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在游戏室外与K太太碰面。进到房间后,他立刻要K太太把画拿给他,然后看着昨天画的第二十七张图。他把舰队拿出来排成战斗队形,并且得意洋洋地称它们为“伟大的舰队”……他非常满意英国皇家空军的表现,说他们再度“重创”德国,并且提到俄国那边的情况也不错。他把驱逐舰放在中间排成一排,后面跟着潜水艇,而巡洋舰尼尔森与罗德尼则分别放在驱逐舰的右边及左边。理查望着K太太,并且说很喜欢她,特别是她的眼睛。
K太太诠释说,现在的她再度代表好妈妈,原因是过去几天,他对于她那受伤又可怕的内在(也就是“猪舍”般肮脏的妈妈)所感到的强烈恐惧已经减轻了(注记Ⅰ)。K太太也提到她昨天对于第二十七图的诠释。
昨天理查似乎没有把K太太对这张图的诠释听进去,现在他则是很感兴趣地盯着它看。他指出左半边的领土由大家平分,但是右半边的领土大多是浅蓝色的。理查的领土把妈妈包围起来,不过其中有一小块被保罗占走了。他还说妈妈中间有好多危险的希特勒爸爸和他自己(K太太曾经提醒,他也代表可疑的俄国人)。
K太太指出,“伟大的舰队”是他自己,整个家庭都在他身体内部,并且受他控制。现在他把父母分开,他们就没有办法**或是打架。父母应该在他左右护卫他、保护他,但也应听命于他。K太太提醒说,昨天他借着又吸又咬铅笔以及其他方式,表达自己已经吞并爸爸的阴茎——美味的怪兽肉。不过,这也显示他能够以比较不骇人的方式将父母以及整个家庭吞并进去,而他的方法就是掌控家人,这一点从刚刚的游戏中就可以看出来。
理查把所有舰队重新排列成一列,并且让最小型的船舰排在最前面。他跪下来,眯起眼睛仔细检查船舰排得够不够直。
K太太提醒说,他曾向妈妈表示他很担心**,而且永远都不会想这么做。不想**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他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因为他的阴茎太小、不够直,也不够有力(注记Ⅱ)。现在整个舰队都代表他的阴茎,由爸爸、保罗与其他人的性器官(各种船舰)共同组成,而且全部听命于他。他刚刚十分仔细地检查舰队排得够不够直,也代表在检视自己内在,看看他认为已经被他吞并的这些人究竟是在帮助他以及增强他的阴茎,还是在伤害他的阴茎和迫害他。
理查开始画第三十张图。这时,他发现他的敌人正经过游戏室外头,特别是那位红发女孩,并且说他们是“一群没礼貌的家伙”。理查躲在窗帘后面望着他们,但他看起来并不害怕,而且很快就回到座位上继续画画。他告诉K太太,伊文斯先生店里有一位胖胖的女店员卖给他很多糖果,不过她要他保守这个秘密……理查涂上蓝色的时候一边哼着国歌,并且说妈妈是皇后,而他是国王。画好之后,他看着这张图说“妈妈的领土好多”,他的也是,他们“一定可以打败爸爸”,他还指出德国(黑色)爸爸的领土很少。涂紫色的时候,理查哼的是挪威与比利时的国歌,并且说:“他很好。”
K太太诠释说,理查是国王,表示他现在成了妈妈的丈夫,而紫色的保罗虽然“很好”,却变成了小孩。图中有四个小孩,不过他们的区块比平常的更小,这与昨天画的图相呼应;他先提到四只小天鹅,然后说要画五张图给K太太,接着在图中就画了许多小鱼围绕鱼妈妈。在这张图中,他也给了妈妈一些好小孩,可是唯一的做法就是把父亲和哥哥都变成小孩。不过,图的下方还是看得到爸爸的阴茎,原因是理查觉得他不论怎么做都无法将它从妈妈体内取出来。
理查继续唱着其他国家的国歌,也哼了几首有名的曲子,并且问K太太认不认得这些曲子是谁作的。他也提到妈妈会弹钢琴。理查说他以前上过音乐课,而且表现得不错,可是后来就没上了。他非常喜欢的那套舰队,就是通过音乐考试之后妈妈买给他的奖品。
K太太诠释说,他放弃学音乐可能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永远比不上那些有名的作曲家——理想的父亲。舰队是妈妈为了鼓励他弹钢琴而给的奖品,所以他特别喜欢。现在舰队在他与K太太的会面中占有重要的地位,跟图画一样代表他给K太太的礼物,也是表示他有性能力,并且能够给她小孩。
理查又唱起歌来。他看起来相当开心,眼角还微微湿润……他走到庭院去欣赏山色,并一如往常地赞叹着美景,外头阳光普照,而阳光总是会带给他好心情。他回到屋内,又哼了几首曲子,哼了一会儿突然停下来,然后告诉K太太,旅馆里面有一只好可爱的苏格兰小猎犬,才四个月大。它好好玩,一直想要咬自己的尾巴,所以不停地在原地打转。
K太太诠释说,他与K太太(和妈妈)分享的曲子代表他体内含有并且可以生出来的好小孩。对他而言,和谐的旋律表示被他吞并进去人都能够和平、快乐地相处。图中的他是国王,妈妈是皇后;他们有许多好小孩,而且坏的黑色区域只有一点点。因此,他现在对战争情势比较乐观,也比较能够信任俄国这个盟邦。
晤谈过程中,一位衣着邋遢的老妇人经过时也吸引了理查的目光。他说她看起来很吓人,而且会“吐一些恶心的黄色东西出来”。除此之外,他几乎不太注意窗外的路人。
准备要离开时,理查仍哼着歌,并且把手臂轻轻地环绕在K太太的肩膀上对她说:“我好快乐,也好喜欢你。”
第四十三次晤谈注记:
Ⅰ.在理查的移情中,原本受伤的坏客体变成了好客体,而这项转变是持续地诠释焦虑所带来的结果,这在分析技巧上相当重要。我在纪录中说明过,我从伦敦回来之后,理查甚至连看都不敢看我;所有的素材都显示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受到严重伤害的坏客体。这些焦虑可以回溯至他对父母的原始攻击情感,以及伤害父母却无法修复所引起的恐惧感。我经验显示,唯有透过这个方式才能够根本地减轻焦虑,并且帮助病患恢复对自己与客体的信任感。我认为,试图引起正向移情却忽略了分析负向移情的重要性时,只能够带来短暂的成效。
Ⅱ.分析儿童的过程中会发现他们的性器欲望与感觉是活跃的,但同时也不能忽略他们对性无能的恐惧;这个恐惧会延伸至其他面向,也会阻碍升华。精神官能症状较轻的儿童比较有自信,也比较能够了解自己终将长大成为男人或女人的事实。至于精神官能症或精神病症较严重的病患在这方面的信心较为不足,而早期对生育能力与性能力的怀疑,甚至会一直持续到长大。这可能会导致男性的性无能或性功能障碍,以及女性的性冷感或甚至是不孕症。男孩对性无能的恐惧,以及女孩对无法生育的恐惧,都与身体内在之相关焦虑有密切关系。儿童究竟是认为自己吞并的好客体能够增加自信心并支持他们的活动,抑或觉得内在客体都是迫害者,而且迫害者彼此相互怨恨与嫉羡,对于他们的性功能发展以及升华都有决定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