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杨义《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图志》
这称得上是文学史的一部奇书,它是一部由一种特殊语言,一种以线条、色彩、构图和情调 为符号的“心灵语言”构筑的奇特的20世纪“图志”文学史。
这称得上是文学史的一部奇书,它是一部由一种特殊语言,一种以线条、色彩、构图 和情调为符号的“心灵语言”构筑的奇特的20世纪“图志”文学史。这是另种形式的书话, 图文并茂,以文为经,以图为纬,分4卷109个专题,每个专题既可独立成章,以随笔风格舒 卷挥洒成精美的一则书话,连缀起来便是一部资料丰富的新文学史。全书560余幅装帧插图 ,映呈着那个辉煌时代作家们或隐或显的心灵世界,他们个人的修养和趣味,以及民族命运 和中西文化的冲突在其心灵中的投射和引起的**,透过这些书籍封面设计及插图再次折射 再现出来。赏析这些装帧插图,无疑是在与前代作家进行着或悲或喜的心灵对话。图在史中 取,史在图中立,从这个角度而言,杨义主笔的这部“图志”实在是一部史料丰富、图文并 茂、见解精微,具有开创意义的学术著作。可以看出,杨义在这里所下的功夫,绝不逊于他 洋洋150万言的《中国现代小说史》。这份有价值的工作,是对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的新贡献 。
现代文学史上有许多作家对书籍的装帧和插图情有独钟,他们或亲自设计,或请朋友绘 制,展现出文学大师们丰富而独特的审美趣味。杨义以有心和有意义的开掘,使我们不必亲 到发霉的故纸堆中耗时费神,即可以品赏到并非轻易领略得到的精致秀逸的画图。譬如鲁迅 ,他将德国画家贝林斯?高德福鲁格林的“爱神与鸟”用作译作小约翰的封面,给人以童话 般的梦幻感。萧红自绘《生死场》封面,在血红色的东三省地图上斜劈一道直线,表现出流 亡在作家心灵的沉痛和对民族生死存亡的深刻反省。还有鲁迅以六朝墓门石刻中具有滑稽和 神秘色彩的群云间戏龙图用作高长虹“心灵探险”的封面;苏曼殊所画“东方之花――百助 女史”弹筝图以及画中所题“本事诗”;闻一多为《清华年刊》所作插图“梦笔生死”等等 ,都是书籍装帧与插图的得意笔墨。
全书中的多幅作家肖像,如李伯元、林琴南、苏曼殊的,均不多见。还有李叔同饰茶花 女的剧照,苏曼殊着僧装的画像,以及当年春柳社在日本演出《黑奴吁天录》时的海报,读 之都可大饱眼福。从一篇篇传神的散文化诠释和读解,及一幅幅精选出的装帧插图,足以见 出杨义治文学史那高屋建瓴的识见、功力和审美情趣。
(原载台湾《文讯》1997年第4期)
诗文双绝余光中
右手为诗,左手为文的余光中,堪称诗文双绝。
右手为诗,左手为文的余光中,堪称诗文双绝。四十余年的诗文创作生涯里,他挥洒“ 缪斯的左右手”灵动自如,意趣横生,姿态曼妙,气韵逍遥,雄劲而不失飘逸,细腻而不欠 锋刃,绵密里透着弹性和张力,冷峻中显出清丽和隽秀。好一副大家手笔。
余光中对于诗,是到了迷信的程度。诗在他是抽象画,散文是具象画。他认为写诗是更 接近神也是更表现灵魂的一种冒险。写散文是“谋事在人,成事在人”。而写诗,则是“谋 事在人,成事在天”。
余光中写诗四十年,出版了14本诗集,却仍然以为诗歌缪斯是最神秘,也是最难追求的 。可贵的是,他能把诗人的整个生命投入诗艺,每每于高傲的缪斯翩然临访时,借着她青睐 的芳泽,任才气和灵感在灵魂的探险中徜徉,把自己的生命意志和精神灵魂抒写成韵律的诗 行乐音。
60年代初,余光中在台湾文坛第一个喊出“散文革命”的口号。
他以自己卓越的散文创作实践,“剪掉散文的辫子”。他看不惯伤感加说教或有着满篇 脂粉气的“花花公子的散文”;绝不喜欢又淡又素清教徒式呻吟成闺怨腔的“洗衣妇的散文 ”;对学者散文里的不幸一族,晦涩酸腐的洋学者和国学者的散文,也是实难接受。他所要 追求的,是把散文提升到一种崇高、繁富而强烈的程度,不应永远滞留在轻飘绵软的薄弱而 松散的低调上。他理想中的散文要坚实如油画,遒劲如木刻,而不应永远是一张素描,一幅 水彩。他倡导一种讲究文字的弹性、密度和质料的新的现代散文。“我所期待的散文,应该 有声、有色……有旋转自如像虹一样的光谱,而明灭闪烁于字里行间的,应该有一种奇幻的 光。”
余光中的诗文天地无疑是一片瑰丽奇幻的艺术世界。
从读他把浓浓眷恋写满一枚小小邮票的《乡愁》诗,遒劲刚健而又仙灵幻美的《逍遥游 》散文,到今天有幸来编这本读书文论的散文随笔结集《缪斯的左右手》,我追随他的诗文 也有十几个年头了。面对他富瞻才情、想象丰富、意气自雄的文字,常想要是能学其万一, 也该会做诗文了吧。
余光中把诗、散文、批评和翻译喻为他写作生命的四度空间。他曾说自己以乐为诗,以 诗为文,以文为批评,以创作为翻译。这里所收的该算是他“以文为批评”的文字,尽管如 此,里面珠玑依旧是熠熠生辉,奇幻的光彩,睿智的灵光,同样令你炫目神往。
(原载《中国艺术报》1997年7月11日)
谢霜天的文学世界
……是“希望能够借此把台湾农村的景色和人物活动,一幅一幅地展现到读者的面前 。”
比起近年来大陆读者颇为熟识的白先勇、柏杨、陈映真、李敖、龙应台,乃至少男少女 倾心青睐的琼瑶、三毛、亦舒,谢霜天这个名字似乎还比较陌生。然而,她却是一位著述颇 丰,近年间连连获奖十余次的作家。
虽然刚开始写作时,谢霜天常为写作的题材所困扰,但很快,心灵的视听倏然锐敏起来 ,她从自然界景物雄伟与纤细,浑厚与庄严的交织融会中,获得了启示。从此,霜天开始了 散文创作。十几年里,她共结集出版了9本散文集:《绿树》、《心画》、《抹不去的苍翠 》、《无声之声》、《霜天小品》、《青山的邀约》、《泥中有情》、《乡土情怀》和《荧 荧灯火中》。
霜天散文笔触细腻,文字优美,淳朴自然,秀朗清逸。夏铁肩先生在《绿树》序言里说 :“谢霜天擅长写清丽的散文,笔触洗炼明快,充满感情而兼有质朴的美。”她在作品中尽 力宣扬人性高贵的一面,尤其难得的是她把世间的一切悲苦、穷困、不幸看做未来希望与快 乐的推动力,字里行间自然流露出一份温暖的爱心和深厚的善性,“映衬出作者赋性高雅恬 淡,天机活泼和知足常乐的人生观”。她的生活面虽不算广,但她的智慧面却海阔天空。
霜天自幼生长在台湾农村,一直热爱自然的乡野景色和秀丽的田园风光,这对她创作的 影响很大。她的散文多取材于自小熟悉的人或事,但并不囿于个人生活的一角世界,而是尽 量地开扩视野,拓展题材,即使在自我的小天地里徜徉,也能力求揭示新的内容,表现新的 思想和情趣。霜天散文具有诗的意境,随意翻读她的任何一篇作品,你都能感到她的语言是 那般淳朴率真、典雅秀巧,在一种朴素的美的境界里表现自然的天籁之声与社会人生的丰富 画卷。
霜天还是写小说的妙手,不算短篇,光长篇小说出版的就有多部:《秋暮》、《冬夜》 、《春晨》构成的《梅村新曲》、《渡》、《耿耿此心在》、《虎门遗恨》、《梦回呼兰河 》和《革命圣人》。霜天把写做看成一种责任,一种事业,要用它来描写人间美善,表现人 性光辉。她认为创作是作者人格与纯洁的灵魂的流露,必须有作者独特的人生观和独创力。
小说最深刻的意义在于刻画人物的灵魂,这一点在霜天小说里表现得很突出。她在《梅 村新曲》中,成功塑造了一位坚贞、奋斗和守土爱乡的客家妇女的典型――林素梅。“林女 士的故事,是一首纯朴的大地之歌。”万物有根则生,林女士默默耕耘在梅村这片土地上, 深深眷恋着这厚爱的故土,以顽强的生命意志力,向命运挑战,虽屡遭磨难,却坚强地生存 下来。事实上,“梅村”是台湾农村的缩影,霜天正是“希望能够借此把台湾农村的景色和 人物活动,一幅一幅地展现到读者的面前。”她在设计结构,刻画人物,构思情节的过程中 ,展现了时代变迁中台湾农村的开发、拓展和进步。这部小说充满浓郁的乡土气息,它描绘 了“梅村”优美的田园景色、淳厚的风土人情,更呈现出客家人开拓、改革台湾农村的艰辛 历程,实际上是一部形象的现代台湾人的奋斗史。
霜天创作历史人物传记小说,主要是“为历史作见证,为同胞写表率”,在把握和驾驭 原始材料的基础上,形象再现了翁俊明、朱执信、萧红等历史人物的风采神韵。
(原载上海《文汇报》1991年4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