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厚重的使命感(1 / 1)

书生本色 傅光明 1331 字 1个月前

――读吴霖著《名人采访录》

有了这一层厚重的使命感,他的笔才会扎实,有力量,才会把要报道的人和事,于片 断之外,当成一部“纪事本末”来完成。

采访名人似乎成了大小报刊神通广大的“名记”们争相追逐的热点,各式各样的名人 采访录、名人传记,甚至名人隐情等,均以醒目惹眼的标题,直引得读者看一眼书名便情愿 把手伸进钱袋。

新闻记者的笔墨以报道式急就章居多,笔法常流于单调,内容有时亦难免琐细割裂,仓 促间往往忽略掉许多有价值的东西,甚至还会出现有意无意的错误。有的记者干脆靠了剪刀 糨糊,把不费什么力气搜罗到的材料改头换面凑到一起了事,好歹算是著了一部书,其实里 面根本没有自己的认识与判断,哪里还谈得上深入、有益。至于丧失记者良知为孔方兄所左 右的那类人,更是失去了自我。

当一个新闻记者为历史感所激动的时候,他就不会以急就章为满足。他会想到自己的这 管笔不仅要向明天花块八毛买份报或刊的读者交代,更需向后世交代。有了这一层厚重的使 命感,他的笔才会扎实,有力量,才会把要报道的人和事,于片断之外,当成一部“纪事本 末”来完成。它肯定是完整而生动、丰富而有价值的。

吴霖正是这种有历史感的记者。把他这本200页的《名人采访录》放到五颜六色、花里 胡哨的书摊上,也许会显得那么单薄,那么不起眼。但它确实能让你读出情趣,读出韵味, 朴素之中透出凝重,浑厚之中溢出轻松,作者又十分注意在适当时候露出幽默的智慧闪光来 。所以,读他的文字,不会感到累,而且不管多长,愿意一口气把它读完。

我觉得书中写得最好的是后几篇。《书法大师的悲欢交响曲》让你把一位残阳中的皇族 少年同一代书法大师启功划了等号,这里有他历尽磨难的苦乐哀怨,有他沉湎艺术的不悔追 求。“启功在微笑中静静的痛苦,并将在痛苦中走完自己的人生之旅。”《科学之光》在沉 浮荣枯的历史岁月里把著名物理学家严济慈热爱祖国的情怀、探索科学的精神、清苦朴素的 生活,亲切自然地描绘出来,让你在脑中勾出一位让人敬重的科学巨匠。

《画家的梅缘》借写邓小平女儿、画家邓林与傲霜斗雪的梅花的缘分,一方面再现邓林 学画研艺之艰辛,另一方面还简笔带出邓家在灾难年代里一些感人的生活图景。《一个被遗 忘的辉煌故事》反映出吴霖作为新闻记者的良好素质,他不单为追逐热点,完成采访任务了 事,而是注意留心从历史中去寻觅几近被忘却的“辉煌故事”。这方面的工作实际上具有史 家的性质,有很重要的意义。

最近半年来,吴霖正计划写一批前辈专家学者,再现他们作为知识分子的风范。其中的 一些文章,已在《天津日报?星期天》发表,这无疑是他的长项。

(原载《天津日报》1994年4月6日)凡尘随想

梁思成的北京城

梁思成的北京是美丽的。想想今天的市政要在保护古建与城市现代化建设之间艰难抉择,也 是五十年前不听“梁”言相劝留下的后遗症。

提起北京城的建筑和规划,实在是一个令人伤心不已的话题。不知得有多少热爱老北京 ,把祖宗留下的这份世界上罕贵无比的建筑杰作当宝贝的人们,得知城墙拆了,牌楼拆了, 感到撕心裂肺般的心疼。梁思成一定是其中最为痛苦而困惑的一位。

梁思成在论述北京的古代城市建筑规划之完美和建筑艺术成就之高时,曾不禁这样感叹 :“北平的整个形制既是世界上可贵的孤例,而同时又是艺术的杰作。城内外许多建筑物都 又各个的是在历史上、建筑史上、艺术史上的至宝。……它们综合起来是一个庞大的‘历史 艺术陈列馆’。”从保护历史和艺术的角度出发,绝不应当破坏这个全世界保存最完好的体 系。因为历史的文物对于人民有一种特殊的精神影响,最能触发人们对民族对人类的自信心 。

但是,具有历史责任感的呼声,无论感情多么强烈,也终被盲目和无知所淹没。倘若拆 除精美的城墙、牌楼的行为在当时确是理性的,只是后来历史证明其本身是错误的,我们也 可在扼腕叹息之余表示谅解。可似乎找不到任何理由。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历史上凡“破” 字当头的行为,大都是越盲目越理直气壮。

梁思成在呼吁保护古建的过程中,耐心地把各种破坏行为所可能依据的想法一一加以驳 斥。他对中国传统建筑的钟爱之情,从他对那一砖一瓦,一栏一石,一寺一塔,一庙一殿的 品味便可见一斑。他并非一个只耽于古典情趣,而不理会时代发展和社会进步的梦想家。相 反,他是个非常务实的建筑学家。他在40年代就已清楚意识到中国城市已经走到传统与现代 化的临界点,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北京城的都市化进程。他深知作为一个科学家,其不可推 卸的责任是用智慧和知识将传统与现代化相融,单凭对中国建筑美感的依恋是远远不够的。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实际利益面前向历史的责任和审美的需求让步。

梁思成在《关于北京城墙存废问题的讨论》一文中指出,保存城墙丝毫不会妨碍未来日 益繁忙的交通,从经济角度考虑,拆除城墙要用炸药,运输城砖也浪费人力物力。不但是庸 人自扰,简直是罪过的行动了。那如何解决庞大的政府行政中心区的用地问题与旧城区的矛盾呢?梁思成指出向西郊近城发展建立新区是上策,这样不仅可以解决使办公区有足够的面 积和发展余地,以及人口过密、控制车辆的合理流量,还可以一劳永逸地保护旧北京的建筑 文物不遭破坏。

除了保护文物的原则之外,梁思成认为一个市镇最理想的布局是要让居民“安居乐业” ,现代化的城市更要以人民的安适与健康为前提。北京的城墙可以建成环城公园,这将是一 个长达39.75公里,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立体公园。“夏季黄昏,可供数十万人的纳凉游息。 秋高气爽的时节,登高远眺,俯视全城,西北苍苍的西山,东南无际的平原,居住于城市的 人民可以这样接近大自然,胸襟壮阔”。

梁思成的北京是美丽的。想想今天的市政要在保护古建与城市现代化建设之间艰难抉择 ,也是五十年前不听“梁”言相劝留下的后遗症。如今在拓宽的商业街和林立的商城大厦包 围下,故宫、北海、景山成了都市盆景,由九城的城墙、牌楼,宫殿、王府、四合院所支撑 起的古城的和谐已经支离破碎。我不知道让老百姓献城砖再修复一段旧城墙,这种廉价的亡 羊补牢还有什么实际价值和意义。

“一个东方古国的城市,在建筑上如果完全失掉自己的艺术特性,在文化表现及观瞻方 面都是大可痛心的”。老北京已经在虚冥里幻化成一首“凝动的音乐”,热爱老北京的人现 在也只能落得在躲避交通堵塞和大气污染之余,用想象的记忆去梦寻古都的风采神韵了。

(原载北京《晨报》2000年7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