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 宁
重庆文联是西南文学重镇,这一定论是不容置疑的。可以肯定地说,在20世纪50年代初期,它比四川省会成都的文学分量,还重得多。缘由并不复杂,因为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抗战时期,中国许多重量级的文学大咖,比如老舍、茅盾、巴金、田汉、徐悲鸿、张大千等等,都曾云集这座抗战之都,使这里成为世界瞩目的文化之城。于是,在我们这批1980年代成长起来的文学青年心目中,重庆就是一座巍峨的文学高山,是我们向往的文学风景。我所认识的王觉老师,正是那个年代重庆文坛的领军人物。在经历十年“**”之后恢复重庆文联和大型文学杂志《红岩》的主要负责人。他对重庆乃至四川文学界的杰出贡献,相信川渝两地的文学朋友们有目共睹,无论亲身受教受益者还是间接获益得益者,都会对这位严肃起来如同刻板教授活跃起来犹如亲朋好友的老师,油然而生敬意。我和谭力这批初出茅庐的文学新毛头,和他相处在一种忘年之交亲切自在的气氛之中,偶尔的一句严肃中带微笑的批评,或者开心中带调皮的玩笑,都记忆犹新。让我们觉得有这样一个对文学对人生都有独特的理性的认识的领头人在,是重庆文学艺术界的一种福气。想想当年重庆文坛,出了傅天琳、李钢那样的诗人,出了黄济人、罗学蓬、莫怀戚那样的小说家,还有一批又一批文学新秀,就不一一列名了,不能不向他们致以同行的敬意。当然,这敬意首先是给王觉老师的。
重庆市文联的所在地,也是《红岩》文学杂志编辑部的工作地,重庆村三十号,当年在我们这批文学青年的心目中,是一处格外神圣的文学高地,在这高地之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王觉老师。他像一支战队的指挥,率领一批又一批文坛老将和文学新兵向文学高峰攀登,直到三十多年后的今天,回想起来都感到格外振奋。每次来到山城,从大田湾熟悉的小路,走向坡地上的重庆村,看见那熟悉的古朴建筑群,内心都会涌起孩子回家的温暖感觉。那里有带着长者般笑容的王觉老师、有严肃和蔼的马戎老师、有严谨热忱的熊小凡老师、有亦师亦友的李耀国老师、有青春活跃的刘彦和秀丽聪慧的刘阳……我对这个文学团队的感情,不是一点文字能写完的,它如嘉陵江长江之水,此生都流淌在我们的血脉中了!每次回想,都会涌起一团又一团温暖的心浪,激励着自己在文学这条路上走得更踏实一些更努力一些。
我和谭力是七七届大学中文系毕业生,初踏文学之路时少不了诚惶诚恐,是王觉老师和他任主编的《红岩》杂志,扶了我们一程又一程。每当有新作在《红岩》上发表,王觉老师比我们自己还高兴。记得我的中篇小说《绿水伊人》发表后,他老人家拍着我肩膀说:“雁宁娃儿,这篇小说不错,写得水灵。还要努力哦,周克芹还在前头呢!”写到这里,我又想起1990年8月初克芹老师去世之前,我和孙敬轩老师、黄济人等去成都军区总医院看望他,他还深情地回想起王觉老师、熊小凡老师和《红岩》杂志对他的关怀和支持,病中的克芹老师眼眶里充满了泪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对《红岩》对重庆的老师们有一种深深的感激和眷恋啊!
对重庆这座城市我一直怀有故乡般深厚情感。不光因为父亲是重庆铜梁人,我把自己也称作渝籍川人,还因为我人生的第一部中篇小说《朱丹》是在《重庆日报》连载的,第一部小说集《小镇风情画》是在重庆出版社出版的,我文学成长道路上的许多重要作品是《红岩》杂志发表的。这些成绩都跟王觉老师和耀国老师们分不开的,我和重庆文坛的亲密关系已长达10年,这是必须终生铭记的。在此时此刻,每每想到美丽的山城想到翠碧的南山,想到那繁星般梦幻般的城市灯火,想到奔流向东滚滚滔滔的长江,我都会在心里说,重庆,我好爱你!好想你!并用这两句话来寄语王觉老师,怀念王觉老师。
2020年10月12日下午记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