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美术学院(1 / 1)

逸笔神心 白地 1296 字 10个月前

一周后,凡心出院,暂时住到了都都房里。

都都已经将事情的原委讲给了房东听,并取得了房东的谅解,允许凡心住在这里。只是凡心总是感觉房东的眼神怪怪的,连带他们的两只小狗都对凡心摆出一付不愿接受的态度。

赶上周末,本就很少进教室的同学们都留在了住处,一来想知道更多的原委,二来希望陪陪凡心。翩翩和心美也每天都跑过来,周ri还做了次火锅,算是欢迎凡心这个“新”朋友,这让凡心内心感受到近ri来难得的暖和。

周一一早,接到雪堂老师的电话,全体同学到教室讨论写生总结和毕业创作安排的事宜。凡心也一同回到了这个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毕业班一般画幅都比较大,所以尽管只有11个人(原本应该是12人),仍然分派了两间大画室。摸着土漆漆得光亮的画桌,凡心感慨万千,下意识地走到自己原本的桌子旁,如今这里是空空无一物。

“以前我就坐这里的。”凡心看见翩翩走过来,顺口说了一句。其实并不指望她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这里一直都空着的,平常就是老师没事情的时候抽烟的地方。”

……

“你会画水墨吗?”

“还好吧,我学的和你们完全一样啊。”

翩翩把凡心领到自己的位置上,铺好一张宣纸,示意凡心画一张来看看。

挑了一支羊毫提斗,略微沉疑了一会,凡心先用右手小指头在宣纸上大致勾了一下比例,便快速地画了起来。整个这段时间来的郁闷在这一刻都在笔底喷薄而出,满纸水墨渲淡,墨在纸上层层交错渗晕,逐渐厚重起来。

天地一sè的浓重,天地之间一线虚无的白,在水的渗化下,透出沉闷的气氛,在上下水墨对撞的地方,一课闪烁着光芒的树展示出风的无声。静寂是整幅画的基调,平素宁静美好的月sè,在此刻给人的却是淡淡的忧伤。

原本该在苗乡完成的“月夜银潭”,却在这样一个状况下宣泄了出来。

“画得不错。”不知什么时候,雪堂老师已经站在了身后。

“可惜就是太忧郁了一些。”

凡心无语,确实,这段时间的压力都快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不过现在总算找到一个宣泄的口子,感觉要好些,窗外的阳光似乎也没有那么闷。

“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看你的画,我们也相信你确实一直在专业院校学习。但其中的原委我们实在没办法想出个头绪。这样吧,等一会我带你去找院领导看看,也许通过行政的力量,能够帮你调查一下。”

接下来,凡心在雪堂老师的带领下,走马灯似的走完了学院所有行政机构,一遍一遍地将同样的内容重复着,其中还包括后勤主任,这个慈祥的老人却同样只能报以遗憾的神情。

结局都在凡心意料之中,所以并不显得那么失落。走在学院每一条熟悉的荫间小道,看着两旁熟悉的雕塑、壁画,以及曾经多次在里面看书的归朴亭,当然还有作为院团位组织部干事的凡心所熟悉的行政红楼——和住的地方一样,长满了碧绿的爬山虎——看着这一切充满故事的风景,凡心反而获得一些安慰,至少自己还能从这点点滴滴中找到自己的影子,那就说明自己真实的存在状态——尽管这种状态在他人来说,显得那么虚构。

中午在学院食堂就餐,多天来没有胃口的凡心似乎找到了感觉,大口地吃着那些熟悉的大锅饭食——食堂是由教师家属组织起来的,缺少专业xing,所以味道也时时不同,“起码不能算好吃”,这是同学们共通的评定——而在今天,能够感觉到一种难以名状的适宜感,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

午后,凡心没有继续参加上课,第一是没有心情,第二是系上的书记含蓄表达了这样的意思,毕竟凡心从目前来说,只能算做外来者,长期呆在教室,特别是毕业班的教室,这是不适宜的。凡心躺在足球场上,用一张纸巾盖着额头,在阳光的按摩中,惬意地看着场的那头——几个低年级的同学正在踢足球。

凡心不会踢足球,刚进校时,高年级的同学也来组织动员过,但班上几个男生都没这个兴趣,在大家的想象中,好不容易考进来,画画才是正业。

学院的天空照例是灰灰的,难得看见一丝属于天空应有的蔚蓝,电厂的烟囱今天也例外地没有放气,所以整个球场还是显得比较安静。凡心很满足现在的心态,就象郎德大叔说的那样,应该注意保持自己的心态,事情变成这样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一切只能随遇而安,也许结局并没那么坏。

接下来的几天,凡心就这么过了,把整个黄桷坪都转了个遍,每个地方都能够找到一些有趣的回忆。在这几天里,雪堂老师没有闲着,一次次到学院各行政去看有没什么答复。后来凡心知道,学院领导也满重视这个问题,并找凡心拍了张照片,通过网络传送到全国八大美术学院,看看是否在其他院校能够找到凡心这么一个人。

“他们把你当成了一个局部失忆者,你别介意,学院也是好意。”雪堂老师有些歉意。

“没什么,我也习惯了。有时间代我转达一下谢意。”

“在这里我可能也找不到什么答案,我想还是回家去看看,或许会有一些不同的结果。”

“这样也好,尽可能地多找些以往的朋友聊聊,或者通过zhèng fu的力量来查查看,总不成莫名其妙就钻出来一个人吧。”

凡心的事情,在最短的时间里传遍了校园,很多同学都好奇地来看这样一个奇怪的陌生人,凡心感觉自己就成了笼子里的大熊猫,不,大熊猫都不能获得这样的关注度。

是该离开的时候了,临别前,凡心和同学们一一道别,也许这辈子都没有再见的机会了,凡心多少有些失落,本已有所平缓的情绪也在离别的一瞬间涌动起阵阵揪心的浪花,泪水是这个时候最好的稀释剂,翩翩在关上门的一刹那,也似乎有种难以扼止的悲伤。

学院出于人道的考虑,解决了凡心住院的一切医疗费用,还另外通过学生会和团委的倡议,为凡心筹集了一部分资金。临别,院长对凡心说:

“听雪堂老师说,你画得不错,只可惜我们现在政策还没放开,无法给你一个名额,更何况你自己的户口也还不知道在哪里。我想你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赶快找到自己的身世,倘若以后政策放宽了,你要是有想法,我们可以给你一个名额和毕业证,当然,前提是你要参加考核。”

连着说了几次道谢的话,凡心背上仅有的苗装和毛笔琴心,大踏步离开了这个曾经给过他很多眷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