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元贵妃投湖抗强暴 驸马爷出轨遭捉奸(1 / 1)

队伍沿着贝加尔湖西岸,开始缓缓向南移动。马蹄声、脚步声很有节奏地沿路响动,十多万明军看押着投降的蒙元士兵走在前面,蓝玉、蹇义和将领们则赶着上百名元帝丢下的嫔妃和公主、宫女们在后面跟着。

夕阳西下时分,蓝玉下令在湖畔一大片平坦的原野上扎营休息。已经饿了快一天的明军和蒙古俘虏,从包裹里拿出干粮狼吞虎咽。

蓝玉和蹇义、王弼、赵振钻进了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面生上了火,暖意融融,香味扑鼻,几案上还摆上了酒坛和热气腾腾的手把羊肉。

贝加尔湖面弥漫着阴森而凄冷的潮气,俘虏群里不时地发出哀哭声,不少俘虏因疟疾和寒冷不断死去。

蓝玉和蹇义、王弼、赵振正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突然听见外面传来烈马喷鼻,乱蹄踏雪的声音。

稍顷,又响起女人的哭喊声,还间杂着士兵高声大气的喝骂。

蓝玉的脸色阴沉下来,放下酒碗问道:“怎么回事?”

头上身上满是雪花的蓝超走进来,色眯眯地笑着说:“父帅,那鞑子皇帝的上百个嫔妃和公主,一个个天姿国色,我把她们全带来了。”

“嗬嗬,有这等好事!”蓝玉眉飞色舞。

“此刻她们全都在大帐外[候着,请父帅和监军大人前去自行挑选,父帅、监军选过,剩下的才归末将之流享用。”

赵振猴急地说:“大帅,春宵一度,浪费不得哟!”

蓝玉端起酒碗,一干而尽,起身提起马鞭,出了大帐。

蹇义和王弼、赵振也赶紧起身跟上去。

蓝玉已经带有几分醉意,挥着手中马鞭,嘟噜着舌头嚷道:“就算眼前这个个都是天仙,咱一根棒槌,也对付不过来呀……哈哈,太老的,还有那丑陋粗笨的,统统给我送回俘虏营去,只选那乖俊嫩气的上品留下。咱倒要睁大眼睛认真看看,这大元皇帝的嫔妃公主,到底能有何等模样。”

蓝超赶紧照办,当即放了一百多人,只留下三四十个长相水灵出众的,在大帐外面站成两排,等着蓝玉审视挑选。

依照过去的习惯,蓝玉看中谁,便用马鞭在这个女子肩上敲敲。此刻,他的目光落到了一位约莫20岁左右的女人身上,此女皮肤白皙,穿着华贵,仪态雍容。

蓝超道:“大帅,此人乃是蒙元皇帝之女诺诺公主,下嫁与巴音图鲁驸马。十多天以前,这个驸马爷已经在庆州城下,被咱们的神龙火炮给炸碎了。”

王弼上前道:“大帅,元朝的皇家贵族,两百年来一直把咱汉家人当作奴隶牛马看待,想杀就杀,想奸就奸,连一个小小的甲长,对咱汉家人都享有**权!现在元鞑子们的子孙落到我等手中,理应受到我等尽情**报复,为被践踏的汉家人出口恶气。请大帅和监军将自留者除外,其余的分赏给有功将士,任凭我等施为。”

蓝玉拉起诺诺公主的手,往蹇义怀里一推:“这女人品相一流,归你了。”

蹇义道:“大帅万万不可!她们虽然是俘虏,但也是蒙元的天潢贵胄。应该让她们平安跟随大军上路,切莫惊扰了她们,酿成不测,坏了皇上外交方略。”

王弼道:“蹇监军太多虑了,蒙元已灭,虽然脱古斯帖木儿带着太子天保奴和丞相失烈们,知院捏来逃跑了,可区区几只虱子,还能顶起一床被盖?”

蓝玉也冲蹇义嚷道:“监军大人放心好了,干这种风流快活事,我保你平平安安。”喝令亲卫,“把她送到监军大人帐篷里去。”

一名身强体壮的亲卫上前将公主拦腰扛在肩上,大步向蹇义帐篷走去。

众将按捺不住,一拥上前,或搂或扛,各自向着帐篷狂奔。

“都把人给我放下!”蹇义霍然抽剑,舌绽霹雳,“天子剑在此,谁敢造次,本监军定斩不饶!”

这一声吼,将帅们全都像着了定身法儿似的定在那儿,都把眼光齐刷刷投向蹇义和蓝玉。

公主嫔妃们飞快地跑回了女人堆里。

蓝玉一双鹰眼瞪着蹇义,目光犀利如锥:“蹇老弟莫非吃了豹子胆,敢到本帅头上来整肃军纪?”

“监军代表皇上行监督控驭之权,我想蓝帅与诸位将军,不会不清楚本监军的职责吧?”

蹇义见众将被他镇住,遂将天子剑插入鞘中,双手抱拳,侧身往上一拱,转身大步离去。

蓝玉手拂长髯,目送蹇义进了帐篷,才回头向着王弼和赵振道:“别管这个脑筋不开窍的书呆子,那便先让咱老子选一个极品享用吧。”

蓝超大包大揽:“父帅,这个最好,我专门给你留的。”说罢从队列末尾拉出一个女子。

蓝玉将眼睛落在该女子脸上,这一瞧不要紧,只见他神情猛然一怔,仿佛眼前一亮,双眼圆睁,嘴巴大张着不知开合。

此刻出现在蓝玉眼前的,是一个十六七岁模样,长得十分俊秀典雅的女子,窈窕的身姿,娉娉袅袅,高贵优雅的气质,给人一种冰清玉洁之感,待回过神来,蓝玉才连声说:“想不到这大元皇帝的女人堆里,竟有这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绝色女子!”又问女子,“你叫甚名字。”

女子低头,不敢言语。

蓝超代答:“我已经问清楚了,她是上个月脱古斯帖木儿刚纳的王妃,叫白云琪琪格,绝对算得上万里挑一的蒙古大美人!”

蓝玉心中大喜:“大美人,这白云琪琪格确实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今夜,本帅唯她一人足也!”

说罢,欢天喜地将王妃拦腰抱在怀里,往大帐里去了。

在龙精虎猛,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蓝大帅跟前,满脸泪水,就像雨中梨花,露下清荷的蒙古王妃。表现得如同一只小绵羊般柔顺……

当心满意足的蓝玉咻咻完了事,从王妃身上翻滚下来,扯着扑鼾酣然大睡后,这只外柔内刚的小绵羊不声不响地从床榻上爬起来,悄悄出了中军大帐,跳进了冰冷的、深不见底的贝加尔湖中。

第二天早上,明军官兵和蒙元俘虏嘈杂的叫喊声将蓝玉陡地惊醒过来。

他走出帐篷,循声来到湖边,只见美丽的蒙古王妃脸蛋如同羊脂般雪白,脸蛋朝上一**一**,漂在瓦蓝瓦蓝微波**漾的湖水中,如同睡着了一般。

蹇义蹿出帐篷,赶上来一看,惊叫道:“大帅,这女子可是蒙元王妃啊,就这么让你糟蹋后跳湖死了,传到皇上耳朵里,怎生是好?”

蓝玉心里正怒火直蹿呢,听了这话厉声喝道:“有甚不得了的?元鞑子侵占我中原二百年,**了多少大汉女子?咱今天奸她一个王妃,是替咱汉家人报仇雪恨,挣回脸面。即便皇上知道,不仅不应惩罚咱,相反,他还应当下旨褒赏咱老蓝为国争光才是!”

蹇义双手抱拳冲蓝玉打了一拱,冷声道:“对不起大帅,在下必须履行监军之责,否则便尸位素餐,愧对浩**皇恩了。”

“你拿告御状来威胁我?”

“不只今天这件事,我遵旨每隔三日,便要派出八百里专递,向皇上与太子如实呈报前线情况,自然包括眼前发生的事。”

蓝玉语带讥讽:“那可真是辛苦监军大人了。”

自来性格粗鲁,气焰骄狂的蓝玉在大胜之际,将“功高震主”的古训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恣意骄横到了顶点。他不仅强奸了蒙元王妃,大军南返途中,夜抵喜峰关隘,守关官吏未能及时开门迎接,蓝玉一怒之下,不顾蹇义劝阻,下令架起神龙火炮,轰塌关隘,强行突入。

待蹇义用八百里专递将无法无天,任意枉为的蓝玉犯下的种种劣行飞报到宫中,朱元璋顿时龙颜大怒!

偏偏就在这时候,朱标拿来了厚厚的赏赐名册,第一名便是蓝玉,由原来的永昌侯,晋爵为梁国公。蓝玉是太子舅舅,二人平素关系最好,走动也很频繁。这一次且莫说蓝玉立下旷世奇功,理当加官晋爵,即便是出于亲情,他也真心希望舅舅能够晋升国公爷。

可是令太子惊诧的是,他看到父皇扫了下名册,鼻孔轻轻一哼,将名册放在御案上,拿起朱笔,稍一思忖,将梁国公的“梁”字,改成了冰凉的“凉”,而且口中吐出一句让他心头猛然一震的话:“如此恃功自傲之天下第一轻狂之徒,无良粗人,朕就让他永远凉快下去吧。”

朱标不由得担心地叫了一声:“父皇……”

朱元璋抬眼看着儿子,强压下满腔怒火,尽量平缓说道:“标儿呐,你一定要记住:狗要变成人,一定是来生的事情,可人要变成狗,一定是今生的事情。”

一听这话,朱标感觉到一丝凉意,倏然袭上后背。

蹇义获得的赏赐最重,晋升殿中侍御史,正四品,赏宝钞四百锭,绢五十匹。朝堂之上,蹇义出班躬拜,谢主隆恩。

朱标对蹇义的喜爱是从陪他一起长达三个月的那次微服私访开始加深的,自那以后,他经常召蹇义到东宫一起吟诗赋词,议呈论理,切磋棋艺书法。朱标和蹇义遇到一起,话就特别地多,古往今来,天南海北,事事都能对上点。

朱标觉得,在读书和处理政务之余,能与博学之人进行高水平的交谈,不仅是最有成效的学习,还是一种很有意义的精神调剂。

所有官员都能看出,蹇义此后的仕途,定然会青云直上,春风得意。

获得朱元璋重奖的,自然不会缺了居功自伟的周灵非。

朱元璋召他御前独对时,出于对这位神龙火炮大师的器重和喜爱,对他加官晋级,奖他金银宝钞、府邸、美女。谁知灵非当面谢绝。

此人男带女相,却一不要官,二不为财,足堪少有的男子汉伟丈夫气概,让朱元璋与众臣工既吃惊,又感动。

朱元璋道:“周灵非为大明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反倒弄得朕想不出拿什么来奖励你、赏赐你才对。”

朱元璋在金台上左右走动,忽地停住说道:“这样吧,你让朕着实为难了,朕索性就欠你一个大人情,你这辈子无论什么时候,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只要你提出来,朕马上给你兑现!”

周灵非躬拜:“小臣真不是惺惺作态,此生有皇上的信任与支持,今后能够造出更好的神龙火炮与火器,于小臣就足够了。”

日月如梭,白驹过隙,蹇义膝下,已经有了长子蹇英,次子蹇芳。

与紫禁城御花园里的金湖连为一体的朱元璋赐予的玄武湖湖滩地上,爬满青藤的竹篱笆围起一座占地宽广的院落,几十间分布其间的木屋草庵,组成了一所简朴的大庄园。大门正对着烟波浩渺的玄武湖,南边是紫禁城高大的宫墙,北边是起伏颠连的紫金山麓,这玄武湖的水,就是从紫金山中流淌下来的。

蹇源斌花了数年时光,把这处园子修建料理得有模有样了,才带着麻头回了重庆凤居沱。蹇义留他不住,他说金陵再好,水土不服,饮食也不习惯,坚持回了重庆,仍然去唱诵他那念念不忘的圣谕。

他把大孙子蹇贤留在了蹇义身边。

已经长大成人的蹇贤身材与二爸蹇义一样修长伟岸,且浓眉阔面,鼻如悬胆,一双凤目精光闪闪,生得是仪表堂堂。跟着二爸、蹇昆到塞北打了一回蒙元兵回来,年纪不大的蹇贤心气却颇高,渴望留在蓝玉手下效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辈子能出人头地,到马背上和战场上去为自己求取功名。

可二爸却不允许他在蓝玉手下当兵,说蓝玉骄狂凶暴,他的队伍军纪败坏,百姓无不痛恨。近墨者黑,入了蓝玉军中,时间一长难免不受影响。

蹇贤很有志气,他并不开口央求能够在军中大佬面前说得上话的二爸发话帮忙,而是靠着自己一身硬本事,轻轻松松考上了京军。

那一天临近午牌时分,蹇贤与马山的儿子小川正在金川门川菜馆吃午饭,听得门外人声喧哗。

跨出门来,正好看见一个佩带宝剑的京军百夫长带着两名挎着腰刀的兵弁,在饭馆外墙上张贴招兵启事,很快便有不少人围观。

京军鲜衣亮服,十分威武漂亮,很是沾人眼睛。

所谓京军,就是皇帝假兵部名义直接掌控的军队,也就是后来的中央军、野战军,承担着抵御外侮,保卫国家的重任。卫军则是由地方官府节制的军队,负责镇压暴乱,缉盗灭火,维持地方治安。京军不单军装比卫军威武漂亮,待遇也比卫军好许多。

蹇贤和马小川也跑过去,待细细看过,蹇贤心中顿时狂喜不已,想自己一旦穿上了京军的鲜衣亮服,马上就可以成为人上人了。

京军招兵是热炒热卖,当场定板。兵弁坐在饭馆门口登记报名,百夫长目测是第一关,只有身体强健,面相端正者,才能有展示自己的功夫与技能的机会。蹇贤自小在磁器口洪家武馆习武,算是幼儿学,功夫深厚,身体也十分强健。百夫长一眼便看上他了。

马小川却没这能耐,既不会武功,还其貌不扬,不能入这位百夫长的法眼。

不过,几个月后,没能考上京军的马小川,却靠蹇义给京都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徐野驴打了个招呼,让他去金陵城里的夫子庙巡警铺做了一名巡捕。没过多久又当上了夫子庙巡警铺的档头,能管几十个差役。

初入军营的蹇贤已长成个高大壮实的小伙子,而且功夫在士兵中算得佼佼者,粗如胳膊的寿烛,一拳挥去,烛火离拳尺余便倏然熄灭。胸前最薄弱的剑突处,可以承受两人抬起圆木猛烈撞击。拉开架式,三五条壮汉也难以近身。

靠着这一身出类拔萃的功夫,蹇贤很快便得到了破格提拔,做了百夫长还兼武术教头。到浙江去打了两年倭寇,接连立下战功。

等军队撤回与金陵一江之隔的浦口驻扎,他已经是一名屁股后面跟着卫兵的千夫长了。

这日傍晚,朱元璋与蹇义、罗小玉回到谨身殿西暖阁,留值的齐泰已将筛选出来的一摞摞邸报摆放在御案上。只要是当班近臣筛选出来的邸报,朱元璋必定会一期不落全看,这样他便大略可以知道天下吏治的情况。

稍顷,只听御案上“啪”地一响,蹇义与罗小玉瞪眼一看,朱元璋已经将一本奏折重重扔到了地上,气得身子一起一伏。

罗小玉蹑步上前,将奏折抓起来先溜了一眼,又递给了蹇义。

蹇义匆匆刮了一眼,方知这是蜀王朱椿上的一道为奉旨修建蜀王府的大太监康庆鸣冤叫屈的折子,顿时明白皇上为何会冲冠一怒了。

皇上早就下了圣旨,一侯蜀王府建成,即对康庆执行死刑。可蜀王朱椿不仅拒不执行,反而上折子为康庆鸣冤。

康庆原本只是蜀王府中的总管太监,死活毫不足惜。可等到蜀王的折子一送到紫禁城,呈递到父皇手中,一件原本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下子就变成了天大的事——演化为皇上与蜀王父子之间的矛盾!

朱元璋妻妾成群、儿女众多。11子朱椿受封蜀王时只有16岁,这样的年龄显然还不能独挡一方处置大事。因此,皇上命朱椿暂时呆在京城和老家中都,选派自小把朱椿带大的贴身太监康庆为蜀王府总管太监,前去成都修建王府。

康庆领旨后丝毫不敢怠慢,日夜兼程来到成都,即刻着手蜀王府的修建事项。修王府、盖宫殿,可不是一件小事,万万马虎不得。首先要选一个上风上水的好地址,还要面积够大够宽,才能显示王府的气派和威严。为此,康庆找来了最好的设计师和工匠,在宋元成都城市旧址基础上,为主子朱椿建造王府,并参照京师皇城规制营建。

在康庆的精心操持下,营造王府的浩大工程,很快便上马了。

然而,工程不久就遇到了麻烦,在夯筑城墙时,没筑多高,城墙就垮塌了,反反复复重复了多次,仍然如此,康庆为此事伤透了脑筋。后来发现,问题出在土质上,成都平原系河流冲积而成,土质含沙较多,黏性差,不能用来砌筑高墙。经了解,汉中的土质很好,于是,康庆派人组织庞大运输队,犹如蚂蚁搬山一般,从汉中络绎运来泥土,解决了这一难题。

其他的一切都好办,因为,天府之国,资源丰富,要啥有啥,加之是修建王府,各地不敢不提供最好的建筑材料。于是殿宇楼池,飞檐斗拱,金碧辉煌;曲栏回廊,苑圃园林,星罗棋布。由于工程浩大,上万名工匠终年劳作,历时五年才竣工。

气势巍峨的蜀王府共有两重城垣环绕,外为萧墙,内为宫墙。这座皇家建筑,园林精致优美,其中的“菊井秋香”被誉为成都八大景之一。

王府建得富丽堂皇,自然要花不少银子,为了讨好主子,康公公不惜血本,百物都要最好的。银子很快就花光了,于是康公公就派人到宫里去要,不久要来的经费又没了,又去向上伸手,这样要来要去,就引起了人们的怀疑。京城里的言官们告了他一状,说他贪污腐败、中饱私囊。

皇上颁下圣旨,判处康公公死刑,戴镣当差,等到蜀王府建成以后再执行。

五年后,蜀王府建成,朱元璋宣布这年已经满了21岁的蜀王朱椿,前去蜀国就藩。

朱元璋把儿子送到宫门外,语重心长地告诫道:“蜀国人杰地灵,物华天宝,四周高山环围,都江堰确保粮棉丰收,百物茂盛,且既无外患,也无内忧,自来被誉为天府之国。你去后,应顺天理,察人情,褒善黜恶,抑强辅弱,抚服惩违,禁暴诛乱,如此这般,蜀人莫不相从。”

朱椿带着王室成员与无数金银财宝、居家用品离开中都,前往遥远的成都就藩。一个月后,离成都尚有五里远近,脚带铁镣的康庆便和四川军政大员齐铺铺跪伏在接官亭旁,将大明王朝首任蜀王恭恭敬敬接进成都城池里。

朱椿进入厚重的皇城宫门,便犹如走进了人间天堂。摆放在迎恩殿前汉白玉丹墀上的一只巨大的鎏金铜鼎,一尊鎏金香炉,与活物一样大小的鎏金铜狮子、鎏金仙鹤,还有成片的琉璃瓦全都灿耀光芒。散布于各处的树木,枝叶虬蟠,古意深深。奇花异卉之间,不时可见孔雀舞姿翩跹,绚丽多彩,梅花鹿轻灵跳跃,稍纵即逝。

稍顷,蜀王又在侍臣和太监宫女们的簇拥下登上宫墙,俯视脚下的红墙绿瓦的宫殿建筑群落,不由赞叹道:“殿宇宏伟大气,楼台错落有致,园林秀雅,曲径通幽,真真是一座人间天堂!”

朱椿发现康庆为他修造的宫殿是如此的豪华富丽,又牢固结实,在各王府中无出其右,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再者,康公公自小将他带大,是自己的“大伴”,就算是从中弄了些银两肥己,也算不了什么大事,从感情上觉得判他个人头落地,实在太过冤枉。于是便专门上了一道折子,为康庆辩解,希望能争取父皇松松口,饶他一命。

惹得朱元璋龙颜大怒的,正是朱椿的这道为康太监辩污的折子。几位言官的折子里关于康庆贪墨证据确凿,朱椿为之出头,分明是出于私情,曲法包庇。

盛怒之下,朱元璋赐给蹇义尚方宝剑,委任他为钦差大臣,前往成都,查实并处置康庆贪墨一案。

此行随蹇义入川的除了蹇昆,仍是傅添银率领的一队锦衣卫。

洪武二十五年清明时节,蹇义与随行人员乘坐官船,离了南京三山门码头,奉旨入川查案。

大明皇帝委派的钦差大臣的赫赫威仪,完全是按照规制来的。此时的蹇义好不威风,但凡经过沿途城镇,皆乘坐八抬绿呢亮纱大轿,鸣锣开道,前边是两个衙役手执一对虎头牌,一块写着“回避”,一块写着“肃静”,然后是一对纱灯,上写“奉旨”、“钦差”四字,然后是两行衣甲鲜亮的护轿锦衣卫,简单的仪仗,四个衙役手执水火棍,还有一名军士骑在马上,擎着一柄红色伞盖,然后是鲜衣骏马的贴身家仆臣蹇昆。

身为重庆人,蹇义这是第二次来到四川的省治之地成都,前一次是洪武十七年参加乡试,他一马平川地考中了举人,夺得了次年赴金陵参加春闱的资格。

四川与大明其他地区不同,首先是得天独厚的地形,绵延颠连的巍峨高山,将四川围成了一个巨大无朋,与世隔绝的盆地,盆地里气候温润,四季如春,风调雨顺。尤其是以成都为中心的川西坝子,近两千年来得李冰父子修建的都江堰之惠泽,旱涝保收,土地肥美,物产丰饶。川西坝子上一年有三次收获,今天割了麦子,明天便插秧,眼见得黄金变翡翠。

蜀中富庶,超过江南,奢靡已达极致。

由于生活的安逸舒适,连从成都街面上拂过的轻风,都透着一股子甜甜的妩媚味儿。

中午时分,一乘三丁拐小轿闪闪悠悠地穿行在莫愁湖边密密簇簇的树林里,来到安庆花园大门前停下。穿戴得花枝招展的许羽卿撩开帘子前后看了看,见四下里清静无人,下轿后闪身进了侧门。

候在门里的欧阳伦一边关门一边说:“哎呀总算来了,都把我等急了。”

许羽卿警惕地说:“你非要我上你这安庆花园里来,驸马可别忘了,你家里养的是一只能吃大活人的母老虎,不是一只猫。”

欧阳伦将许羽卿搂在怀里,在唇上咂了个香啵儿,说道:“这种春宵一刻的宝贵时候,千万别提那头恶虎,提她败坏我的胃口。”说罢,将许羽卿拦腰抱起,大步往屋里走去。

邻院一栋高楼的花窗后露出一张脸来,此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蒋谳,瞪大双眼观察着安庆花园里的动静。观察了一会儿,蒋谳对十几名身着鱼尾服,手执绣春刀的部属低声说道:“拿贼拿赃,捉奸捉双,这下,他跑不掉了。”

有部下提醒道:“半点错不得呀,一定得把人看清楚了。”

蒋谳肯定地说:“再等片刻,等这一对狗男女入了巷,你们只管冲进去拿人便是。”随即又叮嘱道,“都别动家伙,进去后用头套把脑袋给他包住,千万别让人认出他是当朝驸马爷。”

片刻后,蒋谳带着锦衣卫下楼出门,逾墙进入安庆花园,将已经脱得一丝不挂,正在榻上颠来倒去纵情寻欢的欧阳伦与许羽卿抓了个正着。

紫禁城里谨身殿西暖阁里,朱元璋正与太子允炆、黄子澄、齐泰说话,方显进来奏报:“启禀皇上,锦衣卫指挥使蒋谳有要事求见。”

朱元璋道:“传他进来。”

蒋谳向朱元璋和朱允炆躬拜后,看看左右,面有难色地对朱元璋说:“仆臣有重要情况……”

朱元璋对黄子澄、齐泰等侍讲说:“你们先下去吧。”

蒋谳嗫嗫嚅嚅道:“驸马都尉欧阳伦出事了。”

朱元璋一听,眼睛瞪得溜圆:“哦?”

蒋谳奏道:“查清楚了,经常和欧阳驸马幽会的女人,是吏部右侍郎殷绛的四姨太,叫许羽卿。今天中午,这个女人到莫愁湖边的安庆花园,去和欧阳幽会寻欢,被仆臣当场按在了床榻上。”

“安庆花园?”朱元璋大吃一惊,“安庆……在莫愁湖边还建有私家花园?”

蒋谳道:“这事也查清楚了,安庆花园是兵部武库司周仁甫,假手永卿货栈老板郑永卿送给欧阳驸马的,安庆公主完全不知情。”从怀里掏出一叠证明材料,“所有关于欧阳驸马的证据都在这里,男女都写了字据,捺了手印。”

朱元璋接过来翻了翻,无心细看,乌云满脸,从牙缝里蹦出一串话来:“朕知道了,尔等若敢走漏半点风声——斩!”

当天晚上,欧阳伦被方显带进宫中,一见朱元璋的面便“扑通”跪在地上磕头不已,痛哭求饶。

“饶你?身为驸马,竟敢败坏我皇家名声,叫朕如何饶得了你!”

欧阳伦身声泪俱下求告:“儿臣虽是不检点,但与安庆公主仍然恩爱如初,也愿与公主白头偕老。求父皇看在公主的面上,饶恕儿臣吧!”

欧阳伦这番话恰恰戳中了朱元璋的软肋,想到女儿的不容易,他心中一软,怒斥道:“皇亲国戚,乃国家之形象,朝廷之仪表,一言一行,于臣于民,影响重大,都应严于律己,不能稍有放纵。你这堂堂的当朝驸马,竟将自己混同于奸民**棍,放浪形骸,下流之极,朕岂能饶你!”扭头喝道,“来人呐,把欧阳伦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棍!”

欧阳伦一听脑袋保住了,心中暗喜,赶紧喊道:“谢父皇不杀之恩!”

虽然金甲武士看在驸马爷的脸面上手下留了点情,但这五十大棍下来,仍然打得欧阳伦两股鲜血淋漓,如同烂肉,痛得他死去活来,神智已经不清。

待到打完板子,朱元璋喝退武士,厉声对趴在地上的欧阳伦说道:“若不是看在安庆公主份上,朕今天就活剥了你的皮!从今以后,除了上朝,你就给朕待在家里每日三省吾身,哪儿也不准去!”

欧阳伦痛得钻心,无法起身还礼,只好趴在地上向朱元璋拱拱手:“谢父皇不杀之恩,儿臣牢记父皇教导,今后一定好好在家闭门思过,用心读书。”

看到太监将欧阳伦架上软辇,抬出宫去,朱元璋快步追上方显,叮嘱道:“把人送回驸马府后,对安庆公主说,驸马是因为奏章没写好,朕责罚了他。”

欧阳伦鼻梁一酸,拱手道:“谢父皇一片苦心,儿臣若是再犯,如同畜生!”

方显带着几名太监用软辇将欧阳伦抬回府中,安庆公主一见,大惊失色地问:“驸马,这是怎么啦?谁敢把你打成这样?”

方显赶紧道:“驸马的奏章没写好,惹恼了皇上,被罚廷杖。”

“女婿奏章没写好,就打成这样?”安庆公主大惑不解,“父皇他……脑子没病吧?”

为如何惩办勾引欧阳伦出轨的许氏兄妹,朱元璋颇费了一番脑筋,既不能敞半点风声出去,又要各分轻重,惩罚有度。

最冤的是吏部右侍郎殷绛,被人戴了绿帽子,还逃脱不了连带之罪。

次日下午,润玉带着儿子回到乌衣巷,看望父亲和养母。殷绛抱起孙孙,在庭院上逗玩,尽享天伦之乐。

二娘和三娘听到声音也上了庭院。

三娘招呼润玉:“噫,润玉做了母亲,比以前丰满多了。”

润玉道:“三妈真会说话,明明是长胖了嘛,还丰满多了。”

二娘问:“小双姑爷快回来了吧?”

润玉道:“哪有这么快呀,成都离金陵远着哩。”

殷绛用双手上下颠簸着外孙,高兴嚷道:“润玉,把背带给我拴上,让我这外公,也来背背我这外孙儿。”

润玉和二娘三娘一齐动手,抱的抱孩子,拴的拴绳子,逗的逗孩子,把孩子拴在殷绛背上。

殷绛背着“格格格格”笑着的孩子,在庭院上碎步疾走,润玉和二娘三娘在后面扶着孩子跟着追。

一家子高高兴兴正逗孩子,却见罗小玉带领一队锦衣卫杀气腾腾进来,把满院人吓得鸡飞狗跳。

府中所有男女,无论主仆,全都被驱赶到庭院上。

马小川也带着几十个挎着腰刀的巡捕,堵在殷府大门前。

罗小玉带着刚从诏狱里提出来的许氏兄妹进屋,将二许的自供状交与殷绛。

殷绛匆匆一掠吓得魂飞天外,双腿一屈跪地痛呼:“殷绛有罪,罪该万死!”

“皇上口谕——”罗小玉拖着嗓门长声吆吆宣示,“许氏兄妹,暗设圈套,色诱驸马,罪大恶极,当予严惩。男丁交与殷绛,依律自行处置。女眷发往马鞍山京军卫所,充作军妓。钦此。”

许羽卿向着殷绛连连磕头悲叫:“贱妇无德,给老爷戴了绿帽子,不单害了自家,也害了殷府满门!我许氏兄妹,对不起阖府老幼,害得这么多人,惨遭血光之灾啊!”

许永卿也跪地哭喊:“妹夫啊,永卿聪明反被聪明误,到头来既害了自己,又害了妹夫一家上下几十口呀!”

许羽卿哭求:“皇上发配我到马鞍山卫所充做军妓,供千人骑万人操,那还不如死了痛快。我求大人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劳烦老爷一人一刀,痛痛快快,杀了我和我哥吧!”

殷绛痛骂许氏兄妹:“你二人贪得无厌,心如蛇蝎,竟敢设圈套勾引当朝驸马爷,引来灭门巨祸,实乃罪该万死,碎尸万段!”跪地抱拳痛呼,“皇上只绝我这一支,未诛殷氏三族,仆臣知足,仆臣到了阴间也要焚香祷告,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罗小玉目不斜视道:“女眷待一边去,其余的,殷大人既然知道轻重,那就快些动手吧,咱家还得回宫,向皇上复命哩。”

殷府老幼齐聚在庭院当中抱头痛哭。兵卒上前,强行将男女分开。

殷润玉手中的孩子哇哇大哭,一兵卒上前抓过孩子,一把扯下尿布,往裆里看了一眼,一脚将润玉踢翻在地,骂道:“哈,这是个带把儿的,你想给殷家留种啊!”

“唔,”罗小玉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给我看看。”把孩子抓在手里,扳开小腿扫了一眼,却瞪眼怒骂兵卒,“你眼瞎了,公母都分不出来!”

兵卒赶紧伏地磕头:“公公息怒,小的眼拙,小的眼拙。”

罗小玉把孩子塞到殷润玉手里,冲殷绛低低道了一声:“殷大人,皇命在身,咱家对不住你。”

殷绛大恸,与润玉跪下磕头,泣不成声:“罗公公情谊,山高海深!”

二娘三娘抖成一团,将孩子拴在润玉背上。

这时,许羽卿趁乱猛然从人群中冲出,狂奔几步,一头栽进了水井。

殷绛魂魄皆无,瘫坐在地,痴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老泪纵横,喃喃自语,“四姨太已经下去了,就数这种死法最好,最干净。”目光从亲人们脸上逐一移过,“大家就此别过,来世再会吧。”

说罢瞪着正在井边犹豫的许永卿猛然站起,用力将他推下井,自己也跟着一头栽下去。

接下来,老幼男人接连不断地往井里跳。害怕不动的不是被锦衣卫抬手提脚地扔下井去,就是被砍了脑袋。

最后剩下一屋女眷,被巡捕驱赶出殷府。

深夜,一串马蹄声由远而近,向着玄武湖边蹇家大院狂奔而来。

两位骑者跳下马背,见院门紧闭,等不及叫人开门,纵身越过竹篱笆,穿过庭院,急促敲门,口中直叫:“二婶,二婶,快开门啦!”

刘春儿披衣起床,打开房门,见是蹇贤和马小川,赶紧问:“出什么事了?”

周叔听见响动开了门,隐约天光中看见有人飞身逾墙而入,赶紧去案板上抓起两把菜刀,也赶了过来。

蹇贤着急说:“二婶,刚才小川赶到浦口来告诉我,说殷润玉全家大祸临头了。宫里的太监头子下午带着锦衣卫,到殷府宣示皇上口谕,男的奉旨按律自行了断,女的押往马鞍山京军卫所充做军妓,润玉背着个孩子也在里面。二爸和傅大人去了四川,二婶,润玉他们十几个年轻女人已经被押着上路了,我们得赶去把润玉母子俩救出来,晚了就来不及了!”

刘春儿道:“她们什么时候走的?”

蹇贤道:“申时过后,到现在走了快两个时辰了。哦,押送她们的解差是小川五城兵马司的巡捕,不是锦衣卫。”

“有多少解差?”

马小川回:“六个。”

刘春儿道:“带着十几个女人,还有孩子,他们走不快的。周叔,蹇英蹇芳就交给你了。”

“水妹子,”周叔担心地说,“你一个女娃娃,虽说有一身好功夫,可单人匹马,怎么救得了润玉母子呀?”

刘春儿:“救不了也得舍出命去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润玉被抓去做军妓。”

蹇贤:“怎么单人匹马,还有我哩。”

马小川道:“二婶,我就不去了,那六个解差,全是我手下差役,看见我麻烦就大了。”

周叔说:“润玉公公是人大面大的颍国公啊,这要命的关口上,还是去求求颍国公吧。”

“颍国公!”刘春儿鼻孔一哼,“在军民人等面前,国公爷的确是个高高在上,八面威风的角色,可在万岁爷眼里,根本就不算个玩意儿。”对蹇贤说,“你穿军装不行,得换换,我这儿有。”

二人进屋,等他俩换好紧身短靠出来,周叔已经把马牵了过来。

马小川叮嘱道:“二婶,得手后,把润玉和孩子送到我爹的饭馆里吧,饭馆后面是个独家小院,安全。你这儿人多眼杂,进出的台面人物又多。”

“行。”

“那我马上回去,叫爹娘在后院收拾一间屋子。得手后,你们从钟阜门进城,守城门的是我心腹弟兄,我在那儿等着你和贤哥。”

刘春儿与蹇贤飞身上马,沓沓而去,转瞬间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一条灰白色的小路蜿蜒于崇山峻岭的浓密林莽中。

马蹄声急脆,身着黑色短靠,外披黑色披风,头戴笠帽的刘春儿与蹇贤俯身在马背上,飞矢般一掠而过。

拂晓时分,长江边上的一片草地上隐隐有火光闪烁。草地上面是一片树林。冷冽的江风涌上河岸,掠过高高的芦苇,发出持续不断的尖啸声。

那火光是已快燃尽的篝火,风吹过,火星忽明忽灭。火堆边,幢幢黑影横陈一地,鼾声一片,那正是殷府女人们和押送她们的解差。

突然,孩子“哇哇”哭叫起来,殷润玉蓦然醒来,赶紧抱起孩子,解开衣襟奶孩子。

刘春儿与蹇贤纵马穿出树林,犹如离弦之箭般穿过草地。刘春儿挥舞着一条长蛇般的黑色皮鞭一路狂奔,恰似飞将军从天而降。到了人堆处,她猛地将缰绳一勒,坐骑高高跃起,长声嘶鸣。几名睡得懵里懵懂的解差,慌乱中赶紧伸手去抓腰刀。

刘春儿凌空甩了一个脆脆的鞭响,粗着嗓子喝道:“你们这几个解差都有妻室儿女,想要活命的就别动,我只要一人!”

蹇贤已经看见了殷润玉,驱马到得跟前,轻舒长臂,俯身将润玉连同孩子一把掠上马背,拥入怀中,扭头便走。

众解差一声呐喊,向着刘春儿马前逼来,还隔着老远,手中家伙已被鞭梢卷得不知去向。只见那一条长鞭“噼噼”有声,凌空翻卷,速捷若灵蛇飞动,狠厉若刀劈剑剁,打得几名解差前仆臣后仰,屁滚尿流,有的扯伸脚杆四下逃去,有的赶紧跪地求饶,请英雄手下留情。

刘春儿将一个沉甸甸布囊取下,扔给二妈,吼道:“这点银子,送大家做个盘缠,你们赶紧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

待众人回过神来,眼睁睁看着两位骑者已沓沓向着树林里奔去,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