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毛泽东和毛泽东思想是全世界关注的话题。意大利著名女记者奥琳埃娜·法拉奇,以采访全球首脑人物著称,以尖锐犀利的采访风格闻名于世。1980年8月21日和23日,邓小平在人民大会堂先后两次接受了她的采访。法拉奇问了很多尖锐的问题,他们谈了几个小时,中间休息时,邓小平问她: “你跟你父亲也这样说话吗?”法拉奇说是的。邓小平笑着说,那你父亲不给你一个耳光吗?法拉奇采访结束后写了很长的感想,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彩的人,很有个性,很犀利。
法拉奇的采访紧紧围绕对毛泽东的评价展开。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有关毛主席像的问题,而且直截了当: “天安门上的毛主席像,是否要永远保留下去?”①对此,邓小平回答得非常干脆:“永远要保留下去。过去毛主席像挂得太多,到处都挂,并不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也并不能表明对毛主席的尊重。尽管毛主席过去有段时间也犯了错误,但他终究是中国共产党、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主要缔造者。拿他的功和过来说,错误毕竟是第二位的。他为中国人民做的事情是不能抹杀的。从我们中国人民的感情来说,我们永远把他作为我们党和国家的缔造者来纪念。”②
实际上,科学评价毛泽东和毛泽东思想,是中国共产党严肃对待的重大政治问题。为了统一全党全国人民的思想,以邓小平为核心的党的第二代中央领导集体,决定以历史决议的形式对建国以来若干重大问题作出正式结论。
1979年11月,中共中央决定成立《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以下简称《决议》)起草小组。《决议》起草是一个重大的政治任务和理论工程,历时一年半之久。一开始,邓小平就明确指出,起草历史决议要坚持三条原则:
第一,确立毛泽东同志的历史地位,坚持和发展毛泽东思想。这是最核心的一条。不仅今天,而且今后,我们都要高举毛泽东思想的旗帜。
第二,对建国三十年来历史上的大事,哪些是正确的,哪些是错误的,要进行实事求是的分析,包括一些负责同志的功过是非,要作出公正的评价。
第三,通过这个决议对过去的事情作个基本的总结。还是过去的话,这个总结宜粗不宜细。总结过去是为了引导大家团结一致向前看。争取在决议通过以后,党内、人民中间思想得到明确,认识得到一致,历史上重大问题的议论到此基本结束。
邓小平强调确立毛泽东的历史地位,坚持和发展毛泽东思想,是《决议》最核心的内容。“这不只是个理论问题,尤其是个政治问题,是国际国内的很大的政治问题。如果不写或写不好这个部分,整个决议都不如不做。”③邓小平的意见对《决议》的顺利起草发挥了决定性作用。
在起草《决议》之时,全世界也在密切关注着中国。为了向世界传递自己的立场和态度,让国内外有一个正确清晰的认识,邓小平同意接受奥琳埃娜·法拉奇的采访。
法拉奇还尖锐地问道: “对西方人来说,我们有很多问题不理解。中国人民在讲起‘四人帮’时,把很多错误都归咎于‘四人帮’,说的是‘四人帮’,但他们伸出的却是五个手指。”④邓小平当然清楚“五个手指”的所指,但他并不回避。邓小平说:“毛主席的错误和林彪、‘四人帮’问题的性质是不同的。毛主席一生中大部分时间是做了非常好的事情的,他多次从危机中把党和国家挽救过来。没有毛主席,至少我们中国人民还要在黑暗中摸索更长的时间……但是很不幸,他在一生的后期,特别在‘**’中是犯了错误的,而且错误不小,给我们党、国家和人民带来许多不幸。”⑤
随着谈话的深入,法拉奇的提问越发咄咄逼人,她问道: “你说在后一段时期毛主席身体不好,但刘少奇被捕入狱以及死在狱中时,毛主席身体并不坏。过去还有其他错误,大跃进难道不是错误?照搬苏联的模式难道不是错误?对过去这段错误要追溯至何时?毛主席发动‘**’到底想干什么?”⑥面对法拉奇连珠炮似的发问,邓小平一一给予了坦率回答:“错误是从五十年代后期开始的。比如说,大跃进是不正确的。这个责任不仅仅是毛主席一个人的,我们这些人脑子都发热了……搞‘**’,就毛主席本身的愿望来说,是出于避免资本主义复辟的考虑,但对中国本身的实际情况作了错误的估计……另一方面,错误被林彪、‘四人帮’这两个反革命集团利用了。他们的目的就是阴谋夺权。所以要区别毛主席的错误同林彪、‘四人帮’的罪行。”①
法拉奇接着问:“你们对‘四人帮’进行审判的时候,以及你们开下一届党代会时,在何种程度上会牵涉到毛主席?”邓小平坚定地说: “我们要对毛主席一生的功过作客观的评价。我们将肯定毛主席的功绩是第一位的,他的错误是第二位的……毛泽东思想不仅过去引导我们取得革命的胜利,现在和将来还应该是中国党和国家的宝贵财富。所以,我们不但要把毛主席的像永远挂在天安门前,作为我们国家的象征,要把毛主席作为我们党和国家的缔造者来纪念,而且还要坚持毛泽东思想。我们不会像赫鲁晓夫对待斯大林那样对待毛主席。”⑧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邓小平郑重提醒法拉奇:“请你把这句话记下来!”
邓小平还主动谈到,修建毛主席纪念堂是违反毛主席自己的意愿的,但是,粉碎“四人帮”以后做的这些事,都是从求得比较稳定这么一个思想考虑的。听到这里,法拉奇又敏锐地问道: “那么毛主席纪念堂不久是否将要拆掉?”③邓小平明确表示:“我不赞成把它改掉。已经有了的把它改变,就不见得妥当。建是不妥当的,如果改变,人们就要议论纷纷。现在世界上都在猜测我们要毁掉纪念堂。我们没有这个想法。”⑩
天安门广场被称为中国政治的晴雨表。法拉奇提出天安门毛主席像、毛主席纪念堂等问题,实际上提出的是一个如何评价毛泽东和毛泽东思想的重大问题。采访公布之后,引起了国内外的普遍关注和强烈反响,它向全世界郑重宣告:毛泽东以后的中国,是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社会主义中国。邓小平坦诚而客观的态度、坚定的信念、敏捷的思维,以及大度从容的风度也给世界人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81年6月27日,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一致通过了《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以下简称《决议》)。《决议》对建国以来党的重大历史问题作了总结和评价,将毛泽东思想同毛泽东晚年错误区分开来,做到了既从根本上否定“**”和“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同时又坚决顶住了否定毛泽东和毛泽东思想的错误思潮,维护了毛泽东的历史地位,肯定了毛泽东思想的指导作用。《决议》的通过,标志着中国共产党胜利地完成了指导思想上拨乱反正的历史任务,为维护全党、全国人民的团结和社会主义事业的健康发展提供了正确方向和根本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