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焦虑情境对女童性发展的影响
心理分析观察揭示出的女性心理内容比男性心理要少得多。由于最先发现阉割恐惧是引起男性神经官能症的主要原因,分析师也自然着手研究女性身上的类似病因。由于男性和女性心理学之间的相似性,分析师在这种方式下获得的研究结果在某种程度上倒也合乎情理,但它们并没有真实反映两性心理学之间的差异。弗洛伊德很早就在一篇文章中充分表达了类似观点,他说道:“……另外,是否真的百分百确定阉割恐惧是引起抑制(或防御)的唯一原因呢?如果我们能把女性神经官能症考虑进来,我们就必定会对此表示怀疑。因为,尽管我们可以毫无疑问地在女性身上证实阉割情结(The Castration Complex)的存在,但我们很难在阉割已经发生的事实上再提出阉割焦虑。”【《抑制、症状与焦虑》1926,《弗洛伊德全集英文标准版》,卷20,第123页。
当我们想着对阉割焦虑认知的每一次进步在人类心理学和神经官能症治疗上有多么重要的作用时,我们就应预计到,了解女孩身上相对应的焦虑形式会完善我们对女孩的健康治疗,而且还能帮助我们更清晰地了解女孩的性发展轨迹。
女孩的早期焦虑情境
在《俄狄浦斯情结的早期阶段》【《克莱因文集Ⅰ》,1921。一文中,我曾对这个始终悬而未解的问题做过一些有益的探索,同时我还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即女孩最深层次的恐惧在于害怕自己的内在身体被掠夺与破坏。由于她在母亲身上经历了口腔挫折,她渐渐脱离母亲,并把父亲的阴茎当成兴奋的客体。这种欲望促使她在人生成长的过程中迈出了更重要的步伐。她幻想的内容发生了演变,她幻想母亲把父亲的阴茎放到她的身体里面,而且她把**也给了父亲。这些幻想构成了她早期性理论的核心内容。由于父母都让她感到了挫败,她内心产生了嫉妒和仇恨。在这个发展阶段,男孩和女孩都认为母亲是一切滋养之源,身体内蕴藏着垂涎之物,这其中也包括了父亲的阴茎。鉴于母亲使她遭受了挫败,这种性理论使小女孩变得更加仇恨母亲,并使她产生了施虐幻想;其内容是攻击和破坏母亲的内在身体、并掠夺母亲身体里的蕴藏之物。由于害怕自己被母亲报复,此类施虐幻想形成了小女孩深层焦虑情境的基础内容。
在论文《女性性特征的早期发展》中,恩斯特·琼斯将这种为了满足力比多的完全又持久的破坏力称之为“性机能丧失恐惧”。他认为,这种恐惧在两性儿童的早期焦虑情境中占据着主导地位。【《心理分析论文集》,第四版和第五版。这个假设理论与我的观点基本吻合。在我看来,这种获得力比多满足的破坏力意味着它们要破坏这些器官,以便满足目标需要。而且女孩子也期待着,当母亲在攻击她的身体和掠夺体内东西时,她能破坏这些器官。她对母亲性器的恐惧尤其强烈,一部分原因应该是,她自己对母亲的性器及母亲从性器官中产生的性欲快感,有着强烈的施虐冲动;另外的原因可能是,她害怕自己无法享受性欲快感,这反而促使她更加害怕自己的性器会遭到破坏。
俄狄浦斯情结的早期阶段
依我看,女孩对父亲阴茎的口腔欲望预示着俄狄浦斯倾向的到来。这些口腔欲望早先与性器冲动同时出现。女孩希望从母亲身上抢夺父亲阴茎,并吞并到自己体内,我发现这是推动女孩性发展的根本原因。母亲不再给予她丰硕**的事实引发了她对母亲的怨恨,因而当她再次遭受不公平待遇时,这种仇恨就变得更为强;这是因为母亲不准她把父亲的阴茎当成兴奋的客体。在俄狄浦斯倾向的作用下,这种双重不满是女孩对母亲产生敌意的最深层原因。
这些假设跟公认的心理分析理论存在许多不同之处。弗洛伊德曾得出这样的结论【《两性解剖学上的显著差异造成的一些心理影响》,1925,《弗洛伊德全集英文标准版》,卷19。:正是阉割情结引发了女孩的俄狄浦斯情结;母亲未使她生就一副属于自己的阴茎让她心存怨恨,促使她脱离了母亲。弗洛伊德的观点和本书刚提出的观点虽然存在分歧,但其实没那么重要。只要我们稍作思考并会发现,它们之间存在两点共识:第一点,女孩想拥有阴茎;第二点,女孩子怨恨母亲没有让她生出阴茎。不过,我的假设是,女孩最初并不想自己拥有阴茎,从而让自己变成一个男人,而是想吞并父亲的阴茎,使它成为她口腔欲望的客体。而且我还认为,这种欲望并非阉割情结的结果使然,而是俄狄浦斯倾向的最重要的表现形式。因此,在男性倾向和阴茎嫉妒的作用下,女孩并非间接地处于俄狄浦斯冲动的掌控之中,而是直接受控于她身上显著的女性本能因素。【在论文《论阉割情结的起源》中,凯伦·霍妮(Karen Horney)也支持如下观点,即女孩的阉割情结起因于她在俄狄浦斯情境中所遭受的挫折。她渴望拥有一个阴茎的根本原因是出于她的俄狄浦斯愿望,而非因为她想成为一个男人。她把梦寐以求的阴茎看成父亲的一部分及父亲的代替品。
当女孩把父亲的阴茎看成梦寐以求的客体时,很多因素决定了她这种渴望的强烈程度。因于她在母亲**上遭受了挫折,口腔吸吮冲动的需求被得到了进一步强化,这使得她对父亲的阴茎产生了幻想;她幻想父亲的这个器官跟**不同,它可以提供给她无与伦比的口腔快感,而且这种快感永远都不会结束。【在《女性性功能的精神分析》(1925)中,海伦娜·朵伊契(Helene Deutsch)指出,在生命的早期阶段,小女孩就把父亲看成她的情感客体,位置仅次于母亲之下,而且她还对他产生了很多真正的性欲。这性欲与帮助她聚精会神吸吮母亲**的口腔带有关,因为“在某个发展阶段,她在潜意识中等同了父亲的阴茎和母亲的**;她认为阴茎也是提供乳汁的器官”。在等同父亲阴茎和母亲**的过程中,“通过从上到下的置换过程”,**成了被动的吸吮入口。**的这种口腔吸吮活动总体上隐含在其解剖学结构中(第54页)。我也认同这个观点。但是海伦娜·朵伊契(Helene Deutsch)认为,这些幻想只有在女孩达到了性成熟、并有了性经历后才会起作用。然而我的观点是,在儿童早期,她从**上遭受的挫折就开启了阴茎和**等同的早期阶段;而且这种等同很快在她身上产生了巨大影响,也极大影响了整体发展方向。此外,我也认为阴茎和**的等同伴随着“一个从上到下的置换过程”;它在早期就激活了女性性器的口腔特质及包容特质,并使**做好了迎接阴茎的准备,由此引来了俄狄浦斯倾向(尽管这些倾向要到很晚的时候才会全部显现出来),最终也为她的性发展奠定了基础。另外,她的尿道施虐(urethral-sadistic)冲动丰富了幻想内容。比起女性泌尿器官,两性儿童都认为阴茎的泌尿能力要强大得多(他们更容易看清阴茎)。由于儿童对等了很多身体器官,女孩针对泌尿能力和阴茎力量的幻想构成了口腔幻想的部分内容。而且她还幻想着,阴茎这个客体在提供口腔快感上拥有着无比神奇的力量。但是,由于母亲使她遭受的口头挫折也刺激了她其他的性感带,而且还唤醒了她针对父亲阴茎的一切性器倾向(genital trends)和性器欲望,阴茎最终变成了她口腔冲动,尿道冲动,肛门冲动和性器冲动的客体。另一个因素也增强了她这方面的欲望;它就是女孩潜意识中的性理论。这个性理论使她认为母亲吞并了父亲的阴茎,她因此对母亲产生了嫉妒。
我认为,正是这些因素的相互作用,小女孩才会赋予父亲阴茎如此巨大的力量,才会对这个客体倾注最火热的仰慕和最强烈的欲望。【她有时也会对母亲倾注某种爱慕;有时认为母亲是唯一一个有资格拥有父亲阴茎的人。如果她的女性位置(feminine position)能一直维持在主导地位,她对父亲阴茎的态度通常会使她对男性表现出谦卑和顺从。但这同样会使她产生强烈的仇恨,因为她无法得到自己如此狂热爱慕着和梦寐以求的东西。另外,如果她选择男性位置,她身上就会表现出阴茎嫉妒的所有迹象和征兆。
在小女孩的幻想中,父亲的阴茎拥有巨大力量,尺寸惊人,爆发力强。然而,由于这些幻想来源于口腔冲动,尿道冲动和肛门施虐冲动,她也使阴茎具备了极其危险的特征。这个特征奠定了她对“坏”阴茎的恐惧。这种恐惧是毁灭性冲动和力比多冲动一起导向阴茎时的一种反应结果。如果她的口腔施虐特征处于控制地位,她就会把母亲体内的父亲阴茎主要看成一个应该被仇视,被嫉妒和被消灭的东西。【她会用同样的态度对待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我们以后会回到这个话题,并探讨她对母亲肚子里的孩子的敌意是如何影响了她跟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她跟自己幻想中的孩子的关系及和她将来真正孩子的关系。在这个充满敌意的幻想中,其中心内容是她把父亲的阴茎看成一个给母亲提供快感的客体。有时这种敌意会变得非常强烈,以至于她会把最深最强烈的焦虑(她对母亲的恐惧)置换到父亲的阴茎之上,因为它是母亲身上一个让人厌恶的附属品。一旦发生这种情况,成人女性就会在发展中造成严重缺陷,她最终会对男性形成扭曲的态度;而且她跟客体的关系也会存在一定缺陷,这使她无法克服,或者彻底克服局部爱(partial love)的阶段。【参见亚伯拉罕的《力比多发展简论》(1924)。我的患者艾娜就是典型例子。我曾在第三章详细论述过她的整个案例。父亲在她眼里只不过是阴茎的持有者;他使母亲而不是她获得了满足。最后的结果也使我们证实,她极其强烈的阴茎嫉妒和阉割愿望主要来源于口腔期她在阴茎上所遭受的挫折。尽管她把所有的仇恨都集中于阴茎上,而且它被母亲拥有着,她对母亲怀有的感情虽然充满敌意,但要比父亲更加亲密。其实,她之所以厌恶父亲的另一个原因是,她想让他免受她的虐待。而且,她集中在父亲阴茎上的敌意也使她不再把他当成施虐的客体(参见亚伯拉罕的文章)。通过分析,她对父亲的态度显得更加友爱,也更有同情心。出现这个进步的同时,她跟母亲及客体的关系也从大体上出现好转。牵涉父亲的阴茎和父亲本身的关系上这一点,我希望大家能注意到我的患者和亚伯拉罕在483页提到的两个例子之间的相似点。
依靠思想全能(omnipotence of thoughts)的力量,女孩针对父亲阴茎的口腔欲望使她觉得自己事实上已经吞并了阴茎,由此她对父亲模棱两可的感情慢慢扩大成内化的感情。我们都知道,在局部吞并(partial incorporation)时期,客体的局部可表征物体的整体;因此父亲的阴茎表征着父亲整个人。我认为,这就是为什么儿童早期的父亲意象(它构成了父亲超我的核心内容)基本都是通过阴茎表征的原因了吧。我一直想要证明的是,两性儿童之所以出现令人胆战心惊和残酷无情的超我形象,是因为他们在一个施虐症最强烈的发展阶段中就开始使客体变成了他们的内心形象。因此,他们的最初意象就呈现出了幻想特征,这是因为他们把强烈的前性器冲动转到了父亲意象中。【参见第八章及我的论文《俄狄浦斯情结的早期阶段》(《克莱因文集Ⅰ》,1928)。比起男孩,女孩对内射父亲阴茎(她们的俄狄浦斯客体)的渴望,及希望把它保留在身体中的冲动要强烈得多。跟口腔欲望一起出现的性器倾向也具备包容特质,因此,在正常情况下,女孩的俄狄浦斯倾向受口腔冲动控制的程度要比男孩强烈得多。幻想的主要内容是跟“好”阴茎有关还是跟坏“阴茎”有关,这在超我的形成过程和性发展过程中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无论何种情况,女孩会更加服从于内化中的父亲,也更容易臣服于父亲的控制,不论结果是好还是坏;而男孩会跟超我保持正常关系。【因此,女孩的超我比男孩的超我更强大。而且我们稍后就会讨论,超我对她的自我发展和客体关系会产生何种影响。此外,女孩对母亲的焦虑和罪疚感使得她对父亲阴茎模棱两可的感情变得更加错综复杂。
为了使我们的研究更简洁一点,我首先理顺女孩对父亲阴茎态度上的发展过程,然后再努力找出她和母亲的关系在多大程度上影响着她和父亲的关系。在情况好的时候,女孩既相信一个危险的内射阴茎的存在,也相信一个仁慈又有帮助的阴茎的存在。正是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引发了女孩的焦虑,并促使她们在小小年纪就如同成年人一般开始寻求性经历。这种刺激既增强了她对阴茎的力比多欲望,又能让自身变成这个欲望中的一种新冲动。这种刺激的起因可参考以下内容。她对内射“坏”阴茎的惧怕刺激了她,使她不停地在**中内射“好”的阴茎。【我们在本书的前面章节已经看到,儿童对身体里面“坏”东西的恐惧,如内化的“坏”客体、危险的排泄物及身体部分等,通常会刺激他们尝试每种内射和外射的过程,因此这是性发展的根本因素。而且,无论是**,肛交还是普通的**方式,性行为能帮助她确定自己的恐惧是否有充分根据。这种恐惧在**有关的观念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两性儿童的幻想中,**之所以会变得危险重重,是因为他们的施虐幻想使性行为转变成了危机四伏的危险情境,【根据我的经验,儿童希望父母以施虐方式进行**。这种希望在产生和维持性理论中都是非常重要的因素。性理论的特征不仅得益于前性器冲动对幻想产生的影响,而且它是毁灭性愿望针对**中的父母造成的结果。因而从治疗角度来看,当我们在分析孩子的性理论时,我们务必要注意以下内容:性理论起源于施虐欲望,并在孩子心中引发了强烈的罪疚感。就如父母之间的性行为一样。
我已在前文不遗余力地探讨了这些施虐**幻想的本质,并发现他们可分为两个各具特色却又相互联系的类别。第一类幻想中,儿童运用各种各样的施虐手段对父母发动猛烈攻击,具体的攻击对象可能是正在**中的父母,也可能是单独的父亲或母亲;第二类幻想在一个施虐症最强烈的阶段后期发展而来,儿童以更间接的方式表现了施虐全能,认为施虐就能打败父母。他们把父母的牙齿,指甲,性器,排泄物等转变成了危险的武器和动物等,从而使父母拥有了相互毁灭的工具;而且他们根据自己的欲望,让父母在幻想的**行为中相互折磨和毁灭。
这两类施虐幻想能从多种途径引发儿童的焦虑。第一类幻想使小女孩害怕被父母或单个父母报复;她对母亲的恐惧尤其强烈,因为父母之中她最痛恨母亲。她期望父母的报复攻击能从里面和外面同时进行,因为她在转化这些内心形象的同时,也对他们实施了攻击。她这种恐惧跟**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这类幻想还会引起危险情境,情境本身跟性行为并不相关。因为她想象着父母正在**,因此她最初的施虐行为都指向了父母。然而这在第二类幻想中更为突出。根据她的施虐欲望,她的母亲在**中被彻底毁灭。**行为对她而言是一个巨大的危险。另一方面,正因为性行为被她的施虐幻想和施虐愿望转变成了极端危险的情境,它同样成了克服焦虑的最佳方法(越多越好),因为随之产生的力比多快感能使她的愉悦达到了巅峰,从而减轻了她的焦虑感。
我认为,这个观点使我们更容易明白个体实施性行为的动机及他从这一行为中之所以能获得力比多满足的心理根源。我们都知道,所有性感带的力比多满足也同样意味着毁灭特征的满足,因为这是他的力比多冲动和毁灭性冲动在施虐倾向特别明显的发展阶段中相互作用的结果。在我看来,毁灭性冲动在他生命的头几个月就唤起了他的焦虑,因此,他的施虐幻想和焦虑总是如影相随;而且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引起了特殊的焦虑情境。我发现,由于性器冲动在施虐症最强烈的发展阶段中应运而生,而且在他的施虐幻想中,**表征着毁灭父母的媒介,因此这些在发展早期就产生的焦虑情境也跟生殖活动有关。它们的相互作用产生了如下结果:一方面,焦虑增强了力比多需求;另一方面,所有性感带的力比多满足有助于克服焦虑。力比多满足能减弱个体的攻击性、及随之产生的焦虑。另外,个体能从力比多满足中获得愉悦,这种愉悦似乎能在本质上缓解他害怕毁灭性冲动和客体把他毁灭的恐惧,并减少了“性机能丧失恐惧”(琼斯),比如,他害怕失去获得力比多满足的能力。力比多满足是一种**的表现形式,它能加深他对自己友爱意象的看法,并削弱死亡本能和超我对他构成的威胁。
个体越是焦虑、越是神经质,他的自我就会越加活跃,也越需要他集中本能力量去努力克服焦虑。与此同时,力比多满足也会在根本上克服焦虑。对正常人而言,如果早期焦虑情境能得到进一步地消除,并且进行了更成功地修正,那这些情境能对他的性行为产生的影响自然少之又少,但也不会完全不受影响。【参见第十章。正常人也会在爱的关系中产生验证特定焦虑情境的冲动,这会增强和固定他的力比多固着(libidinal fixations),因而性行为通常有助于正常人克服焦虑。处于主导地位的焦虑情境呵焦虑数量是产生**的特定元素;这适用于所有人。
如果女孩通过性行为测试在现实生活中有所映射的焦虑情境,并从中感觉到了自信和希望,她就会把客体认定为一个拥有“好”阴茎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她能在性行为中成功地释放焦虑;而释放会使她感觉到十足的快感,并极大地增强她体验中纯粹的力比多满足。除此之外,这奠定了她将来会拥有长长久久、幸福美满的爱情关系。如果情况并非如此乐观,而且她对内射“坏”阴茎的恐惧占据了主导地位,那么构成爱的能力的必要条件将是如下情境:她会通过“坏”阴茎在现实生活中进行测试,比如她的性伴侣有施虐特征。她在这种条件下做这种测试的目的,就是想要了解伴侣会在性行为中给她造成何种伤害。即便伤害没有超出预期,这些伤害也能缓和她的焦虑,并对她的精神生活造成重要意义。【出现这个现象的原因就在于,没有一个外在源施加的痛苦可与幻想引起的痛苦相提并论。在幻想中,对内在伤害和危险的恐惧绵绵不断,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在我看来,如果个体迫使自己在外在世界中进行求证,并以此来释放自身对内在和外在危险的恐惧,那么这种冲动是重复性强迫的必要因素。【参见第七章。个体越神经质,这种证明跟惩罚需求的联系就越紧密。早期焦虑情境的焦虑越严重,满怀希望的感觉越是渺茫,那些跟反向证明有关的条件就会变得越来越差。由此,只有严厉的惩罚或者糟糕的经历(也是一种惩罚)才可取代幻想中预期的可怕惩罚。同样,她对施虐性侣的选择基于她内心的驱动,她想要再次吞并一个施虐的“坏”阴茎(因为这是她眼中的性行为),以此毁掉身体里面的所有危险客体。由此看来,女性受虐症的深层根源就在于女性对内化的危险客体的恐惧;而且,她的受虐症只不过是她的施虐本能把矛头指向内化物体的最终结果。【在论文《受虐在女性精神生活中的重要性》中,海伦娜·朵伊契(Helene Deutsch)就受虐症的起因上所持的观点与我的观点大相径庭。她的观点基于这样的假设:女孩的俄狄浦斯情结是由阉割愿望和阉割恐惧引起的;这个假设也不同于我的假设。
根据弗洛伊德的观点,【参见《超越快乐原则》(1920),《弗洛伊德全集英文标准版》,卷18和《受虐症的经济学问题》,1924,《弗洛伊德全集英文标准版》,卷19。尽管受虐症最先在客体关系中明显出现,它原本是一种指向有机体本身的毁灭本能(原始施虐);只不过后来它在自恋性冲动的作用下才从自我中转移出来。另外,性受虐就属于此次过程中未能转移出来的那部分毁灭本能;它仍停留在有机体体内,并且受到性欲的束缚。他还进一步指出,任何已经转移出去的毁灭本能会再次转向内在,并被客体驱逐,从而引起了第二性或者女性受虐症(secondary or feminine masochism)。然而,就我所知,当毁灭本能以此种方式回归时,它仍能依附于客体,只是那时会变成内化客体而已。在威胁要毁灭这些客体的同时,毁灭本能还威胁到了所在之处的那部分自我。由此,在女性受虐症中,毁灭本能会再次导向有机体本身。弗洛伊德认为【《受虐症的经济学问题》(1924),《弗洛伊德全集英文标准版》,卷19,第162页。“……罪疚感也会通过受虐的幻想内容清楚地表达出来;主体会认为自己犯了某种罪(无法明确实质内容),因而他才想通过这些痛苦不堪又折磨人的程序进行赎罪。”我认为受虐者的自我折磨行为和忧郁症患者的自我责备(self-reproaches)存在某种共性;我们知道,他们实际上都指向内化的客体。由此看来,女性受虐症既指向自我,也指向内化客体。而且,在毁灭内化客体的过程中,个体其实是在自保。而且在极端的情况下,自我不再会把死亡本能转向外在世界,因为生存本能和死亡本能达成了共识,前者也不再履行保护自我的专职。
现在我们简要讨论一两个其他的典型形式。在这些形式中,女性会在**中对内化阴茎的恐惧达到最高点。【当然,在很多案例中,各种各样的形式会同时发生。在处理如此繁杂丰富的素材时,我只能简要概述其中的一两个形式,主要目的在于描述一些后果行为,这些行为源自于女性个体中最基本的焦虑。女性存在严重的受虐倾向;除此之外,她们通常会更加乐观,经常把自己的感情托付给一个施虐特质的伴侣,同时还会不遗余力地想把他改造成一个“好”客体,这种改造通常会耗尽她自我的所有精力。此类女性既害怕“坏”阴茎,也信任“好”阴茎;两者在力量上势均力敌,这使得女性经常在选择一个“好”还是“坏”的外在客体上举棋不定。
女性对内化阴茎的恐惧促使她一遍又一遍地测试焦虑情境,这种事情并非少有。这种情况下,女性会不停地强迫自己跟客体发生性行为,或者稍有不同的是她会持续交换客体。再者,在不同情况下,同样的恐惧会造成截然不同的结果;而女性将变成性冷淡(frigid)。【这种结果似乎主要取决于自我能在何种程度上克服焦虑。我们在上一章已经学过,有的时候,只有当真实情景具备极其困难或者危险的本质,而个体又不得不克服时,个体才会克服焦虑(或者把焦虑化为愉悦)。我们有时发现,个体会在类似的条件上建立爱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本身象征着焦虑情境。女性性冷淡可部分归因于她对焦虑情境的恐惧逃避。就目前而言,克服焦虑的特定条件与获得性快感的特定条件紧密相关。在很小的时候,她对母亲的敌意使她把父亲的阴茎从一个令人艳羡的、宽大的客体转变成了一个危险的、罪恶的客体。同时,在她的想象中,**变成了死亡的工具;而且母亲在跟父亲发生**时,她整个人就变成了危险之源。由此,她对性行为的恐惧既建立在阴茎给她带来的伤害上,也建立在她自身给伴侣造成的伤害之上。她之所以会害怕伴侣被阉割,部分原因是她认同了施虐特质的母亲;部分归因于她自身的施虐倾向。
正如我前面所示,如果女孩采取了受虐态度,她的施虐倾向会指向她内化的客体。但是,假如她对内化阴茎的恐惧迫使她通过投射的方式防御来自阴茎的威胁,她的施虐特质就会指向外在客体,亦即指向**行为中重新内射进来的阴茎,由此指向了她的伴侣。在这些情况中,自我曾再次成功地逃离毁灭本能,如今又顺利脱离内化的客体,并促使毁灭本能再次指向外在客体。如果女孩的施虐倾向处于主导地位,她会继续把**当成现实对焦虑的测试方式,只不过实施的方式会完全相反。她曾幻想她的**和整个身体都能毁灭伴侣;而且她会在**中咬断他的阴茎,把它撕成粉碎;如今,这些幻想反而能帮助她克服她对吞并的阴茎和真实客体的恐惧。在利用施虐症针对外在客体时,她也在幻想中拉开了一场消灭内化客体的战争。
全能的排泄物
在男孩与女孩的施虐幻想中,排泄物都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和肠子的全能功能【参见弗洛伊德的《图腾和禁忌》,1913,《弗洛伊德全集英文标准版》,卷13,第85页;以及费伦齐(Ferenczi)的《现实感的发展阶段》,1913及亚伯拉罕的《梦境和神经官能症中排泄过程的自恋式评价》,1917。跟偏执机制【关于偏执症和肛门功能的关系请参见弗洛伊德、费伦齐(Ferenczi)、欧布伊森(Von Ophuijsen)、斯达克(Starcke)和其他人的文章。(paranoid mechanisms)密不可分。当孩子希望在施虐幻想中利用隐秘手段,如尿液,粪便和屁等,以此毁灭**中的父母时,这些机制发挥了最大的作用。【参见第十章。由于害怕被报复,这些基本手段和攻击方式得到了次要强化(secondarily reinforced),最终变成了防御手段。【这类施虐全能原本只想通过排泄物毁灭父母或者其中的一个;有偶遇它在儿童发展过程中发生了变化,它如今常被用来对客体施加精神压力,或在精神上控制和主导客体。鉴于这种变化,又由于儿童会以隐秘狡猾的方式发动攻击,同时又需要具备高度警觉性和缜密的心思以防父母的报复,因此在两性的自我发展过程中,最初的全能意识就显得至关重要了。在上面提过的亚伯拉罕论文中,他认为**和肠子的全能功能是思想全能的前身;在论文《圣母通过耳朵受孕》(1923)中,恩斯特·琼斯(Ernest Jones)表明了思想和屁之间的等同关系。我同样认为,儿童把排泄物,尤其是肉眼无法捕捉的屁跟另一个看不见的隐秘物质(它就是思想)进行了等同,而且他们自认为这些针对母亲身体的攻击神不知鬼不觉,并犹如神助般的把这些东西放进了母亲身体(参见本书第八章)。
据我判断,比起男孩子,**和肠子功能上的这种全能意识会对女孩的**和自我造成更强烈、也更持久的影响。她们会利用排泄物对母亲发动攻击,首先瞄准她的胸部,接着是里面的身体。由于女孩针对母亲身体的毁灭性冲动更强烈,也更持久,她的攻击方式会变得越来越隐秘,越来越狡猾。这些攻击的基础是,粪便和其他排泄物的神奇力量【女性的自恋通常跟整个身体有关,部分原因是她的全能感跟多种身体功能和排泄过程存在一定的关系,故而慢慢扩大到了整个身体;与此相对的是,男性更容易关注性器。总之,在最后的分析阶段,正是在对她的身体进行分析后,她才能通过神奇的工具夺取并掌握了真实客体。及思想的全能性,同时它还遵循了母亲和自己内在世界的本质,内在世界是一个隐秘又充满神秘的世界。与此相反的是,男孩的敌意聚焦于母亲体内的父亲阴茎(他认为如此)及父亲现实中的阴茎,因而他们更容易把仇恨导向外在世界中看得见和摸得着的客体。他也更善于利用阴茎的施虐全能特征,因而他也拥有了克服焦虑的其他方式。【在本章和下一章节中,我们将讨论两性之间的解剖学差异是如何造成了全能感差异,并发展出了各自克服焦虑的方式。而女孩克服焦虑的方式依然受控于自己与内在世界的关系,跟一切未知的关系,故而也跟潜意识相关。【我在《论精神抑制理论》(《克莱因文集Ⅰ》,1931)中认为,在个人的潜意识中,阴茎象征着自我和意识,内在身体象征着超我和潜意识,而内在身体是肉眼无法看到的。
正如前面所述,当女孩的施虐特质达到最高峰时,她会把性行为当成毁灭客体的手段,并展开了一场歼灭内化客体的战争。凭借排泄物和思想全能的力量,她竭力想要战胜自己内在身体和母亲的内在身体中(她的最初目标)可怕的客体。如果她对自己体内的父亲“好”阴茎有足够强烈的信任,阴茎会在她的眼中变成全能感的传递媒介。【在论文《文化发展中精神病机制的作用》(1930)中,梅莉塔·舒米登堡(Melitta Schmideberg)认为,内化的父亲阴茎(等同父亲)极大地增强了个体的自恋和全能感。如果她相信排泄物和思想的神奇力量,而且这种信念占据了主导地位的话,她就会在幻想中利用这种优势力量支配和控制内在和真实的客体。不仅是这些不同来源的神奇力量会同时运作和相互强化,而且,女孩的自我还会运筹帷幄,使他们互相对抗,从而达到克服焦虑的目的。
与母亲的早期关系
女孩对待内化的父亲阴茎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她对母亲**的态度。我们先来简要回顾一下这里面的基本因素:她最先内化的客体是**表征下的“好”母亲和“坏”母亲。【我们已在第八章看到,儿童的幻想攻击会如何把一个“好”**变成“坏”**,因为一旦**不能赠予儿童足够的快乐,他就会运用一切施虐手段攻击**;因此儿童对“好”的母亲意象和“坏”的母亲意象的原始内射发生于任何其他意象形成之前。她想要吸吮和吞并父亲阴茎的欲望直接来源于她对母亲**的对等需求。因此,**带给她的挫败感奠定了她在阴茎上再次受到挫折时的情感基调。不仅仅是她对母亲的妒忌和恨意会歪曲和增强她对阴茎的施虐幻想,而且,她同母亲**的关系也会从其他方面影响她将来对男性的态度。一旦她开始害怕“坏”的内射阴茎,她也会回归到母亲身边,无论这个母亲是现实中的真人,还是她的内化形象,她都会伸出援助之手。如果她对母亲的最初态度受控于口腔吸吮位置(oral-sucking position),那么她的态度就会充满强烈的自信和希望;有时候,她会躲在“好”的母亲意象中,并以此对抗“坏”母亲和“坏”阴茎。要不然,她对内化母亲的恐惧会使她更加害怕内化的阴茎及**后令人可怕的父母。
因为幻想中的母亲既拥有丰姿**,也拥有父亲的阴茎和孩子,从而也拥有了满足她所有需求的能力,所以“母亲很有用”这个意象和她对母亲的依附程度都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当小女孩出现早期焦虑情境的时候,她的自我会最大限度地利用营养需求,这能帮助她克服焦虑。她害怕自己被下毒后身体会容易受到攻击;这种害怕越强烈,她越是渴望得到营养的乳汁、“好”的阴茎和孩子,【我们将更细致地探讨占有孩子所带来的深层意义。可以充分地说,身体里面幻想出来的孩子象征有用的客体。因为在她的幻想中,母亲对这些东西拥有无限的控制权。她需要这些“好”的东西,以便保护自己免受“坏”东西的攻击,从而在身体里面建立起某种平衡。可以说,母亲的身体在幻想中就像一个宝藏,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工具;这些工具可以帮助她满足所有的欲望,从而使她不再感到害怕。正是在这些幻想的作用下,她重新把母亲的**视为最早的快乐之源,也是充满坎坷的快乐之源;这正是她极其强烈地依附于母亲的原因。另外,在焦虑的迫使下,母亲曾使她遭受的挫败使她对母亲再次产生了不满,并对母亲的身体发动了更猛烈地施虐攻击。
然而,就在整个发展过程的后期阶段,当她的内疚感开始在各个方面呈现出来的时候,【我们必须知道,在幻想中,她不仅攻击了自己的父母,还伤害或者杀死了母亲肚子里的弟弟或者妹妹。鉴于这些,她对报复的恐惧和罪疚感捣乱了她在现实生活中跟真正的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因此也影响了她适合社会的能力。她自认为她占有了这些东西,母亲才会置身于“坏”东西的控制之下;正是这种想法或者正是这种企图占有母亲体内所有“好”东西的欲望,才会唤起她内心极其强烈的罪疚感和焦虑。她消灭了母亲体内的孩子,这个行为在她的幻想中等同于这个宝藏的完全毁坏,而这个宝藏可以满足自己的精神需求和生理需求。这种恐惧在女孩的精神生活中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它进一步增强了她和母亲之间的联系。这种恐惧还能强迫女孩做出补偿(restitution),归还所有她从母亲身上拿走的东西;这种强迫行为会在特定女性的各种升华中表达出来。
但是,这种强迫行为会跟另一种强迫行为背道而驰。同一种恐惧也会使后种强迫得到强化,即她希望拿走母亲拥有的一切东西,以便保护自己的身体。因此,在这个发展阶段,女孩受控于一种既想全部拿走、又想全部归还的强迫行为。正如我们一直强调的,【参见第九章。这种强迫行为是引起强迫性神经官能症的必备因素。比如,我们看到小女孩们会不停地画一些象征粪便的小星星或者十字;或者大一点的女孩会一直在纸上写字母和数字,它们象征着母亲的身体或者自己的身体,并且她们还极其仔细,力求做到中间不留任何空隙。或者,她们会把一堆堆的纸在盒子里摆得整整齐齐,直到放不下了为止。最常见的是,她们会画一幢房子,这幢房子象征他们的母亲;并且会在前面画上一棵树,它象征父亲的阴茎;她们还会在树的旁边画上一些花,这些花象征孩子。大一点的女孩会先画个木偶,然后是衣服或者书籍等;她们有时也会自己动手裁剪和制作这些东西。它们代表母亲重新组建起来的身体(有时是整个身体,有时是遭到破坏的身体部分)、父亲的阴茎和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或者是父亲和兄弟姐妹们。
当她们参与这些活动时,或者是完成这些活动后,她们通常会表现出愤怒、抑郁、失望、甚至是消极厌世的反应;因为她们害怕自己没有能力做好重建工作。这类焦虑由多种原因造成,【如果焦虑很强烈,以至于它能挣脱强迫性机制的束缚,那么早期的暴力机制就会应运而生,同时出现的还有更原始的防御机制,它掌控在自我之下。并在根本上阻碍了所有的建设性倾向(constructive trends)。女孩会在幻想中占有父亲的阴茎、粪便和孩子,但之后,随着施虐幻想的出现,她开始害怕阴茎、粪便和孩子;她因而对它们身上的好品质失去了信心。此刻她的脑海中出现了疑问:她还给母亲的这些东西是不是“好”的?这些东西的数量,质量甚至它们在身体里的排列顺序是不是一切如初呢(因为这也是其中的一部分重建工作)?再者,如果她相信自己确实把母亲身体里的“好”东西都归还回去了,她又怕这么做会危及自己的人身安全。
此外,这些焦虑因素会促使女孩对母亲产生一种特殊的不信任感。女孩会时不时把画作、纸质图案及任何一切代表阴茎或者孩子的东西打好包,绑起来,并小心翼翼地把包裹藏在玩具抽屉里;在整个过程中,她都对我怀着戒备之心。这种时候,她通常不允许我靠近包袱甚至抽屉,我必须走开或者眼睛朝向别处。一走进我的房间,很多女孩患者都会对保存在抽屉里的纸和铅笔疑神疑鬼;她们生怕这些东西不见了,或者相比前一天,东西有没有变小了,数量是不是减少了;有时候她们会确认抽屉里的东西没有被弄乱,确认抽屉里的东西既没有丢失,也没有换成别的东西,【我需要提一下的是,每个孩子都有一个抽屉;我在开始分析前就会拿出玩具,纸张和铅笔等,这些东西会经常更新。孩子们可以把这些东西连同家里带来的东西一起放在抽屉里。并确保一切都还井井有条。对她们进行分析后,我发现这个抽屉和里面的包裹代表她们自己的身体,并且她们害怕母亲不仅会对它进行攻击和掠夺,还会把“坏”东西放到里面,以此交换“好”东西。
除了这些焦虑因素,另外一个因素也会恶化女性位置(feminine position)及女孩和母亲的关系,即她的身体结构。男孩因男性位置(male position)的支持而乐在其中,而且得益于阴茎的存在,他们还能在现实中测试焦虑。相比之下,女孩的女性位置并不能帮助她减缓焦虑,【参见我的《俄狄浦斯情结的早期阶段》(《克莱因文集Ⅰ》,1928)。因为占有孩子才能完全证明和满足女性位置,而这毕竟是将来的事情;【在论文《受虐在女性精神生活中的重要性》(1930)中,海伦娜·朵伊契(Helene Deutsch)指出,这是维持女性位置的障碍之一。而且她的身体结构也无法让她得知身体里面的实际状况。在我看来,正是对自己身体条件的无能为力加重了女孩的深层恐惧,即她害怕自己的内在身体被破坏或者被毁灭;【这部分说明了女性自恋之所以会延伸到全身的原因。男性自恋通常聚焦于阴茎,因为男性最主要的恐惧是阉割恐惧。也害怕自己生不出孩子,或者只能生出残缺不全的孩子。
**在婴儿期性发展中的作用
我认为,女孩针对内在身体的焦虑在很大程度上解释了这个现象,即为什么早期性结构中的**作用会在**活动下显得黯然失色。甚至在她最初的**幻想中,她把母亲的**转变成了破坏工具;这表达了她潜意识中的**认识。由于口腔和肛门倾向的主导地位,她虽然把**比成了嘴巴和肛门,然而她的诸多幻想细节却清楚表明,她在潜意识中只是把它当成性器中的一个空隙,以便用来接纳父亲的阴茎。
但是,除了潜意识中她对**的总体认识,女孩也经常会对**进行非常有意识的认知。海伦娜·朵伊契提到过一些非常特殊的案例【参见同上。;在这些案例中,女孩曾遭到性侵害,处女膜因此破裂,她们在此基础上获得的**认识致使她们沉湎于****。除此之外,大量女孩的分析结果还使我确信,大部分小女孩已经有意识地认识到,自己的性器里有条缝隙。有些女孩会跟别的儿童(无论男孩还是女孩)玩性游戏,她们在游戏中通过互相观察获得了此类认识;有些女孩是自己发现**的。不管怎样,毋庸置疑的是,她们都特别强烈地倾向于否认或者抑制此类认识;这个倾向源自于她们对**和身体内在感受到的焦虑。大量的女性分析表明,**是身体内部结构的一部分,而且大量的深层焦虑都与此有关。分析还表明,在女孩关于父母**的施虐幻想中,她们都认为**极其危险,甚至会危及生命,这从根本上引起了性障碍和性冷淡,尤其是抑制了**兴奋。
大量的证据表明,**要在发生性行为后才会发挥出全部的作用。【海伦娜·朵伊契(Helene Deutsch)在《女性性功能的精神分析》(1925)一书中支持了这个观点。另外,我们知道,女性对**的态度通常会在经历了性行为后彻底改变,而且女性的性压抑通常会被强烈的欲望所取代(在发生性行为前,女性基本都会产生这种抑制,这很正常)。我们推断,她之前的性压抑可能部分来源于焦虑,而性行为消除了这种焦虑。【我们也考虑到了特殊案例的结构。在这些结构中,性行为未能减轻、反而增加了焦虑。可以说,**之所以能产生安抚作用,是因为**产生的力比多满足使她确信,**中她吞并掉的阴茎是一个“好”的客体,她的**并不会对阴茎产生毁灭性影响。她对内在和外在阴茎的恐惧由此在真实的客体中得到了消除,要知道这种恐惧在无法证实的时候最为强烈。在我看来,女孩对身体内在的恐惧、再加上生理因素的作用,会导致她无法在儿童早期形成一个非常清晰的**期。虽然如此,基于大量的女孩分析,我确信,**的心理表征就像其他力比多期的心理表征一样,它会对女孩的婴儿期性器结构产生同样深刻的影响。
倾向于隐藏**心理功能的同时,同样的因素会强化女孩对**的固着,因为后者是看得见的器官,它可以在现实中进行测试。我发现****伴随着多种多样的描述幻想。在女孩发展的早期阶段,这些幻想内容会随着阶段之间的剧烈变换而快速变化。一开始时,幻想的主要内容跟前性器期有关,但是,随着孩子想要通过口腔和性器吞并父亲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幻想也会呈现出性器和**特征(genital and vaginal character)(它们似乎通常伴随着**知觉),因而也开始朝向女性特质发展。【在她的论文《形成女性超我的一个动机因素》(1928)中,汉斯·萨克斯(Hanns Sachs)提出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既然**期不会自然形成,那女孩会把模糊的**知觉转换到口腔。
由于小女孩一旦认同了母亲,她很快就开始认同父亲;故而在她的**幻想中,她的**很快便呈现出了阴茎的意义。在这个阶段中,她所有的****幻想都受控于施虐倾向;对我来说,这是关键因素。因为当性器期结束时,她的罪疚感会渐变渐强,这些幻想和**行为总体上会慢慢减少、甚至完全停止。她的**并不能取代她一直渴求的阴茎。在我看来,她如何领悟这一点仅仅是一连串行为中的最后一个环节,但它却能决定她的未来生活,而且在很多案例中,它还会让她余生都坠入性冷淡的深渊。【参见亚伯拉罕(Abraham)的《女性阉割情结的表现形式》,1921。
阉割情结
就我观察所知,女孩会在性器期明显认同父亲,并清楚地表现出阴茎羡慕(penis-envy)和阉割情结;这是多个阶段共同作用的结果。【凯伦·霍妮(Karen Horney)是首位把女性的阉割情结跟其小女孩时的早期女性特质联系起来的心理分析师。在她的论文《论女性阉割情结的起源》中,她指出了一些因素。她认为,基于前性器贯注(pre-genital cathexes),这些因素对女孩建立阴茎羡慕非常重要。其中的一个因素是,女孩发现男孩子能从排尿中获得偷窥和暴露倾向(scoptophilic and exhibitionistic tendencies)的满足;另外一个因素就是,她相信拥有阴茎可以获得更强烈的尿道兴奋(urethral erotism)满足。其他因素则来源于她因女性特质而产生的各种障碍(比如她羡慕母亲能拥有孩子),这些让她困扰不已,并使她更加倾向于对父亲的认同,同时强化了她的阴茎羡慕。此外,霍尼博士认为,促使女孩显示出同性恋态度的因素同样也会使女孩产生阉割情结,虽然程度上会更弱一点。通过仔细研究其中的一些重要步骤,我们会看到女性特质引起的焦虑以何种方式影响了她对父亲的认同;我们还会看到,她在早期阶段选择的男性位置是如何跟她在每个阶段采取的男性位置进行吻合的。
当女婴放弃母亲的**,并转而把父亲的阴茎当作兴奋的客体时,她对母亲产生了认同感。但是一旦她在这个位置也遭受了挫折,她又会立即对父亲产生认同。在她的幻想中,父亲能从母亲的**和整个身体中获得快感,而她却被迫痛苦地放弃这些原始的快乐之源。她对母亲的仇恨和嫉妒,以及她的力比多欲望渐渐促使女孩对施虐的父亲产生了早期认同;在此过程中,遗尿(enuresis)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两性儿童都认为尿液是个好东西,他们都把它等同成了母亲的乳汁;这是因为他们的潜意识对所有的身体成分进行了相互等同。我的观察结果表明,尿床在早期意味着积极的给予行为,是一种施虐反向,它在男孩和女孩身上都是一种女性位置的表现形式。【在《神经官能症的心理分析》(1930,第51页)中,根据海伦娜·朵伊契(Helene Deutsch)的观点,遗尿代表了男孩身上的女性特质,以及女孩身上的男性特质。母亲的**挫败了他们的欲望,因而他们对母亲的**产生了仇恨,这使得他们幻想用尿液伤害并毁灭母亲的**,【在此过程中,他们会利用一种机制,在我看来,这种机制对施虐幻想的形成非常重要。他们把给与客体的快乐进行倒置,转而给客体施加毁灭成分。为了报复母亲没有提供足够的乳汁,他们会在幻想中制造出大量尿液,以便淹没或融化**,从而达到毁灭的目的;为了报复母亲没有提供“好”的乳汁,他们会制造出有害**,并用它来烧毁或者毒害**以及**里面的乳汁。在幻想中,这种机制还会促使他们通过过量的好食物来折磨和伤害别人。这种情况下,我在很多案例中发现,主体一想到享用食物就会出现报复性焦虑(retaliatory anxiety),他们会害怕噎住或者吃撑等等。我有个患者,当别人再次请他享用食物、饮料或者香烟时,他会失控一样地发怒,即使别人表现出非常友善的态度。他会立刻感觉到“吃饱了”,也没有任何想要吃、喝或者抽烟的欲望。分析显示,他之所以出现这种行为,根本原因是上面提到过的早期施虐性的幻想。不论是这种幻想否跟食人冲动(cannibalistic impulses)一起出现,还是紧随其后。
正如前面所示,女孩会在施虐期完全相信排泄物的神奇力量,而男孩则会把阴茎当成主要的施虐工具。但是,女孩也同样相信尿道的全能功能,这使她认同了施虐特质的父亲,虽然这种认同会在程度上轻于男孩;在她看来,特殊的尿道施虐能力归因于父亲拥有的阴茎。【在论文《论女性阉割情结的起源》中,凯伦·霍妮(Karen Horney)指出,刺激女孩把原始阴茎嫉妒跟尿道兴奋冲动进行关联的原因之一是,在尿道功能的基础上,她对全能的施虐幻想与男孩排出的阵阵尿流尤其紧密地联系了起来。因此,尿床很早便开始表征两性儿童身上的男性位置。加上女孩早期对施虐性父亲的认同,它变成了一种毁灭母亲的方式;与此同时,她幻想通过阉割父亲的方式占有阴茎。
在我看来,女孩在内射阴茎【在研究女性的同性恋起源时,恩斯特·琼斯(Ernest Jones)在论文《女性性特征的早期发展》中得出了一些基本结论,这些结论恰好跟我的研究结果完全吻合。简单地说,他们是女性强烈的**幻想造成的结果。这些幻想跟强烈的**施虐有关;她相信她已全权占有了父亲阴茎,她对父亲的认同产生了特殊联系。由此产生的同性恋态度使她对同性缺乏兴趣,但却对男性却产生了强烈兴趣。她努力要赢得男性的认可和尊重,会对男性产生强烈的竞争意识、敌意和怨恨。至于人格形成方面,她通常会出现明显的口腔施虐特征;她对父亲的认同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满足阉割愿望。的基础上认同了父亲,之后便很快通过尿床对父亲产生原始施虐认同。在她早期的**幻想中,她对父母的认同总在不断的交替进行。跟内化父亲阴茎有关的女性位置会使她害怕内化的父亲“坏”阴茎。但是,这种焦虑反而强化了她对父亲的认同,这是因为在消除焦虑的过程中,她激活了认同焦虑客体(anxiety-object)的防御机制。【参见第七章。她偷走和占有了父亲的阴茎,这使她产生了全能感,而且她还更加相信,她能利用排泄物施展毁灭性力量。这种立场下,她对母亲的敌意和施虐欲望得到了强化,她幻想利用父亲的阴茎毁灭母亲。与此同时,由于父亲曾让她感到挫败,她对父亲的报复之心也得到了满足。她感受到了全能感,觉得自己要比父母强大,由此她找到了一种消除焦虑的防御手段。我发现,这种态度会在有些偏执特征主导【总体上,读者可参见第三章厄娜的案例史,但这里我将引用其中的主要内容。厄娜在六岁时患有严重的失眠症,极其害怕强盗和小偷,以至于她只能用俯卧、并用头撞击枕头的方式来克服焦虑。这意味着她曾跟母亲有过施虐**,她把自己当成了幻想中的施虐父亲。的患者身上特别强烈,而且它在有些女同性恋身上也同样强烈,因为她们跟男性之间的敌对竞争关系深刻地强化了她们的同性恋倾向(homosexuality)。因此,恩斯特·琼斯认为,这种态度也同样适用于前面提到过的那一群女同性恋身上。
首先,占有外在阴茎会使女孩相信,她可在现实生活中通过施虐力量打败父母,不然她无法消除自己的焦虑;【在琼·里维埃(Joan Riviere)的论文《作为面具的女性气质》(1929)中,她指出由于女孩对父母互相获得性快感产生了愤怒和敌意,她幻想阉割父亲,抢走他的阴茎;因而她就可以控制父母。并杀死他们。其次,阴茎是一种战胜客体的施虐力量;事实证明,它可以打败内化的危险阴茎和其他内射客体,由此占有阴茎最终可以保护自己的身体。
当她的焦虑强化了她的施虐特质,因而构建了男性情结(masculinity complex)的基础时,她的罪疚感也促使她渴望拥有一个阴茎。她梦想拥有的真实阴茎会被用来弥补母亲。正如琼·里维埃(Joan Riviere)所观察的,【参见同上。由于女孩从母亲身上抢走了阴茎,她想补偿母亲的愿望是促成阉割情结和阴茎妒忌的重要条件。当女孩出于害怕不想再跟母亲竞争时,她想要和母亲和解,并弥补自己的一切行为,因此,她强烈渴望她可以通过阴茎进行偿还。根据琼·里维埃的观点,女孩施虐症的强烈程度和容忍焦虑的能力,是促使她选择异性恋或同性恋的决定性因素。
现在我们将深入探讨这个问题:为什么在有些案例中男性倾向和占有阴茎是不可或缺的条件;要不然,女孩就无法对母亲做出补偿。早期分析显示了潜意识中存在一个基本原则;它支配着所有的反应和升华过程,要求补偿行为在每个细节上必须跟幻想中所犯过错一一吻合。无论儿童在幻想中通过偷窃、伤害和毁灭犯过何种错误,它都必须通过一一归还,修复并复原的方式成功完成补偿。这个原则还要求儿童使用当初用来破坏和毁灭的施虐工具(如阴茎,排泄物等);同样的工具如今要再次转变成“好”东西,并使它成为成功补偿的手段。无论“坏”阴茎或者“坏”尿液带了何种伤害,“好”阴茎【在《文化发展中精神病机制的作用》(1930)中,梅莉塔·舒米登堡(Melitta Schmideberg)追溯了精神机制在药物史上发挥的作用。她认为药物代表“好”阴茎,病魔代表“坏”阴茎,他们都拥有神奇的品质。她认为,物理治疗之所以会产生心理作用的原因如下:个体会对父亲的阴茎产生原始的攻击态度(这种态度下,阴茎变成了极其危险的东西),之后个体对父亲出现了顺从和服从。如果他都能顺从地吃下别人给他的药,那这些象征“好”阴茎的药物就能抵抗他身体里面的“坏”客体。或者“好”尿液都必须重新修正错误。
让我们一起探讨这样一个案例,女孩所有施虐幻想的主要内容,都是如何通过父亲的危险阴茎间接地毁灭母亲;而且她对父亲产生了强烈的认同感。一旦她的反向作用(reactive trends)和做出补偿的欲望一起大规模出现时,她将迫切需要一个带有治愈功能的阴茎,这个阴茎可使母亲得到复原,因而这强化了她的同性恋倾向。在这段关系中的一个关键的因素是,她是如何认为不用再对父亲补偿的。这有可能是因为,她相信自己已经阉割了父亲,或者父亲不会成为障碍,或父亲的阴茎已经转变成了“坏”阴茎,因而她必须放弃使他复原的希望。【比如,如果她的同性恋倾向只以升华的方式出现,那么她就会保护和照顾其他女性(比如母亲),并在这些方面以丈夫的态度对待她们,而且她会对男性兴趣了了。恩斯特·琼斯(Ernest Jones)表明,这种态度会在女同性恋中形成,因为她们的口腔吸吮固着(oral-sucking fixation)非常强烈。如果她的信念足够强烈,她自己就不得不扮演起父亲的角色,而这也会使她选择同性恋位置(homosexual position)。
当女孩意识到自己没有阴茎时,失望、怀疑和自卑感就会在她身上占据上风。此外,她的男性位置(masculine position)使她产生了恐惧和罪疚感,这种恐惧和罪疚感首先来源于父亲,因为她抢走了他的阴茎,占有了母亲;其次来源于母亲,因为她把父亲从她身边抢走了。上述的所有情感发生了相互作用,从而压垮了男性位置。此外,她最初会对母亲产生不满,是因为母亲阻止她把父亲的阴茎当作力比多的客体。如今旧仇又添新恨,因为母亲拒绝让她一个自己的阴茎,这使她无法成为一个男人。双重不满促使她不再把母亲当成**(genital love)的客体。另一方面,由于她的男性位置,她对父亲的敌意及阴茎的妒忌又再次阻止她选择女性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