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佩列斯拉夫利,我们居住的城区夹在特鲁别日河和普列谢耶沃湖之间,呈十字形。我们搬进了这里的戈里察圣母院——一个能容纳千人的大修道院。在过去外敌来犯的时候,这里的高墙曾保护过很多难民。如今,这里的庭院空****的,钟楼上古老的大钟也已不知去向。在一个大到能容纳下诺亚方舟的池塘(据说是以前的某位主教所挖)边,两只分别属于博物馆馆长和研究本地史学者的山羊来回游**,研究本地动物志副馆长的女儿正在和它们玩耍嬉闹。
站在小钟楼上,这座城市的景观尽收眼底。在这座古城里,修道院和教堂比比皆是,络绎不绝的人流穿越它们前后的街道,熙熙攘攘涌向市场。
令我大惑不解的是,当溪水欢快地流过沼泽地时,春天已经来临,可普列谢耶沃湖却荒芜得仍像冬季的原野,唯有根据依稀可辨长着树木的锯齿形湖边,才能看得出这一大片白色荒原其实是一片湖泊。
这些地理历史知识来自于一位本地历史学家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他已经研究了半辈子的佩列斯拉夫利公国历史,说话的时候总是发“o”这个音,这是纯粹的当地口音。
先是侍从小丑,而后是芬兰祭司,中间还有别的人,然后是一位主教……我对侍从小丑记忆最为深刻。当他后来说到一个名叫“复活”的村子,民间称为“鬼村”时,我还在想着侍从小丑。
“复活村”变成了只要一听名字就让人毛骨悚然的“鬼村”,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究其原因,可能是神父们在和顽皮好动的亚里洛斗争时,提出了“复活”这样一个永远也没有办法实现的难题,而这件无法实现的难题又引出很多无法实现的新难题,渐渐地,民俗中好心的亚里洛便被改造成神秘的恶鬼了。
在这里,古老的街道受到博物馆的保护,所有有艺术价值的修道院和教堂都交由博物馆管理,其中还包括彼得大帝的小艇和“亚里洛的秃头”。
“好丰富的博物馆啊!”我赞不绝口。
正说着,来了一批慕名而来博物馆的参观者,于是我们一起走向圣母安息教堂。
米哈伊尔是个优秀的导游,他对佩列斯拉夫利的一草一木都那样熟悉,精通各个时代对地名的各种称呼。他拥有强烈的大俄罗斯精神,既能宣讲出辽阔如江河般的历史背景,又能将陈述形式变得曲径通幽。
米哈伊尔在讲解时是灵活的,当他发觉人们对讲解叶卡捷琳娜的圣像壁和伊丽莎白的巴洛克式建筑并不感兴趣时,就会立刻转移话题;当他发现有人茫然地看向建筑物的浅蓝色拱顶,马上就会给他们讲述与拱顶有关的传说。在教堂中间,有一个被栅栏围着的小墩子,上面蒙着布。很多参观者好奇地问:“那是什么?看上去很神秘。”对于游客的提问,历史学家感到非常高兴,说道:“那是主教根纳季·克罗京斯基的坟墓,他死于霍乱。信徒们为了纪念他,就将他埋葬在教堂里。过去的修道士常从这块布下面抓一把细沙土,分给信徒作为圣物的纪念。当时的信徒都以为沙土是从地下穿过石头和木头地板,拱上墩顶的一种神迹。但现在每个人都可以伸手揭开那块布,一眼就可看见沙土只是装在夹心糖铁匣子里,连匣子上刻着的‘艾娜姆牌——什锦’还依稀可见。”
“在这幅画里,我们能看见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区别!资产阶级正在挨火烤!” 米哈伊尔说,“无产阶级呢?高高地稳坐在亚伯拉罕的怀里!”
那参观者果然抬起头,将视线移到了图画上,惊喜地说道:“原来早就有这样的事情了啊!”那种颇有顿悟的表情,使我们这位历史学家感到非常安慰。他看着年轻人说:“没错,的确早就是这样了!”
走出宁静的教堂,我们在墙头一边晒太阳一边看湖。中午的阳光加速了湖冰的融化,越来越多的浅蓝色水面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不时有鹤群振翅飞过,发出声闻于天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