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印章开启奥秘(1 / 1)

鱼藏玄机 / 上帝真容 / 北极星君

鱼藏玄机

印度河文明拥有一套独特的象形、拼音兼备的文字系统,主要刻画在陶器、印章和书板之上。早期的印度河铭文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300—前2600年。迄今已经发现了4200多个刻有印度河铭文的物品,大多数内容极其简短,平均长为5个符号或字母,最长的有26个符号。据学者们统计,印度河铭文总共有400—450个不同的符号。虽然印度河印章以及铭文也出现于苏美尔和埃兰,但在计算机比较分析象征物序列的帮助下,研究印度河铭文的专家阿斯科·帕尔波拉(Asko Parpola)教授断定,印度河铭文跟任何已知的文字系统没有直接的联系。同时,因为不曾发现双语对照文本,没有其他文字作为参照体系,印度河铭文至今无法完全破译。饶宗颐先生认为印度河文字的结构和造型与半坡陶文比较接近,并以甲骨文为参照,解读出十几个印度河铭文,但也是浅尝辄止,并没有进一步做深入的全面破译。[345]

不过,经过多年的深入探索,帕尔波拉还是根据印章和书板上与铭文相关的图案,并参考跟印度河铭文较接近的文字诸如西亚楔形文字、埃兰文、达罗毗荼文、梵文,破译出一些重要的符号。其中最关键的是鱼形符号,以及与之对应的鱼形图案和纹饰。根据帕尔波拉的研究,在达罗毗荼语里面,鱼这个词是min,但min还有另外两层涵义:

其一为星辰、闪烁(glitter,shine,flash)。在古梵文里,鱼这个词是mina,而动词minj的意思是“照耀”(to shine)。出土于阿姆利(Amri)的印度河文明成熟期的陶片上,发现了鱼、星组合乃至鱼、星一体(众多星纹点缀、环绕于鱼身)的图案。在韦陀典里,神圣的恒河被认为是天界银河降落凡间,而黄道的梵语是akasa-ganga,意思是“天界恒河”。如是,把夜空银河里闪耀的星辰比象为水面跳跃回旋的鱼,自然再正常不过了。

其二为天神、上帝。一些印度河印章上的神像身侧或头顶有闪耀的星星和鱼作为其身份的象征性符号。在韦陀诸经里,生殖神湿婆、水神筏楼那和爱神喀摩都跟鱼有密切的关系。湿婆在《往世书》中被称为“鱼”或“鱼主”,而水神和爱神的坐骑都是鱼,他们甚至有时被描述为半人半鱼的神。在最早的《梨俱韦陀》里,筏楼那拥有天上地下的至高权柄,几乎处于至高主神的地位。

印度河陶印,上方的符号象征北斗七星

由此出发,帕尔波拉对印度河印章上特有的“鱼+数字”符号进行了破译。他断定,“3+鱼”(鱼形符号旁边加3根竖线),意指二十八宿中的觜宿三星及其御神;“6+鱼”,意指昴宿六星及其御神;“7+鱼”,意指大熊星座,即北斗七星及其司掌神祇。[346]这个结论被一枚印度河印章所证实:在这枚印章的上方单独刻有一个大而清晰的鱼形符号,前面加了两排竖线,上面4根下面3根,共计7根。印章的下方刻着一只象征至尊神权的独角兽。在印章左下角,独角兽头部下面,有一个造型奇特的供品架,上部为圆柱形,下部为半球盆形,中间有一根柱子支撑置于地面。迈哈·戴万认为这种物品是用来制造祭祀饮料的过滤器。[347]据我推断,这个所谓“供品架”应该就是制作或加工、供奉娑摩酒(soma)的工具。在娑摩祭中,向七大仙圣(Sapta Rshi)献祭的七大火坛占据极其重要的位置,分别由七大祭司(Sapta hotrah)主持,而七大仙圣正是北斗七星的司掌神祇。哈拉帕文明成熟期喀利邦岗“城堡区”的祭祀平台上,出土了一排七个火祭坛,按照娑摩祭的仪轨,它们设在祭场的中心位置[348]。独角兽很可能象征娑摩酒的享用者天帝因陀罗。属于印-欧雅利安族系的苏格兰皇室军队就以独角兽为唯一保护神,而独角兽是圣者安德鲁(Andrew)的象征,奥斯丁·瓦代尔(Austine Waddel)认为,安德鲁源于雅利安众神之王因陀罗或苏美尔、赫梯的水神Indara(又名Enki)[349]。

印度河陶印,上方的符号“榕树+鱼”(左)和“榕树+两根长竖线”(右)都代表了北极星

与此相关的还有两个重要的符号,“榕树+鱼”和“榕树+两根长竖线”(三叉形符号代表榕树)。据帕尔波拉分析,这两个符号都代表北极星。榕树的梵文为“vata”,达罗毗荼语为“vatam”“vati”,也有绳索的意思,所以榕树也被称为“绳索树”(rope tree, 梵语vata druma,达罗毗荼语vata-maram)。在达罗毗荼语里,vata还有“北”的意思,而在古泰米尔语里,有vata-min一词,意为“北方之星”。如是,“榕树+鱼”即vata+min,意指北极星。“两根长竖线”读为velli,是min的同义词,其义也为星辰。因此,“榕树+两根长竖线”也是北极星的象征符号。在韦陀诸经里,宇宙经常被为比喻为一棵倒长的榕树,例如《薄伽梵歌》第15章开头的一段著名偈颂有言:

1.薄伽梵克里希那说:据说,有一棵榕树,根向上,枝向下,叶就是韦陀颂歌。知此树者明韦陀。2.这棵树的枝干上下展布,受到阴阳气性之滋养。其细枝为感官对象。这棵树也有向下延伸的根,与有情世界的业行相纠结。3.此树之真形,世人无法察知。无人得知,此树终于何处、始于何处、根基又在何处。但是,人须下定决心,以不执为斧,砍倒此根深蒂固之幻树。4.然后,必须找到那个至则无返的地方,在那里归命至上人格神——万物之所资始,无始以来,万物之所资生。

最早的《梨俱韦陀》(1.24.7)讲到天地之中有榕树:“神君筏楼那高举神圣榕树之冠,彼立于无底之空间;那些垂挂下来的枝干都有在上的根,愿那光芒罩护我们!”又:“从上面被固定住的众星,夜晚可见,白昼又转移他处。”(1.24.10)按照《往世书》的宇宙论,众星为不可见的“风索”(ropes of wind)固摄于北极星,如是皆绕天极运转而不致从空中下坠,其状有如挂满根须的榕树。《家居经》(Grhyasutras)提到,在婚礼中,新郎须崇拜北极星,其赞祷咒语可与以上《梨俱韦陀》引文相参证:

坚稳居停,坚稳缘起。汝为坚稳者,立坚稳边。汝为众星之柱,如是护我佑我。

……

我知汝为宇宙殿堂,愿我成为国家殿堂,

我知汝为宇宙之中,愿我成为国家之中,

我知汝为宇宙之索,愿我成为国家之索,

我知汝为宇宙之柱,愿我成为国家之柱。

我知汝为宇宙之脐,愿我成为国家之脐。

北极星“坚稳居停”,《梨俱韦陀》(8.41.9)亦云“坚稳兮筏楼那之所居,他于彼处统治那七个”。这段咒语源出“筏楼那祭”,跟国君登基有关,念此咒的新郎无疑应该是准备登基的储君。由此看来,筏楼那及其神圣榕树跟北极星有关,为维系宇宙之柱索。此说不但与《往世书》之宇宙论契合,亦可与印度河符号“鱼+榕树”相印证。

至此,我们就可以对著名的印度河鱼纹敞口碗加以分析解读了。这件灰陶浅底碗出土于梅赫尔格尔遗址第七期,属于菲兹·莫汗玛德(Faiz Mohammad)灰陶(类型3)。碗内壁绘三条、底部绘两条首尾相连、旋洄游动的鱼;碗底中央是两个带圆心的同心圆,外圆上下有双叶菩提枝环绕,沿碗底和碗口周圈也都以双叶菩提枝点缀。按照上文对印度河符号的解读可知,这只旋转鱼纹浅底敞口陶碗绝非普通生活用具,而是一件祭祀用的礼器,碗内的纹饰表现了印度河文明的神圣宇宙图景。中央极点和同心圆象征宇宙之中之脐之柱之索之殿堂——北极星和居停其上的大神筏楼那;四处围绕的菩提枝叶象征弥纶周遍的宇宙倒生树,其根在至高无上的天极北辰;首尾相接、旋转翻腾的鱼象征宇宙星体的运动,《薄伽梵往世书》(第五卷)谓之希殊玛尔轮,又名灵蛇轮(Kundalini Cakra),其说为:

北斗七星之上为北极帝星——杜华珞珈,至尊者毗湿奴居于其上。北极星为天枢,众星环拱,在时间之驱迫下,周巡不已。犹如众牛受轭,推磨脱粒,一牛近磨,一牛在中,一牛在外,众星皆受制于气机,被罡风推动,绕北辰而周行。众星浮空,犹如浓云,又如鲲鹏,扶摇翱翔,绝无下坠。作为至尊者的臣仆,众星御神皆在至尊者的指令下,乘车御辇,按各自的轨道周行不息。

此浩瀚浑沦之象状若豚鱼翻滚,故谓之希殊玛尔轮,此象被认为是至尊者的宇宙大身,常为瑜伽士所观想。此豚鱼之首朝下,身体盘曲。杜华珞珈处于豚鱼之尾梢,因陀罗、阿耆尼等天神之星分布于尾部。尾端为答多、毗答多二星。七大圣贤踞于髋部,其他无数星辰遍布豚鱼之身。

印度河陶盘底部为“太极”纹饰(左);豚鱼状的时间原人(右)

流淌于天宇中央的恒河,即俗称银河者,位处希殊玛尔轮之腹部。阎罗居其下颚,火星在其口部,土星在其**。颈背处为木星,胸口处为日。月内于其心,金星处于其脐,双子星居其胸。水星在其生命之气中,罗睺在其颈项,至尊者那罗衍那在其心脏深处,无数星辰皆为其周身之毛孔。如是,希殊玛尔轮乃一切天神与星辰之止息地。

可见上述旋转鱼纹图案实际是对“宇宙大身”或曰“天地身相”(Visva Rupa)的一种象征性美术表现。希殊玛尔有豚鱼的意思,但有时也指鳄鱼,印度河印章多有“鳄食鱼”的图案,应该也是同一类的灵知美术。在流传下来的古印度三环星图里,中央内环是被称为Nakshatra—Purusa或Kala Purusa的人形图像,第二环环布黄道十二宫(大多以器具或御兽形象标出),第三环为赤道诸宿。梵文Kala 意为时间,Purusa意为阳性主宰神,Kala purusa即是以时间示现之主宰神,或至高主神毗湿奴的时间化身。Kala purusa全身绘满星宿标记,双足置于头顶,肢体屈曲呈环状,犹如一条头尾相接、跃然而起的巨鱼。这个形象无疑源自古老的希殊玛尔轮。Nakshatra意为“月站”,即在天空上自西向东选择28个标准点,来观测日、月的位置。这些标准点就如同日、月在天空中停留的驿馆,与中国古代天文学里二十八宿的概念是一样的。《论衡·谈天》云:“二十八宿为日、月舍,犹地有邮亭,为长吏廨矣。邮亭著地,亦如星舍著天也。”早在一百多年前,法国天文学家比约就精辟地指出,中国的宿、古代印度的Nakshatra和阿拉伯的al-manazil三种主要的“月站”体系应该有着共同的起源。是故,Nakshatra Purusa就是内摄二十八宿,并以北极星为中枢的宇宙大身。据《薄伽梵往世书》(第五卷)记载,希殊玛尔轮构成了不朽的“通天之路”的最后阶梯:

凭借灵知的力量,瑜伽士安处于对梵的觉悟,如是平息一切物欲。接着,瑜伽士放弃躯壳。方法是以脚跟堵塞肛门,将流经六个重要部位的生命之气,逐一加以提升。

瑜伽士以意念力将生命之气慢慢地向上推,从肚脐推到心脏,从心脏推到胸膛,又从胸膛推到腭根。他必须用智慧去找出正确的部位。

瑜伽士上推生命之气,直至两眉中间,他一面堵塞生命之气的七个出口,一面以回返灵魂故乡作为冥思的目标。如果他完全摆脱了一切欲乐之念,生命之气便会直冲出头顶梵穴。放下一切尘缘的他,将臻达至尊者。

如是通玄者取道闪闪发光的希殊玛尔星系,越过银河,在升登梵天珞珈之前,首先到达火神的星宿外士梵拿拉珞珈,于彼处烧尽一切尘垢,然后再更上一层,升入希殊玛尔轮,与至高主神相接。

希殊玛尔轮是整个宇宙旋转的枢轴,称为毗湿奴之脐。只有瑜伽士能超越希殊玛尔轮,到达玛哈尔珞珈。彼处,经历过净化的圣者如布黎古享受长达四十三亿太阳年的寿命,就算处于超然境界的圣贤也崇拜那个地方。

半坡遗址人面鱼纹彩陶

希殊玛尔轮关乎升天通神,因而也是一种“通天手段”。令人惊异的是,公元前4800—前4300年之间的华夏半坡遗址也出现了这类神秘莫测的“通天神器”。仰韶文化半坡类型彩陶器上的人面鱼纹,见于临潼姜寨遗址、宝鸡北首岭遗址出土的彩陶器,图案造型怪异,其含义历来是学者争论的焦点。所谓的人面鱼纹,就是人面纹与鱼纹结合形成的图像。人面的基本特征是:画一个大圆圈作为人面的轮廓,横截人面上半部约2/5为额部,又横截人面的下半部约1/5为嘴部,中间部分以鼻梁、鼻翼为中垂线。鼻翼用横短线或三角形表示,左右两侧画短线表示微闭的双眼,现冥思之状。鱼纹在人面的嘴部:两条相对而游的鱼,身体两侧遍布芒刺纹,黑色的鱼头交叠于人面的嘴部,形成一个用白色标出的X形图案,鱼身则向两侧展开。整体来看,“人面鱼纹”的造型既像人嘴衔鱼,也像人鱼合一(人面两侧,耳朵的部位画着挑脚式曲线,在这个部位上有时也挂着两条鱼,似乎是一种冠饰)。人面的头顶上,有一个三角状的尖顶冠饰(有的作叉形),绘着象征发光体的芒刺纹。最奇特的是人面的额部,黑白相间,似乎体现出一种阴阳变化的观念。如果运用我们已有的符号解读方法来破译,那么半坡“人面鱼纹”的寓意其实跟印度河“旋转鱼纹”是一样的:遍布芒刺纹的鱼象征了希殊玛尔星体,两鱼相对表示了星体在空间的旋转式位移;人面象征了北极星及至高主神,人面头顶上高耸的带有芒刺的三角形象征北极星作为极星在天顶高高闪烁。人嘴衔鱼,并与鱼合为一体,同样表现了希殊玛尔轮以北极为轴心作旋涡式运动的主题。人面额部,以及嘴部黑白色块相交所组成的图案,体现出阴阳**相生的理念,而太一正是阴阳的结合体。“人面鱼纹”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太极图!半坡有一种彩陶盆沿盆内壁画着一圈“人面鱼纹”与“鱼纹”相间隔的图像,环转乾坤之太极意象更为明显。

仰韶文化流行瓮棺葬的习俗:把夭折的儿童置于陶瓮中,以瓮为棺,以盆为盖,埋在房屋附近。“人面鱼纹”多见于当作儿童瓮棺棺盖的彩陶盆上,表明它是一种具有“通天手段”作用的符号,与太极图或璇玑图的象征寓意是符合的。凭借“人面鱼纹”太极图的法力,死去孩子的灵魂将有希望上升到最高的天穹,从而获得永恒的解脱。这个图形的寓意和作用与希殊玛尔轮其实是一样的。仰韶文化发现的“鸟食鱼”图案,类似印度河印章“鳄咬鱼”图案,似乎也是象征希殊玛尔轮。同期河姆渡文化发现的“猪拖星斗”陶器,也是华夏上古北斗北极崇拜的明显例证。

后起的马家窑、良渚、红山等华夏新石器文化继承了这套“通天手段”,却采用了不同的灵知象征符号体系。马家窑文化出现了“鸟式旋涡纹”和“兽面旋涡纹”;红山文化出现了“玉猪(熊)龙”环形礼玉;龙山文化出现了“猪首璇玑纹”;凌家滩文化出现了“鹰猪合体”玉雕;良渚文化出现了“羽人驭猪”神徽。大致是以猪或熊象征北斗七星(大熊座),鸟或羽人象征北极星(居住于北极星的至高主神毗湿奴或太一的坐骑是大鹏鸟迦鲁达),从而表现北斗绕极运动。

到屈家岭文化,终于出现了最原始的太极图案。这种旋涡纹绘制于纺轮上,以纺轮的中心圆孔为圆心,画一宽平弧形,占大半圈,或一圈多,宽头靠近圆心,尾尖在外侧,有左旋式与右旋式两种,黑白相间,形似一条旋转着的鱼。这种图像,像是Sisumala(鱼)和Cakra(轮)的组合,实际就是后世由阴阳鱼组成的太极图案的原型。

在存世的古彝文文献《玄通大书》中,列有多幅“太极图”图像,这些图像在古彝文中被标作“宇宙”。最早的“宇宙”图像并不具备黑白回互对称的形式,图中的白色部分像一条回环盘曲的蛇,有着十分清晰的头、眼、身、尾。有的在圆圈外还有像风车叶子一样的翼。这种图像,是灵蛇与轮的组合,应为灵蛇轮的表现形式。“宇宙”之名,与“灵蛇轮”的本意也非常贴近。

在另外一幅彝族“太极图”里,蛇的形象被龙代替了。这类龙形太极图在新石器时代就已经出现了。例如辽宁阜新查海遗址发现的距今约8000年的石蟠龙;湖北黄梅发现的距今5000—6000年的河卵石龙,公元前2400—前2200年陶寺文化早期陶盘的勾龙,以及商周时代雕绘于陶盘或青铜盘内底的蟠龙图像。这些龙形图像的最大特点是龙身盘绕,首尾相接成环状,都绘在或摆放在一个圆形的背景图上。

据冯时先生考证,“太极图”就是传说中神秘的“河图”。这里所谓的“河”并不是宋明以来儒者认为的“黄河”,而是天上的银河。这似乎又与豚鱼或灵蛇之腹为银河(天空流淌的恒河)之说契合了。在汉魏时期的墓室星图上,已经可以看到圆形星图中央波涛滚滚的银河形象。这类星图起源于所谓的“盖图”,只有皇室的墓葬里才能使用。通常是环形,中心为北极星或北斗七星,环带内分布着二十八宿,有的还标出了星官或其器具、御兽的形象,将天文与神话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星图绘在墓室顶部,显然不是用于现世的目的,而是为逝者的灵魂指出一条由诸星和银河组成的“升天之路”。

印度河文明的“旋转鱼纹”象征北斗带动群星绕极运动,或许就是华夏“太极图”或“河图”的鼻祖,其终极意义指向居于北极的至高主神崇拜。传世文献和考古资料都表明,对至高无上的太一的祭拜盛行于战国秦汉,而太一之居就在天极北辰。《史记·天官书》开篇就说:“斗为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乡,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纪,皆系于斗。”《淮南子·天文训》云:“太微者,太一之庭也;紫宫者,太一之居也。”《鹖冠子·泰鸿》云:“中央者,太一之位,百神仰制焉。”据蒋湘南《太一释义》考证,太一之神即上帝:

太一之神何神也?曰:上帝也。上帝何以为北斗之神?曰:恒星天之正中曰紫微垣,紫微垣之正中曰北极,北极之第五星曰天枢,其相近无星处曰赤极,赤极上值宗动天之正中,而宗动天向下一面者有形,向上一面者无形。无形,即上帝本然之天也。上帝不可见,故取宗动天之中心以识之。宗动天之中心不可定,而北极第二星赤大而明,主日、主帝王,占天者因取之以为大帝之坐。《史记·天官书》曰“中央天极者,其一明,太一常居也”,即谓北极之第二星也。[350]

希腊古代谓日月七星诸天之所以旋转不停,由一天带之而转。故这一天名曰“宗动”或曰“动因”。但此宗动天者,也不能自转,必有一大神转之。这位大神便是北极的主神太一,亦即《淮南子》“帝张四维”的那个“帝”,《十洲记》总九天之维的那个“天帝君”。

从殷商甲骨卜辞来看,上帝在天中,而四时表现为四方之凤围绕着天中旋转。天上黄道四宫星辰之循环,在天地之间变成四季的循环,乃有万物生成坏灭之循环。上帝在天中主宰四方、四时、四季的规律,而为崇高的周年和死生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