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会有太多的感想,比如所为何来,比如所为何去?
在去往上海的火车上,凡心遇到很多的陌生人,和他们檫肩而过,那迎面呆滞的眼神诉说着灵智的消逝——凡心不敢设想,假如那就是他的眼神,那他生命的意义何存?
邻座一个无邪的小男孩在顽皮,清澈的眼睛是那么诱人。他几乎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生存的艰辛和得失的忧虑,车上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好玩的东西,蹦过去、跳过来……一不小心跌扑在地,“呵呵”两声又继续爬起来……小男孩好奇的看着凡心,从睁的大大的眼睛中,凡心读到的是不解,这让凡心很是伤感,回想过去的一年多时间,自己失去几多?又得到几多?而这一切的背后,却有一层无法捅破的膜,象无星的黑夜——看似清晰,却无法参透。
小男孩的父母和nǎinǎi(一对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青年夫妇,以及一位典型中国农村妇女形象的老人)关爱的看着他,任他蹦,任他跳,他们跟着小男孩的欢笑而欢乐着、满足着,还不时的聊着一些在过去凡心看来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偶尔青年妇女会埋怨她身旁的小伙子几句,那要求的简单,近乎凡心儿时梦求的一件新衣。
凡心无法理解他们生活的目的(或说无法接受更为确切),因为那种简单、那份满足,相较于凡心的辗转和折腾,他实在不知道该得出一个什么样的结论,更无法设想在他们眼中,他自己又该是一个什么样的类型?
或许这正暗合了一句话:人在旅途,催人成熟!
……
上海是一个怎样的城市,已是一个无庸提起的话题,多少年岁月积淀而成的历史,对于凡心这一代人来说,几乎没有产生丝毫的负累,过去的已经永远成为过去,留给自己的只是一种纯粹美学上的启迪。
凡心一个人漫步在上海的街头,终于感受到“城市是建筑的集中地”。一切新建的和过去的、西式的和纯东方风味的,以及破旧的和豪华的建筑处处都在对比出这个城市永恒不变的话题,就象美学教授上课时候讲到的一样,对比才能产生美,正是有这样的对比才造就了上海,而这样的对比也将永远的延续下去。
黄浦江水算不上激流,顶多也就是潜流暗涌而已,浑浊的江水混着漂浮的垃圾(不多,但足以抓住游客的视线)在大团大团涌起的银灰sè云团上来来去去,不时穿梭的游船以及船上指指点点的人,倒恰似一支激越的旋律中,不时响起的鼓点,昭示着江还是人的江,城还是人的城——没有人,城市也就失去了鲜活的生命。
江的两岸恰好是一种极为强烈的对比,同样是在异邦的参与下建立起来的城市(凡心并不知道这个城市的历史,在凡心看来,他就是他,城市也就是城市,如此而已),竟然洋溢出两种完全对立的气息。一边是以几何型构建而成的东方明珠——单纯而有强烈的现代气息;一边是以西方古典建筑为原型的万国建筑群——整体、浑厚而又不乏玩味的细节。若说东方明珠塔塔尖就象富兰克林长线上系着的风筝,开创了一片广阔的未来,那么钟鼓楼上的大钟则是那平实憨厚的老更夫,敲响了上海滩的每一个黎明。当黎明的阳光第一次穿破云层,东方明珠的身影势必投shè在钟鼓楼的身上,而当夕阳坠破西山,那最后的余晖也必将指向东方明珠。凡心不由得赞叹造物的神奇,两种极端的美学外化物在黄浦江的两岸结合的这样和谐,难道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
凡心历来比较喜欢读书,读得很杂,但并不深入,对于世界上很多希奇古怪的事情都有过一些了解,尽管在书的末尾往往将事情收拢到科学的范畴来进行理解,可在凡心看来,人的世界和世界的人有太多的玄机是人类目前无法勘破的,就好象现在自己站在黄浦江畔产生类似于历史的唏嘘时,也注定他必将留下太多的遗憾——这是否就是人xing的一个终结?不得而知,也许也不用知晓,就仿佛脚下的黄浦江水,喘息也罢,欢歌也好,只要钟鼓楼上的大钟还具有钟的涵义,就会一直向前,并且一刻不得停息!
……
凡心坐在临江的石凳上,大脑再次陷入了空灵的状态,似乎自己的灵魂已经不再局限于自己的皮囊,而是从天灵盖上脱窍而出,飞临黄浦江上空,盘旋在“外滩中心”楼顶的莲花之上,俯瞰着滔滔江水滚滚而去,直入东海不复还……
一艘游艇从眼前缓缓而过,轰响的长笛声将凡心从空灵中拉回到现实中来。
“唉,美是美,可哪里有我的栖息之地呢?”
凡心重重的叹了口气。刚到上海,对这个城市自己感觉如此陌生,尽管沿途在火车上听邻座谈论过上海的种种故事,如今也见到了,可对于这个城市来说,凡心明白自己还是外乡人,一切都要靠自己来摸索和拼搏。
……
在某个神秘的地方,一块足有两个平方米的平滑的玉石镜面上,赫然正显示着凡心在黄浦江畔的情景,但显然作为画中人的凡心并没有意识到什么。
“你看他现在怎么样?”
一个声音问。
“恩,心态还是不错,能够很快接受现实,基本达到我们的预想吧。”
另外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回答。
“只是但愿我们没有推算错误,否则对他来说,一切都是如此不公平,哎。”
“我们只能如此,谁让事情原本就很难堪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