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息技术和人工智能爆棚、无厘头和搞怪娱乐至死的生态背景下,“故城”土里土巴原生态地不合时宜地出生了。它是朋友的作品,阅读的欲望自然急切。陈旧厚重的重庆旧城面孔,唯有南岸弹子石码头那长长的一坡通往弹子石街道的石头台阶让风岚穿越……
20个世纪80年代,风岚的男朋友住在长江南岸弹子石,她住嘉陵江以北。那时候,重庆还不是拥有13000座挢的桥都,主城与其他辖区全靠两座桥连接,风岚每次去男友家,都得乘轮渡才能到达彼岸,然后再爬近一小时的石头台阶才能到目的地。跟纸片儿一般弱不禁风的她,平时在自家上五楼都累个半死,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梯坎,怎么爬完?
她有什么神力相助?“哪有什么神力?是傻傻的爱洒满了台阶。”风岚指着“故城”中灰蒙悠然的弹子石台阶有些迷离地说。
这一坡高高低低歪歪扭扭的石阶,风岚每周都要爬一遍。沿途上有些小商铺和住户,几乎都是石头加木板结构的房子。这些房屋压根没卧室、客厅、厨房一说,吃饭睡觉就一个空间,做饭就在屋门口的铁皮炉灶上,与今日的住宅相比,愰如隔世。那时人人脸上都挂着平静与闲适,没躁动与贪婪,跟“故城”一个基调。
风岚最记得,每当爬一半石阶,她就会去一家糖果铺,男友在那里等她,并会给她买一包她最爱吃的鱼皮花生。这花生无所添加,自然纯粹,欣香满怀,沁人心脾。
他们总是掩盖了双方情思满满的激昂,保持着新中国恋人的标准距离,然后向上前行。他边走边给她讲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那个年代,会讲故事简直就算得上是约会神器。
今天他讲的是他的糗事。他说他曾在这里也等过他的第一任女友。那时男生流行穿白色网鞋,他买不起,为了见女友,他把哥哥的一双褪色的蓝色帆布鞋借来,然后用白色的粉笔涂抹一遍。若疾步前行,粉末会簌簌掉落。他总是会在女友到达糖果铺前,又偷偷凃沫一遍。不料一次前任女友见面便大叫内急,他只能跟随她一路小跑,于是石头台阶上留下了一个个白色脚印。可怜的帆布鞋,随着粉末的滑落,尊容尽现,扰乱了女友的芳心……
幸好遇上风岚时,弹子石码头绵延悠长的石阶和两边的石头木板房朴实静黙依然,只是不再流行白色网鞋,在那个时代,知识就是时尚,大学生、研究生是天之骄子。风岚的男友是名牌大学的硕士,白网鞋岂能与之同日而语?他在糖果铺等风岚时不再偷偷地往鞋上涂粉笔,而是聚集一帮狐朋狗友大讲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讲叔本华的“唯意志论”,讲海徳格尔为什么住在乡下……
我跟这海同志一样,将来再好的房子我都不搬,我就喜欢这祖上留下的装着我们几代人日子的房子,住着亲切自在。据说,弹子石后来大片拆迁时,她成了冥顽不化的钉子户。
“海德格尔说,学会严肃地对待那里的原始单纯的生存吧,唯其如此,那种原始单纯的生存才能重新向我们言说它自己。”
风岚掩书自语:“谢谢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