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三
【原文】
人之情,出言则欲听,举事则欲成。是故智者不用其所短,而用愚人之所长;不用其所拙,而用愚人之所工;故不困也。言其有利者,从其所长也;言其有害者,避其所短也。故介虫之捍也,必以坚厚。螫虫之动也,必以毒螫。故禽兽知用其长,而谈者亦知用其用也。
【译文】
人之常情,进行游说希望能被采纳,办事就希望能成功。不用智慧之人的短处,而用愚笨之人的长处;不用智慧之人很不熟练之处,而要运用愚笨之人很精巧之处。游说其有利的地方,是发挥他的长处;陈述其不利的地方,是回避其不足。所以甲虫保护自己,充分利用坚硬的甲壳。有毒刺的虫采取行动,一定要用它的毒刺。禽兽都知道用其所长,人在言谈时也应该使用他该用的游说术。
【事典】
苏秦巧舌说齐王
苏秦为赵国组织合纵联盟,他游说齐宣王说:“齐国南有太山,东有琅琊,西有清河,北有渤海,这是一个四面险阻的好地方呀!齐国的疆域方圆达两千里,军队有数十万,粮食堆积得像小山一样高。国家的精锐部队,以至各地征调的士卒,行动起来如同箭矢一样迅速,打起仗来像雷电一样勇猛,解散时有如风雨一样迅疾。即使发生战事,也不必翻越大山,渡过清河、渤海去远征。都城临淄之中,有七万户人家,我私下里估算过,每户三个男子,三七二十一万呵!不需要征发边远县份的壮丁,仅临淄城内就已经有二十一万兵力了!临淄十分殷实富足,城内的居民到处都是吹竽、鼓瑟、击筑、弹琴、斗鸡、赛狗、下棋、踢球来取乐度日的。临淄城内的街道,车轮互相撞击,人群拥挤,如果把街道上行人的衣襟连起来就会形成帷帐,如果把衣袖举起来也会成人志高气扬。如果以大王您的贤明和齐国的富强,普天下没有哪个国家能比得上,可现在竟然西面臣服于秦国,我真为大王您感到耻辱。
“韩、魏两国之所以害怕秦国,只是由于它们和秦国接壤的缘故。双方出兵相遇,用不了十天工夫,胜负存亡的关键就可以决出,韩、魏如能战胜秦国,人马起码会损失一半,以致边境无人守备;如果胜不了秦国.灭亡就会紧随而至。因此,韩、魏两国就把和秦国交战看得重,而把向秦国称臣看得轻。
“如果现在秦国进攻齐国,那就不一样了。它背靠韩、魏两国,必须经卫国的阳晋与过亢父这两个险要地方,战车无法通过,马匹不能同行,只要有一百人扼守,即使是上千人也无法逾越。秦军即使想深入齐地,他们也会有后顾之忧,唯恐韩、魏两国抄它的后路。所以.它因为疑惧而虚声恐吓,摆出进攻的架势却不敢进兵。秦国根本无法伤害齐国,已是十分明显的了。如果无法预料到秦国不能奈何齐国,而想去西面臣服秦国,那就是大臣们的策略错了。如若现在大王要避免臣服于秦的恶名,取得富国强兵的实利,希望大王能稍微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齐闵王说:“我这人不聪明,现在您奉赵王的旨意前来开导我,我愿意让齐国接纳尊大王的意图。”
冯谖智助孟尝君
战国时,孟尝君在齐国担任相国。跟以前相比,孟尝君变得更加富有了,养的门客最多达3000人。他为了养活这些门客,就向他的封地薛城的百姓放高利贷。一年过后,由于薛城的收成不好,贷款的人都无力偿还利息。孟尝君就把自己的门客召到一起,问道:“有谁能够替我到薛城去收债?”
有个叫冯谖的门客说自己可以完成这个任务。孟尝君非常高兴,叫总管把合同契据给冯谖装载在车子上,让他到薛城去收账。
临行前,冯谖问孟尝君:“债收齐后,买些什么东西回来?”
孟尝君答道:“看我家里缺少的买吧!”
冯谖驱车到了薛城,那里的百姓听说有人来收利息了,叫苦之声不断。冯谖就假托孟尝君的命令,当众焚毁了那些契据,说是那些钱不用还了,老百姓非常感动,齐呼万岁:
冯谖回来后,孟尝君问他:“你买了些什么东西啊?”
冯谖答道:“你说过:‘家里缺什么东西就买什么。’我想,你库里堆满了钱财,畜栏里养满了牲畜,堂下站满绝色美人。你家里所缺少的只有‘义’,所以我就替你买回了‘义’。”
孟尝君感到不解:“我不明白先生的意思?”
冯谖说:“借你钱的,很多都是穷苦的老百姓,当下利滚利,他们越来越穷,即使去向他们逼债,也不会讨到分文钱,要是将他们逼急的话,他们就会逃走。因此,这些借据就相当于无用的废纸,烧毁这些无用的东西,主动放弃不可得的空账,就会让您的封地的人民拥护您,亲近您,我认为收回民心比收回利息更有用啊!”
“先生的目光真是远大呀。”孟尝君无可奈何地拱拱手说。
后来齐王听信谗言,解除了孟尝君的职位。除冯谖外,其余的门客都弃他而去了。在万般无奈之下,孟尝君只得回到自己的封地薛城。在离薛城百里远的地方,薛城的百姓纷纷走上街头,欢迎他的到来。孟尝君对冯谖说:“先生替我买的‘义’,到今天终于见到其作用。”
冯谖说:“狡兔准备了三个洞穴,方能免于一死。您至少也得有三个安身的地方,才能高枕无忧。”
过了一段时间,冯谖到秦国去游说。他对秦昭襄王说:“齐国之所以能变得这么强大,全靠齐国的相国孟尝君。现在齐王免了他的宰相之职。如果秦国能重用孟尝君,他一定会全力辅助大王,让秦国变得更加强盛。”秦王就准备了2000两黄金,派了10辆车子,去迎接孟尝君。
冯谖回到齐国,对齐王说:“臣下听说秦王准备了2000两黄金、10辆车子,要来迎接孟尝君去秦国。如果孟尝君去了秦国,就会让秦国变得更加强大;大王还是抢在秦国使者之前,去薛城把他请回来,恢复他的宰相职位,增加他的封邑,那么秦国的阴谋就会被挫败。”齐王派人到边境去打探消息,证实冯谖没有说假话,就马上按照冯谖的话去恢复了孟尝君的宰相职位。’这时,冯谖又对孟尝君说:“你还得去向大王要一些祭器,在薛城建立宗庙,那么您的地位才不会被动摇。”宗庙在薛城建好后,冯谖对主人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您将不会有什么忧患了。”
此后,孟尝君在齐国当了几十年相国,再也没有遭受过祸难。
巧妙使用语言
南北朝时,贺若敦为晋的大将,自以为功高才大,不甘心居于同僚门之下,看到别人做了大将军,唯独自己没有被晋升,心中十分不服气,口中多有抱怨之词,见人就发牢骚。
不久,他奉调参加平湘州战役,打了个胜仗之后,全军凯旋,这本应该是为国家又立了一大功吧,他自以为此次必然要受到封赏,不料因为朝内奸臣当道,反而被撤掉原来的职务,为此他大为不满,对传令使大发怒言。
这传令使回头就向晋公宇文护说了,宇文护大为震怒,马上把他从中州刺史任上调回来,迫他自杀。临死之前,他对儿子贺若弼说:
“我有志平定江南,为国效力,而今未能实现,你一定要继承我的遗志。我是因为这条舌头把命都丢了,这个教训你不能不记住呀!”
说完了,便拿起锥子,狠狠地刺破了儿子的舌头,想让他记住这血的教训。
转眼几十年过去了,贺若弼已做了隋朝的右领大将军,他没有记住父亲的教训,常常为自己的官位比他人低而怨声不断,自认为当个宰相是应该的。不久,还不如他的杨素却做了尚书右仆射,而他仍为将军,未被提拔,他气不过,不满的情绪和怨言便时常流露出来。
后来一些话传到皇帝的耳朵里,贺若弼被逮捕下狱。
皇帝杨坚责备他说:
“你这人有三太猛:自以为是心太猛,嫉妒心太猛,随口胡说目无长官的心太猛。”
因为他有功,不久就放了。他还不吸取教训,又对其他人夸耀他和皇帝太子间的关系,说:
“皇太子杨勇跟我之间,情谊亲切,连机密也都对我附身相告,言无不尽。”
后来杨勇在隋文帝那里失势,杨广取代了皇太子的地位,贺若弼的处境可想而知。
贺若弼此时却不识大体,本来形势就对他不利,他还在那里为杨勇鸣不平。隋文帝得知他又在那里大放厥词,就把他召来说:
“我用高熲、杨素为宰相,你多次在众人面前放肆地说‘这两个人只会吃饭,什么也不会干’,这是什么意思?言外之意是我这个皇帝也是废物不成?”
贺若弼回答道:
“高熲是我的老朋友,杨素是我的表兄,我了解他们,我也确实说过他们不适合当宰相的话。”
这时因他言语不慎,得罪了不少人,朝中一些公卿大臣怕受牵连都揭发他过去说的那些对朝廷不满的话,并声称他罪当处死。
隋文帝见了,对贺若弼说:
“大臣们对你都十分的厌烦,要求严格执行法度,你自己寻思可有活命的道理?”
贺若弼辩解道:
“我曾凭陛下神威,率八千兵渡长江活捉了陈叔宝,希望能看在过去功劳的分上,给我留条活命吧!”
隋文帝说:
“你将出征陈国时,对高熲说:‘陈叔宝被削平之后,问题是我们这些功臣会不会飞鸟尽、良弓藏?’高熲对你说:‘我向你保证,皇上绝对不会这样’是吧?等到陈叔宝被消灭了,你就要求当内史,又要求当仆射。这一切功劳过去我已格外重赏了,何必再提呢?”
贺若弼说:
“我确实蒙受陛下格外的重赏,今天还希望格外的赏我活命。”
此时他再也不攻击别人了。隋文帝考虑了一些日子,念他劳苦功高,只把他的官职撤消了。
东汉时期,郭泰以博学智慧闻名。他一次和河南太守李膺见面,李膺提出了许多问题他都不作正面回答,李膺于是疑惑说:
“先生高才,人所敬仰,我提的这些问题并不深奥,先生难道真的不知吗?”
郭泰一笑过后,反问说:
“大人所知晓的,都会告知于我吗?大人若存心考问我,大人又何必以敬贤为名把我请来?我对大人并无了解,请容许我不能坦诚相见啊。”
李膺深感郭泰不同一般,于是诚心和他做了朋友。时间一长,郭泰感到李膺不是虚情假意,这才和他无话不谈了。
郭泰名声很大,许多儒士都慕名而来,有心和他结交。郭泰热情招待他们,却从不与之深谈,对朝政更从不涉及。一个儒士对他失望,当面怪他说:
“我千里迢迢赶来与你相见,想不到你竟是不敢言事之人,这与你的大名不符啊。身为儒士,当以天下为己任,你为何却如此不敢言语呢?”
郭泰私下对他说:
“我并无心欺世盗名,奈何人多虚传,于我何干呢?我劝你不要轻信别人,也不要随意议论,只要坚持内心的想法,为何一定怕别人不知?我不会怪罪于你,别人也许就会深恨你了,你要切记。”
有人劝郭泰出来做官,郭泰都是婉拒,人们对他说:
“听你谈论,志向高远,谋略惊人,若能做官治世,必远过常人,造福百姓,你坚辞不就,真是太可惜了。”
郭泰神情哀伤,苦声说:
“官场最重清规戒律,我的设想再多,岂能改变官场?做官自有做官的学问,这其中的诀窍是无法言传的。”
当时儒士素爱议论朝政得失,知名人士更以此招揽门生,扩大影响。因为郭泰的名望所在,许多人便想把郭泰拉入,以壮声势。对此,郭泰一律拒绝,他推托说:
“治学和从政是两回事,为何非要扯在一起呢?一个人的学问再大,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无所不知,我实无高论啊。”
郭泰的朋友说他胆小怕事,还指责他说:
“你平日苦学深研,国家大事多有己见,不借此昭告世人,真是珍珠暗埋了。有了学问不宣传它,你到底为何呢?”
郭泰回答说:
“时下政局黑暗,宦官专权,哪里是谏言的时机呢?真言须对真人言,否则不但无用,反会徒然招祸。
后来,党锢之祸爆发,那些议论国事的知名人士多数被杀,而郭泰无把柄可抓,于是逃过大劫,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谢甄和边让都负有盛名,他们去拜访郭泰时,郭泰只是默默地听他们高谈阔论,极少插话。谢甄于是对边让说:
“我看郭泰只是浪得虚名,他口不能言,又何以服众呢?”
边让也是纳闷,说:
“听闻郭泰学问精深,故此我们才登门拜见,我每每用话语激他,只想让他发表见解,不想终是无用,也许是他真的腹无良策吧。”
二人走后,郭泰目送二人,连声叹息。他的门人小声问他说:
“那二人都是极有才学之士,先生为何怠慢他们呢?”
郭泰摇头说:
“我非怠慢,却是用默然告之他们正道啊。他们自恃聪明,傲慢轻言,一旦祸之临头,谁也解救不了他们了。”
后来,谢甄因不拘小节,语多放肆,被时人攻击,陷入困境。边让因言语无状,轻蔑侮慢了曹操,被曹操杀掉。
东方朔巧得升迁
汉武帝时,隆虑公主的儿子昭平君娶了皇上的女儿夷安公主为妻,隆虑公主重病缠身的时候,拿出黄金千斤和钱一千万献给朝廷,要求为昭平君预先赎免死罪,皇上答应了此事。
隆虑公主死后,昭平君没人约束,变得日益骄狂,肆无忌惮,有一次喝醉酒后杀死主傅,被拘押在皇上的近侍臣手中。因为是公主的儿子,没有人敢对他轻举妄动,廷尉上报皇上,请皇上论处。
皇上的左右侍臣个个都替昭平君讲情,说:“既然已经赎免了死罪,陛下还是赦免他吧。”皇上说:“我妹妹老来得子,死前曾把他托付给我。”说到这儿禁不住流泪叹息。过了好长时间,才说:“法令是高皇帝创立的,因我妹妹的缘故而破坏了先帝的法令,我还有什么脸面再进高庙!这样也辜负了百姓。”于是批准廷尉依法论处,左右侍从也都被皇帝的正直无私感动了。
这时,东方朔上前向皇上说:“我听说圣德之君处理政事,诛杀时不管对方是不是亲骨肉,赏赐时也不管对方是不是仇人。《尚书》上说:‘不偏私不结党,为王之道要坦****。这两方面是帝王所重视的,也是连普通人也难以完全做到的。现在陛下真正做到了,因此普天之下的老百姓都能各得其所,这是天下人的幸福啊!我捧上一杯酒,甘冒死罪,两次叩头,祝皇上万寿无疆。”
皇上站起身走人内宫,傍晚时把东方朔召来责备他说:“书上说,‘该说的时候说话,别人才不讨厌他的话。’今天先生向我祝寿,是合适的时候吗?”
东方朔听罢,脱帽叩头谢罪说:“我听说人太高兴了阳气就会洋溢,太悲哀了阴气就会受到损害,阴阳剧变就会心气大动,心气大动就会精神离散,精神离散邪气就会侵入。排忧没有比喝酒更好的办法了,臣下之所以给您祝寿,就是要明扬陛下的正直不阿,并为陛下止哀的。我不懂得忌讳,该死。”
这次巧妙的对话,东方朔被任命为中郎,并赏赐丝帛一百匹。
苏秦语阻媾和
五国联合攻打秦国没有取得进展,罢兵休战,驻在成皋。赵国想和秦国媾和,楚、韩、魏三国也准备响应,但齐国不愿这样做。
苏秦对齐闵王说:“我已经替您拜访过奉阳君李兑了。我对奉阳君这样说:‘各诸侯国离散分裂去侍奉秦国,秦国一定会兵临宋国,那魏冉一定会阻止您得到陶。秦王贪得无厌,魏冉又非常妒忌,因此您是不可能得到陶了!假使您不与秦国媾和,齐国肯定要进攻宋国。齐国一旦攻宋,楚、魏两国也一定要攻宋国。燕国、赵国再助一臂之力。只要五国的军队兵临宋国,不出一两个月的时间,陶地一定会被您夺取。夺取陶邑以后再与秦国媾和,即使秦国又有反复,您却不再担心得不到陶邑了。如果是不得已非要媾和,我希望能再次巩固五国攻秦的联盟,希望能由赵国和您担任联盟的领袖,和韩国的重臣一同去鼓励齐王,齐国就肯定不会召回亲秦的韩眠。您就让我来监督盟约的执行吧,如果有哪国背叛盟约,其他四国共同攻击它。如果同盟内没有背叛者,一旦秦国侵略同盟国家,那么五国就联合起来共同抗秦。
“现在韩、魏两国和齐国相互猜疑,假使不巩固合纵联盟就贸然与秦国媾和,我担心同盟国之间会出现内讧。齐、秦两国如果不再联合,就会继续抗衡,那么各诸侯国要么倚重于秦,要么依附于齐国,这两个结果都对赵国极为不利。话说回来,如果各诸侯国各自都去侍奉秦国,就会造成秦国控制天下的局面。秦国一旦控制了天下,那还有什么诸侯国可言呢?所以我希望大王能尽早考虑这一问题。
“各诸侯国争相侍奉秦国,有六个结果,都对赵国极为不利。天下争相侍奉秦国,秦王会与齐国结盟,重新与以前背叛连横的诸侯国恢复交往,就会以大军压迫中原地区,向三晋索取利益,这是秦国的第一个措施。秦国一旦采取这一办法,会对赵国不利,您也最终得不到陶。此其一。
“各诸侯国都去侍奉秦国,秦王就会让韩眠去齐国任事,让成阳君执掌韩国政务,让魏怀当魏国相国,重新与赵、燕两国建立连横。同时,像王贲、韩他之流,都会重新执掌国政,这是秦国的又一个措施。秦国一旦这样做,会对赵国不利,这又是您不能得到陶的一个原因。此其二。
“各诸侯国都去侍奉秦国,秦国只要联合齐、赵两国。天下三个最强的国家就结成了同盟。用这样的力量胁迫魏国以索取安邑,会是秦国的又一个措施。秦国一旦这样做,齐、赵两国自然会赞同,魏国等不到秦军来攻,就会奉献安邑以取得秦国的谅解。秦国取得安邑这样丰饶的地区,又和魏国结盟,韩国一定会入朝于秦,而秦国也会用安邑做榜样来赵国苛求索要。秦国这样做,会对赵国不利,而您一定不会得到陶了。此其三。
“各诸侯国都去侍奉秦国,秦国加强与赵、燕两国的联盟,并联合楚国进攻齐国,联合韩国进攻魏国,这是秦国的又一举措。秦国按这个计划行事,燕、赵响应它。燕赵去进齐国,战争刚一开始,秦国就会趁机联合楚国进攻魏国,用不了一两个月,魏国肯定会破亡。秦国得到安邑再阻绝女戟,韩国在太行的地盘就会孤悬于外。秦军经轵道、南阳去进攻魏国,隔绝韩国,包围东周西周,那么赵国会自然而然地被削弱。国家为秦削弱,军队又去进攻齐国,这对赵国很不利,您也可能终此一生得不到陶。此其四。
“各诸侯国都去侍奉秦国,秦国巩固与三晋的联盟,利用三晋去进攻齐国,使三晋国势削弱财力耗尽,军队又在齐国作战,秦国会出兵进攻魏国,夺取安邑,这是秦国的又一种举动。秦国如果采取这一方案。您如果援救魏国,那无疑是用已经和齐国打得精疲力竭的军队,去与秦军作战;您如果不去援救魏国,韩、魏怎么能避免被秦国吞并这一结局呢?您的国家正在被别人算计,您当然终此一生不可能得到陶邑。此其五。
“天下诸侯都侍奉秦国,秦国于是假装施行仁义于天下,存留那即将败亡的国家,给快断绝的贵胄世系以延续的机会;巩固面临危亡的,扶助力量弱小的;重新确立无罪但被吞并的国君,就一定会复兴中山与滕两国。秦国复兴中山和滕,赵国的命运就会同宋国一样了,哪有工夫去谋算陶呢?此其六。所以我说:您千万不要和秦国媾和,陶邑就一定会被您得到。’奉阳君当即表示赞赏,道:‘很好。’就中止与秦媾和,决定与齐、魏两国结成攻击宋国、夺取陶邑的同盟。”
朱已谏魏王
朱已对魏王说:“秦国与戎、翟等少数民族的风俗相同,都有虎狼一般残暴的心,贪婪、暴戾,追求利益,毫无信义.更不识礼义廉耻和道德规范。一旦有利可图,根本不顾亲戚兄弟的亲缘情分,如同禽兽一般。这一点天下各诸侯国都非常了解,它是一个既不施惠于自己的百姓,又不积德于后世的国家呀!
“原来的太后是现在秦王的母亲,可是却因为忧虑而死去;穰侯魏冉是他的舅舅,没人比他功劳更大,可竟然被驱逐出境;他的两个弟弟都没有罪过,仍然被侵夺了封地,他对自己的亲戚和兄弟们尚且如此,何况是对待两相对立的仇国。现在大王却联合秦国去进攻韩国,这样就更是助纣为虐了。对这件事我十分疑惑,如果大王认识不到这一点,那就是不明智了。大臣们如果认识到这一点却不劝谏,那就纯粹是不忠于您了。
“如今那韩国靠一个女人扶持幼主支撑危局,国内尚有大乱,对外如何能抵御强大的秦、魏联军的攻击呢!大王您认为韩国能不灭亡吗?韩国一旦灭亡,秦国就会占领新郑周围的全部韩国领土,从而与魏国接壤,大王您认为魏国会安全吗?大王出兵本是想夺回原来被韩国占领的故地,但却可能遭受到秦国的兵祸,大王认为参与这事有利可图吗?
“秦国不是无所事事的国家。一旦韩国灭亡后,它肯定将寻衅惹事;若要寻衅,一定会去寻求既容易又有利可图的对手;寻求有利又容易对付的敌手,它肯定不会去进攻楚国和赵国的。什么原因?如果渡过黄河翻越太行山,通过韩国的上党地区去进攻强大的赵国,就会是重蹈阏与战役失败的覆辙,秦国肯定不会这么干的;如若经过河内地区,背对邺、朝歌,渡过滏阳河和漳水,然后和赵国军队在邯郸城外决战,这会是知伯当年失败的再现,秦国也不敢这样做;如果进攻楚国,就要经过斜谷走三十里路程去进攻坚固的危隘之塞,走的路很远,攻击的地方又非常坚固,秦国也不会去干的;如若道经河外,背对大梁,右边又有上蔡和召陵,然后去和楚国军队在陈郊外进行决战,秦国同样不敢去干。所以我说秦国肯定不去进攻楚国和赵国的,也不会去进攻卫国与齐国。韩国灭亡之后,秦国有朝一日出动军队,除了魏国,它不会去攻击其他国家的!
“秦国本来就拥有怀、邢丘、之城、桅津等地,它们靠近河内,从而使魏国的共、汲等地都处在危险之中!秦国一旦占领郑地一带,夺取垣雍,如果挖开荧泽之堤水灌大梁,大梁肯定会陷落。大王的使节犯了大错误,竟然在秦王面前说安陵君的坏话,秦国想夺取许地已经有很长时间了。秦国的叶阳、昆阳等地和魏国的舞阳、高陵接壤,如若秦国听信了使者的坏话,就会攻击安陵并灭亡它。然后,秦国绕过舞阳直接攻击许城,那么魏国南方就会面临危险呀!即使南方没有危险,魏国还能得到安宁吗?即便憎恨韩国、不爱护安陵国都还说得过去,如果不担心秦国想要夺取魏国南部这一点,那就完全错了。
“早先,秦国的势力局促在黄河以西,晋国故土距离大梁千里有余,有黄河、太行挡路,中间又隔着两周和韩国。自从林乡之战到现在为止,秦军十次进攻魏国,其中五次打到了国中,边境城市全部被攻占,园圃中的高台楼阁也毁于一旦,森林遭砍伐,野兽被杀光,紧接着它们又包围了国都大梁。然后秦兵从大梁以北长驱东征,一直打到陶、卫的近郊,北面到达了阚城,魏国丧失给秦国的土地有山北、河外、河内等地,共计较大的县份上百个、著名的城邑数十座。秦国势力尚在河西,晋国故地离大梁千余里时灾祸就如此惨烈了,更何况让秦国灭亡韩国占有郑地之后,那时,没有了高山、大河阻挡,没有两周、韩国作为缓冲,秦国领土距大梁只有一百里左右,灾祸一定会超过当年一百倍的呀!
“早先,合纵阵线破裂,楚、魏相疑,因而韩国没能与它们结为联盟。如今,韩国遭受秦兵进攻已长达三年之久,秦国又用媾和来压迫韩国,韩国明知国家即将灭亡,也不答应秦国的条件,向赵国派出人质,请求为天下联合攻秦充当前锋并安置营寨。我观察的结果是:楚、赵两国肯定会参与攻击秦国。为什么呢?因为各国都知道秦国是永远不会满足的,不把各诸侯国的军队全部消灭,不把天下民众全部纳入自己的统治之下,它绝对不会罢休。所以我准备用合纵的策略来辅佐大王,希望大王快点接受楚、赵的邀请,接纳韩国的人质,把保存韩国作为当务之急,借此机会要求韩国归还魏国失去的故地。韩国一定会献上这些土地的。这样一来,百姓士卒无须辛苦就可夺回故地,功效要比跟随秦国进攻韩国好得多,并且也没有与强秦为邻的巨大灾祸。保存韩国、安定魏国并有利于天下,这是大王一展宏图的好机会呀!
“打通韩国上党与魏国共、莫等地间的交通,设立关卡,征收出入境的关税,这等于是魏国又得到了韩国的上党作为抵押。两国共同分享关税收入,足以富国强兵,韩国一定会感激魏国、亲近魏国、尊重魏国、惧怕魏国,也肯定不敢背叛魏国,韩国实际上就相当于魏国的一个县了。魏国得到韩国这个县,就足以护卫大梁并使河外地区得以安全;如若现在不保存韩国,那么东、西周就危在旦夕,安陵也会被秦军占领。楚、赵联军也会被打败。卫国和齐国畏惧秦国,各诸侯国争相西去秦国,臣服入朝觐见的日子不会很远了。”
之四
【原文】
故日:辞言有五,曰病、曰怨、曰忧、曰怒、曰喜。故曰:病者,感衰气而不神也;怨者,肠绝而无主也;忧者,闭塞而不泄也;怒者,妄动而不治也;喜者,宣散而无要也。此五者,精则用之,利则行之。故与智者言,依于博;与拙者言,依于辩;与辩者言,依于要;与贵者言,依于势;与富者言,依于高;与贫者言,依于利;与贱者言,依于谦;与勇者言,依于敢;与过者言,依于锐。此其术也,而人常反。是故与智者言,将以此明之;与不智者言,将以此教之,而甚难为也。故言多类,事多变。故终日言,不失其类,故事不乱。终日不变,而不失其主,故智贵不妄。听贵聪,智贵明,辞贵奇。
【译文】
所以说,言辞有五种,即病言、怨言、忧言、怒言、喜言。病言,就是指有衰竭之气而精神不足的言辞;怨言,就是哀怨断肠而没有主意的言辞;忧言,就是关闭阻塞不能宣泄的言辞;怒言,就是草率行动而没有条理的语言;喜言,就是松散抓不住要领的语言。这五种言辞,精通后可以使用,有利就可实行。所以与智慧的人言谈,要依靠渊博;与笨拙的人言谈,要依靠善辩;与善辩的人言谈,要依靠提纲挈领;与高贵的人言谈,要依靠权势;与富贵的人言谈,要依据高雅;与贫困者言谈,要依据利益;与低贱者言谈,要依据谦卑;与勇敢者言谈,要依据果敢;与责备者言谈,要依据坚决。这是言谈的方法,而人们却常常违背它。所以与聪明的人言谈,就用这些方法阐明;与不聪明的人言谈,就用这些方法教导,然而人痴迷太久,做到也是很难的了。所以言谈有多种方法,事物有多种变化。所以即使整日言谈,也不会失去方法,事情不会错乱。整日不言谈,不变化宗旨,所以智慧的可贵之处在于不紊乱。听力要好,智慧要高明,言辞要巧妙,这样才能处处成功。
【事典】
居安思危
虞卿对春申君说:“我听过这样的话:‘人在安乐的时候要提防危险的到来,当危险的时候又要考虑怎样得到安宁。’现在楚王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因此,您的封邑的地点,不能不趁早确定下来了!我替您考虑封地,没有比远离楚国更好的了。秦孝公封公孙鞅于商,孝公死后,鞅被继位的惠文公杀掉。秦昭王封魏冉于穰、陶,昭王死后,封地也被继位的王剥夺。公孙鞅是有功之臣,魏冉是皇亲国戚,但是仍然免不了夺封和被杀,就是封地太靠近国都的缘故呵。西周初年,功臣太公望封于齐,皇亲召公奭封于燕,两国一直沿袭至今,就是由于距离周王室所在地很远。现在燕国不断进攻赵国,罪大恶极,而赵国也已对这种行为愤怒到了极点,所以您还不如率领楚军北上,一方面取得赵国的感激,另一方面可以趁机翦灭燕国,然后把您的封地确定在远离楚国的燕,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
春申君说:“攻燕所要通过的道路,不是在齐国就是在魏国,而齐、魏两国新近又都与楚国结了怨。所以,楚国就是想进攻燕国,您叫我走那条道路呢?”
虞卿回答:“我会叫魏王答应让您通过魏国伐燕。”
春申君问:“用什么办法呢?”
虞卿回答说:“我请求到魏国去,想办法让他们相信我的话。”
于是,虞卿就去对魏王说:“那楚国也是很强大的诸侯国,可以说在天下没有什么敌手,而且它马上就要进攻燕国了!”
魏王问:“您前一句说什么‘天下没有敌手’,后一句又说什么‘马上就要进攻燕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虞卿回答道:“如果说马的力量很大,这是有的,但如果说马能驮载千钧重的东西则是绝对不可能的,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因为那千钧之重不是一匹马所能胜任的重量。现在我们说楚国强大这是明摆的书实,如果说要远道而来越过赵、魏两国在燕国作战,那难道是楚国的力量所能胜任的吗?力所不及却非要去干,就会使楚国衰弱!相对而言,楚国的衰弱就意味着魏国的强大!这种情况不是对大王您很有利吗?”
晋献公借道灭虞
春秋时期,晋国打算讨伐虞、虢(今河南省黄河一带)两个小国。大夫荀叔对晋献公说:“强攻不如智取。”晋献公问:“怎么个智取法?”荀叔说:“用屈地的良马和垂棘的美玉作为礼品贿赂虞公向他借条道路攻打虢国,万无一失。”晋献公起初舍不得这些宝物。荀叔认为,如果能使虞国借道给我们,这些东西就像是从内库移放到外库一样,仍然属于我们晋国。意思是说,非此不能消灭虞、虢。晋献公听了很满意,决定采纳这个计策。
于是,晋献公派荀息(即荀叔)去向虞国借道。荀息一到虞国就说:“虢国没有道义,从颠转入虞,攻打郧地,是因为你的强大制止了它。现在虢国不讲道义,派人攻打晋国南部边界,我们想向你借道,以便向虢国讨教为什么要攻伐我们晋国?”虞国君听荀息说得头头是道,又献上来宝马美玉,不禁心花怒放,爱不释手。他想,晋人真是又会说话又会办事,我可不能得罪他们,我若借道给他们,说不定还会得到更多的好处哩。想到这儿,他就满口答应了荀息,而且还请求由他们先出兵伐虢,为晋国帮忙。
虞国的谋臣宫之奇忙劝阻说:“国君万不可答应!一旦借道给晋国,必然后患无穷!”但虞公不听忠言,轻率地答应了晋国的请求。随后,晋国派里克、荀息为大将与虞国军队会合,攻打虢国,很快就打下了虢国重镇下阳。然后,晋国派重兵驻守。
不久,晋献公又向虞国借道伐虢。大臣宫之奇再次劝阻说:“虢就好比虞的门户,虢一旦灭亡,我们也保不住了。国君不能再借道给晋了,不能让他们习惯欺负别人,上一次已经很不应该,这次再这样做,可就是俗话说的‘辅车相依,唇亡齿寒’了!”宫之奇是虞国的忠臣,自幼在虞公身边长大,和虞公很亲近。但是,虞公不听他的劝告,仍旧借道给晋国。宫之奇见大势已去,带着全家族的人匆匆离开了祖国,逃命去了。临走,他对众人说:“虞国等不到年终祭神的日子了,在这一次战争中,我们国家就要灭亡,晋国也用不着再兴兵了!”众人听完捂着脸哭送他出走。
果然,这年冬天,晋国从虞道发兵一举消灭了虢国,虢公丑慌忙逃奔。晋国大军得胜而归,途经虞道,住在馆舍里“休息”。三天后,晋军突然兵锋一转袭击虞国,活捉了虞公和大夫井伯等人,把他们作为晋献公女儿结婚的陪嫁人押走并监禁起来。虞公悔之晚矣!
王允的怯懦无骨
东汉末年,年轻的王允在太原郡为吏。当时,当地恶霸赵津专横放肆,王允出于正义,请求太守刘踬说:
“赵津如此作恶,如果得不到惩戒,那么太守的威严就**然无存了。为民除害是太守的职责,太守不能坐视不管了。”
刘踬感到为难地说:
“赵津交结宦官,想要惩戒他不是一件易事啊。”
刘踬没有答应,王允顿感失望。一日,王允和好友提及此事,不满道:
“太守深怕遭祸,放纵恶人,他不是为民作主的好官。”
好友纠正说:
“刘踬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他是有顾虑啊。赵津和宦官来往密切,而宦官又掌握朝中大权,惩戒赵津,必然会得罪宦官,这样刘踬就危险了。宦官也许不会和你这样的小吏计较,但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刘踬。刘踬身为太守,宦官岂能容忍一个和他们作对的人担此重任呢?你考虑得太少了。”
王允不同意好友的见解,他坚持游说太守,一天也没有中止。
刘踬渐渐被王允说服,他下令把赵津抓捕入狱,然后宣示罪状,处以斩刑。
赵津的哥哥和弟弟给宦官送去重金,请求为赵津报仇。宦官于是诬告刘踬滥杀无辜,结果刘踬被朝廷处死。
王允悲痛万分,他对好友说:
“你从前说过的话是正确的,太守之死我也有责任,我对不起他啊!”
王允把刘踬的尸体送回其家乡平原郡,他在那里呆了三年,为刘踬看护坟墓。经过此事,王允的性情改变许多,他为人处事更加谨慎了。
后来,王允在朝中做官,中常侍张让忌恨他,捏造罪名把他打入狱中。
司徒杨赐认为张让不会放过他,他竟劝王允自杀,他说:
“张让凶恶奸邪,与其受尽酷刑而死,不如自尽可以解脱。”
王允一叹道:
“你是怕我受罪,才会这样劝我,我不怪你就是了。不过我是皇上的臣子,怎能轻易自杀呢?我现在不想申辩,也不跟张让相争,我只求保下命来为朝廷做事啊。”
张让本想把王允置于死地,他天天命人报告王允的一举一动。报告的人每天都对张让报告说:
“王允现在不吵不闹,完全丧失了斗志。他也没有说大人的一句坏话,反是说自己有罪,不该冒犯大人。”
张让感到意外,心里却是分外得意,他笑着说:
“王允不知进退,现在是尝到苦头了。活该他倒霉啊。”
张让对王允的恨意渐消,这时为王允求情的人便说:
“大人惩治王允,无非是发泄愤恨,警戒百官,如今王允变成了行尸走肉,百官也已知惧,大人的目的全然达到,何必杀了王允呢?留下他倒能显出大人的仁德。”
张让听得十分自在,高声一笑,索性把王允的罪名一笔勾销了。
董卓乱政时,王允装得十分老实,对董卓言听计从。有人说他没骨气,王允说:
“董卓势倾朝野,只有怯懦无骨的庸人才能逃过他的毒手。我要生存下来,干番大事,就不能和他公开对抗啊。”
王允如此不堪,董卓对他不加戒备,反是把事情交给他处理。有人不解道:
“王允并不是大人的心腹,大人为何器重他呢?”
董卓卖弄道:
“他这个人无依无靠,且又听命于我,用他才不会有麻烦产生。这是高明的用人之道,你是不懂的。”
后来,王允暗中交结董卓的部将吕布,让他做内应,一举诛杀了董卓。
完璧归赵
赵惠文王从内侍缪贤手里,得到楚国丞相昭阳几年前丢失的无价之宝“和氏璧”。秦昭襄王听说后,便想以强欺弱,占有这块玉璧。他派人给赵王送去一封信,说:“寡人慕和氏璧有日矣,未得一见。闻君王得之,寡人不敢轻请。愿以咸阳十五城奉酬,惟君王许之。”赵王接到信后很为难,就召集群臣商量对策。大臣们认为:如果答应了秦王的要求,可能会失去玉璧又得不到城池;如果不答应,又因此会得罪秦国,为今后带来麻烦。大臣李克站出来说:“不如派一个智勇双全之士怀璧而去;如果秦国给了城.就把和氏璧授予秦国,如果秦国不给城,和氏璧依然归赵,这样可以两全其美。”赵王听了,用眼瞧了瞧大将廉颇,廉颇低头不语。
这时,缪贤对赵王说:“我有个门客叫蔺相如,是个有勇有谋之人,叫他去完成这个任务最合适。”赵王便马上召见蔺相如,问道:“秦国用十五座城来换和氏璧,你说可不可以答应?”蔺相如说:“秦强赵弱,不能不答应。”赵王又问:“如果秦国失信,得璧而不给城,怎么办?”蔺相如说:“秦国用十五城来换和氏璧,这价钱够高的了。赵国要是不答应,便有理屈之嫌.如果秦国得璧不给城,那就是秦国不讲道理了。”赵王接着说:“先生能护璧去秦国一趟吗?”蔺相如答道:“如果没有别人可派,那我就去一趟。秦国交了城我就把玉璧留在秦国,不然的话,我一定完璧归赵。”赵王听了大喜,即刻拜蔺相如为大夫,授予和氏璧,由蔺相如护璧去了咸阳。
秦王听说赵国送和氏璧来了,坐在章台接见了蔺相如,并召集群臣前来观看。蔺相如献上玉璧,秦王接在手里反复观赏,赞叹不已。秦王还把玉璧递给身边的大臣们传着看,又交给后宫的美人们去看,好半天才传回来。大臣们争着给秦王庆贺,一齐欢呼万岁。蔺相如被冷落在一边,等了好半天,也不见秦王提起交割城池的事。他急中生智,往后退了几步,靠着柱子,瞪着眼睛,厉色声严地对秦王说:“大王曾经派人送书给赵王,要用十五座城来换赵国的玉璧。赵国的大臣都说,大王是想欺骗我们。只有我认为,老百姓还讲信用呢,何况大国的君王?我们哪能用小人之心去猜测君子?于是赵王斋戒五天,隆重地派我送来玉璧。可是大王对我这样傲慢,坐着接受玉璧,又给下人观看,太不恭敬了。这说明大王没有交城的意思.所以我把玉璧收回来了。大王要是逼我,我宁可把我的脑袋跟这块玉璧.在这根柱子上一起碰碎。”说完,他拿着玉璧,对着柱子。秦王怕损坏了美玉,连忙劝阻,又假意让大臣拿出地图,指出那十五座城的位置给蔺相如看。蔺相如心里明白秦王并非真心,就说:“当初我们国君为给大王送和氏璧,曾经斋戒五天,举行了隆重的仪式。因此,大王也应当斋戒五天,然后再举行一个接受玉璧的仪式,我才能把玉璧奉上。”秦王无奈.只好答应。
蔺相如拿着玉璧回到宾馆,叫一个手下人扮做穷人的样子,把玉璧包好系在身上,偷偷从小路跑回赵国去了。还托下人禀报赵王,他宁死不屈。
五天后,秦王召集大臣和几个外国使臣,进行受璧仪式。只见蔺相如从容不迫地走上殿来,两手空空。秦王疑道:“我已经斋戒过了,你为何不带玉璧来?”蔺相如答道:“秦国自穆公以来有十五多位君主,都以诈骗行事。杞子欺骗郑国,孟明欺骗晋国,商鞅欺骗魏国,张仪欺骗楚国……这些事历历在目。我也怕受骗,已经把和氏璧送回赵国了。”秦王大发雷霆.又嚷又叫,命令手下人把蔺相如绑了。蔺相如面不改色地说:“大王请息怒,我还有一言要说。天下人都知道秦强赵弱,只有强国欺负弱国,而没有弱国欺负强国的道理。大王真想要那块玉璧,请先交割十五座城给赵国.然后派人跟我一块去赵国取和氏璧。赵国如若得城,绝不会背信弃义,得罪大王的。我知道我欺骗大王是死罪,已禀告我的国君,不指望再活了.请杀了我吧。好在各国使臣都在,他们知道大王是为和氏璧的原因而斩赵国使臣,谁是谁非自有公论。”秦王和他的大臣们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各国使臣都替蔺相如捏着一把汗,但秦王说:“杀了他也得不到玉璧,
徒负不义之名,伤了两国的和气。不如好好款待他。”于是设宴招待。礼送蔺相如回国。
《权术》篇中讲:“进退果断,该说则说,该止则止,就是决断。”“我们常讨论怎样做对自己有利,就是要发挥自己的长处;讨论怎样才能避害,就是要避开自己的短处。”“游说高贵的人要依靠言辞中有气势。”“游说愚蠢的人要靠我们把利害讲得明明白白。”
蔺相如智勇双全斗秦王,完璧完人归赵国的过程,就是这样运用权术来控制说辞辩辞的。秦王等人只顾传看玉璧不提交割城池一事。他立断机智地收回了玉璧,气势逼人地进言,舍身护璧;怎样扬长避短,璧在手中,身在秦国,只有舍身护璧,暗中找人将璧送回国为妥;然后历数欺诈历史,理直气壮,把道理讲得明明白白。
巧舌如簧止秦谋
赵国联合天下各诸侯国。准备要进攻齐国。
苏秦替齐国着想,上书给赵惠文王游说道:“我听说过古代圣贤君主的事迹,当他们的德政惠行还没有完全施行到全国各地,教化礼治慈善仁爱还没有普及到所有老百姓身上,祭祀典礼和四时供奉还没有满足鬼神需要的时候。如果天上降下甜美的露水,风雨合时合节风调雨顺,农民们五谷丰登,仓储充足,老百姓也会感到万分欣喜。这个时候。贤圣的君主却会对自己的失职感到羞愧。如今您的武功国力,还远远比不上秦国,与秦国之间的怨仇以及多年积聚起来的愤怒,也远不如韩国那么深。我私下里在外面听到一些大臣和下级官员的议论,都说大王您此前一味地认为秦国是为了爱护赵国才憎恨齐国的。我私下里借助发生的事实进行观察秦国怎么可能是因为爱护赵国才憎恨齐国的呢?它只不过是因为想乘机灭亡韩国、夺取东周和西周的土地,才拿着齐国做钓饵罢了!而且首先要把这个舆论张扬到天下,想让相邻近的诸侯国都看到秦国是何等地爱护赵国。它恐怕要做的事情不能成功,就首先出兵装成伐齐的样子给赵、魏两国、看;害怕各诸侯国会察觉它的阴谋,因之一点也不显露伐韩的意图以迷惑别人;唯恐诸侯国不信任自己,于是派出质子以取信于诸侯;口口声声说是为盟国考虑而伐齐,实际上却是想乘机攻取空虚的韩国。我私下里观察它的意图,认为秦国这次行动计划的真正目的就是这样的。
“况且那些游说之士也都有这样的想法,他们说:‘韩国已经失去了三川郡,魏国也已沦丧了原来晋国的故地,如果还依赖于韩国尚未完全灭亡这一形势,灾祸马上就会降临到赵国头上。’而且事情本来就存在形势不同但面临的祸患却相同的,同时也有形势一样但面临的祸患却不同的。早先,楚国长时期遭受秦国的攻伐侵扰,以致中山国失去了楚国的支持而被赵国灭亡。现在,燕国的势力已达韩国黄河一带,在南边距离赵国的沙丘和巨鹿两地不过三百里左右,距离赵国的西境扦关、榆中也才只有一千五百里路。秦国业已完全吞并了韩、魏两国拥有的上党之地,这样,秦国的地盘和赵国的中心地区以及周边地区互相接壤的边境已长达七百里。如果秦国的军队携带强弓攻取并据守羊肠关的话,距离赵国都城邯郸可就只有一百二十里路了。何况秦国如果派遣大军进攻大王您的上党并从北边威胁的话,句注以西的地方就不再是大王您能拥有的了。如果秦人再堵塞句注,拒守常山,只有三百里就可以和燕国的唐、曲吾等地连成一片,那么代地的良马、胡人的猎犬就没有办法运向东方,而极西的昆山美玉也到不了赵国,这三样好东西,也就不是大王您所能拥有的了。现在您跟随强大的秦国去进攻齐国,我恐怕将要出现的祸患就会是这样的。
“早先,秦、齐、韩、魏、燕五国诸侯曾经联合起来想进攻赵国,五国三分赵国的国土,这就像是已经铸在了青铜器上、写在了盟会时祭祀用的簿册上一样,是确定了的事情。五国出兵的时间已经指日可待了,齐国背弃盟约挥师西去进攻秦国,迫使秦国废止了攻赵的成命,并且穿上白色的凶服听从诸侯的号令,把侵占魏国河内的温、轵、高平等地归还给魏国,把三公、什清等地方归还给赵国,这件事情大王您是很清楚的。所以说齐国与赵国间的关系,正可以称得上是友好的交往。可是现在齐国却以功抵罪,以德换怨,即将遭受赵国的进攻,我担心从此之后要和大王您交往的诸侯再也不会像齐国那样了。如今大王联合了天下诸侯,一定以为您会得逞,这个时候齐国如果不顾社稷之危来服从侍奉大王您,诸侯一定会更加看重大王。那么,齐国尊崇大王,天下诸侯服从大王;如果齐国冒犯大王,大王就联合诸侯讨伐齐国,这样,一个时代的命运就掌握到大王您手中了。我劝告大王您与您的亲近大臣重新计划考虑这件事,在举事之前考虑成熟,然后再说。”
赵王接苏秦长信后,果然没有和秦国联手攻齐。
魏太子巧舌如簧
魏太子在楚国做人质,他在鄢陵对楼廓说:“您一定要等齐、楚两国联合起来才去解救皮氏之围。可是现在从情理上讲齐、楚两国肯定不会联合的,那翟强在国内最憎恨的人就是您了,他们那些人都想联合齐国、秦国摒弃楚国来降低您的威信,肯定会对齐国说:‘魏国之所以遭到攻击,并非是秦国首先要讨伐它,实在是由于楚国嫉妒魏国侍奉大王,因而劝说秦国进攻魏国的。’齐王本来就想攻击楚国,又气愤楚国不和自己友好,一定会命令魏国割地与秦国媾和。当年像张仪那样有本事的人,又有秦、韩两国为外援,因为齐王憎恨,所以魏王不敢把他留在国内。现在魏国有齐、秦两个大国支持,摒弃楚国以降低您的威望,我很替您担心。割地与秦国媾和,通过齐、楚哪国都可以,为什么不通过楚国呢?秦兵如果迅速出击楚国,楚国也许会与秦国联合,这样魏王肯定担心对自己不利,您就可以趁此机会把汾水以北的土地献给秦国请求媾和,魏、秦、楚三国联合以孤立齐国,秦、楚两国就会看重您,而您也就肯定会担任魏的相国。我想秦王和樗里疾也想这么做,我替您去游说他们吧。”
魏太子到了秦国,对秦相樗里疾说:“进攻皮氏,这是秦王的第一件大事,如果不能攻克,各诸侯国将因此事而轻视秦国!何况占有皮氏对进攻韩、魏有很大好处。”
樗里疾说:“我已经与魏国媾和了,您说的这些都没用了。”
太子又说:“我希望能用我的想法来测猜您的内心,但愿您不再加罪于我。拥有皮氏,对秦国有很大的好处,您却把它给了魏国。您是担心最终无法保住这个地方,所以才把它给了魏国。可是以您现在的兵力,守卫皮氏是绰绰有余,您为何不占领它呢?”
樗里疾问:“现在怎么办呢?”
魏太子回答说:“魏王所依仗的,无非是齐、楚两国;所任用的,不过是楼廓、翟强两人。现在齐王对魏王说:‘和、战都取决于齐国。’这分明是主战的言辞,因之它不会援救魏国的!楚王对魏王不任用楼廓而是任用翟强主持媾和十分不满,怨恨魏国并已与它绝交。魏王很担心魏国会马上灭亡,而翟强准备联合秦、齐摒弃楚国来贬低楼廓。楼廓却准备联合秦、楚摒弃齐国以贬低翟强。您最好是停止和魏国媾和,派人对楼廓说:‘您能否把汾水以北的土地献给秦国?如能,我就会和楚国联合摒弃齐国来抬高您,这是我能办到的事。’楼庳与楚王一定答应得很爽快,然后会对翟强说:‘您能否把汾水以北的土地献给秦国?如能,我就会联合齐国摒弃楚国以抬高您。’翟强和齐王也会马上答应。这样,您在魏国之外又得到齐、楚两国的支持,在魏国国内又有楼、翟两人帮您办事,为什么不可以在河东地区拥有地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