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雅致的瓷器之乡(1 / 1)

伐木人砍树做梯子的时候,多萝茜在林子里躺下睡着了,因为她走了很长的路,真的太疲惫了。狮子也蜷起身子睡了。托托躺在狮子身边。

稻草人看着伐木人工作,对他说:

“我想不通这堵墙为什么在这儿,也想不出它是用什么做的。”

“让你的大脑休息一下吧,不用为墙的事而忧烦。”伐木人说道,“我们爬过去之后,就知道墙那边是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梯子完工了。它的样子很粗笨,但铁皮伐木人确信它坚固而且管用。稻草人唤醒了多萝茜、狮子和托托,告诉他们梯子已经准备好。稻草人第一个爬上梯子,但是他动作很笨拙,多萝茜只好紧跟在后面,扶着他,免得他掉下去。稻草人的脑袋超过墙头后,他叫了一声:“哦,天哪!”

“别停呀!”多萝茜嚷道。

于是稻草人继续往上爬,然后坐在墙头上。多萝茜把脑袋探过墙头后,大叫一声:“哦,天哪!”跟稻草人刚才一模一样。

接着托托往上爬,它一到上面就立刻开始吠叫,但是多萝茜让他安静了下来。

然后爬上来的是狮子,最后是铁皮伐木人。他们俩一看到墙的另一边,就大叫了一声:“哦,天哪!”这时,他们在墙头上齐刷刷坐成一排,向下面俯视着,观赏一幅奇特的景象。

一片好大的地界在他们眼前伸展开来,它整个儿铺着一大块光滑、闪亮、洁白的地板,就像一个大浅盘子的底。散落在各处的房屋整个儿都是用瓷造的,漆着鲜艳的颜色。这些房子相当小,其中最高的才到多萝茜的腰部,还带有小巧可爱的谷仓和厩舍,外面全围着瓷栅栏。许多母牛、绵羊、马、猪和小鸡,全是用瓷做的,成群成群地散布在瓷地板上。

不过,最奇特的还是这古怪地界的居民。有挤奶女工和牧羊女,穿着颜色鲜艳的紧身胸衣,外衣上布满了金色的圆斑;有公主,穿着华丽的女式礼服,衣服颜色有银色、金色和紫色;有牧童,穿着带有粉色、黄色和蓝色条纹的齐膝短裤,鞋子上有金色的扣子;有王子,头戴镶满珠宝的冠冕,身穿貂皮袍子和缎子紧身上衣;有滑稽有趣的小丑,穿着皱巴巴的长外衣,脸颊上和尖顶高帽上有红色的圆斑。最最奇怪的是,这些人全都是用瓷做的,连衣服也是瓷的。他们个子很矮,其中最高的也高不过多萝茜的膝盖。

一开始,甚至没有一个人看这些行路人一眼。只有一只脑袋超大的紫色小瓷狗跑到墙边来,用细小的声音冲着他们吠叫了几声,然后又跑开了。

“我们怎样下去呢?”多萝茜问。

他们发现梯子很沉,拽不上来。于是稻草人从墙上滚落下去,让其他人跳到他身上,这样大家的脚就不会被坚硬的地面弄伤了。当然,他们一个个都非常小心,注意不踩到稻草人的脑袋,以免让针戳进脚底。大家安全落地后,把稻草人扶了起来。这时他的身体已经被踩得扁扁的,他们就拍拍稻草,把他拍回到原来的形状。

“我们要到达另一边,就得从这个奇怪的地方穿过去。”多萝茜说,“因为我们必须按预定的方向,向南走。改走别的路是不明智的。”

他们开始穿越瓷人的地界。他们碰上的第一个人,是一个正在给瓷母牛挤奶的瓷人挤奶女工。他们走到近前时,母牛突然踢了一下,把凳子、奶桶,连同挤奶女工本人,都踢翻了。母牛自己摔倒在瓷地上,发出咔嘣一声响。

多萝茜很震惊地发现,母牛摔断了一条腿,奶桶碎成了几小块,可怜的挤奶女工左胳膊肘上被踢出来一个小豁口。

“瞧瞧!”挤奶女工生气地嚷道,“瞧瞧你们都干了些什么!我的母牛弄断了腿,我得带她去修理铺,用胶把她的腿粘上。你们莫名其妙闯进来,吓到了我的母牛,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非常对不起,”多萝茜应道,“请原谅。”

但是秀丽的挤奶女工被深深地惹恼了,没有回应多萝茜的道歉。她绷着脸,把断腿捡起来,牵着母牛离去了。那可怜的动物一瘸一拐,用三条腿走着。挤奶女工一边走,还一边回过头来,用责备的目光看了这些蠢笨的异乡人几眼,她受伤的胳膊肘紧紧地贴在身侧。

闯下这么大一个祸,多萝茜很伤心。

“在这个地方,我们必须非常小心,”有仁慈之心的伐木人说道,“否则就会伤害这些漂亮可爱的小人,给他们造成无法愈合的伤痛。”

往前走出去没多远,多萝茜遇见了一位衣着美丽的年轻公主。她一看见这些异乡人,立刻停住脚步,扭头就跑。

多萝茜想多看公主几眼,就跟在她后面追。那瓷女孩儿大声喊叫起来:

“别追我!别追我!”

她的声音那么细,充满了惊惧。多萝茜停下来,问道:“为什么不要追?”

公主也停下来,站在一段安全的距离之外,答道:“我奔跑的话就可能摔倒,把自己摔破。”

“不是可以修理的吗?”多萝茜问。

“啊,修是可以修的。但是你知道,一个人修理过以后,就再也没有之前那么漂亮了。”公主答道。

“我想是的。”多萝茜说。

“这会儿笑话王先生过来了,他是我们这地方的小丑之一。”那瓷公主接着说道,“他老是玩儿拿大顶,常常把自己摔破,浑身已经修补过一百处,模样一点都不俊俏了。他已经过来了,你可以自己看。”

真的,一个滑稽有趣的小个子小丑正向这边走来。多萝茜看得出来,尽管那一身漂亮的红黄绿衣衫完全遮盖住了碎裂过的地方,但小丑的一举一动都明白无误地表明,他身上有许多地方修补过。

小丑把双手插进口袋里,鼓起腮帮子,鲁莽地向他们点点头,说道:

我的美丽小姐,你们为何盯着可怜的老笑话王先生?

你们十分僵硬,十分古板,仿佛吞下了一根拨火棍!

“安静些,先生!”公主说,“你看不出这些是异乡人吗?不懂得应该对他们尊敬些吗?”

“嗯,我希望,这就是尊敬。”小丑说道,立刻来了个拿大顶。

“别介意笑话王先生,”公主对多萝茜说,“他的脑袋摔坏了,伤得不轻,所以他变蠢了。”

“哦,我一点也不介意他。”多萝茜说,“不过你太美丽了,”她接着说道,“我敢肯定,我会深深地爱上你的。你愿意让我带回堪萨斯,站在婶婶爱姆的壁炉台上吗?我可以把你放在篮子里带着。”

“那样我会很不快乐的。”瓷公主答道,“你知道,在这儿,在我们的地界,我们的日子过得心满意足,可以随心所欲地说话和走动。但是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个只要被带走,关节就会立刻变僵硬,那时就只能笔直地站着,供人家赏玩。当然啰,人家对于我们的期待,无非是把我们摆在壁炉台上、陈列柜里、客厅的桌子上。但在这儿,在我们自己的地界,我们的生活要愉快得多。”

“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让你不快乐!”多萝茜说道,“所以,我这就说再见。”

“再见。”公主回应道。

他们小心翼翼地从瓷地界走过。一路上,小动物们和所有的人纷纷逃避,唯恐这些异乡人踩碎他们。大约一小时后,这些行路人到达了瓷地界的另一边,遇到又一堵瓷墙。

不过,它没有第一堵墙那么高。他们都站在狮子背上,连攀带爬,翻上了墙头。然后,狮子并拢腿,蹲一蹲身子,纵身跳了上去。但他跳起的时候,尾巴碰倒了一座瓷教堂,把它砸得粉碎。

“太糟糕了。”多萝茜说,“不过说实在的,我觉得我们的运气还算不坏,只弄断了一头母牛的腿,砸碎了一座教堂。我们并没有给这些小人儿造成更多的伤害,他们全都那么容易碎!”

“确实是的,太容易碎了。”稻草人说,“谢天谢地,我是用稻草做的,不容易被毁坏。想不到,天底下居然还有比做一个稻草人更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