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日晚,因孙元良与邱清泉商量后向杜聿明提议,改变向解放军攻击前进的计划,尽快实行突围。杜聿明在设于李石林的李弥第十三兵团司令部召集三个兵团司令官、各军军长和正副参谋长开紧急会议,会上,杜聿明再三问清了几个兵团司令官的意见,均无异议,才下定决心作出了突围决定。
不料,会后各兵团司令官回防准备分途突围,杜聿明也回到驻地准备处理破坏携带不了的辎重之际,李弥忽然打来电话报告:
“东北敌人很多,突围不易。”
不一会儿,邱清泉也打来电话:
“坏了坏了!今天攻击全无进展,西面、南面敌人阵地重重,突围也无法全军,我仔细考虑了孙元良的主张,那是自我毁灭!”
后来文强听邱清泉的参谋长李汉萍说,邱清泉改变突围主张还有这一层考虑:
“现在陈诚又上台了,当了台湾省主席。咱们要想突围成功,就得把全军的重武器全部丢掉。要是将来陈矮子找咱们算这笔账,谁担当得起?我老邱可不是好惹的。谁愿突谁去突,我老邱就是不突!”
杜聿明只得根据李弥和邱清泉的报告,临时又改变已下达的突围命令。
他原想与孙元良通电话,要他暂缓执行突围计划。电话却老打不通。
舒适存和文强竭力劝杜聿明不可改变计划,应力促邱、李执行命令。可是杜聿明已无法再变更决定了。舒适存只好望着文强苦笑,文强也无辞以对。
这时,只听震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孙元良兵团突围的炮声打响了,电话线也断了。
当孙元良的第十六兵团开始突围后,第二、第十三兵团不但未按原计划同时突围,反而阻止孙部官兵从他们的警戒线出去,并向他们开枪开炮。以至刚开始突围的孙部4万余官兵就在前后两面夹击中溃散瓦解。除尚未冲出警戒线的约1万官兵被另行收容,孙元良及两个师长化装逃脱外,第四十一军军长胡临聪、四十七军军长汪匣锋等将领被俘。杜聿明后来回忆说:
“这个兵团是在我的张皇失措之下糊里糊涂完蛋的。”
特别令文强黯然的,是陈远湘的被俘。
陈远湘时任孙元良兵团第四十一军少将副军长,与文强同为黄埔军校第四期同学,当时都是共产党人,两人还于十年内战前期一起在四川作为中共军事干部领导过兵变、暴动。当文强在四川担任第七混成旅旷继勋部中共旅委书记时,陈远湘即在他领导下以团政治指导员身份作兵运工作。
后来陈远湘因对中共党内左倾路线反复折腾不满,共产主义信仰破灭,转而到南京黄埔同学会报到,投入国民党阵营。想不到,这时他却成了先期被共产党俘虏的国民党战犯。
文强这时自然更不可能想到,十年之后,他与陈远湘、郭一予这两位同样曾经是共产党人的国民党人,会在中国共产党的战犯管理所北京功德林监狱中重新走到一起,并且一起负责筹办监狱墙报《新生园地》,陈远湘担任主编,郭一予担任美术编辑,而文强则担任文艺栏责任编辑……
12月8日清晨,杜聿明总部移驻陈官庄,和第二兵团司令部同驻于一座大院中。文强明白,杜聿明要依靠的仍然是桀骜不驯的邱清泉,老关系依然起着作用。
不过,他们都不可能想到,这一搬,就已注定了被全歼的命运。
以陈官庄为中心的狭长不到20华里的包围圈形成了,国民党30万大军已成为瓮中之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