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舞蹈、杂技等艺术来源于人民群众,来源于人民的生产、生活和斗争。魏晋南北朝是个社会大动**、民族大融合的时代,各民族艺术在时代影响下也趋于大融合。它昭示着中国的音乐、舞蹈、杂技等艺术正酝酿着巨大的发展变化。这一时期,被称为“清商乐”的新音乐发展起来,随着“江南吴歌”和“荆楚西曲”的融入,其内容更加丰富多彩,并逐渐传到北方。与此同时,西、北各民族的“胡戎乐”大量传入中原,与传统的汉族音乐交相融合,产生巨大的影响。这一时期的舞蹈也表现出多姿多彩的特点。至于杂技、幻术和村歌社戏更是种类繁多,异彩纷呈。
一、音乐机构和乐官
我国自周代起就有了正式的音乐机构和乐官,杜佑《通典·职官七》载:“《周官》有大司乐,掌成均之法,亦谓之乐尹,以乐舞教国子。”秦、汉设有太乐、乐府二机构,掌音乐及伎乐人。
三国至南北朝,音乐机构逐步完善。魏晋设协律校尉、太乐令、鼓吹令、清商令,属太常。协律校尉,汉协律都尉之职,魏以杜夔为之;及晋,改为协律校尉,掌正定乐律之事。太乐令,掌习音乐与乐人簿籍,属官有丞一人;鼓吹令,掌百戏、鼓吹乐人等事,属官有丞一人。东晋元帝时,省太乐并归鼓吹;成帝咸和中,复置太乐官,哀帝又省鼓吹并太乐。清商令、丞各一人,主宫内音乐事。南朝宋、齐、梁、陈因之。梁武帝天监七年,以太常为太常寺,其属官有太乐、鼓吹令等,“又置协律校尉、总章校尉监、掌故、乐正之属,以掌乐事”[1]。并增设清商署,管理清商乐。
北魏置太乐博士、太乐典录、协律郎、协律中郎。“后齐置官,多循后魏”,置太乐署,令、丞各一人,掌诸乐及行礼节奏等事;鼓吹署,令、丞各一人,掌百戏、鼓吹乐人等事;又有协律郎二人,掌监调律吕音乐。北齐诸帝好“胡戎乐”,由中书省专司其事,中书省掌管伶官西凉部直长、伶官西凉四部、伶官龟兹四部、伶官清商部直长,伶官清商四部,这样,中书省又同时具有执掌音乐的部分职能。北齐另有典书坊,“并统伶官西凉二部、伶官清商二部”[2]。北周有大司乐,掌成均之法,后改为乐部,有上士、中士。隋唐承袭齐、周,变化不大。
二、音乐文化的大融合
中国古代音乐分两大类:一为雅乐,二为郑、卫之音。雅乐是指供帝王祭祀宴享的音乐,又称“中原正声”;郑、卫之音本指郑、卫两国的地方音乐,因为它较为放任而不合礼所要求的中和的准则,故《论语·卫灵公》有“郑声**”之语;《礼·乐记》说:“郑、卫之音,乱世之音也。”后来便以郑、卫之音通指放任的民间乐歌了。周代的雅乐其实就是《诗》三百篇,《诗》中的“雅”是贵族宴享的应酬诗章,“颂”是歌颂上苍与祖先的庙堂诗,它们都是非民间的东西,只有“风”来自民间,经乐师采集、整理和加工,配合钟鼓进行演奏,也就成为雅乐了。东周王室衰微,礼崩乐坏,“于是**声炽而雅音废矣”[3]!两汉雅乐有所谓五方之乐:一是祭祀先祖的宗庙之乐,二是“以迓田祖”的社稷之乐,三是移风易俗的辟雍之乐,四是宴乐群臣的黄门之乐,五是“王师大捷,令军中凯歌”的短箫之乐。
汉末大乱,乐章亡缺,雅乐**尽。直至建安初年,曹操平定荆州,获善八音的汉雅乐郎杜夔,才使雅乐粗备,但杜夔只能传旧雅乐四曲,即《鹿鸣》《驺虞》《伐檀》《文王》。至魏明帝太和(227—233年)中,“妙善郑声”的左延年改《驺虞》《伐檀》《文王》三曲,雅乐所存就只有《鹿鸣》一曲了。西晋末年发生“永嘉大乱”,《鹿鸣》也随之失传。至此,旧雅乐几亡佚殆尽。
西晋沦亡后,中原大乱,出现民族大迁移、大流动的浪潮。一方面是中原汉族人民流向四方,更多的渡江南来,汉魏旧乐相继传到南方;另一方面是周边各族人民如潮水般地涌入中原,西域、漠北的音乐大量输入黄河流域。与此同时,东晋政权立足江左后,南方的民歌如《子夜歌》《阿子歌》《欢闻歌》《桃叶歌》《前溪歌》《团扇歌》《读曲歌》《乌夜啼》《石城乐》等也大大发展起来,并被乐府搜集整理。在南北政权相互交聘和各族人民的频繁交往中,南方的音乐又给北方以重大的影响。可以说,当时的乐坛呈现出大融合的局面,故《通典·乐典三》称:“陈、梁旧乐,杂用吴楚之音;周、齐旧乐,多涉胡戎之伎。”
三、新音乐的发展
魏晋时,在《相和歌》的基础上,新的音乐发展起来,称为《清商三调》或《清商乐》(简称《清乐》),是流行于东晋南朝的音乐。《相和歌》的乐律主要有“平调、清调、瑟调”,汉世谓之“三调”。《清商三调》表明它继承了《相和歌》的乐律而举清商调为代表。
《相和歌》本汉代旧歌,皆街陌讴谣之词,属民歌一类,其最初形式是没有伴奏的“徒歌”。汉魏之际发展为“一人唱(领唱),三人和”的“但歌”。魏武帝曹操尤好之,其后宫“有宋容华者,清彻好音,善唱此曲,当时特妙”。曹魏时,它进一步发展为“丝竹更相和,执节者歌”[4]。领唱者手执小鼓,打着拍子唱歌,并有乐器伴奏,《相和歌》的名称便由此确立。当时流行的《相和歌》有十七曲,乐师朱生、宋识、列和等人将其合并为十三曲。“魏晋之世,有孙氏善弘旧曲,宋识善击节倡和,陈左善清歌,列和善吹笛,郝善善弹筝,朱生善琵琶,尤发新声。”[5]这六位乐师和歌唱家对《清商乐》的形成做出了贡献,对东晋南朝新音乐的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西晋末,中原大乱,《清商乐》随着人民的流徙而南渡,又不断吸收“江南吴歌”和“荆楚西曲”等大量南方民歌,内容日益丰富。南朝时,《清商乐》极为流行,不少歌唱家因善唱《清商乐》而垂名后世,如齐代的朱顾仙、朱尚,梁代的吴安泰、吴弟、韩法秀等,宫人王金珠“善歌《吴声》、《西曲》,又制《江南歌》,当时妙绝”[6]。梁朝政府又令斯宣达“选乐府少年好手,进内习学”[7]。梁武帝还亲自挑选后宫《吴声》、《西曲》女伎各一部,赐与大臣徐勉。陈后主更爱之如痴如醉,“于清乐中造《黄鹂留》及《玉树**》、《金钗两臂垂》等曲,与幸臣等制其歌词,倚艳相高,极于轻薄。男女唱和,其音甚哀”[8]。其风靡之状,由此可见一斑。北魏孝文帝南伐淮、汉,宣武帝定寿春,收其声伎,江左所传中原旧曲及江南《吴歌》、《西曲》开始流播到北方,总称为《清商乐》。北齐皇帝所用御乐则有清商二部、清商四部等。隋文帝灭陈后,得南朝《清商乐》,爱其节奏,赞叹说:“此华夏正声也!”特置清商署,专司其事;并将《清商乐》列为七部乐之一,称为《清商伎》。“其歌曲有《阳伴》,舞曲有《明君》、《并契》。其乐器有钟、磬、琴、瑟、击琴、琵琶、筑、筝、节鼓、笙、笛、箫、篪、埙等十五种,为一部。工二十五人。”[9]唐朝武后时,《清乐》犹有六十三曲。
横吹画像砖(南朝)1957年河南邓县出土
四、北方的鼓角横吹曲与胡戎乐
十六国北朝时期的北方民歌称鼓角横吹曲。“横吹”是西汉武帝时,乐师李延年根据张骞从西域带回的乐曲改编而成;鼓吹本军乐,马上奏之。鼓角横吹曲就是以曲调配合鼓吹,在马上演奏的民歌。这些民歌大多来自鲜卑、氐、羌等民族,其中也有汉族的。《鲜卑乐》又称《北歌》,北魏时称为《代真人歌》。北魏建都干城(今大同市)时,命掖庭宫女晨夕歌之,其内容“上叙祖宗开业所由,下及君臣兴废之迹,凡有百五十章”[10]。北周、隋朝时,与《西凉乐》杂奏。因其歌词多系少数民族语,难以理解,故留传下来的不多。
现存的十六国北朝民歌数量虽不如南方民歌,但题材比南歌广泛得多,反映的社会面宽得多。“鼓角横吹曲”是在马上演奏的,带有军歌性质,故战争题材占有最重要的地位,如《慕容垂歌》三首出自前秦,是嘲笑慕容垂打败仗的歌;《企喻歌》生动地描绘了出征健儿视死如归的豪迈气概,同时也揭示了战争的残酷性:“尸丧狭谷中,白骨无人收。”也有些民歌深刻地揭示了在战争环境中,北方各族人民被迫迁徙逃亡、饱受饥寒贫困的痛苦情景,如《紫骝马歌》写道:
高高山头树,风吹叶落去,一去数千里,何当还故处?
《雀劳利歌辞》道:“雨雪菲菲雀劳利,长咀饱满短咀饥。”《鼓角横吹曲》的《木兰辞》是北方民歌中第一名作,它通过木兰女扮男装、代父从军的故事,成功地塑造了一个战斗女英雄的光辉形象,反映了北方人民强悍好武、不畏艰难、敢于自我牺牲的精神。北齐民歌《敕勒歌》则表现了北方草原那苍凉无垠的景象,反映了游牧民族的生活环境。
击鼓陶俑(北魏)
1953年陕西西安出土
北方民歌也有用箫鼓演奏的,箫鼓是鼓吹的别名。大约东晋后,《鼓角横吹曲》传到南方,梁、陈两代有很大发展,陈后主曾派遣宫女去北方学习箫鼓,谓之《代北》,酒酣则奏之。
除民歌外,十六国北朝最盛行的音乐是胡戎乐,这些音乐大都从西域、漠北传来,主要有下列几种:
《西凉乐》:前秦末,吕光、沮渠蒙逊等占据凉州(今甘肃、宁夏及青海湟水流域)时,在中原旧乐中掺入龟兹(古西域国名,今新疆库车一带)乐而成,号为《秦汉伎》。北魏太武帝平定河西,得之,谓之《西凉乐》。魏、周之际称之为《国伎》,自北魏至隋皆重之。“其曲项琵琶、竖头箜篌之徒,并出自西域,非华夏旧器。”[11]其歌曲有《永世乐》,解曲(歌曲之间的“过门”曲)有《万代丰》,舞曲有《于阗佛典》。其乐器有钟、磬、弹筝、掐筝、卧箜篌、竖箜篌、琵琶、五弦琵琶、笙、箫、大筚篥、小筚篥、长笛、横笛、腰鼓、齐鼓、担鼓、贝、铜钹十九种,为一部。
《疏勒乐》:疏勒,古西域国名,今新疆喀什市一带。北魏通西域后,疏勒乐传来中原。其歌曲有《元利死让歌》,舞曲有《远服》,解曲有《盐曲》,乐器有竖箜篌、琵琶、五弦、笛、箫、筚篥、答腊鼓、腰鼓、羯鼓、鸡娄鼓十种,为一部。
《高昌乐》:西魏与高昌(古西域国名,今新疆吐鲁番东)通使,始有高昌乐。隋初,高昌献《圣明乐典》,内容逐渐丰富。
陶女乐俑(北魏)
1953年陕西西安出土
《天竺乐》:前凉张重华时,随佛教传来中国。其歌曲有《沙石疆》,舞曲有《天曲》,乐器有凤首箜篌等九种,为一部。另有《扶南乐》(扶南即今柬埔寨),与《天竺乐》属于同一系统,隋时并入《天竺乐》。
《康国乐》:康国,古西域国名,故地在今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尔罕一带。天和三年(568年),北周与西突厥联姻,周武帝聘突厥公主为皇后,《康国乐》随之传入中国。其歌曲有《戢殿农和正》,舞曲有《贺兰钵鼻始》《末溪波地》《农惠钵鼻始》《前拔地惠地》四曲。乐器有笛、正鼓、加鼓、铜钹四种,为一部。
《安国乐》:安国,古国名,故地在今乌兹别克斯坦布哈拉一带。北魏时,《安国乐》传入中国。其歌曲有《附萨单时》,舞曲有《末奚》,解曲有《居和祇》。乐器有箜篌、琵琶、五弦、双筚篥等十种,为一部。
《高丽乐》:高丽故地在今朝鲜北部。北魏灭北燕冯氏时,高丽乐传入。其歌曲有《芝栖》、舞曲有《歌芝栖》。乐器有弹筝、卧箜篌、桃皮筚篥、腰鼓、齐鼓等十四种,为一部。同时传入的还有《百济乐》(百济在今朝鲜南部)。
以上音乐有南方的、北方的、国内的,还有不少国外的,充分体现了该时期音乐艺术的丰富性和多样性,为唐代音乐的繁荣创造了条件。唐代十部乐中,除《燕乐》以外,其他九部即《清乐》《龟兹》《疏勒》《西凉》《高昌》《康国》《安国》《高丽》《天竺》,都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不过内容更加丰富了。
五、佛教音乐的发展与丰富
佛教作为外来宗教,要在中国植根并得到广泛传播,除了与传统的儒家文化紧密结合外,还必须利用艺术的力量。音乐、舞蹈为人民大众所喜闻乐见,佛教加以利用,使之成为重要的传播工具。为了便于宣传,宗教音乐还必须迎合人民的趣味,于是它便利用民间音乐接近人民的特点而创立起来,这就出现了“改梵为秦”的佛教音乐。
自三国起,佛教音乐得到逐步发展。《法苑珠林》说:时“关内关外,吴蜀呗辞,各随所好,呗赞多种”。呗辞、呗赞都是佛教音乐,但初期没能很好地与中国的民间音乐结合,以致“汉梵既殊,音韵不可互用”。至曹魏时,陈思王曹植“遂制转赞七声,升降曲折之响,世之讽诵,咸宪章焉”。南北朝是佛教盛行的时代,佛教音乐也不断发展和丰富。梁武帝是著名的佞佛皇帝,为宣扬佛教,亲自制作十篇佛教音乐,并将它们列入正乐。《隋书·音乐志》说:“(梁武帝)笃信佛法,又制《善哉》《大乐》《大欢》《天道》《仙道》《神王》《龙王》《灭过恶》《除爱水》《断苦轮》等十篇,名为正乐,皆述佛法。又有法乐童子伎,童子伎歌梵呗,设无遮大会则为之。”由此不难想见梁代佛教音乐之盛况。北朝也不例外,北魏神龟元年(518年),任城王元澄上奏明帝说:“今之僧寺,无处不有”,“梵唱屠音,连檐接响”[14]。几乎到处可以听到佛教音乐了。为宣扬佛教,北魏统治者还大量利用杂技、幻术。《洛阳伽蓝记·城内》长秋寺条记载说:“四月四日,此(释迦)像常出,辟邪狮子,导引其前。吞刀吐火,腾骧一面;彩幢上索,诡谲不常。奇伎异服,冠于都市。停象之处,观者如堵,迭相践跃,常有死人。”同书《城南》景明寺条说:“四月七日,京师诸象,皆来此寺……百戏腾骧,所在骈比”,“车骑填咽,繁衍相倾”。在进行杂技、幻术表演的同时,自然离不开音乐的演奏,所谓“丝竹杂技,皆由旨给”[15]。佛教音乐的主观意图在于宣传佛教,但客观上却为推广音乐、提高人民的音乐水平起了一定的作用。
六、新乐器的出现和律学新成就
在中外音乐艺术频繁交往中,一批新乐器相继出现,其中主要有:
曲项琵琶:曲颈,四弦,音箱如梨形。公元350年左右由印度传入中国北方,大约在侯景乱梁时又传到南方。公元551年10月侯景害梁简文帝,曾使王伟送去酒肴和曲项琵琶,可资佐证。
五弦琵琶:梨形,五弦,略小于曲项琵琶,与之同时从印度传入。
筚篥:又称觱篥、悲篥、笳管。以竹为管,上开按口,管口插芦哨,以笳为首,状似胡笳,其声悲。本出龟兹,吕光据凉州时,随龟兹乐传入内地。
方响:用十六块定音的铁片做成,每块长九寸,宽二寸,上圆下方,倚于木架上以代钟磬。最初见于北周。
锣:北魏后期出现铜锣,称为打沙锣,来源不明,可能由西域或印度传入。
钹:一种铜制打击乐器,圆形,面稍突,以绳贯之,相击以和乐。《通典·乐典》说:“铜钹,亦谓之铜盘,出西域或南蛮”,“南蛮国大者圆数尺”。看来这是南、北少数民族制造的乐器,南北朝时十分流行。
星:即碰铃或碰钟,状如两杯,铜质,相碰发声,北魏时已经流行。
达卜:一种单面鼓,开始出现于北魏。
击琴:南朝齐、梁间著名音乐家柳恽创制。其制法是以管承弦,又以片竹约而束之,使弦绷紧而声亮,举竹击之,以为节曲。《南史·柳恽传》说:“尝赋诗未就,以笔捶琴,坐客过,以筋扣之,恽惊其哀韵,乃制为雅音。后传击琴自此始。”[16]
在乐律方面也有不少发展和创新,如西晋荀勖改进了当时流行的七个孔位平均排列,不合乐律准确要求的笛子,设计出发音准确的十二笛(即箫):刘宋科学家何承天提出十二律,《宋书·乐志》称之为“新律”。这些新成就对后世音乐理论产生了一定影响。
七、五彩缤纷的舞蹈艺术
各民族文化大融合和中外文化大交流的结果,使魏晋南北朝的舞蹈艺术也呈现出婀娜多姿、五彩缤纷的繁荣景象。由于各地民风民俗不同,所受影响各异,南北舞蹈艺术也表现出各自不同的风格特色。大体说来,江南士人尚文轻武,多以“优舞”为主,舞人手执巾、拂尘、杯盘等道具,轻歌曼舞;北方民族剽悍尚武,则以“武舞”、“胡舞”为主,舞蹈中常有击剑打斗等场面。
当时流行于东晋南朝的主要舞蹈有:
《鞞舞》:亦称《鼙舞》,流传久远,汉代时已用于宫廷宴享。鼙是战鼓,鼙舞起初应属于“武舞”。舞者手执带柄的小鼓,边摇边舞,舞时歌唱。这是一种规模较大的集体舞蹈,原为16人,桓玄称帝前,增至64人。刘宋时舞者手中逐渐改执团扇,故又称为《扇舞》或《鼙扇舞》。
《巾舞》:原名《公莫舞》,相传项羽摆鸿门宴,宴会上项庄舞剑,欲杀汉王刘邦,项伯用衣袖隔开,对项庄说:“公莫。”意思是你不要害汉王。该舞在汉晋间属剑舞,刘宋时改称《巾舞》,舞者著碧轻纱衣,裙襦大袖,画云凤之状,发髻上饰以金铜杂花,状如雀钗、锦履;手执舞巾,象征项伯的衣袖。舞容闲婉,曲有姿态。梁以前,舞者12人,梁武帝裁减为8人。
《拂舞》:起自东吴,又名《白符舞》、《白凫鸠舞》。舞者手挥拂尘,边舞边唱,歌有《白鸠篇》、《济济篇》、《碣石篇》等五首。
《白纻舞》:本吴舞,流行于东晋南朝。是一种女子独舞,舞者著白纻长袖舞衣,清歌徐舞,罗裙飘飘,红袖飞扬,歌声绕梁,有很高的艺术水平。
《杯盘舞》:原名《盘舞》,起自汉代,舞者着长袖舞衣,手执7个小木盘起舞,鲍照曾作诗曰:“七盘起长袖。”西晋时,在盘上再加一个杯子,改名《杯盘舞》。高超的艺人在舞蹈时,杯盘反复而不掉落。梁代称为《舞盘伎》,已具有杂技的性质了。
此外,还有《巴渝舞》、《铎舞》、《鹤舞》、《前溪舞》等,各具特色,难以尽言。
流行于北朝的主要舞蹈有:
《大面舞》:一种戴假面具(即“大面”或“代面”)的武舞,流行于北齐。据说北齐兰陵王高长恭貌美而武艺高强,勇冠三军,阵前常戴假面具,屡败周师,建立奇功。武士们歌颂他,乃作《兰陵王入阵曲》,并模仿其指挥击刺的形象编成舞蹈。舞者戴着假面具,紫衣金带,手执金桴,作指挥冲杀之状。这种舞蹈开戏剧脸谱之先河,对后世产生一定影响。
《城舞》:北周武帝灭北齐后所作。因舞蹈时“行列方正,像城廓”,故名。是一种化装的超大型舞蹈,“舞者八十人,刻木为面,狗喙兽耳,以金饰之;垂线为发,画袄皮帽,舞蹈姿制犹作羌胡状”[17]。可见这是一种典型的“胡舞”。
另外还有从天竺、狮子国(今斯里兰卡)传入的《五方狮子舞》、从西域传入的《拨头舞》等。
八、百戏竞争新
隋以前,各种杂伎、幻术总称“百戏”。《通典·乐典六》说:“如是杂变,总名百戏。”隋以后,将“百戏”归入“散乐”。魏晋南北朝的百戏,既保持了大量的优秀传统节目,也有不少是从国外输入的。由于统治阶级上层的喜爱和提倡,加之佛教宣传的需要,百戏种类繁多,花样日新,异彩纷呈。不论宫廷朝贺宴享,寺院迎送佛像,抑或民间节日喜庆,莫不竞演百戏,艺人们大显身手,各展其能,观者如堵,目乱睛迷。
角觝:或称角抵、觝角。始于战国,秦代正式命名角抵,是一种较量力气、技艺的习武戏乐。《汉书·武帝纪》文颖注曰:“名此乐为角抵者,两两相当,角力,角技艺射御,故名角抵,盖杂技乐也。”北朝颇具尚武精神,角抵十分盛行。《洛阳伽蓝记》卷五《城北·禅虚寺》记载有北魏武士表演掷刀、戟的角抵:“有羽林马僧相善觝角戏,掷戟与百尺树齐等,虎贲张车渠,掷刀出楼一丈。(孝明)帝亦观戏在楼,恒令二人对为角戏。”
《夏育扛鼎》:夏育是春秋时期的大力士。以他的名字命名,表明节目表演者都是大力士。表演时,艺人将一个车轮、石臼或大瓮掷弄于手中,反复运转;或抛向空中,再轻轻接住。这是一种膂力超人的惊险技巧,两晋南北朝都较流行。
以上属角力类百戏。
《鱼龙烂漫之伎》:这是汉代以来的传统杂伎节目,也是规模最大的一种。《宋书·乐志》称:“后汉正月旦,天子临德阳殿受朝贺,舍利(兽名)从西方来,戏于殿前,激水化成比目鱼,跳跃嗽水,作雾翳日;毕,又化成黄龙,长八九丈,出水游戏,炫耀日光。”王仲荦先生认为,这个杂伎剧目,很像今天杂技中的狮子舞、龙舞。[18]南北朝时较为盛行,梁称之为《变黄龙弄龟伎》,北魏称之为《鱼龙》,北齐称之为《鱼龙烂漫》,北周称之为《鱼龙漫衍之伎》。
《山车伎》:始于汉代,规模也较大。它是把一辆大车装饰成神山,由抃舞的灵龟驮着,山上由演员扮成苍龙、白虎、豹、罴等动物,或嬉戏,或鼓琴、吹篪、歌舞,场面壮观,气氛热烈。当演出到一个段落时,忽然大雪纷飞,满山遍树都是白雪。故魏晋南朝称之为“神龟抃舞,背负灵岳,挂树白雪”,北齐则称之为《山车》。
《巨象行乳》:源于汉代的《白象行孕》,东晋南朝称《巨象行乳》,北朝称《白象》或《巨象》。它是由两个演员扮演,饰演的大白象扭动鼻子走着,途中产下一头小白象,小象依偎母象,一边吸奶,一边淘气地蹦跳着,显得活泼逗人。
其他如《白虎伎》《辟邪伎》《青紫鹿伎》《麒麟伎》《长蛇伎》等皆属杂耍类杂伎。
《缘橦》:这是一种古老的传统杂伎节目。春秋、战国时称《扶卢》,汉代称《都卢》、《寻橦》,南朝称《猕猴幢伎》,北魏叫做《缘橦》,相当于今天的“顶竿”。晋代的顶竿已发展到很高的水平,艺人能将竿顶在额上或口齿上,少年男女童伎缘竿上下,影随形变,或凌空飞舞,左右盘旋;或双腿倒挂,若坠复升,表演各种优美轻盈而又惊险的动作。南朝梁代进一步发展,又出现了《设雷幢伎》《金轮幢伎》《白兽幢伎》《啄木幢伎》等新节目,其具体内容就难以确知了。
《跳铃伎》、《跳剑伎》:这是南朝杂技中常见的节目,北朝有《跳丸伎》,也是汉代以来的传统节目。表演者手持丸、铃或剑,向空中连续抛接,丸铃少则三个,多则六七个,飞剑也有一至四把,但见丸、铃、剑在空中翻飞,令人目不暇接。
《笮鼠》:或称《笮儿》、《笇鼠》,类似汉代的《冲狭》。表演者引颈侧身,矫健如燕,迅疾地向着四边插有刀刃的草环冲去,人跃过草环而发肤无伤。这是一种惊险的杂技表演,艺人需技艺高超、胆大心细方能完成。
幻术类节目也很多,如魏晋南朝的《画地成川》《拔刀破舌》《吞刀吐火》,北朝的拔井、种瓜、杀马、剥驴、投井等,奇怪异端,难以尽言。
在大量优秀的杂伎艺人中,不乏出类拔萃的民间女艺人。如梁代著名女杂伎演员孙荆玉有一手绝活,她能“反腰贴地,衔得席上玉簪”[20]。晋代章丹、陈珠“并有国色”,她俩不仅善歌舞,杂技表演也相当出色,“飞触挑柈(盘),酬酢翩翩”,表演“拔刀破舌,吞刀吐火”时,“云雾杳冥,流火电发”[21],令人叫绝。而绳伎则主要由年轻女子担当。
九、戏剧的雏形
近代著名戏剧史家王国维在论及中国戏剧起源时说:“古之俳优,但以歌舞及戏谑为事。自汉以后,则间演故事;而合歌舞以演一事者,实始于北齐。顾其事至简,与其谓戏,不若谓之武之为当也。然后世戏剧之源,实自此始。”[22]依王国维所说,中国古代戏剧当自汉代“间演故事”起,这一说法为戏剧史界多数人所认可。一般认为,汉代的《东海黄公》故事为中国戏剧之最初原型。《西京杂记》对之记述甚详:
有东海人黄公,少时为术能制蛇御虎,佩亦金刀,以绛缯束发,立兴云雾,坐成山河。及衰老,气力羸惫,饮酒过度,不能复行其术。秦末有白虎于东海,黄公乃以赤刀往厌之。术既不行,遂为虎所杀。三辅人俗用以为戏。汉帝亦取以为角抵之戏焉。
这个故事讲的是人与虎的搏斗,虽不出角抵的竞技范围,但已具有简单的故事情节、特定的服饰与化妆,而且由民间编为角抵戏,将角抵戏剧化了。
三国以后,以戏谑讽刺为主的滑稽戏逐渐多了起来。刘备定蜀后,以许慈、胡谮并为学士,典掌旧文。但两人各矜其能,互不团结,常谤毁忿争,形于声色,甚至大打出手。刘备十分恼火,于是利用群僚大会,“使倡家假为二子之容,效其讼阋之状,酒酣乐作,以为嬉戏,初以辞义相难,终以刀杖相屈,用感切之”[23]。这是一出内容生动感人的早期滑稽戏,其情节虽然简单,但已开编剧、演员、演戏之新声。继而有后赵石勒利用俳优戏谑参军之事:“石勒参军周延,为馆陶令,断官绢数百匹,下狱,以八议宥之。后每大会,使俳优著介帻、黄娟单衣。优问:‘汝为何官,在我辈中?’曰:‘我本为馆陶令。’斗数单衣曰:‘政坐取是,故入汝辈中。’以为笑。”[24]东魏时,又有高欢利用优人嘲谑贪官尉景之事,其情节、内容与上述故事大致相同。自此以后,这种滑稽戏逐渐形成一种固定程式,即其中一个扮演“犯官”、被嘲弄的对象称“参军”,另一个嘲谑犯官的演员叫“苍鹘”。“参军戏”的名称也因此而来。唐代“参军戏”兴盛,显然是魏晋南北朝影响的结果。
北朝后期,民间在竞演杂伎的同时,化妆的村歌社戏也颇为盛行。仕于周、隋的柳彧曾上表隋文帝,曰:“窃见京邑,爰及外州,每以正月望日,充街塞巷,鸣鼓聒天,燎炬照地,人戴兽面,男为女服,倡优杂伎,诡状异形。外内共观,曾不相避。竭赀破产,竞此一时。尽室并孥,无问贵贱,男女混杂,缁素不分。”他认为这样做“非益于时,实损于人”[25]。要求加以禁断。正月十五闹元宵,是我国民间隆重的传统节日,其热闹固不待言,杂伎节目自不可少,至于“人戴兽面,男为女服”的化装演出,则不一定全是杂伎,更多的可能是民间自编自演的“村歌社戏”了。北朝后期如此盛行,在此之前必有相当的发展。
魏晋南北朝的雏形戏剧,为唐宋“参军戏”、杂戏的发展创造了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