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叫你一声:觉伯 ——忆王觉同志二三事(1 / 1)

罗良德

现实,有时候是那么不解人意:你希望这样结局的事,它偏偏那样结局;你希望那样结局的事,它偏偏这样结局。

我站在觉老的病床前,真不敢接受这无情的现实。眼前的觉老是那样的孱弱,70高龄的他紧闭着双眼,卷曲在病**。脚上那输液管里还可见那殷红色的血,没有凝固,也没有流动,床头侧的输氧瓶咕咕地冒着气泡,似在呼唤这位已停止呼吸但心脏仍在跳动的老人;胸前测量心跳的仪器线,紧紧地缚着他瘦削的胸口,年轻的护士不时从“嗒嗒”的仪器口牵出那记着心跳轨迹线的纸带……觉老,就这样在亲人、同志悲痛的目光中慢慢地停止了心脏跳动。

这是1991年10月28日14点正。

我的心底隐隐地作痛,我知道你再也听不见了,但是,我还是要深情地喊你一声:觉伯伯,我的好尊长,好领导,好同志。人说,珍贵的东西唯有失去时,才倍感它的可贵,你那诲人不倦的精神和踏实认真的作风,至今历历在目。记得,第一届全国单列城市文联工作会在重庆召开,你要我起草一篇纪要,交给你审阅,一篇不到两千字的文稿,你字斟句酌费了大半宿工夫,那星星点点的修改,让我不能不佩服你的执着认真。那以后,我真“怕”再代你起草什么文稿,而每次起草后,却又暗暗地期待着你的首肯。你那为一个字的改动,为一句话的增删,从容道来的音容语调,至今还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我曾把你的这种讲话方式,谐称为“长篇小说创作法”,磨人的心性,也练人的涵养,便更多地却是让我感到你的知识渊博和记忆力惊人。每当你如数家珍地谈到文坛艺苑的某一人、某一事的来龙去脉,谈到某一新人新作的真知灼见,又让我感到一种距离和责任。真的,你那睿智的额头中不晓得哪来那么多“从头说起”“那嘛当然”。我真后悔,为什么以前没有去耐心聆听你那些说不完的文苑家珍,有时候,还嫌你讲得啰嗦、散淡。今天,你就这样去了。没给我一句话就去了,我真后悔,真后悔啊!

你为人、办事、作文是那样认真,而在生活要求上却一点都不认真。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年,我们一行三人因公去哈尔滨,途经北京已是深夜,为找住宿你和我们一道从东长安街步行到西长安街,一辆辆出租车擦身而过,你就是不开口叫车,直到下夜近一点,你才同意我们共坐一辆没有遮拦的平板车。当天晚上,我们住入北京市文化局一个下属单位的招待所,睡的是木板床,枕着油亮发硬的糠壳枕头,你很快就入睡了,我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在二代人之间,在二代共产党员之间,我又发现了距离,一种“质”的距离,这距离让我不安,也让我对您更加尊重。

屈指一算,在你身边的日子已有六年了,平时不觉得的往事,今天却异常的清晰,一件又一件都牵着我的心,当文联党组老蓝同志要我写悼念对联时,我拟了这样一副对联,挂在悼念大厅中,也挂在我的心上:

献身文坛从未丝毫懈怠鞠躬尽瘁君为表率 挥汗艺苑不敢半点偷闲死而后已你是楷模

安息吧!觉伯。

原载《重庆日报》1991年10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