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一天有了去南京的飞机。杜聿明叫舒适存随董明德飞京谒蒋复命,将他的“三策上书”信带去,仍想争取改变突围决定。同时,他要舒适存在京坐催空投粮弹,说突围之前,粮弹充足,才能鼓励士气。
临别时,杜聿明一再叮嘱舒适存在京以达成任务最为重要。并说:
“我有文副参谋长为佐,你此去尽可放心。”
舒适存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因饥寒所迫,杜聿明部不断有零星的官兵甚至整排整连的部队向解放军投诚。其他坚守阵地的人也产生各种各样的猜疑,有的认为停战是共军又在搞和平瓦解,有点作战经验的便认为,这是大战前的沉寂。人人提心吊胆,夜不成寐。
一天凌晨,突然从解放军阵地射来一发炮弹,在总部的前院落地开花,炸死了政工处的一个炊事员和一个女政工队员。吓得总部和第二兵团司令部的人员震惊起来,都整天钻在掩蔽地里不敢探头探脑了。
一天上午,李剑虹处长和军法室沈主任到掩蔽地来找文强,说李弥兵团的一个团长,在撤退途中遗失了几枚化学炸弹,这是严重的失职。杜总座下令将其逮捕,批示处决。他们问文强何时执行。
此时文强已心乱如麻,信口便说“暂不执行”。他想先探听一下李弥的口气再说,他认为现在是经不起内部再生枝节了。
后来,他知道李弥暗中把这个团长保释了,杜聿明也没有再过问。
在这段日坐愁城的日子里,在包围圈中发现了共产党的铅印传单,是毛泽东主席给杜聿明等将军的劝降书。政工处长简洁神秘地送到掩蔽地里,亲手交给杜聿明。
跟着,邱清泉、李弥也收到同样的劝降书。这真是晴天霹雳,震得杜聿明等人胆战心惊。在包围圈中怎么会发现这样的传单?杜聿明急下令搜捕,原来在包围圈中竟有一些穿国民党军装的共军嫌疑人员。不等来搜,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了。解放军的攻心战术,使杜聿明既害怕,又苦恼,徒呼奈何而已。
在这期间,解放军的陈毅将军也曾派人来给杜聿明送了劝降书,送到邱清泉那里的,邱清泉也不交给杜聿明看就烧掉了。李弥那里,是由一个被解放军俘虏了的十三兵团军官送来的。李弥把他连人带信送到总部,杜聿明叫文强审讯。
文强和李剑虹一起审问,但那军官已被吓得发昏,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说解放军叫他送信,保证若劝降成功了有奖,若他被杀则全家生活由解放军照顾。
其实,杜聿明见到陈毅的劝降信后,已经动了念头:只要能保全两兵团部队,就可以考虑投诚。
他把那封陈毅写的信拿去找邱清泉试探态度。邱清泉正坐在火盆边与人饮酒谈天,拿过信,只看了一半就撕掉烧了。杜聿明也不敢再有所表示,他后来在回忆中写道:
“邱历来是蒋介石派来牵制我的人,骄傲跋扈,目空一切。过去我们两人矛盾重重,并有时发生正面冲突。这次在包围圈中,邱大事小事请示我,还算搞得不坏,但还未到谈心的程度。这件事邱不同意,我就无法做。弄得不好,反而事未成而身先死,并落个叛蒋罪名。当时我觉得太不值得,坐着心乱如麻……”
杜聿明又去看文强他们的审讯结果,见问不出什么情况,也只好叫把那个军官送回原兵团去了。
文强这时也动过与杜聿明一样的念头。
只是他手无兵权。他曾试探过了解邱清泉、李弥的态度,但都感到这两位曾经戴过“红帽子”的老兄此时反共态度十分坚决,根本不可能向他们提及投诚的事,自然更别说“起义”了。
而文强与杜聿明之间,也还未到能谈这种知心话的程度。再加上相互之间还存有疑虑:在他眼里,杜聿明是蒋介石的亲信大将;而在杜聿明眼里,文强又是有过“特务”身份的人物。因此谁也不敢率先有这方面的表示。
他们的命运,也就只有向着失败被俘这一条道上滑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