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的锁哗里哗拉响着，接着，李其洋走了进来，光线跟着进来，朱今墨刺得睁不开眼睛。

马占清送进来一张椅子，李其洋坐下：“说吧，不是要见我吗？”

朱今墨迟疑了一下：“我是日本间谍！我要求政府照会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向中森先生通报我被捕的情况，并要求引渡！”

李其洋眼睛瞪得像牛铃：“你，真的是日本间谍？”

朱今墨苦笑一下：“这，有什么可荣耀的吗？”

李其洋眼情飞快地转动着：“我，跟中森先生怎么联络？通过外交部？现在两国没有外交关系！”

朱今墨冷淡地：“给我纸和笔，我告诉你找谁！”李其洋诧异地看着朱今墨，命人送来纸笔。朱今墨飞快写下地址，李其洋如获至宝，拿着纸条看了又看，笑着对朱今墨说：“好吧，既然你愿意跟我合作，我想暂时不把你交出去。为了你的安全，我先给你换个地方。”

朱今墨一怔，随即笑了笑，他突然明白了，李其洋等的就是这一天，他需要的是与日本方面的联络渠道，现在他得逞了。朱今墨感觉到自己可能是安全的了，但是心情更沉重了。

两上特务走上来，一左一右架住了朱今墨往外走。他们走出地下室，走到走廊里，迎面，敏柔正跟周祖康一块进了楼门，卫兵拦住周祖康，让他退回去，周祖康与卫兵交涉着：“告诉李主任，我是周祖康，我要见他！”敏柔无意中回头，看到特务押着朱今墨进来，大吃一惊，快步跑过来：“今墨，你怎么样了？我让爸爸来救你了！”

朱今墨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温柔地一笑。特务把朱今墨押走了。

敏柔哭着冲过来，特务把她拦住了。身后，李其洋的脸出现了。

周祖康看见李其洋，急忙迎上来：“李主任，你，我！”

李其洋虚伪地伸出手：“啊，周校长，您怎么亲自来了？”

周祖康急忙说：“李，李主任，朱今墨他，到底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其洋看看周祖康，再看看敏柔，说：“周校长，说起来，我们也算故人了，这个朱今墨也不是外人。本来我并不想对他做什么，说真的，我也是很痛心啊！”

周祖康：“他到底做了什么？”

李其洋：“就在刚才，你们来之前，他亲口向我承认，他是日本间谍！”

敏柔震惊的表情：“这不可能！”

李其洋：“这没什么不可能的。敏柔小姐，我们都太天真了。他从上海潜入重庆，不知道从哪儿拉上的关系，居然打着代主任的旗号在重庆活动。代主任命令他去河内执行任务，他却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打死了我手下最得力的助手行动组长！”他看到敏柔眼里震惊的表情，心里充满快乐，继续说着：“我当时并不知情，历尽千辛万苦路上把他运回重庆，他在医院里又再次潜逃，杀了我们四个兄弟！”

敏柔非常震惊，周祖康也觉得很震撼：“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李其洋耸耸肩：“怎么处置？当然是把他交给政府来处置了！”

周祖康神情默然，敏柔完全惊呆了，她无法判断李其洋的话，但是心里却是不相信的。

周祖康木然地点头，起身，拉起敏柔往外走。

一路上敏柔一言不发。周祖康一直拉着敏柔的手，他不知道怎么安慰敏柔，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接受这件事。他不认识朱今墨，但凭他对敏柔的理解，他相信敏柔的眼光，他知道女儿面临着生命中最严峻的考验，不只是爱情，还有信仰。

回到家，一家人关切地围上来。周祖康只是无奈地摇头，敏柔一言不发回到屋里，把门关上，过了好一会儿，屋里才传出她压抑的哭声。而三丫则在院子里放声大哭，朱今墨的被捕，不，朱今墨的身份，成了周家人心中最大的伤痛。朱今墨当初的不辞而别，给他们留下了巨大的创伤，接着他又神秘地出现了，并带来了刺杀汪精卫的好消息，虽然失败了，但他们对他充满尊敬。在战乱中求生，在炸弹下的生活，让他们对任何哪怕是失败的反抗都充满尊敬，但他们心中刚点起希望之火，随即就灭了，这种毁灭让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