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佛教的传入和在中国的早期活动(1 / 1)

关于佛教传入中国的时间,史界还没有一致的说法。据传秦始皇之世,佛教已在西域一带流传,并有僧徒在做向中国传教的尝试。隋费长房在《历代三宝记》中称:“始皇时,有诸沙门释利防等十八贤者,赍经来化。始皇弗从,遂禁释利防等”,随后将他们放逐回国。《魏书·释老志》则称:汉武帝元狩年间,霍去病讨匈奴,获休屠祭天金人,“金人率长丈余,不祭祀,但烧香礼拜而已。此则佛道流通之渐也”。张骞通西域,知大夏“旁有身毒国,一名天竺,始闻浮屠之教”。多数人认为可信的材料是“哀帝元寿元年(前2年),博士弟子秦景宪受大月氏王使伊存口授浮屠经”。这可看作佛教从西域传入中原地区的开始。但此时对于佛教,“中土闻之,未之信了也”[67]。

白马寺大佛殿

东汉时,佛教在中原地区逐渐传播开来。东汉初,明帝在给楚王刘英的诏书中褒奖他“诵黄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68]。诏书中还提到“伊蒲塞(菩萨)”“桑门(沙门,即和尚)”等名称,说明当时已有人信奉佛教。“后孝明帝夜梦金人,项有日光,飞行殿庭,乃访群臣,傅毅始以佛对。帝遣郎中蔡愔、博士弟子秦景等使于天竺,写浮屠遗范。愔仍与沙门摄摩腾、竺法兰东还洛阳。中国有沙门及跪拜之法,自此始也。愔又得佛经《四十二章》及释迦立像。明帝令画工图佛像,置清凉台及显节陵上,经缄于兰台石室。愔之还也,以白马负经而至,汉因立白马寺于洛城雍门西。”[69]白马寺有可能是中国的第一座佛教寺院,佛教由于最高统治者的支持,从此正式在中国本土传播。

蜡染棉布上的佛像

(东汉)1959年新疆民丰出土

佛教在民间大举传播的最早记载见于《三国志·吴书·刘繇传》。传中说:笮融“督广陵、彭城漕运……断三郡委输以自入。乃大起浮图祠,以铜为人,黄金涂身,衣以锦采,垂铜槃九重,下为重楼阁道,可容三千余人。悉课读佛经,令界内及旁郡人有好佛者听受道,复其他役以招致之,由此远近前后至者五千余人户。每浴佛,多设酒饭,布席于路,经数十里。民人来观及就食者且万人,费以巨亿计。”据传中其他材料可知,笮融造像立寺,当在汉献帝初平四年(193年)到兴平二年(195年)之间。

汉末信佛之人渐渐增多,但传教奉祠者都是西域僧人,政府对汉人出家为僧是明令禁止的。直到曹魏甘露五年(260年)前一二年,才有颍川人朱士行第一个出家当和尚,费长房称之为“汉地沙门之始”[70]。此后,汉人出家为僧者,便渐渐多了起来。

最初传入之时,人们对佛教的认识还不十分清楚。一般认为佛教与黄老之学相近,都是主张清静无为的。东汉初,明帝曾将黄老与浮屠并举。东汉末,桓帝在宫中,还是将黄老与浮屠并祠。也有人把佛形容成能飞腾变化,刀枪不入,水火不伤的神人。[71]佛教由传入到为广大士人以至平民百姓了解,经过了很长时间。对佛经的翻译和宣讲,是佛教在中国初传之时最重要的工作。

摄摩腾和竺法兰被接至中原后,就开始了翻译佛经,以宣传教义的工作。摄摩腾将《四十二章经》译成汉文一卷。竺法兰也译出《十地断结》《佛本生》《法海藏》《佛本行》《四十二章》等佛经五部。二位高僧受到明帝礼遇,引得月氏、安息高僧接踵而至。他们都非常重视翻译佛经,宣讲经义,为佛教在中国的传播作出了贡献。柳诒徵先生在《中国文化史》第二编第二章《佛教入中国之初期》中征引《高僧传》《开元释教录》等书,对东汉时期僧徒入中原传译佛经情况做了综述:“‘安清,字世高,安息国太子也。讽持禅经,备尽其妙,游方弘化,遍历诸国。以汉桓之初,始到中夏。才悟机敏,一闻能达。至止未久,即通习华言。于是宣译要经,改梵为汉,先后所出经论,凡三十九部。’‘支娄迦谶,亦直云支谶,月支人。汉灵帝时,游于洛阳。以光和、中平之间,传译梵文,出《般若道行》、《般舟》、《首楞严》等三经。’‘竺佛朔,天竺沙门,亦汉灵时赍道行经来适洛阳,即转梵为汉,弃文存质,深得经意。’‘安玄,安息国人,亦以汉灵之末,游贾洛阳。以功号曰骑都尉,常以法事为己任。渐解汉言,志宣经典,常与沙门讲论道义。’‘康僧会,康居人,世居天竺。其父因商贾移于交趾。会年十余岁,二亲并亡,出家。笃志好学,明解《三藏》。’‘支谦,字恭明,月氏人。来游汉境,桓灵之世,有支谶译出众经。’‘有支亮,字纪明,资学于谶,谦又受业于亮,博览经籍,通六国语。谦以大教虽行,而经多梵文,未尽翻译,已妙善方言,乃收集众本,译为汉语。’”“后汉明帝永平十年至献帝延康元年,缁素一十二人,所出经律并新旧集失译诸经总二百九十二部,计三百九十五卷。”

当时翻译过来的佛经,在内容上主要有两类,一是小乘禅学,一是大乘“般若”学。在初期佛教普及宣传中影响较大的佛经是《四十二章经》。它“大概是小乘教徒撮取佛教群经要义而编辑的属于概论一类的书”[72]。“经中所言,与汉代流行的道术比较,在与汉代道术相合。此经为东汉社会中最流行之佛教经典,人们遂取经义与道术相附会,因而把佛教和黄老捏合在一起。佛教借黄老而传布。”[73]般若空宗一派的学说接近玄学思想,合乎玄学家的口味,后来在东晋得到广泛传播。佛教初传就显示出与中国固有文化的亲和倾向。

初期的佛经翻译事业,一般都由私家进行,普遍缺乏通盘的计划。佛经大都由僧人暗诵后译出,多是从大经中分离出来的小品。当时译经者都是外域之人,汉语修养较差,往往不能使用确切的词汇来诠释或表达佛教教义,译作中不得不经常借用玄学家的现成术语。这些因素造成了早期译经质量较低的状况,对佛教的传播有一定影响。

注释

[1] 《史记·孟子荀卿列传》。

[2] 《史记·封禅书》。

[3] 《史记·秦始皇本纪》。

[4] 《史记·屈原贾生列传》。

[5] 顾颉刚:《秦汉的方士与儒生》,3页。

[6] 《汉书·哀帝纪》。

[7] 《汉书·王莽传上》。

[8] 《汉书·王莽传中》。

[9] 《后汉书·张衡传》。

[10] 同上。

[11] 《隋书·经籍志一》。

[12] 以上引文均见《汉书·郊祀志上》。

[13] 《汉书·郊祀志下》。

[14] 顾颉刚:《秦汉的方士与儒生》,115页。

[15] 《汉书·郊祀志下》。

[16] 颜师古:《汉书注·武帝纪》。

[17] 《汉书·韦玄成传》。

[18] 《汉书·武帝纪》。

[19] 《汉书·文帝纪》。

[20] 《汉书·武帝纪》。

[21] 《汉书·郊祀志下》。

[22] 张守节:《史记正义·封禅书》引《五经通义》。

[23] 张守节:《史记正义·封禅书》。

[24] 张守节:《史记正义·封禅书》引《白虎通》。

[25] 《史记·封禅书》。

[26] 《汉书·郊祀志上》。

[27] 《汉书·公孙弘卜式儿宽传》。

[28] 《汉书·郊祀志上》。

[29] 王充:《论衡·解除篇》。

[30] 王充:《论衡·祭意篇》。

[31] 王充:《论衡·祀义篇》。

[32] 王充:《论衡·祭意篇》。

[33] 王充:《论衡·祀义篇》。

[34] 《论语·为政》。

[35] 《风俗通义·怪神》。

[36] 王充:《论衡·解除篇》。

[37] 《后汉书·第五钟离宋寒列传》。

[38] 以上引文均见《史记·封禅书》。

[39] 吕思勉:《秦汉史》,811页。

[40] 《剑桥中国秦汉史》,718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

[41] 《盐铁论·散不足》。

[42] 《艺文类聚》卷四引《风俗通》。

[43] 《天中记》卷五引《风俗通》。

[44] 《太平御览》卷二十三引《风俗通》。

[45] 王符:《潜夫论·浮侈》。

[46] 《史记·孝文本纪》。

[47] 《史记·日者列传》。

[48] 以上引文均见《史记·龟策列传》。

[49] 《剑桥中国秦汉史》,722~723页。

[50] 《后汉书·皇后纪下》。

[51] 王充:《论衡·骨相篇》。

[52] 《后汉书·方术列传上》。

[53] 王充:《论衡·辨祟篇》。

[54] 王充:《论衡·四讳篇》。

[55] 王充:《论衡·讥日篇》。

[56] 王充:《论衡·解除篇》。

[57] 王充:《论衡·辨祟篇》。

[58] 王充:《论衡·四讳篇》。

[59] 卿希泰主编:《中国道教史》第1卷,42~43页,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8,本节参据此书有关内容。

[60] 卿希泰主编:《中国道教史》第1卷,56~57页,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8。

[61] 卿希泰主编:《中国道教史》第1卷,121页。

[62] 《三国志·张鲁传》裴松之注引鱼豢《典略》。

[63] 《三国志·张鲁传》。

[64] 《三国志·张鲁传》裴松之注引《典略》。

[65] 以上引文均见《后汉书·皇甫嵩传》。

[66] 侯外庐、赵纪彬、杜国庠、邱汉生:《中国思想通史》第3卷,268页。

[67] 以上引文均见《魏书·释老志》。

[68] 《后汉书·楚王英传》。

[69] 《魏书·释老志》。

[70] 见王仲荦:《魏晋南北朝史》,第十章《魏晋南北朝的哲学思想与宗教》,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9。

[71] 见《弘明集》卷一引牟子《理惑论》。

[72] 王仲荦:《魏晋南北朝史》,第十章《魏晋南北朝的哲学思想与宗教》。

[73] 白寿彝总主编:《中国通史》第5卷,43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