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探索最大的力量在于你要自己证明自己,因为这世界上你是最独特的,别人无法证明你。今天我们做选择的依据在哪里?整个社会处在这么一个历史阶段,谁都没有办法互相证明。你的依据,对和错、好和坏、善和恶,等等,都要自己来证明。这确实是一个孤独的过程,但它也是一种回观,我们一路不停地放下杂质,不停地寻找非常清明的东西,所以孤独要有一种必要的精神气质、内在气质来支撑,如勇敢、勇气、思想,等等,还需要很大的傻气,太聪明的人孤独不了。孤独需要一种单纯的傻气,那种天真气。
美国作家辛格写了个故事《傻瓜吉姆佩尔》。吉姆佩尔是来路不明的流浪儿,有点儿傻气,镇上的人都想从他那儿占点儿便宜。他们骗吉姆佩尔娶了艾尔卡。两人结婚后几个月,艾尔卡就生孩子了,吉姆佩尔有点儿奇怪,觉得太快了。艾尔卡说,这叫什么快,圣母玛利亚看一眼上帝就怀孕生子了。吉姆佩尔是面包师,天天晚上值班烤面包。有一天晚上机器坏了,他早早回家,一开门看见**有个男人,退出去想了一会儿,再进去男人不见了,问妻子怎么回事,艾尔卡说哪有什么男人,你天天值夜班,我夜夜盼望你回来。最后艾尔卡生病要死了,临死前她跟吉姆佩尔说,你这么善良,我不能再骗你了,这六个孩子一个也不是你的。吉姆佩尔说,在上帝面前宽恕你,不要紧,你安心去。吉姆佩尔辛辛苦苦地带六个孩子,终于有一天晚上,夜深人静时,他幡然醒悟,意识到全镇的人都在骗他。他怒火中烧,决定把烤的面包全毁掉,然后用自己的小便和面,重新烤给全镇人吃。他正干得起劲时,艾尔卡的亡魂出现说,你不能这么干,我在人间的时候不明白,到了天上才知道人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欺骗,就是欺骗不了自己,一定不能这样做。吉姆佩尔一下子清醒过来,重新做,做了有史以来最香的面包。艾尔卡罪恶、**,最后回过头来变成天使,拯救了吉姆佩尔。
生活中有很多人都缺乏一种对自己的诚实,我们在有意无意地欺骗自己,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假设来掩盖自己,然后让自己无穷地退让。我们在孤独中需要一点儿上帝视角,那是对自己的审判,对自己的清理。如果没有孤独来帮我们实现,在喧哗与**里,人人在漂流,哪有时间来反观自己?像当年的鲁迅,我们近代的名家大家,哪一个不孤独?世界一流的作家,个个都孤独。
比如张爱玲,她的外祖父是李鸿章,她的妈妈曾留学国外,她从小在极开阔的视野下生活,既看到了最传统的荣华富贵和沉沦,又看到了最现代的独立性和自由,所以日常世界对她来说,简直是不入眼的一地鸡毛,所以她能说出,生命就像一袭华美的袍,里面爬满了虱子。我们很多人都是从一个点进入生活,看到喜欢的东西,然后去追求。张爱玲不一样,她从小就扫**了一个面,所以她看事情很淡。晚年的时候,她住汽车旅馆,在外卖的纸箱子上写作,她不是没钱,她的银行户头有几十万美元的存款,但她的生活就是那么潦倒,死了好多天才被人发现。那是她看淡了、看穿了,心里只有文学,所以写出了那么多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人人都有才华,只是很多才华被遮蔽了,每个人身上都太热闹。不同的时代都会给人清醒的机会,但我们不知不觉地错过了。在今天这个越来越多元化的时代,我们需要给自己移动一下位置,重新反抗自己,看看怎么让自己有所孤独、有所进化,然后以另外一种眼光去看一下世界、看一下自己。看到那一部分我们意识不到的、隐藏的、充满自身独特性的东西,然后将它们释放出来,变成我们人生的一种创造。这就是孤独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