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病人来诊所登记,她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前台正准备友好地向这个陌生人问好,她突然掏出一把刀,扎向前台接待员。年轻的前台女子送医接受治疗后才苏醒过来。63 身上的伤不久就愈合了,但心理受的伤比身体受的伤更深。她还做得了那份工作吗?会不会看到每一个新病人都会怀疑?她不想让自己放弃那份工作,于是去看了医生。
慕尼黑的创伤治疗专家马丁·扎克在她讲述这段经历时,在她眼前举起食指轻快地来回动。女子将注意力集中在手指上,并详细讲述遇袭经过,看上去明显还是很烦乱。能看出她有多紧张,想到被持刀袭击就会引起她的不安。她在和自己做斗争。第二次治疗时,这个年轻女子明显更放松了,讲述起来也不激动了,但快结束时她不禁哭了起来,因为完全被对遇袭的记忆淹没了。
第三次治疗时,她想起了袭击的更多细节,这些记忆本已消失。她自己也很惊讶,因为突然记起“她扎到我的时候,我后背忽然一片温热”,“挺奇怪的,刚开始并没有那么痛,只是感觉很新奇”。仅仅又进行了三次治疗之后,她就回去上班了。
马丁·扎克用视频记录了这个病人的治疗过程。眼动脱敏再处理对她起到了作用。64 根据其原理,遭受身体袭击等可怕经历会留下痕迹,对事件的记忆在情感脑中与害怕、惊慌等感觉相连,于是袭击在脑海中重现时身体也会有应激反应,机体的警报反应全面展开,就像真正被袭击时一样。
眼动脱敏再处理可降低压力水平,大概是因为在受害者讲述事件的同时,规律的眼动向大脑发出安抚信号,由此抑制可怕记忆和内心不安的激烈互动,大脑中有关之前这段记忆的关联被更新,关联的情绪变得更愉快。65 马丁·扎克说:“要找到通往创伤经历的路径,目标明确地向着它去,那样就可以进入情感负担最重的地方。”
将眼动脱敏再处理作为治疗创伤的手段可追溯到弗朗辛·夏皮罗。传说这位加利福尼亚的治疗师和朋友在公园散步时向其讲述了痛苦的分手,这时在她的视野边缘,树枝在风中摇动,这让她感觉越走越平静。这启发了她将这种眼动脱敏在病人身上加以尝试。
这种方法并不为所有医生所知,某些部分还存在争议,但在有些创伤病人身上取得了惊人的成功。66 一些有严重心理创伤的病人在仅仅三次各90分钟的眼动脱敏治疗后,在一年后就表现出明显的好转。
另一种类似的疗法“敲打”(Tapping)也对恐惧和不安有相似的积极作用。可以对儿童,比如怕狗的孩子有帮助。经过几次治疗后,孩子就学会路上遇到狗的时候不那么紧张。治疗时,在孩子讲述遇到狗的不好经历时,治疗师有节奏地两手轮流敲打孩子的大腿。这样,尽管对恶狗的记忆再次浮现,但他的压力水平降低了。
不一会儿,孩子就明显没那么害怕了。当然,他还没有变成爱狗之人,不过偶尔也会抚摸一下信得过的小动物。很快,他就能坦然面对上学路上经常遇到的遛狗人。而一两年前他会选择绕路。
“敲打”和“眼动脱敏再处理”都能帮助减轻创伤经历后经常会出现的不安。对于情感暴力的受害者来说,这也可以是治愈的第一步:让有关伤害和侮辱的记忆不要永远和增大的压力、内心的紧张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