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学篇(1 / 1)

子曰:识道以智为先,入道以敬为本。夫人测其心者茫茫然也,将治心而不知其方者,寇贼然也。天下无一物非吾度内者,故敬为学之大要。

子曰:学必先知仁,知之矣,敬以存之而已。存而不失者,心本无懈,何事于防闲也?理义益明,何事于思索也?斯道也,与物无对,大不足以明之。天地之用,即我之用也;万物之体,即我之体也。

子曰:行失即恶,亦改之而已。事失即乱,亦治之而已。苟非自弃,皆君子也。

子曰:“犯而校者,私己也;不校者,乐天也。”或曰:“然则无当报者乎·”子曰:“其有报也,亦循理而已。”

子曰:所处于贫贱,虽贫贱未尝不乐,不然,虽富贵亦常歉然不自得。故曰:“莫大于理,莫重于义。”

子曰:弹琴而心不在焉,则不成声。故曰:“琴者,禁邪心也。”

苏昞问:“修辞何以立诚·”子曰:“苟以修饰言语为心,是伪而已。”

子曰:视、听、言、动,无非天也。知其正与妄,斯善学矣。

子曰:世俗之言多失正,如吴、楚失之轻,赵、魏失之重,既通乎众,尽正之而不得,则君子去其甚者而已。

子曰:有过必改,罪己是也,改而已矣。常有歉悔之意,则反为心害。

子曰:学者欲得正,必以颜子为准的。

苏洵曰:“平居讲习,殆空言也,何益?不若治经传道,为居业之实耳。”子曰:“讲习而无益,盖未尝有得耳。治经固学之事,苟非自有所得,则虽《五经》亦空言耳。”

子曰:射法具,而彀不满、发不中,未正内志耳。

子曰:今之学者有三弊:溺于文章,牵于诂训,惑于异端。苟无是三者,则将安归?必趋于圣人之道矣。

或问:“有反身而未诚者何·”子曰:“是视身之与诚,犹二物也。必以己合彼,非能诚矣。夫身既不诚,则无乐矣。”

子谓刘安节曰:“善学者进德,不有异于缀文者耶?有德矣,动无不利,为无不成,何有不文?若缀文之士,不专则不工,专则志局于此,又安能与天地同其大乎?吕大临有言:学如元凯,未免成癖,文似相如,未免类俳。今之为文者,一意于词章藻绘之美,务悦人之耳目,非俳优而何·”

子曰:能守节,善矣,亦贵乎適中而已。节而过中,是谓苦节,安能常且久耶?

子曰:妄动由有欲。妄动而得者,其必妄动而失,一失也;其得之,必失之,二失也;况有凶咎随之乎?是故妄得之福,灾亦随焉,妄得之得,失亦继焉。苟或知此,亦庶几乎不由欲而动矣。

子曰:于上深有所望,于下深有所责,其处己则莫不恕也,而可乎?

子曰:言行不足以动人,临事而倦且怠,皆诚不至也。

子曰:人之智思,因神以发。智短思敝,神不会也。会神必有道。

子曰:古人谓心广,洪大无偏而不起之处。得见其人,亦可与语矣。

韩公与子坐,惜日之暮,喟然而叹。子曰:“常理也,古犹今也,而何叹·”曰:“老而将去也。”子曰:“勿去可也。”曰:“奈何而勿去·”子曰:“不能则去矣。”

子曰:斟酌古今而去取之,非心有权度,卓然不疑者,未能无差忒。

子曰:可观莫如万物之生意。

子曰:处患难,知其无可奈何,遂放意而不反,是岂安于义、命者?

子曰:知过而能改,闻善而能用,克己以从义,其刚明者乎!

子曰:饥而食,渴而饮,冬而裘,夏而葛,苟有一毫私意于其间,即废天职。

子曰:学礼义,考制度,必求圣人之意,得其意,则可以沿革矣。

或问入道之功。子曰:“立志。志立则有本。譬之艺木,由毫末拱把,至于合抱而干云者,有本故也。”

子曰:学者有所闻,而不著乎心,不见乎行,则其所闻固自他人之言耳,于己何与焉?

子曰:思索经义,不能于简策之外脱然有独见,资之何由深·居之何由安?非特误己,亦且误人也。

或问:“有人少而勇,老而怯,少而廉,老而贪,何为其然也·”子曰:“志不立,为气所使故也。”志胜气,则一定而不可变也。曾子易责之际,其气微可知也,惟其志既坚定,则虽死生之际,亦不为之动也。况老少之异乎·”

或问:“人有日记万言,或妙绝技艺者,是可学乎·”子曰:“不可。才可勉而少进,钝者不可使利也。惟积学明理,既久而气质变焉,则暗者必明,弱者必立矣。”

或问:“为养而求仕,不免忧得失,将何以免此·”子曰:“志胜气,义处命,则无忧矣。”曰:“在己可免也,而亲不悦,奈何·”子曰:“为己、为亲,非二事也。其如命何?人苟不知命,见利必趋,遇难必避,得丧必动,其异于小人者几希。圣人曰命云者,为中人而设也。上智之士,惟义之安。虽曰求而得之,然安于义而无求,此乐天者之事也。至于闻有命而不能安之,则每下矣。”

或问:“为文有害于《大学》之道乎·”子曰:“是其为业也,不专则不工也,专则志局于此,斯害也已。学以养心,奚以文为?《五经》之言,非圣人有意于文也,至蕴所发,自然而成也。”

或曰:“游、夏以文学称,何也·”曰:“汝谓其执简秉笔,从事于词章之技乎·”

子曰:读书将以穷理,将以致用也。今或滞心于章句之末,则无所用也。此学者之大患。

子曰:利者,众之所同欲也,专欲利己,其害大矣;贪之甚,则昏蔽而忘理义;求之极,则争夺而致怨。

子曰:学者自治,极于刚则守道愈固,勇于进则迁善愈速。

子曰:达理故乐天而不竞,内充故退逊而不矜。

子曰:物聚而无以养之,则不能存息矣。故君子动静节宣,所以养生也;饮食衣服,所以养形也;威仪行动,所以养德也;推己及物,所以养人也。养道之所贵,惟正而已矣。

子曰:言不可不谨,伤于易则诞,伤于烦则支,己肆则物忤,出悖则来违,君子所以非法不道也。

子曰:射中鹄,舞中节,御中度,皆诚也。

子曰:赴汤火,蹈白刃,武夫之勇可能也,克己自胜,非君子之大勇不可能也。

子曰:凡夫之过多矣,能改之者,犹无过也。惟识趣汗下之人,其改之为最难,故其过最甚。

子曰:始于致知,智之事也;行所知而极其至,圣之事也。

子曰:学者好为高论,犹贫人谈金;辨其体色,权其轻重,商其贵贱,其言未必非也,然终不如富人之有金,未尝自言金之美也。

子曰:进学莫先乎致知,养心莫大乎理义。

王彦霖曰:“人之于善也,必其诚心欲为,然后有所得;其不欲,不可以强人也。”子曰:“是不然。任其自为,听其不为,则中人以下,自弃自暴者众矣。圣人所以贵于立教也。”

彦霖再问:“立德、进德当何先·”子曰:“有既立而益进者,上也;有勇而至于立者,次也。”

或问:“必有事焉者,其敬而已乎·”子曰:“敬,所以涵养也。集义,所谓必有事也。不知集义,是为无事也。”曰:“义者,中理之谓乎·”子曰:“中理见乎事,敬在心。义以方外,然后中理矣。”曰:“义与敬,何以异·”子曰:“敬,所以持守也。有是有非,顺理而行者,义也。”曰:“敬犹静欤·”子曰:“言静则老氏之学也。”

子曰:处屯难之时,而有致亨之道,其惟正固乎!凡处难,能守正而不变者,鲜矣。

子曰:百工治器,必贵于有用。器而不可用,工不为也。学而无所用,学将何为也?

子曰:学而未有所知者,替犹人之方醉也,亦何所不至?及其既醒,必惕然而耻矣。醒而不以为耻,末如之何也。

子谓周行己曰:今之进学者,如登山:方于平易,皆能阔步而进,一遇峻险,则止矣。

子曰:根本既立,然后可立趋向;趋向既立矣,而所造有深浅不同者,勉与不勉故也。

子曰:不诚则有累,诚则无累。

子曰:学之而不养,养之而不存,是空言也。

子曰:重任,必强脊膂之人乃能胜。

子曰:义有至精,理有至奥,能自得之,可谓善学矣。

子曰:自得而至于无我者,凡善言美行,无非所过之化也。

子曰:学至涵养其所得而至于乐,则清明高远矣。

子曰:学而不自得,则至老而益衰。

子曰:力学而得之,必充广而行之。不然者,局局其守耳。

子曰:语学者以其所未至,不惟所闻不深,亦易忽于理。

子曰:见之既明,养之既熟,泰然而行之,其进曷御焉?

子曰:识必见于行,如行道涂,涉暗阻,非日月之光,炬火之照,则不可进矣。故君子贵有识。力学穷理,则识益明,照知不惑,乃益敏矣。

子曰:言而不行,自欺孰甚焉?

子曰:动以人则有妄,动以天则无妄。

子曰:教人者,养其善心,则恶自消;治民者,导以敬逊,则争自止。

子曰:学必激昂自进,不至于成德,不敢安也。

或问:“今有志于学,而知识蒙蔽,力不能胜其任,则如之何·”曰:“致知则明,明则无不胜其任者,在强勉而已。”

子曰:人之于学,避其所难而姑为其易者,斯自弃也已。夫学者必志于大道,以圣人自期,而犹有不至者焉。

子曰:以富贵骄人者,固不美矣;以学问骄人者,其害岂小哉?

子曰:“学者当务实,一有近名之心,则大本已失,尚何所学哉·”或曰:“不犹贤于为利者乎·”子曰:“清污虽不齐,而其利心则一也。”“然则没世而名不称,孔子何为而疾之也·”子曰:“非为求名也,为无善之可称耳。”

或问:“日新者,益进乎?抑谓无弊而已乎·”子曰:“有进意而求益者,必日新。”

或问:“有因苦学失心者,何也·”子曰:“未之闻也。善学者之于其心,治其乱,收其放,明其蔽,安其危,曾谓为心害乎·”

子曰:不知天,则于人之贤否愚智,有所不知,虽知之,有所不尽。故学以知天为本。不知人,则所亲者或非其人,所由者或非其道,故学者以亲贤为急。

子曰:学不博者不能守约,志不笃者不能力行。

或问:“学,何如而谓之有得·”子曰:“其必默识心通乎!笃诚明理而涵养之者,次也。闻之知之,意亿度之,举非得也。”

或问:“学必穷理。物散万殊,何由而尽穷其理·”子曰:“诵《诗》《书》,考古今,察物情,揆人事,反覆研究而思索之,求止于至善,盖非一端而已也。”又问:“泛然,其何以会而通之·”子曰:“求一物而通万殊,虽颜子不敢谓能也,夫亦积习既久,则脱然自有该贯。所以然者,万物一理故也。”

子曰:未有知之而不能行者。谓知之而未能行,是知之未至也。

子曰:于所当为者,用意而为之,未免私心也。

子曰:致知则智明,智明然后能择。

或问:“夫子之教,必使学者涵养而后有所得。如何其涵养也·”子曰:“莫如敬。”

子曰:学者以屏知见、息思虑为道,不失于绝圣弃智,必流于坐禅入定。夫镜之至明,则万物毕照,镜之常也,而奚为使之不照乎?不能不与万物接,则有感必应,知见不可屏,而思虑不可息也。欲无外诱之患,惟内有主而后可。主心者,主敬也;主敬者,主一也。不一,则二三矣。苟系心于一事,则他事无自入,况于主敬乎?

或问:“致知力行,其功并进乎·”子曰:“人谓非礼勿为,则必强勉而从之;至于言穿窬不可为,不必强勉而后能也。故知有浅深,则行有远近,此进学之效也。循理而至于乐,则己与理一,殆非强勉之可能也。”

子曰:闲邪则诚已存,非取诚于外,纳诸中而存之也。故役役然于不善之中求善而为之,必无入善之理。

子曰:古之言“知之非艰”者,吾谓知之亦未易也。今有人欲之京师,必知所出之门,所由之道,然后可往。未尝知也,虽有欲往之心,其能进乎?后世非无美材能力行者,然鲜能明道,盖知之者难也。

或问:“使从俗,可以从欤·”子曰:“于义有害者,胡为而可从·”

子曰:学者苟有“朝闻道夕死可矣”之志,则不肯安于所不安也。不能然者,不见实理故也

或问:“何谓实理·”子曰:“灼然见其是非可否也。古人有视死如归者,苟不见死重于义,如见火之热,水之深,无复疑,则其能者未矣。”

子曰:独处而静思者非难,居广而应天下者为难。

朱光庭问为善之要。子曰:“孜孜而为之者,当其接物之际也。未与物接,则敬而已。自敬而动,所谓为善也。”

子曰:有志于道,而学不加进者,是无勇也。

伯淳与吴师礼论王氏所学之失:“其为我尽达之介甫:理者天下之公,不可私有也。非敢必以为是,介甫有以告我,则愿反覆辨之,辨之而明,不有益于彼,斯有益于我矣。”

子曰:学者所见所期,不可不远且大也。及夫施于用,则必有其渐。

子曰:责善之道,必也贵诚而不贵言,则于人有相长之益,在己无自辱之患。

子曰:古之教人,无一物不使之诚心,射与舞之类是也。

子曰:怒在理而无所迁,动乎血气则迁矣。

或谓:“举子必精修其所业,可以应有司之选。今夫子每止之使勿习,何也·”子曰:“设科以文词取之,苟可以应科,则亦足矣;尽心力而为之,以期乎必得,是惑也。”

子曰:古者家有塾,党有庠,三老坐于里门,察其长幼出入揖逊之序,咏歌讽诵,无非礼义之言。今也上无所学,而民风日以偷薄,父子兄弟惟知以利相与耳。今里巷之语,不可以属耳也。以古所习如彼,欲不善得乎?以今所习如此,欲其善得乎?

或问:“道不明于后世,其所学者为何·”子曰:“教之者能知之。学者之众,不患其不明也。”鲁国一时贤者之众,非特天授,由学致也。圣人既没,旷千有余岁,求一人如颜、闵不可得。故教不立,学不传,人材不期坏而自坏。”

或问:“燕处倨肆,心不怠慢,有诸·”子曰:“无之。入德必自敬始,故容貌必恭也,言语必谨也。虽然,优游涵泳而养之可也,拘迫则不能入矣。”

子曰:古所以成材之具,今举无矣,惟出入于人心者犹在耳,学者其可不勉乎?

子曰:人多以子弟轻俊为可喜,而不知其为可忧也。有轻俊之质者,必教以通经,学使近本,而不以文辞之末习,则所以矫其偏质,而复其德性也。

子曰:凡人于事,有少自快,则其喜怿之意犹狭洽于心而发见于外,况学而见理者乎?虽然,至于穷理而切切焉不得其所可悦者,则亦何以养心也?

子曰:古之人,十五而学,四十而仕。其未仕也,优游养德,无求进之心,故其所学,必至于有成。后世之人,自其为儿童,从父兄之所教,与其壮长追逐时习之所尚,莫不汲汲于势利也,善心何以不丧哉?

子曰:学佛者,于内外之道不备。

子曰:博弈小技也,不专心致志,犹不可得,况学圣人之道,悠悠焉,何能自得也?孔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又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夫圣人何为而迫切至于如是其极哉?善学者,当求其所以然之故,不当诵其文,过目而已也。“学如不及,犹恐失之。”苟曰姑俟来日,斯自弃也。

子曰:昏于天理者,嗜欲乱之耳。

子曰:子厚以礼立教,使学者有所据守也。

子曰:学者于圣人无卓然之独见,则是闻人之言云耳,因曰亦云耳而已。

子曰:学不纯,则不得其所止;中无止,则不能不外求。譬夫家有藏宝者,岂复假人以为玩乎?

潘康仲问:“学者于圣人之门,非愿其有异也,惟不能知之,是以流于不同。敢问持正之道·”子曰:“知之而后可守,无所知,则何所守也?故学莫先乎致知。穷理格物,则知无不尽,知之既尽,则守无不固。”

子曰:古之君子,修德而已。德成而言,则不期于文而自文矣。退之固因学为文章,力求其所未至,以至于有得也。其曰“轲死不得其传”,非卓然见其所传者,语不及此。

子曰:苏、吕二子皆以知见闻见为学之患。吾喜其近道,必欲坚叩,明其辨可与终其说矣。夫人之学,非自愿其有差也,知之不至,则流别于殊涂,陷溺于异端,亦不得免焉耳。

子曰:吕进伯老矣,虑学问之不进,忧年数之不足,恐无所闻而遂死焉,亦可谓之好学也。

子曰:养勇之法,求之太急,故性气轻轶而难御。凡长育人材也,教之在宽,待之以久,然后化成而俗美。

或问:“夫子有言:‘昔之惑人,因其迷暗,今之惑人,因其高明。’窃有疑焉。夫既曰高明,而可惑乎·”子曰:“语其质云尔。彼深于佛氏之学者,其质开透,亦必加于人数等,所谓‘智者过之’也,非《中庸》所谓‘极高明’者也。圣人‘极高明而道中庸’,其照无偏,何过之有·”

子厚曰:“十诗之作,将以验天心于语默也。”子曰:“舍是有言,亦乌得已乎·”

子谓子厚曰:“关中之士,语学而及政,论政而及礼乐兵刑之学,庶几善学者。”子厚曰:“如其诚然,则志大不为名,亦知学贵于有用也。学古道以待今,则后世之谬,不必屑屑而难之,举而措之可也。”

或问:“学者何习庄、老之众也·”子曰:“谨礼而不达者,为其所胶固焉;放情而不庄者,畏法度之拘己也,必资其放旷之说以自適,其势则然。”

或问:“学者多溺于佛说,何也·”子曰:“学而无所得,其年齿老矣,智力屈矣,其心欲遽止焉,则又不自安,一闻超腾侈大之说,是以说而入之。”“然则可反乎·”子曰:“深固者亦难反。尝譬之行人:履乎坦途,其进无难也;山高乎其前,水深乎其下,而进之为难也;于是焉而有捷径,则欣然而从之,其势然也。夫托乎逆旅者,盖不得家居之要尔。未有人既安于家,而又乐舍于逆旅者也。”

子曰:林大节少戆,然得一言即躬履。学者可畏,莫如闻斯行之。闻而不行,十盖九矣。

子谓门人曰:昨日之会,谈空寂者纷纷,吾有所不能。噫!此风既成,其何能救也!古者释氏盛时,尚只是崇像设教,其害小尔。今之言者,乃及乎性命道德,谓佛为不可不学,使明智之士先受其惑。呜呼!清谈甚,晋室衰,况有甚者乎?夫明智之士,中人以上之资也。其才足以自立,则反之难矣。学者必至于自信而不惑,则彼不能乱。不然,犹之**言美色,戒而远之,尚恐不免也。

侯仲良曰:夫子在讲筵,必广引博喻,以晓人主。一日,讲既退,范尧夫揖曰:“美哉!何记忆之富也!”子对曰:“以不记忆也。若有心于记忆,亦不能记矣。”

或人有自名道气养生者,问:“子亦知之乎·”子曰:“吾夏葛而冬裘,渴饮而饥食,节嗜欲,定心气,如此而已。”

子曰:学莫大于知本末终始。致知格物,所谓本也,始也;治天下国家,所谓末也,终也。治天下国家,必本诸身。其身不正,而能治天下国家者,无之。格犹穷也,物犹理也,若曰穷其理云尔。穷理然后足以致知,不穷则不能致也。

子曰:格物,適道之始,思所以格物而已近道矣。是何也·以收其心而不放也。

子曰:《大学》于诚意正心皆言“其道”,至于格物则不言,独曰“物格而后知至”,此盖可以意得,不可以言传也。自格物而充之,然后可以至于圣人,不知格物而欲意诚心正而后身修者,未有能中于理者也。

子曰:学莫贵乎自得,非在人也。

子曰:见摄生者而问长生,可谓大愚;见卜者而问吉凶,可谓大惑。

子曰:学贵乎成,既成矣,将以行之也。学而不能成其业,用而不能行其学,则非学矣。

子曰:君子莫进于学,莫止于画;莫病于自足,莫罪于自弃。进而不止,汤、武所以反之而圣。

子曰:古之学者为己而成物,今之学者为人而丧己。

子曰:无好学之志,则虽圣人复出,亦无益矣。然圣人在上而民多善者,习见之熟也,习闻之久也,涵泳其教化深且远也。

子曰:记问文章不足以为人师,以其所学者外也。师者何也?谓理义也。学者必求师,从师不可不谨也。

子曰:君子之学贵一,一则明,明则有功。

子曰:不思故有惑,不求故无得,不问故莫知。

子曰:进学不诚则学杂,处事不诚则事败,自谋不诚则欺心而弃己,与人不诚则丧德而增怨。今末习曲艺,亦必诚而后精,况欲趋众善,为君子者乎?

子曰:“不深思则不能造其学。”或曰:“学者亦有无思而得者乎·”子曰:“漠然未尝思,自以为得之者,未之有也。”

子曰:德盛者,物不能扰而形不能病。临震惧死生而色不变,当疾痛惨戚而心不动,由养之有素,非一朝一夕之力也。

子曰:学不贵博,贵于正而已,正则博。言不贵文,贵于当而已,当则文。政不贵详,贵于顺而已,顺则详。

子曰:学也者,使人求于内也。不求于内而求外,非圣人之学也。何谓求于外?以文为主者者也。学也者,使人求于本也,不求于本而求于末,非圣人之学也。何谓求其末?考详略、采同异是也。二者无益于德,君子弗之学也。

子曰:自得者所守不变,自信者所守不疑。

子曰:随时观理,而天下之理得矣。

子曰:人皆可以为圣人,而君子之学必至圣人而后已。不至圣人而自已者,皆自弃也。孝者所当孝,弟者所当弟,自是而推之,是亦圣人而已矣。

子曰:学以不欺暗室为始。

子曰:多闻识者,犹广储药物也,知所用为贵。

子曰:讲说,非古也。学者必潜心积虑,涵养而自得之。今一日尽讲以博为教,非有益也。

子曰:学而为名,内不足也。

子曰:践行其言,而人不信者有矣,未有不践言而人信之者。

子曰:耻不知而不问,终于不知而已。以为不知而必求之,终能知之矣。

子曰:有辩佞之才者,多入于不善,故学不贵。

子曰:有欲则不刚,刚者不屈于欲。

子曰:克己之私既尽,一归于礼,此之谓得其本心。

子曰:学贵于通。执一而不通,将不胜其疑矣。通莫如理。

子曰:难胜莫如己私,学者能克之,非大勇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