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境中的那双手(1 / 1)

每个人都要经历生老病死的过程,成家立业是人的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事。已经完成学业的梁思成和林徽因也开始考虑这个问题。当二人的学业告一段落时,结婚自然被提上了日程。梁启超身在国内,由于身体原因而无法参加儿子的婚礼,就叮嘱远在加拿大的长女梁思顺和女婿周希哲帮助二人筹划婚礼。从一开始的相识到分离,再到之后的相知、相守,一切似乎都是早就筹划好了的,所以大家在听闻两个年轻的孩子决定结婚时并没有感到惊讶,有的只是真诚的祝福,相对而言,缺少了一丝惊喜和意外。

1928年3月21日,林徽因与梁思成在总领事馆登记结婚。他们并没有像传统的中国式结婚那样测生辰八字、挑选结婚日期,只是因为这一天是《营造法式》著者李诫死后唯一刻在碑上的日期。虽然二人的选择让人觉得摸不着头脑,但他们确实用自己的方式向心目中的英雄致敬。

梁启超一直期盼着两个孩子可以早日完婚,而今梦已成真,可他却因为残躯连婚礼都不能参加。他写了一封信给梁思成:

“思成,这几天为你们聘礼,我精神上非常愉快,你想,从抱在怀里的“小不点点”,是经过千灾百难的,一个孩子盼到成人,品性学问都还算有出息,眼看着就要缔结美满的婚姻,而且不久就要返国,回到我的怀抱,如何不高兴呢?”今天的北京家里典礼极庄重热闹,天津也相当的小小点缀,我和弟妹们极快乐地玩了半天。想起你妈妈不能小待数年,看见今日,不免有些伤感,但她脱离尘恼,在彼岸上一定是含笑的。除在北京由二叔正式告庙外,今晨已命达达等在神位前默祈达此诚意。

我主张你们在坎京行礼,你们意思如何?我想没有比这样再好的了。你们在美国两个小孩子自己确实张罗不来,且总觉得太草率,有姐姐代你们请些客,还有在中国官署内行谒祖礼(礼还是在礼堂内好)才庄严像个体统。

婚礼只在庄严不要侈靡,衣服首饰之类,只要相当过得去便够,一切都等回家再行补办,宁可节省点儿钱作旅行费。”

梁启超对两个孩子的结婚事宜想得面面俱到,丝毫未因好友林长民的去世或两个孩子不在北京而有所懈怠,他凡事亲力亲为。连一时用不到的聘礼都交代得非常清楚:

“聘物我家用玉佩两方,一红一绿,林家初时拟用一玉印,后闻我家用双佩,他家中也用双印,但因刻玉好手难得,故暂且不刻,完其太璞。礼毕拟两家聘物汇寄坎京,备结婚时佩戴,唯物品太贵重,深恐失落,届时当与邮局及海关交涉,看能否确实担保,若不能,即仍留两家家长,结婚后归来,乃授予保存。

相识九年,经过漫长的爱情长跑,两个年轻人终于站在了牧师的面前,梁思成身着笔挺西服,庄严端正,轻轻地擦拭了林徽因眼角的泪滴,从今以后执她的手,经过岁月的印证,一起白头。林徽因一袭拖地的洁白婚纱,小巧玲珑、甜美可爱,将代表着牵绊的戒指套入了新郎的指环,从此以后风雨同舟,不再回头。经过了庄重的宣誓,婚礼终于结束,现场的亲友们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为这对年轻的新人送上祝福。”

一直和林徽因有些不和的梁思顺看到弟弟和弟妹这样的天作之合也是激动得流下泪水,看到弟弟脸上洋溢的幸福,她突然觉得自己和林徽因之间的不愉快也不那么重要了……的确,当我们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幸福时,自己的付出也就不算什么了,他爱谁,我们即使不爱,也不觉得那么讨厌了……

婚礼结束之后,两个人静静地坐在房间里,大红喜字贴在床头十分显眼,满地的康乃馨花瓣落在了床和座椅周围,皎洁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射在墙面,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突然又都羞赧地低下了头。

良久,梁思成轻轻地问道:“有一句话,我只问这一次,以后都不会再问,为什么是我?”林徽因回答说:“答案很长,我得用一生去回答你,准备好听我说了吗?”听完林徽因的回答,梁思成会心地笑了笑。林徽因如同夜空中耀眼的明星,即使她就那么安静地站在原地,也会引来无数观望的眼光,除了徐志摩,还有很多爱慕者追求过她,可都被她一一拒绝了。人的一生当中会遇到很多过客,但只有一个人会是你心中最坚定的目标。

梁思成在写博士论文的过程中发现,他在建筑方面的资料无法满足他毕业答辩所用,很多东西都要经过实地考察、仔细琢磨之后才可以做出总结。于是他决定将自己的博士论文延后两年。对于儿子的想法,梁启超是非常赞同的,尤其是建筑这个行业,国内还没有开辟先河的情况,与其自己绞尽脑汁在那里空想,还不如借着婚后蜜月之机去见识一下不同的风景、不同的人。梁启超翻阅各类资料之后,给小两口规划了出行路线:

“你们由欧洲归国行程,我也盘算到了……我替你们打算,到英国后折往瑞典、挪威一行,固北欧极有特色,市政亦极严整有新意(新造之市,建筑上最有意思者为南美诸国,可惜力量不够供此游,次则北欧可观),必须一往。由是入德国,除几个古都市外,莱茵河畔著名堡垒最好能参观一二,回头折入瑞士看些天然之美,再入意大利,多耽搁些日子。把文艺复兴时代的美,彻底研究了解,最后便回到法国,在玛赛上船,到西班牙也好,刘子楷在那里当公使,招待极方便,中世及近世初期的欧洲文化实以西班牙为中心。中间最好能腾出点儿时间和金钱到土耳其一行,看看回教的建筑和美术,附带着看看土耳其革命后的政治。关于这一点,最好能调查得一两部极简明的书(英文的)回来讲给我听听。”

其实此时梁启超的病情已经非常严重了,可他却并未表露出一丝痛苦,在众人面前仍旧是一副面带微笑的和蔼面孔。他操持了儿女们在北京的婚礼之后,又开始帮助他们规划蜜月行程。在和两人通信的过程中,他一直在说旅行和二人安危的事,却只字未提自己的病情。

婚礼结束之后,梁思成和林徽因与大姐梁思顺道别便踏上了去往伦敦的征程。经历了几年的打磨,两个人都已经变得很沉稳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之后,梁思成逐渐成为典型的“理工男”,越来越低调、沉稳、老练,林徽因也成长了很多,开始懂得夫妻之间的相互迁就。相处的过程中,都懂得付出才会更和谐,如果一直要求对方付出,自己却坐享其成,那么这段感情就会很难维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