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重庆大轰炸(1 / 1)

最后的国门 罗学蓬 1947 字 1个月前

在抗战最艰苦的时期,国民党上层政见各一,抗战派和投降派争斗很激烈。其中汪精卫之流就是典型的投降派代表。

蒋与汪不和社会上都知道,蒋很独裁,许多事办之前从不跟汪打招呼,办了后汪才知道,汪作为国民党副总裁几次与蒋大吵大闹,但毫无意义,于事无补。闹了几次辞职后,安静了下来。后来抗日战争爆发不到两年时间,大部分国土被日军占领,汪悲观失望到了极点,汪遂与周佛海等人与日本人秘密建立了联系,汪手下的人与日来往密切,引起军统注意,戴笠找到蒋介石汇报,蒋说:“他汪兆铭早就想另搞一套嘛,他要搞让他搞好了,我看天塌不下来嘛。”

有了上谕,戴笠吃了定心汤圆,马上安排手下盯住汪公馆,什么也不要做,随时向戴汇报。不久汪公馆经常聚集的几个人突然一段时间没有来了。那天下午汪公馆门前只有汪夫人陈璧君独自上车外出,接着又一辆黑色轿车驰了出去,车子绕过市区来到珊瑚坝机场,车上人下来后一头钻进停在那儿的一架飞机,迅速离开机场向南飞去。

汪精卫找到一次蒋介石训话他可以不参加的机会,借口去成都视察部队,乘飞机到了云南。云南省主席龙云率党政要人为汪一行人设宴招待。宴毕,汪与龙云密谈至深夜。汪诉说了蒋的独裁和自己准备成立新政府的打算,希望龙云站在他这一边。龙云早就知道汪与蒋不和,但要他脱离国民政府与汪去胡搞他没有表态。

第二天国民政府来电要求龙云想法扣住汪,龙云才感到事情严重,急忙把汪送到了越南河内。

汪出走河内的消息散开,美、英使馆的人慌忙找到蒋介石询问,蒋介石称“汪精卫此次离渝而赴河内,实为转地疗养,纯系个人行动,毫无政治意味”。

不过几天,汪在河内发表“艳电”响应近卫声明公开投敌。蒋仍对汪留有余地,不下通缉令,还把参与叛逃被捕的彭学沛释放,仅开除了汪的党籍。直到一九三九年十月汪在上海召开伪国大,蒋才大发雷霆找来中外记者公开声称:“汪逆罪恶昭著,实属根本上已自绝于中华民国全国国民的汉奸罪犯。”

汪精卫叛国,上上下下各种议论纷纷扬扬,最有趣的是一位国民党的老夫子说了一句十分雷人的话,“汪精卫倒在了日本人一边,蒋介石倒在美国人一边,无论今后谁战胜谁,中国都是战胜国,国人避免了战败国之苦”。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汪精卫叛国全国一派声讨,日本加紧拉拢蒋介石的步伐。蒋介石非但不屈服,而且越来越顽强。

为打击重庆政府,日军对重庆实行了为时五年多的狂轰滥炸。

一九四〇年八月十九日上午,敌机一百九十架再次轰炸重庆。蒋介石正在上清寺德安里官邸举行军事会议,会议室附近连中数枚炸弹,玻璃窗也被震碎。最高统帅部、军委会军令部、军政部被炸得一蹋糊涂,火光冲天。敌机刚去,蒋介石和宋美龄从防空洞出来,来到他的统帅部,映入他眼帘的是呛鼻的浓烟,灼人的烈火,还有电线杆上、树杈上挂着的被炸烂的军装布,血淋淋的断手断脚,他也分辨不出那些玩意儿是哪位高参身上的了。冒着硝烟的焦土上,远处崖壁上溅满了浓腥味儿的人血和灰白色的脑浆。受伤者在血泊中挣扎,没受伤的在奋力扑火、抢救战友。虔诚的基督徒宋美龄见了这血雨腥风的惨景,禁不住鼻头一酸,流下泪来,赶忙摸出手帕抹眼睛。蒋介石一动不动地立在坝子中间,脸色铁青。离这夫妇俩不到十米的地方,军令部二处年轻的少校参谋裴先章和吴某,正在排除一颗“嗖嗖”冒烟,即将爆炸的燃烧弹。近在咫尺的危险,蒋介石是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但他没有动,一直站在那儿。复仇的怒火,已经使他忘掉了一切。冲天大火笼罩着山城,各处不断传来定时炸弹爆炸的轰隆声……

在重庆,日本飞机给予蒋介石的威胁还不仅仅是德安里这一次。

一九四一年八月三十日,蒋介石在南岸黄山官邸云岫楼召开各战区司令、参谋长军事会议。时任第六战区司令长官兼湖北省主席的陈诚也在其间。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日军机群居然躲过了中国空军警戒雷达的搜索,突然飞临到黄山上空,并且向着中国最高统帅的乡间官邸准确地投下了几枚炸弹。早已部署在附近几座山头上的高射炮群立即向着敌机开火,白市驿机场和九龙坡机场上几乎只要能飞的中国飞机也全都紧急升空赶来救驾。空中炮矢乱飞,绽出串串烟团,剧烈的爆炸声轰鸣不止。侍卫们惊慌失措,拥着蒋介石去防空洞躲避。孰料蒋介石作为一名职业军人的血气就在这样的时刻被彻底激发了出来,不仅不躲,反而怒不可遏地大喝道:“我不进防空洞!我倒想看一下,日本人是怎么把炸弹扔到我头上的!”

此时围墙已被炸塌老长一段,四名侍从被炸得血肉飞溅,还有多名卫士和勤务兵身负重伤,倒在血泊中不住地叫唤。蒋介石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迈开大步,径直踏着死伤卫士的鲜血走到庭院之中,神情悲愤地举目仰视着空中这场激烈的战斗。所有头上身上洒满灰尘的中国军人的高级将领们也全都坚定无畏地跟随着他,在庭院里密密麻麻站了一大坝,人人举目向天,视死如归,如同一组群雕。

军统局事后调查方知,意大利驻华大使馆事前得到蒋介石在黄山官邸主持召开这次最高军事会议的消息后,立即向日方秘密通报,并告诉了云岫楼的确切位置。

率机群前来轰炸的,是驻扎于武汉的日本海军战略轰炸机大队大队长远滕三郎少将。所幸中国空军与高炮兵人人抱以必死之心与日机激战,六架日机带着滚滚浓烟尖啸着栽了下来,中国战斗机则有二十七架被击落。不过几分钟时间,日机远遁,云淡风轻,重庆上空重新恢复了宁静。蒋介石与各战区司令官们重新回到楼内,作战会议继续进行。

一九三九年五月三日,那天天气很晴朗,街上的警报一声又一声响得越来越急,人们跑出房屋,有的进了防空洞,有的还在街上,就看到天上密密麻麻的日机飞了过来。

日机沿长江北岸呼啸俯冲,随后燃烧弹和炸弹从飞机上掉了下来,北岸是稠密的人口居住区,工商业也很繁荣,轰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后,数条街道顿时陷入烈焰浓烟之中。日机离去后,人们走出防空洞,举目一看,四处残垣瓦砾中,死尸枕藉,整个城市像一个大坟场。房上、树上、岩石上到处都是尸体与残肢,长江里随时都能看到漂浮的尸首。停放在重庆仁爱医院停尸房里的尸体从墙角的地下一直摞到屋顶,场面极其悲惨。当日,重庆市民死伤千余人,市中心二十七条主要街道有十九条化成废墟。

五月四日,二十七架日机再度轰炸重庆市区,全市十余处街道建筑物起火,大火持续燃烧了两天,英、法使馆和美国教堂也未能幸免,整个市区精华毁于一旦。建于唐代的罗汉寺,连同庙内的五百多尊精美的罗汉塑像一起被炸毁。当日,仅被炸伤亡的就高达五千多人,炸毁建筑物四千八百多栋,二十万人无家可归。

一九四〇年八月十九日日本海军又投入超过一百四十架轰炸机对重庆进行轰炸,重庆二千多户民居被毁。

一九四一年初,日军发动太平洋战争前先向中国集中力量空袭,六月五日傍晚,日机又对市区进行了长达五个多小时的疲劳轰炸,导致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间接死于轰炸人数最多的一次惨案——较场口大隧道窒息惨案。防空洞部分通风口被炸塌导致洞内通风不足,洞内市民因呼吸困难挤往洞口,造成互相践踏,以及大量难民窒息,千余人死亡。惨案现场非常凄惨,死者多为青壮年。有的全家丧生,尸体无人认领;有的妻离子散,痛不欲生。防空司令部派出的工兵营,整理尸体就花了近一昼夜,然后用卡车将尸体拖到朝天门河边,再改用木船装到江北黑石子去草草掩埋。

房屋炸毁了,有点钱的还加点砖瓦重新修葺一下,一般的人就买几根木材和花钱找人捆绑上就行了,炸了又修,修了又被炸。毁得利害的就倒霉了。不少人听见敌机飞来的警报,就慌慌张张往外跑,等人从防空洞出来回家一看,哪里还有家呀,不仅房屋没有了,房屋里头没有拿走的值钱的东西全都没有了。再强硬的汉子身子一软就坐在地上了,想起老老小小一家子今后的日子,不禁悲伤地痛哭流涕起来。到处都是痛哭声,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的家没了,有的人没有了,生意没法做了,有单位的解散了,哭作一团,没了主意。

眼泪流干了,站起来,日子还得过下去。许多人带上仅有的一点家当,拖儿带女乘木船到了河对面一片荒山的南岸。

海棠溪、龙门浩、玄坛庙、弹子石、黄桷垭到处都是砍树子、竹子搭建的茅草房。

防空司令部派人提起装石灰水的木桶在断壁残垣上写上“愈炸愈勇”的标语。学校的学生上街为失去生计的百姓捐钱捐物。大街小巷响起“任你龟儿子凶,任你龟儿子炸,格老子我就是不怕;任你龟儿子炸,任你龟儿子恶,格老子豁上命出脱!”的民谣。

每年秋天至次年春大雾笼罩,日本战机找不到北,难于投弹轰炸,那日子才能够开心了。戏院里《屈原》、《大地回春》、《天国春秋》的演出,天天观众爆满。许多重庆人第一次看到了戏剧,大饱眼福,为剧中的情节感动得热泪盈眶。

抗日救亡漫画也在展厅里与观众见面,丰子恺的漫画,又让人笑开了颜。

八一九大轰炸后,重庆人在第二天的《中央日报》上,看到了正式确认重庆为“陪都”,且“还都以后,重庆将永久成为中国之陪都”的《国民政府令》。

几天后宋美龄也在报上发表了号召全国妇女联合起来共同抗击日本侵略者的《告全国女同胞书》。宋氏三姐妹还来到医院慰劳自卫抗战将士,去市区视察防空洞,四处奔走作抗日宣传演讲。

日军依靠威慑性轰炸促使中国军民投降的希望落空了。

以下为美国总统罗斯福一九四四年五月十七日写给重庆人民的致敬信:

“我以美利坚合众国的名义致书重庆市,以表达我对英勇的重庆市民的敬意。还在世界人民了解恐怖袭击之前,贵市人民在多次残暴的空袭面前,表现出了坚毅镇定、英勇不屈地精神。这光荣的证明:决心争取自由的人民,其意志决非暴力恐怖所能摧毁。你们对自由事业的忠诚将永远鼓励子孙后代。”(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