊才会有人关注。
因为张方文是年级第一，所以她作弊才会“出人意料”，才是个大热闹。
因为张方文是年级第一，所以她才会被污蔑作弊，她活该被污蔑。
对，没错，有很多很多人在满脸痘抛出张方文的考试监控视频时就想到了，确实是有人在陷害张方文。
但那又如何呢？那又关自己什么事呢？
不说自己早就已经不用高考了，就算自己高考，谁会闲着没事搞自己啊？也只有张方文这种耀眼的家伙，才会有人看不惯吧。像自己这种平平无奇的人，就算人家看不惯自己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啊。
一个巴掌拍不响，怎么不害别人就害你呢，你本身也绝对有错！
你强，所以都是你的错！
MDZZ
那如果，张方文弱呢？
这就是赖至坚的信心所在，张方文的身世经历，去参加那些什么歌手选修，都不用开口的，只要介绍一下自己，绝对满分通过！
一份份文件，从最新的滚滚外卖年度优秀员工奖状到最初的自主独立人资格申请。
一张张照片，从张方文在福利院的家，到去年冬天送外卖时她穿的两条起球到面目全非的秋裤。
一本本合同，一笔笔账目。张方文的一切，都被林家会客厅里这百多人，一点一点地传输到网络上去。
组建出，一个真正的，张方文。
几乎所有人都该对她说一句：“初次见面。”
简直是一个传奇。
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小学才毕业就成为自主独立人进入福利院；十四五岁开始做外卖员，一边工作一边供自己读书；高中舍弃学费便宜的公立学校車城第一中学，而选择了学费昂贵但有奖学金制度的展辉中学，然后，连续两年独占鳌头，是名副其实的車城第一。
倪泽仁，对于所有人都自觉地忽视了他这件事，什么都没说。
如果她小学时不知道什么自主独立人，如果当时负责她的人没有同意她和原生家庭断绝关系，如果十四岁时她没能成为滚滚外卖的学生工，如果她高中是选择的相对廉价但没有奖学金的公立学校，如果她上了展辉中学却没有名列前茅，如果……
网络另一端的卢梦，咬得自己的嘴里全是血，还把自己挠了个遍体鳞伤。
对，只要有一项对不上，只要出一点点差错，只要张方文有丝毫松懈和倦怠，她最有可能就会变成卢梦这样。
而看着这一起的人，更多的是……
“卧槽！”
“哇擦！”
“我列了个去！”
“真的假的？”
“看那些公章啊！还有这些文件的抬头序列，都能查到的。”
“过分了啊。”
“妹子你这是开挂了吧！”
“这是除了金钱其他天赋全都点满了吧？”
“地球OL硬核玩家啊！开的是地狱难度吗？！”
网络上再度掀起一股热潮。
如果，遭受不公的人，而且是已经吸引了足够眼球的人，是一个弱者，而她的事迹满满地充满了正能量。
不火才是没有道理。
网络虽然有记忆，但删除起来，也相当快。
前一秒还在落井下石的人，现在就是想把张方文从井里捞出来伸手伸得最快的人！
“这个必须顶啊！”
“小姑娘加油！”
“励志学霸女神加油！”
“查明真相！”
“还女学霸一个公道！”
网络里的浪潮换了一个方向，然后再次奔涌起来。
……
“耶！”林家会客厅里一片欢呼。
“都坐下！坐下！还没完！”赖至坚还有理智。
“继续扩大战果，点赞、起哄、刷屏，都不要停！”
“一直到明天早上考试院出通告为止！都给我不停地刷！专业精神！专业精神你们懂吗？”
“讯号1再次出现！”朱日东突然的一声通报。
“同类型激增中！”
“转发过万！”
“转发过两万！”
“三、四万！”
赖至坚转向林玲玲。
“拉闸。”林玲玲在对讲机里吩咐。
瞬间清屏，封禁一大波。
“讯号11，都变成截屏了！而且因为没有视频！AI换脸很难看出来，反而让水更混了！”
“不要着急。”赖至坚淡定地说。
“上热搜了！”朱日东怎么能不急。
《张方文援交》
《张方文二次元》
《张方文COS装援交》
《张方文用什么换的LO裙？》
……
“不要急，都不要急，淡定。”赖至坚安抚众人。“一下子就炸毛，正常现象啦，如果个个水军都像你们这样，那每年不知道都有多少人死在屏幕前。”
“但这个！太过分了！”
“我先前就跟你说说过要有心理准备，网络上面，无论什么事，也不管真假，只要消息一放出来，总会有人信，总会有人记住的。网络，是有记忆哒。”
“那怎么办。”
“不用管，他们这是出了昏招，自然有人收拾他们。”
“嗯？”朱日东瞪大了狗眼，说曹操曹操到。
一大波肥宅抵达了战场。
《说事就说事，扯什么二次元？》
《随便什么事都要往我们COS圈泼脏水是吧？》
《你才援交，你全家都援交。》
《哎呦，大家看看这最开始发博的人。》
《人肉它！》
一小群LO娘抵达了战场……默默举报，和申明一下LO裙和C服的区别，乘机宣扬一波LO裙文化。
掐起来了。
六月九日凌晨两点，某些夜行性生物加入了战场。他们极其敏感，极其暴躁，战斗力超群，素质极低。
赖至坚看向林玲玲。
“第三步骤。”林玲玲在对讲机里吩咐。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虽然冷，但很爽。
而且网络世界，随便什么捕风捉影的玩意都能传得煞有其事，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而且先前就有很多喷了张方文而没有及时随着大流调转枪头从而被打肿了脸的人，决心死犟到底，一定不让张方文好过。
脏水啊，它一桶一桶地泼。
既然有人牵头了，自己随军冲锋总没事吧？
《张方文不可能凭着那点奖金就能生活的，她一定有其他经济来源，她一定去援交了。》
充满主观臆断，黑就完事了，要什么证据要什么逻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但网络上真的不用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吗？
然后说这话的人，还不等他们真的证明张方文援交。他们自己的底裤反而先被扒了出来，而且都是实锤，糯米锤成糍粑的那种。
实锤一出，而且是在这种大事件里绝对会被广泛传播，基本上就是社会性死亡了。
明天一早，好友列表会空，公司打卡会查无此人，社保会被停，征信会关，信用卡会冻结，连房东都会委婉地表示你的房子有人出更高的价租你可以滚了。
估计过不久就会有人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林玲玲捏着对讲机，指尖泛白。
她清楚自己干了什么，她也知道自己那句话的份量，她更可以预见自己会对多少人的生活造成影响。
她对自己如今握在手里的权柄感到非常恐惧，因为它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而且随时就会反噬自己。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倪泽仁在林玲玲旁边轻轻地说。
“他们手上不干净，就该早想到这一天了。”说着，还朝林玲玲眨了下眼，放个电。
……
林玲玲白了她一眼，然后走开了。
她要把这些好消息都告诉张方文去。
……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她了。】
……
【要不当一当林家的上门女婿也是不错的啊，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