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旷部的特殊情况,一些共产党人在该旅犹如在“自己的部队”中活动,忽略了秘密工作的原则。加上旷继勋本人性格外向,自恃有枪有权,也不大重视政治面目的隐蔽,便使得该旅显得太“红”,遭到了军阀上司的疑忌。
1928年秋,邓锡侯部所辖的四川边防军总司令李家钰、第十一师师长罗泽洲、第三师师长陈书农等,联合第二十军军长杨森、第二十二军军长赖心辉,组成四川同盟军,发动了倒刘湘的军阀混战“下川东之战”。
这时,罗泽洲向邓锡侯请援,邓锡侯便命令第七混成旅开赴下川东助战:一方面可让惯打硬仗的第七混成旅在这场军阀混战中发挥作用;另一方面又可借机将这支政治上不可靠的部队从省会成都调走,以防不测。
正当此时,旷继勋又因派出军官参加了一次“绑票”行动,捅出一个漏子。
据当时的中共川西特委书记刘披云在半个世纪后回忆,当时因为地下组织经费奇缺,曾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搞过一次“绑票”行动。
那时,年轻幼稚的地下革命者们还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论依据”,叫做“剥夺剥削者”——被共产党人们尊为革命导师的列宁,曾在《国家与革命》一书中有过“剥夺剥夺者”的提法,原意本是指革命者要夺取政权,把被反动统治阶级剥夺去的生产资料剥夺回来。大概这个提法翻译得有些拗口,中国的一些共产党人为让工农群众好懂,便把它改成了“剥夺剥削者”。
刘披云在半个世纪后回忆:
花了很多力量,特别是得到旷继勋同志的大力支持,搞得快成功了。派旷部新兵大队黎存中(队长)和张勋(排长)二同志去取款(白条子),就被捕了。他们虽然遭受了不少严刑拷打,但没有供出一人,最后便被枪杀了。我们做了蠢事,牺牲了两位好同志。每念及此,深感不安!
据文强回忆,这次绑票行动所绑架之人,是军阀刘文辉部的“财神”,一位管理钱财的军需官。
在当时中共四川临时省委给中央的报告中,将这个绑票案称为“王案”,估计是被绑的军官姓王。
这个绑票案的发生,不仅是白白牺牲了两位忠诚的共产党人,而且还引出一个意料之外的后果:刚刚建立的中共四川临时省委差点又遭到破坏。
原来,1928年10月1日,因叛徒出卖,设在重庆的中共四川省委、共青团四川省委等秘密机关一齐遭到破坏,代理省委书记张秀熟等干部被捕。当时正在川南巡视的省委委员穆青得知消息后,赶到成都,与川西特委书记刘披云等重新建立起了新的临时省委,以领导全川工作。
穆青曾与周恩来、陈毅、邓小平、聂荣臻等一起赴法国勤工俭学,研究马克思主义,是当时旅欧中国共产党人中的佼佼者。以后他被中共旅欧总支部派赴苏联东方共产主义劳动大学学习,学习期间担任了中共旅莫斯科支部组织委员。回国后,他先后担任了中共广东区委组织部长、广东省委组织部长、广州暴动行动委员会委员、湖北省委组织部长等。
这一次,穆青领导的临时省委刚刚建立,就遇到了“王案”的发生。
在省城成都发生如此重大的绑票案,居然绑到军队“财神爷”身上来了,这当然惊动了军阀当局的头头脑脑。
于是,军、警全部出动,全城戒严,大肆搜捕。
此时,穆青、刘披云等人刚把临时省委机关建立起来,住地还没有来得及布置,没有必备的生活用品,连四川人家庭常见的泡菜坛子也没有一个,“家”中既无老人,又无家庭主妇,除了一个工作人员是年轻姑娘,另外几个都是青年男子。
这自然引起了前来挨户搜查的军警的怀疑,认为他们不像住家户,正像是临时佃了房子作了案就要跑的绑匪,便将他们当作嫌疑犯一齐抓走。
幸好,在穆青等人被押送官府的路上,一个地下党人看到了,连忙跑去找一个在军阀部队任职的亲戚帮忙疏通,加上穆青等人在审讯中又把口供编造得十分严密,没有露出一点破绽,这才得以在关押一天后释放脱险。
旷继勋当初自然不可能料到事情会闹成这样,这时正好邓锡侯发了调令,他便借水行舟,逃避对“王案”的追查,把部队星夜拉出了成都。
曾在旷部短期担任过中共军支书记(后因与旷继勋意见不合而调离)的中共四川省委委员项鼎,半个世纪后在《自传》中作了这样一段回忆:
……一个下午,刘披云同志和李书渠来见我,说二十八军江防军(军长黄隐,号遗民)第七混成旅(旅长刘丹武,江津县人)已拖出成都,正向简阳、遂宁方向前进,代旅长是第二团团长旷继勋(号集成,党员),给了我一封介绍信,要我立即动身去追赶队伍,并说组织上指定我任旅特派员。我立即背起包袱就出发。到了晚10时左右,终于在龙泉驿与石桥镇之间追到了部队。那是一个大镇,队伍在那里宿营。找到旷继勋代旅长后,即商以后的行程。当时还怕军长邓锡侯派军追击,也怕驻简阳部队截击。次日4、5时就出发,以急行军通过简阳绕过遂宁直达潼南双江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