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业精进(1 / 1)

乱世先生 一丁 1654 字 1个月前

1910年末,陈鹤琴将满19岁,以优异成绩从蕙兰学堂毕业。他希望继续读书,得到了做生意的小哥支持。

当时,有两所大学可以选择,一是教会办的上海浸礼会大学(即后来的沪江大学),另一所就是当时在国内赫赫有名的圣约翰大学,也叫梵王渡大学。

当初送陈鹤琴到蕙兰读书的姐夫,此时又竭力鼓动他去投考圣约翰。次年2月,他如愿考入了圣约翰,开始了新的学业。

他刚进圣约翰时,因为岁数稍大,也是从一年级下学期插班开始的。校长看着眼前这个矮个子圆脸盘的学生,满脸诚恳神情,交上来的蕙兰成绩单各科都不错,因此就答应把他先插班在一年级下半学期试读两周,若读得好,可以升上去,若读不好,则将被退回中等科。

他只有硬着头皮,拼着命去死读书。他后来回忆说:“全校五六百个学生中每天起得最早的总是算我了。功课虽考不着第一,起早的头名没有人敢来抢的。”

他的第一道门槛是英文。圣约翰的课程除国文外,理化算学历史等都是用英语讲授,课本也采用英文教材。因为他是中途插班,大学一年级上半学期课程没学过,他感到有些吃力。经过一个阶段适应环境,他依然像在蕙兰读书时那样的坚韧、勤奋和刻苦,终于跟上了课程进度。一年的功课须半年学完,他读得实在辛苦。学期结束,各门功课,他每门都及格,唯有拉丁文一门只考了59分,下一学期需要补考。

宣统三年(1911年)6月,陈鹤琴的小哥,从报纸上看到了清华学堂在国内招考的消息。清华学堂是由用美国所退还的部分庚子赔款建立的留美预备学校,清廷为选拔留学人才,在全国各省招考。按规定,凡年龄在15岁至18岁者皆可报名投考。初试由各省提学使主持,复试由学部尚书主持。这是清廷所举办的第三批选拔留美学生的考试。

这时,陈鹤琴已超过了19岁,经不住小哥和蕙兰的几位老同学的怂恿,他把年龄少报了一岁,终于报上了名。浙江报考考生共23人,初试取前10名,他位居第九幸运通过;复试一千多人取160名,他位居82名留了下来;再试160人取100名,他位列42名。考试结束后,他被清华学堂录取成为第三批庚款留学生。

经过3年多的学习,陈鹤琴毕业了,将随同学一起赴美留学。

1914年8月15日,他和同学们在上海跳上“中国号”邮轮启程前往美国,他后来回忆:“这次赴美游学的共有百余人,其中有新考取的10个女生,清华优秀幼年生10人,1913、1914年毕业生70余人以及自费生数人。我们百余人,济济多士,把‘中国号’的头等舱位几乎占满了。”

航程中,大部分人都晕船,全船只有他和五六个人没有躺倒。本来上船前,他就考虑过自己未来的路:先到美国俄亥俄州的奥柏林大学读教育学,毕业后转到著名的哥伦比亚师范学院专攻教育。然而,看着邮轮随风浪颠簸摇摆,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悄然自问:“我为啥要读教育?教育不是一种很空泛的东西吗?读了教育,还不是坐‘冷板凳’,看别人的面孔讨生活吗?”他想学一门本事,比如学医。左思右想,三四天后,他把内心想法告诉了同船的校长。校长却笑笑回应说:“你要学医,我不反对。我打个电报给留美监督,请他替你接洽美国最著名的医科大学!”

又过了几天,他重新检讨了自己的志向,又追问自己:“医生是与病人为伍的,我是喜欢儿童,儿童也是喜欢我的。我还是学教育,回去教他们好了!”

他又站到校长面前,把自己的想法讲了一遍。校长听罢微笑着说:“电报已经打出,不能再改了。好在霍普金斯大学文理科也是非常著名的,你还是到那里去吧!”

9月7日,“中国号”缓缓驶进旧金山港口。9月13日,全体人员到达芝加哥,就地解散,分头前往各自的学校。他在船上结识的新友陶行知,去了离芝加哥140英里的双子城伊利诺伊大学攻读市政学;他与几位同学继续前行,第二天半夜,火车到了匹兹堡,他们下车后分手。

他独自一人,换车去巴尔的摩。9月15日清晨,到达巴尔的摩火车站。他刚到出站口就看到一个中国人等在那里,就大声问对方:“你是不是来接我的?”那人有些狐疑地问道:“你不是到巴尔的摩来念书的?”他连连回答:“是的!是的!”最终他在当地的青年会住下了。

10月15日霍普金斯大学正式开学。此前三天,陈鹤琴把自己在清华学校所读的功课和成绩送给教务处审查,结果只有一部分功课和成绩被承认。学校按照他过去的成绩,把他安排进了大学二年级。

在霍普金斯读书,首先要遵从校训:“真理使你自由!”这里的真理就是知识、科学!求学就是为了学习知识和科学,是为了寻求真理。为此,陈鹤琴给自己订下了一条求学原则:“凡百事物都要知道一些,有一些事物,都要彻底知道。”

进入霍普金斯伊始,他就对所接触到的一切都感到非常新奇和无穷乐趣。他的英文基础很好,经过学习,又在德文、法文上下了工夫,长进不小。在学习期间,他深刻认识到:“一个游学生到国外游学,最重要的不是许许多多死知识,乃是研究的方法和研究的精神。世界上所要知道的知识,实在太多了!怎样可以在短短的五六年的时间都学到呢?若要得到研究的方法和研究的精神,你就可以回国后自己去研究学术,去获得知识,去探求真理。方法是秘诀,方法是钥匙,得到了秘诀,得到了钥匙,你就可以任意去开知识的宝藏了。”

这一时期,他感觉自己求知欲望非常高涨,什么东西都想研究,都想学习。1917年夏天,他在霍普金斯大学本部毕业,获得文学学士学位,随即转到位于纽约的哥伦比亚大学师范学院专修教育。

这年冬天,他参加了由孟禄博士组织的一个30多人的考察团,考察美国南部黑人教育,考察费用由孟禄博士出面募捐。这次南方之旅的所见所闻,对他日后成为教育家的心路轨迹和人生旅程产生了重要影响。

考察的第一站是美国南部弗吉尼亚州的汉普顿学院,这是一所专门为教育黑人子弟而办的学校,这所学院里,没有种族歧视,白人、黑人、黄种人学生和睦相处,家境贫穷的学生可以通过勤工俭学所得报酬来交学费、膳食等费用。第二天,考察团离开汉普顿学院前往塔斯基吉学院,这是一所由黑人创办的学院,学院里的教师都是黑人。在校园里,他还看见许多学生正在建一座小楼。校长对他们说,学校的全部校舍都是由学生自己建筑的。学生们既会用脑也会用手。“做中学”,是孟禄博士组织他们到这里实地考察教育的目标之一。

从塔斯基吉学院出来,他们又参观了几所乡村小学。这些乡村小学可说是“夫妇学校”,每周上五天课,星期日,学校变做教堂,而教师们则成为讲道的牧师。

考察中,令他振奋和感动的是塔斯基吉学院的创办人布克·华盛顿(Booker T.Washington)。布克曾写过一本自传,书名为《黑奴成功传》,讲述自己的成功。他读了这本书后,深受感动:“一个到了19岁开始读书的黑奴,能够努力奋斗,教导群众,为社会谋幸福,为民族增光荣!我们自命为优秀分子,曾受过高等教育,应如何奋发惕励,为国努力呢!”

1918年夏天,陈鹤琴读满了学校规定的30学分,被授予教育社会学硕士学位及教育学教师的文凭。他后来回忆说:“在哥伦比亚大学,心理学家桑代克教授对我们说过他的一个研究。他在水缸中做了简单的迷津,用玻璃作隔板,在迷津的另一边放了食饵,把鱼放在迷津中,鱼看见食饵,就想去吃它,但不会运用方法来达到目的,却只是把头向玻璃上乱碰,结果总吃不到食饵。这是因为鱼的智力薄弱,反应简单,假使智力较高的话,就不会这样了。在一种反应达不到目的时,它就会采取另外的途径,以求达到目的。从那以后,凡是一个问题发生,我总是多方去解决,这个方法不能解决,便运用另外的方法,直到解决了问题为止。”

桑代克这位大心理学家的理论和心理学知识,对他数年后从研究儿童心理入手开始儿童教育研究与实践,产生了直接影响。

他找到心理学主任伍特沃思教授,要求转入心理系。经审查成绩,他的要求获得同意,伍特沃思教授成为了他的导师,亲自为他定了博士论文题目“各民族智力之比较”,他用了几个月的时间选择智力测验的材料,准备来年到檀香山去做深入考察、研究。然而因为他官费留学的期限只到1919年前半学期,所以在1919年6月,他也只得呈请公使馆发护照和路费准备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