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会谈,日本方面到了南本和森正一。
南本手捧一束盛开的樱花送给文强,说这是日本的国花,人人见了都要吉利。森正一则送给文强一只又大又笨的手表,说以示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胜利。
南本为了显示他的汉语水平,还大声念了两句中国古谚语: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这一来,这次会谈的气氛比前几次都不同地变得热烈起来。
文强以肯定的口气说刺宋行动能够办到,已经作了布置。他说宋子文不常居上海,在南京、上海之间是坐飞机来回,完成任务的关键在飞机场。上海、南京两边机场都要布置。杀手已经物色好四个,都是河南、江北一带打野兽的职业枪手,不问政治,只看金钱。谁出钱多就为谁干,甚至可以杀他们的亲老子。
南本提出要看看人,文强说不能看人,以免暴露,但可以看照片。
他将从画报上剪下来的河南国术比赛时的表演照拿出来,南本和森正一看了又看,十分高兴。南本竖起大拇指说:
“好!事成之后可以去日本深造,也可以供奉一辈子,连家属也一样。”
文强话中带刺地说:
“向菩萨烧香要早烧,不要临时抱佛脚。许愿也要先兑现一些,将来是将来,现在是现在,既要用他们,就要保证他们的生养死葬和家属的安家费用。先给卖命钱,才能出死力。”
南本听了,有些尴尬地连连点头,赶紧提出,本日午后3时先送5万元中国钞到外白渡桥交付,下次见面再付5万,
文强表示同意。并提出下次会谈请见过面的几位都来,准备招待他们吃锦江酒家的川菜。南本二人乐呵呵地满口答应。
下午,文强到外白渡桥取了5万元法币回来,交给戴笠,并风趣地说:
“下次的酒席费5万元由他们带来,不必再到外白渡桥去取了。”
随后他向戴笠汇报了这次会谈结果和下次的行动计划。戴笠表示同意。
他们决定,由王兆槐负责总指挥,赵理君负责室内干掉毒蛇的行动,赵理君先带五个杀手潜伏在阁楼上,听文强的暗号动手。最好用匕首,以免惊动租界巡捕和外边的人。今晚先让这些人去现场熟悉环境,演习一下。招待茶水的小姑娘换成王兆槐手下的女特工。
戴笠还特地嘱咐文强穿上他的防弹钢背心,以防毒蛇作困兽之斗。
他还要求所有参加者都胆大心细,不要有什么畏惧,即使被抓到了租界巡捕房,也可以有办法引渡救出来。
一切都安排好了,戴笠又要文强留下来再说说话。他叹息说:
“最近一周前线伤亡惨重,国军精锐损失太大。胡宗南的部队和桂永清的教导总队都拉上了前线,也都伤亡惨重。我们的别动队拉上前线,在敌人海军炮火射程内,已经没有后方可活动的余地,事实上代替了正规军的任务。从整个局势看,如果没有生力军源源而来,很难再打下去。我们寄希望于陶德曼调停,不但落了空,还上了敌人缓兵之计的当。毒蛇许诺的四百万元代价,到手的现款只有十分之一,其余三百多万元是支票,打电话问正金银行,答复不能转户,并说提取这样一笔巨款,要一星期才能办到。我看此中有诈。我们的人在华北、内蒙和东北等地,死于毒蛇手下或被监禁的,有数百之多,对华北等地的老百姓来说,那就更有不共戴天之仇了!”
文强知道戴笠这一番长谈,是为了鼓励他在明天坚决果断完成任务。
当晚,戴笠与文强去到赫德路刘戈青住所检查了准备工作,赵理君汇报了他们的演习情况。
他们最后商定,明早9点开始会谈,11点入席,文强在席间如厕小便时拉动铅丝,阁楼上小铃发声为号,就开始动手。他们都把这小铃称为日本毒蛇的丧钟。
第二天,文强早早来到这里,安排好了一切。
他一人在客厅里等着,一直等到过了10点钟,还不见南本等人到来。
他又耐着性子等下去。
阁楼上潜伏的六个刺客,已经送过三次点心水果。戴笠也来过三次电话。但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外面安排的游动哨报告,前几次见面时被拍过照片的人一个都没有出现。
难道毒蛇有什么觉察脱钩了?
文强和刺客们仍然坚持等下去,一直等到下午2时才用餐。
此后,他们仍不敢离开,继续耐心等待着。
一直等到傍晚6时,戴笠才打来电话,通知他们撤退。
戴笠在电话中用急促的声音告诉文强,赶快到银行家贝祖贻先生家里去见他。
文强赶到那里,戴笠告诉他,日军从金山卫登陆了。他们已经用不着我们对四个问题的答复了,对刺宋一事也不感兴趣了。
这就是他们今天不来赴“鸿门宴”的原因。
戴笠悔恨不已地说:
“我不该贪图钱财,应该在赫德路第二次会谈时就下手干掉他们!”
文强也感到十分懊丧,事后很长时间内他还在为此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