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乌云缓慢地向内陆移动,肆虐的狂风紧随其后。安古斯·奥格起身舒展了下身体。终于放晴了,天空看上去是那么湛蓝清澈。尽管火辣辣的太阳晒得脸刺痛,但饱受暴风雨摧残的安古斯这回感觉还不错。

他环顾四周,水面上雾气升腾,栗色母马不见了踪影。他相信母马能找到回家的路—能不能回去倒也无所谓啦。可惜了那些苹果,要是现在能啃上一个嘎嘣脆的苹果该多好。

安古斯心里盘算着他很快就能得到朝思暮想的烟草,激动地又化身成一只渡鸦,展开光滑的黑色翅膀,在天空里翱翔。

唐纳尔目送着克劳利—零零散散队伍中的最后一位,进入地洞。以这样的方式与最亲密的朋友告别,他很伤心。他不止一次安慰自己,这样做应该是对的。年纪越大,记忆就越模糊。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只渡鸦变成一个男人—安古斯·奥格,那个施魔法把麦奇变成猪的男人。普卡,慢慢变长再变长,它将手捶进地面,拔出了一棵大树—红树,他的父亲吉吉正好可以拿它来制作小提琴,像意大利大师那样的经典小提琴。

这是现实吗?还是产生了可怕的幻觉?唐纳尔感觉一切都那么奇怪,过往的回忆简直不可思议:商店里堆满了所有你能想到的东西;汽车快速行驶在马路上;飞机一天内把人们从地球的一边载到另一边;来自不同地方的神奇美食;香蕉、橘子、菠萝,琳琅满目的水果;随时可以出门买到成品食物。你想要的东西,一年四季都有。应该也有移动电话吧?站在爱尔兰的地里,不需要连接线也能与千里之外的美国人或中国人通上话?在唐纳尔看来,如果没有时间的世界可以存在,那么任何神奇的东西都可能存在。

普卡绝对是存在的,麦奇的鬼魂也是真的。他记得有天早晨自己还和他们说过话,除非他那时神经错乱了。如果他们是真实存在的,那其他的也确实存在。他必须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是正确的,否则他将失去前进的动力。唐纳尔愿意相信他送进泥泞地洞里的百号人一定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

空中又传来翅膀缓慢拍打的声音,唐纳尔抬头仰望,可雾气太重什么也看不清。声音渐渐远去,接着又近了。渡鸦从雾中突现,就在他的头顶上方。它围着他盘旋,这只渡鸦看上去似曾相识。他摇摇头,转身离去。会是谁呢?有可能吗?但眼下唐纳尔认为自己是在异想天开。那是一只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