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小数,不专心致志,犹不可得,况学道而悠悠,安可得也?仲尼言:“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又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不知圣人有甚事来,追切了底死地如此。文意不难会,须是求其所以如此何故,始得。圣人固是生知,犹如此说,所以教人也。“学如不及,犹恐失之”,才说姑待来日,便不可也。
“子之燕居,申申夭夭”,如何?曰:“申申是和乐中有中正气象,夭夭是舒泰气象,此皆弟子善形容圣人处也。为‘申申'字说不尽,故更著‘夭夭'字。今人不怠惰放肆,必太严厉,严厉时则著此四字不得,放肆时亦著此四字不得。除非是圣人,便自有中和之气
问:“‘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何以为知·”曰:“只此两句,说知亦尽。且人多敬鬼神者,只是惑,远者又不能敬,能敬能远,可谓知矣。”又问:“莫是知鬼神之道,然后能敬能远否·”曰:“亦未说到如此深远处,且大纲说,当敬不惑也问:“今人奉佛,莫是惑否·”曰:“是也。敬佛者必惑,不敬者只是孟浪不信。”又问:“佛当敬否·”曰:“佛亦是胡人之贤智者,安可慢也·至如阴阳卜筮择日之事,今人信者必惑,不信者亦是孟浪不信。如出行忌太白之类,太白在西,不可西行,有人在东方居,不成都不得西行?又却初行日忌,次日便不忌,次日不成不冲太白也·如使太白为一人为之,则鬼神亦劳矣。如行遇风雨之类,则凡在行者皆遇之也。大抵人多记其偶中耳。”
问:“伯夷不念旧恶,何也·”曰:“此清者之量。伯夷之清,若推其所为,须不容于世,必负石赴河乃已,然却为他不念旧恶,气象甚宏裕,此圣人深知伯夷处。”问:“伯夷叩马谏武王,义不食周粟,有诸·”曰:“叩马则不可知。非武王诚有之也,只此便是佗隘处。君尊臣卑,天下之常理也。伯夷知守常理,而不知圣人之变,故隘。不食周粟,只是不食其禄,非饿而不食也。至如《史记》所载谏词,皆非也。武王伐商即位,已十一年矣,安得父死不葬之语·”
问:“‘伐国不问仁人',如何·”曰:“不知怎生地伐国?如武王伐纣,都是仁人,如柳下惠之时则不可。当时诸侯,以土地之故,糜烂其民,皆不义之伐,宜仁人不忍言也。”
问:“宋襄公不鼓不成列,如何·”曰:“此愚也。既与他战,又却不鼓不成列,必待佗成列,图个甚·”
问:“羊祜、陆抗之事如何·”曰:“如送绢偿禾之事,甚好;至抗饮祜药,则不可。羊祜虽不是酖人底人,然两军相向,其所饷药,自不当饮。”
问:“用兵,掩其不备、出其不意之事,使王者之师,当如此否·”曰:“固是。用兵须要胜,不成要败?既要胜,须求所以胜之之道。但汤、武之兵,自不烦如此,‘罔有敌于我师',自可见,然汤亦尝升自陑,陑亦间道。且如两军相向,必择地可攻处攻之,右实则攻左,左实则攻右,不成道我不用计也?且如汉、楚既约分鸿沟,乃复还袭之,此则不可。如韩信囊沙壅水之类,何害·他师众非我敌,决水,使他一半不得渡,自合如此,有甚不得处·”又问:“间谍之事如何·”曰:“这个不可也。”
问:“冉子为子华请粟,而与之少;原思为之宰,则与之多。其意如何·”曰:“原思为宰,宰必受禄,禄自有常数,故不得而辞。子华使于齐,师使弟子,不当有所请,冉子请之,自不是,故圣人与之少。佗理会不得,又请益,再与之亦少,圣人宽容,不欲直拒佗,冉子终不喻也。”
问:“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漆雕开未可仕,孔子使之仕,何也·”曰:“据佗说这一句言语,自是仕有余,兼孔子道可以仕,必是实也。如由也志欲为千乘之国,孔子止曰‘可使治其赋';求也欲为小邦,孔子止曰‘可使为之宰'之类,由、求之徒,岂止如此?圣人如此言,便是优为之也。”
问:“‘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注言‘讳君之恶',是否·”曰:“是。”何以归过于己?”曰:“非是归过于己。此事却是陈司败欲使巫马期以娶同姓之事去问是知礼不知礼,却须要回报言语也。圣人只有一个不言而已。若说道我为讳君之恶,不可也。又不成却以娶同姓为礼,亦不可也。只可道:‘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
问:“‘行不由径',径是小路否·”曰:“只是不正当处,如履田畴之类,不必不由小路。昔有一人因送葬回,不觉被仆者引自他道归,行数里,方觉不是,却须要回就大路上,若此非中理。若使小路便于往来,由之何害·”
问:“古者何以不修墓·”曰:“所以不修墓者,欲初为墓时,必使至坚固,故须必诚必敬。若不诚敬,安能至久·”曰:“孔子为墓,何以速崩如此邪·”曰:“非孔子也。孔子先反修虞事,使弟子治之,弟子诚敬不至,才雨而墓崩,其为之不坚固可知。然修之亦何害?圣人言不修者,所以深责弟子也。”
问:“‘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孔子何以不从君子而从野人·”曰:“请诸君细思之。”曰:“先儒有变文从质之说,是否·”曰:“固是。然君子野人者,据当时谓之君子野人也。当时谓之野人,是言文质相称者也。当时谓之君子,则过乎文者也。是以不从后进而从先进也。盖当时文弊已甚,故仲尼欲救之云尔。”
“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中庸》曰“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正解此两句。然此两句甚难行,故孔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
问:“‘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何以为达·”曰:“此正是达也。只好义与下人,已是达了。人所以不下人者,只为不达。达则只是明达。‘察言而观色',非明达而何·”又问:“子张之问达,如何·”曰:“子张之意,以人知为达,才达则人自知矣,此更不须理会。子张之意,专在人知,故孔子痛抑之,又曰‘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也。学者须是务实,不要近名,方是。有意近名,则大本已失,更学何事?为名而学,则是伪也。今之学者,大抵为名。为名与为利,清浊虽不同,然其利心则一也。今市井闾巷之人,却不为名。为名而学者,志于名而足矣,然其心犹恐人之不知。韩退之直是会道言语,曰:‘内不足者急于人知,沛然有余,厥闻四驰。'大抵为名者,只是内不足;内足者,自是无意于名。如孔子言‘疾没世而名不称',此一句人多错理会。此只是言君子惟患无善之可称,当汲汲为善,非是使人求名也。”
问:“‘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不知怨在己,在人·”曰:“在己。”曰:“既在己何以有怨·”曰:“怨只是一个怨,但其用处不同。舜自是怨。如舜不怨,却不是也。学须是通,不得如此执泥。如言‘仁者不忧',又却言‘作《易》者其有忧患’,须要知用处各别也。天下只有一个‘忧’字,一个‘怨’字。既有此二字,圣人安得无之?如王通之言甚好,但为后人附会乱却。如魏徵问:‘圣人有忧乎?’曰:'天下皆忧,吾独得不忧?'问疑,曰:‘天下皆疑,吾独得不疑?'谓董常曰:‘乐天知命,吾何忧?穷理尽性,吾何疑?'如此自不相害,说得极好,至下面数句言心迹之判,便不是,此皆后人附会,適所以为赘也。”
问:“‘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是圣人不使之知耶?是民自不可知也·”曰:“圣人非不欲民知之也。盖圣人设教,非不欲家喻户晓,比屋皆可封也。盖圣人但能使天下由之耳,安能使人人尽知之?此是圣人不能,故曰:‘不可使知之。'若曰圣人不使民知,岂圣人之心?是后世朝三暮四之术也。某尝与谢景温说此一句,他争道朝三暮四之术亦不可无,圣人亦时有之,此大故无义理。说圣人顺人情处亦有之,岂有为朝三暮四之术哉·”(谢景温,一作赵景平。)
问为政迟速。曰:“仲尼尝言之矣:‘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仲尼言有成者,盖欲立致治之功业,如尧、舜之时,夫是之谓有成。此圣人之事,佗人不可及。某尝言后世之论治者,皆不中理。汉公孙丞相言:‘三年而化,臣弘尚窃迟之。’唐李石谓:‘十年责治太迫。'此二者,皆率尔而言。圣人之言自有次序,所谓‘期月而已可也’者,谓纪纲布也;‘三年有成',治功成也。圣人之事,后世虽不敢望如此,然二帝之治,惟圣人能之;三王以下事业,大贤可为也。”又问:“孔子言用我者,三年有成,言王者,则曰‘必世而后仁',何也·”曰:“所谓仁者,风移俗易,民归于仁。天下变化之时,此非积久,何以能致?其曰‘必世’,理之然也。‘有成'者,谓法度纪纲有成而化行也。如欲民仁,作必世安可·”
问:“‘大则不骄,化则不吝’,此语何如·”曰:“若以‘大而化之’解此,则未是;然‘大则不骄’此句,却有意思,只为小便骄也。‘化则不吝’,‘化’煞高,‘不吝’未足以言之。‘骄’与‘吝’两字正相对,骄是气盈,吝是气歉。”曰:“吝何如则是·”曰:“吝是吝啬也,且于啬上看,便见得吝啬止是一事。且人若吝时,于财上亦不足,于事上亦不足,凡百事皆不足,必有歉歉之色也。”曰:“‘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已',此莫是甚言骄吝之不可否·”曰:“是也。若言周公之德,则不可下骄吝字。此言虽才如周公,骄吝亦不可也。”
仲尼当周衰,辙环天下,颜子何以不仕?曰:“此仲尼之任也。使孔子得行其道,颜子不仕可矣。然孔子既当此任,则颜子足可闭户为学也。”
孟子有功于圣门不可言。如仲尼只说一个“仁”字(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孟子开口便说仁义;仲尼只说一个“志”,孟子便说许多养气出来;只此二字,其功甚多。
未知道者如醉人:方其醉时,无所不至,及其醒也,莫不愧耻。人之未知学者,自视以为无缺,及既知学,反思前日所为,则骇且惧矣。
圣人《六经》,皆不得已而作,如耒超陶冶,一不制,则生人之用熄。后世之言,无之不为缺,有之徒为赘,虽多何益也?圣人言虽约,无有包含不尽处。
言贵简,言愈多,于道未必明。杜元凯却有此语云:“言高则旨远,辞约则义微。”大率言语须是含蓄而有余意,所谓“书不尽言,言不尽意”也。
《中庸》之书,其味无穷,极索玩味。
问:“《坎》之六四‘樽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何义也·”曰:“《坎》,险之时也,此是圣人论大臣处险难之法。‘樽酒簋贰用缶’,谓当险难之时,更用甚得?无非是用至诚也。‘纳约自牖’,言欲纳约于君,当自明处。牖者,开明之处也。欲开悟于君,若于君所蔽处,何由入得?如汉高帝欲易太子,他人皆争以嫡庶之分。夫嫡庶之分,高祖岂不知得分明?直知不是了犯之。此正是高祖所蔽处,更岂能晓之?独留侯招致四皓,此正高祖所明处。盖高祖自匹夫有天下,皆豪杰之力,故惮之。留侯以四皓辅太子,高祖知天下豪杰归心于惠帝,故更不易也。昔秦伐魏,欲以长安君为质,太后不可。左师触龙请见,云云,遂以长安君为质焉。夫太后只知爱子,更不察利害,故左师以爱子之利害开悟之也。”
《易》八卦之位,元不曾有人说。先儒以为《乾》位西北,《坤》位西南,言《乾》《坤》任六子,而自处于无为之地,此大故无义理。风雷山泽之类,便是天地之用,岂天地外别有六子,如人生六子,则有各任以事,而父母自闲?风雷之类于天地间,如人身之有耳目手足,便是人之用也。岂可谓手足耳目皆用,而身无为乎?因见卖兔者,曰:“圣人见《河图》《洛书》而画八卦。然何必《图》《书》,只看此兔,亦可作八卦,数便此中可起。古圣人只取神物之至著者耳。只如树木,亦可见数。兔何以无尾,有血无脂?只是为阴物。大抵**尾长,阳盛者尾愈长。如雉是盛阳之物,故尾极长,又其身文明。今之行车者,多植尾于车上,以候雨晴,如天将雨,则尾先垂向下,才晴便直立。”
或问:“刘牧言上经言形器以上事,下经言形器以下事。”曰:“非也。上经言云雷《屯》,云雷岂无形耶·”曰:“牧又谓上经是天地生万物,下经是男女生万物。”曰:“天地中只是一个生。人之生于男女,即是天地之生,安得为异·”曰:“牧又谓《乾》《坤》与《坎》《离》男女同生。”曰:“非也。譬如父母生男女,岂男女与父母同生?既有《乾》《坤》,方三索而得六子。若曰《乾》《坤》生时,六子生理同有,则有此理。谓《乾》《坤》《坎》《离》同生,岂有此事?既是同生,则何言六子耶·”
或曰:“凡物之生,各随气胜处化。”曰:“何以见·”曰:“如木之生,根既长大,根却无处去。”曰:“克也。”曰:“既克,则是土化为木矣。”曰:“不是化,只是克。五行,只古人说迭王字说尽了,只是个盛衰自然之理也。人多言五行无土不得,木得土方能生火,火得土方能生金,故土寄王于四时。某以为不然,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只是迭盛也。”
问:“刘牧以《坎》《离》得正性,《艮》《巽》得偏性,如何·”曰:“非也。佗据方位如此说。如居中位便言得中气,其余岂不得中气也·”或曰:“五行是一气。”曰:“人以为一物,某道是五物。既谓之五行,岂不是五物也?五物备然后能生。且如五常,谁不知是一个道?既谓之五常,安得混而为一也·”
问:“刘牧以下经四卦相交,如何·”曰:“怎生地交?若论相交,岂特四卦,如《屯》《蒙》《师》《比》皆是相交。一颠一倒。卦之序皆有义理,有相反者,有相生者,爻变则义变也。”(下来却以义起,然亦是以爻也,爻变则义变。)“刘牧言两卦相比,上经二阴二阳相交,下经四阴四阳相交,是否·”曰:“八卦已相交了,及重卦,只取二象相交为义,岂又于卦画相交也?《易》须是默识心通,只如此穷文义,徒费力。”
问:“‘莫见乎隐,莫显乎微',何也·”曰:“人只以耳目所见闻者为显见,所不见闻者为隐微,然不知理却甚显也。且如昔人弹琴,见螳螟捕蝉,而闻者以为有杀声。杀在心,而人闻其琴而知之,岂非显乎?人有不善,自谓人不知之,然天地之理甚著,不可欺也。”曰:“如杨震四知,然否·”曰:“亦是。然而若说人与我,固分得;若说天地,只是一个知也。且如水旱,亦有所致,如暴虐之政所感,此人所共见者,固是也。然人有不善之心积之多者,亦足以动天地之气,如疾疫之气亦如此。不可道事至目前可见,然后为见也。更如尧、舜之民,何故仁寿?桀、纣之民,何故鄙夭?才仁便寿,才鄙便夭。寿夭乃是善恶之气所致。仁则善气也,所感者亦善。善气所生,安得不寿?鄙则恶气也,所感者亦恶。恶气所生,安得不夭·”
问:“天地明察,神明彰矣。”曰:“事天地之义,事天地之诚,既明察昭著,则神明自彰矣。”问:“神明感格否·”曰:“感格固在其中矣。孝弟之至,通于神明。神明孝弟,不是两般事,只孝弟便是神明之理。”又问:“王祥孝感事,是通神明否·”曰:“此亦是通神明一事。此感格便是王祥诚中来,非王祥孝于此而物来于彼也。”
问:“《行状》云:‘尽性至命,必本于孝弟。’不识孝弟何以能尽性至命也·”曰:“后人便将性命别作一般事说了;性命、孝弟只是一统底事,就孝弟中便可尽性至命。至如洒埽应对与尽性至命,亦是一统底事,无有本末,无有精粗,却被后来人言性命者别作一般高远说。故举孝弟,是于人切近者言之。然今时非无孝弟之人,而不能尽性至命者,由之而不知也。”
问:“穷神知化,由通于礼乐,何也·”曰:“此句须自家体认。人往往见礼坏乐崩,便谓礼乐亡,然不知礼乐未尝亡也。如国家一日存时,尚有一日之礼乐,盖由有上下尊卑之分也。除是礼乐亡尽,然后国家始亡。虽盗贼至所为不道者,然亦有礼乐。盖必有总属,必相听顺,乃能为盗,不然则叛乱无统,不能一日相聚而为盗也。礼乐无处无之,学者要须识得。”问:“‘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何也·”曰:“鬼神只是一个造化,‘天尊地卑,《乾》《坤》定矣,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是也。”
“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此固有礼乐,不在玉帛钟鼓。先儒解者,多引‘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移风易俗莫善于乐’。此固是礼乐之大用也,然推本而言,礼只是一个序,乐只是一个和。只此两字,含畜多少义理。”又问:“礼莫是天地之序?乐莫是天地之和·”曰:“固是。天下无一物无礼乐。且置两只椅子,才不正便是无序,无序便乖,乖便不和。”又问:“如此,则礼乐却只是一事。”曰:“不然。如天地阴阳,其势高下甚相背,然必相须而为用也。有阴便有阳,有阳便有阴。有一便有二,才有一二,便有一二之间,便是三,已往更无穷。老子亦曰:‘三生万物。’此是生生之谓易,理自然如此。‘维天之命,於穆不已’,自是理自相续不已,非是人为之。如使可为,虽使百万般安排,也须有息时。只为无为,故不息。《中庸》言:‘不见而彰,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使释氏千章万句,说得许大无限说话,亦不能逃此三句。只为圣人说得要,故包含无尽。释氏空周遮说尔,只是许多。”
问:“‘及其至也,圣人有所不能',不知圣人亦何有不能、不知也·”曰:“天下之理,圣人岂有不尽者?盖于事有所不遍知,不遍能也。至纤悉委曲处,如农圃百工之事,孔子亦岂能知哉·”或曰:“至之言极也,何以言事·”曰:“固是。极至之至,如至微至细。上文言‘夫妇之愚,可以与知’,愚,无知者也,犹且能知,乃若细微之事,岂可责圣人尽能?圣人固有所不能也。”
“君子之道费而隐”,费,日用处。
“时措之宜”,言随时之义,若“溥博渊泉而时出之”。
“王天下有三重”,言三王所重之事。上焉者,三王以上,三皇已远之事,故无证。下焉者,非三王之道,如诸侯霸者之事,故民不尊。
“思曰睿,睿作圣。”致思如掘井,初有浑水,久后稍引动得清者出来。人思虑,始皆溷浊,久自明快。
问:“召公何以疑周公·”曰:“召公何尝疑周公·”曰:“《书》称‘召公不说’,何也·”“请观《君旎》一篇,周公曾道召公疑他来否?古今人不知《书》之甚。《书》中分明说‘召公为保,周公为师,相成王为左右,召公不说,周公作《君奭》’,此已上是孔子说也。且召公初升为太保,与周公并列,其心不安,故不说尔。但看此一篇,尽是周公留召公之意,岂有召公之贤而不知周公者乎?《诗》中言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岂特周大夫?当时之人,虽甚愚者,亦知周公刺朝廷之不知者为成王尔。成王煞是中才,如天大雷电以风,而启《金滕》之书。成王无事而启《金滕》之书作甚?盖二公道之如此,欲成王悟周公尔。近人亦错看却其诗,云‘荀子书犹非孟子,召公心未说周公’,甚非也。”
又问:“《金滕》之书,非周公欲以悟成王乎?何既祷之后,藏其文于金滕也·”曰:“近世祝文,或焚或埋。必是古人未有焚埋之礼,欲敬其事,故藏之金滕也。”“然则周公不知命乎·”曰:“周公诚心,只是欲代其兄,岂更问命耶·”
或问:“人有谓周公营洛,则成王既迁矣。或言平王东迁,非也。周公虽圣,其能逆知数百载下有犬戎之祸乎?是说然否·”曰:“《诗》中自言王居镐京,将不能以自乐,何更疑也?周公只是为犬戎与镐京相逼,知其后必有患,故营洛也。”
问:“高宗得傅说于梦,文王得太公于卜。古之圣贤相遇多矣,何不尽形于梦卜乎·”曰:“此是得贤之一事,岂必尽然?盖高宗至诚,思得贤相,寤寐不忘,故朕兆先见于梦。如常人梦寐间事有先见者多矣,亦不足怪。至于卜筮亦然。今有人怀诚心求卜,有祷辄应,此理之常然。”又问:“高宗梦往求傅说耶?傅说来入高宗梦耶·”曰:“高宗只是思得贤人,如有贤人,自然应他感。亦非此往,亦非彼来。譬如悬镜于此,有物必照,非镜往照物,亦非物来入镜也。大抵人心虚明,善则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有所感必有所应,自然之理也。”又问:“或言高宗于傅说,文王于太公,盖已素知之矣,恐群臣未信,故托梦卜以神之。”曰:“此伪也,圣人岂伪乎·”
问:“舜能化瞽、象,使不格奸,何为不能化商均·”曰:“所谓‘不格奸’者,但能使之不害己与不至大恶也。若商均则不然。舜以天下授人,欲得如己者。商均非能如己尔,亦未尝有大恶。大抵五帝官天下,故择一人贤于天下者而授之。三王家天下,遂以与子。论其至理,治天下者,当得天下最贤者一人,加诸众人之上,则是至公之法。后世既难得人而争夺兴,故以与子。与子虽是私,亦天下之公法,但守法者有私心耳。”
问:“四凶,尧不诛,而舜诛之,何也·”曰:“四凶皆大才也,在尧之时,未尝为恶,尧安得而诛之?及举舜加其上,然后始有不平之心而肆其恶,故舜诛之耳。”曰:“尧不知四凶乎·”曰:“惟尧知之。”“知其恶而不去,何也·”曰:“在尧之时,非特不为恶,亦赖以为用。”
“纳于大麓。”麓,足也,百物所聚,故麓有大录万几之意。若司马迁谓纳舜于山麓,岂有试人而纳于山麓耶?此只是历试舜也。
放勋非尧号,盖史称尧之道也,谓三皇而上,以神道设教,不言而化,至尧方见于事功也。后人以放勋为尧号,故记《孟子》者,遂以“尧曰”为“放勋曰”也。若以尧号放勋,则皋陶当号允迪,禹曰文命,下言“敷于四海”有甚义?
问:“《诗》如何学·”曰:“只在《大序》中求。《诗》之《大序》,分明是圣人作此以教学者,后人往往不知是圣人作。自仲尼后,更无人理会得《诗》。如言‘后妃之德’,皆以为文王之后妃。文王,诸侯也,岂有后妃?又如‘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其色’,以为后妃之德如此。配惟后妃可称,后妃自是配了,更何别求淑女以为配?**其色,乃男子事,后妃怎生会**其色·此不难晓。但将《大序》看数遍,则可见矣。”或曰:“《关雎》是后妃之德当如此否?乐得淑女之类,是作《关雎》诗人之意否·”曰:“是也。《大序》言:‘是以《关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关雎》之义也。只著个是‘以'字,便自有意思。”曰:“如言‘又当辅佐君子,则可以归安父母’,言‘能逮下’之类,皆为其德当如此否·”曰:“是也。”问:“《诗小序》何人作·”曰:“但看《大序》即可见矣。”曰:“莫是国史作否·”曰:“《序》中分明言‘国史明乎得失之迹’,盖国史得诗于采诗之官,故知其得失之迹。如非国史,则何以知其所美所刺之人?使当时无《小序》,虽圣人亦辨不得。”曰:“圣人删诗时,曾删改《小序》否·”曰:“有害义理处,也须删改。今之《诗序》,却煞错乱,有后人附之者。”曰:“《关雎》之诗,是何人所作·”曰:“周公作。周公作此以风教天下,故曰‘用之乡人焉,用之邦国焉,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盖自天子至于庶人,正家之道当如此也。《二南》之诗,多是周公所作。如《小雅·六月》所序之诗,亦是周公作。”“后人多言《二南》为文王之诗,盖其中有文王事也。”曰:“非也。附文王诗于中者,犹言古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
问:“‘《关雎》乐而不**,哀而不伤’,何谓也·”曰:“大凡乐必失之**,哀必失之伤,**伤则入于邪矣。若《关雎》,则止乎礼义。故如哀窈窕,思贤才,言哀之则思之甚切,以常人言之,直入于邪始得,然《关雎》却止乎礼义,故不至乎伤,则其思也,其亦异乎常人之思也矣。”
唐棣乃今郁李,看此,便可以见诗人兴兄弟之意。
“执柯伐柯,其则不远”,人犹以为远。君子之道,本诸身,发诸心,岂远乎哉?
问:“《周礼》有复仇事,何也·”曰:“此非治世事,然人情有不免者。如亲被人杀,其子见之,不及告官,遂逐杀之,此复仇而义者,可以无罪。其亲既被人杀,不自诉官,而他自谋杀之,此则正其专杀之罪可也。”问:“避仇之法如何·”曰:“此因赦罪而获免,便使避之也。”
问:“《周礼》之书有讹缺否·”曰:“甚多。周公致治之大法,亦在其中,须知道者观之,可决是非也。”又问:“司盟有诅万民之不信者,治世亦有此乎·”曰:“盛治之世,固无此事。然人情亦有此事,为政者因人情而用之。”
问:“严父配天,称‘周公其人’,何不称武王·”曰:“大抵周家制作,皆周公为之,故言礼者必归之周公焉。”
“赵盾弑君之事,圣人不书赵穿,何也·”曰:“此《春秋》大义也。赵穿手弑其君,人谁不知?若盾之罪,非《春秋》书之,更无人知也。仲尼曰:‘惜哉!越境乃免。’此语要人会得。若出境而反,又不讨贼也,则不免;除出境遂不反,乃可免也。”
“纪侯大去其国”,如“梁亡”,“郑弃其师”,“齐师歼于遂”,“郭亡”之类。郭事实不明,如上四者,是一类事也。国君守社稷,虽死守之可也。齐侯、卫侯方遇于垂,纪侯遂去其国,岂齐之罪哉?故圣人不言齐灭之者,罪纪侯轻去社稷也。(纪侯大名也。)
问王通。曰:“隐德君子也。当时有些言语,后来被人傅会,不可谓全书。若论其粹处,殆非荀、杨所及也。若续经之类,皆非其作。”
杨雄去就不足观,如言“明哲煌煌,旁烛无疆”,此甚悔恨,不能先知。“逊于不虞,以保天命”,则是只欲全身也。若圣人先知,必不至于此,必不可奈何,天命亦何足保耶·”问:“《太玄》之作如何·”曰:“是亦赘矣。必欲撰《玄》,不如明《易》。邵尧夫之数,似玄而不同。数只是一般,但看人如何用之。虽作十玄亦可,况一玄乎·”
荀卿才高,其过多。杨雄才短,其过少。韩子称其“大醇”,非也。若二子,可谓大驳矣。然韩子责人甚恕。
韩退之颂伯夷,甚好,然只说得伯夷介处。要知伯夷之心,须是圣人。《语》曰:“不念旧恶,怨是用希。”此甚说得伯夷心也。
问:“退之《读墨》篇如何·”曰:“此篇意亦甚好,但言不谨严,便有不是处。且孟子言墨子爱其兄之子犹邻之子,墨子书中何尝有如此等言?但孟子拔本塞源,知其流必至于此。大凡儒者学道,差之毫厘,缪以千里。杨朱本是学义,墨子本是学仁,但所学者稍偏,故其流遂至于无父无君,孟子欲正其本,故推至此。退之乐取人善之心,可谓忠恕,然持教不知谨严,故失之。至若言孔子尚同兼爱,与墨子同,则甚不可也。后之学者,又不及杨、墨。杨、墨本学仁义,后人乃不学仁义。但杨、墨之过,被孟子指出,后人无人指出,故不见其过也。”
韩退之作《羑里操》云:“臣罪当诛兮,天王圣明。”道得文王心出来,此文王至德处也。
退之晚年为文,所得处甚多。学本是修德,有德然后有言,退之却倒学了。因学文日求所未至,遂有所得。如曰:“轲之死不得其传。”似此言语,非是蹈袭前人,又非凿空撰得出,必有所见。若无所见,不知言所传者何事?(《原性》等文皆少时作。)
退之正在好名中。
退之言:“汉儒补缀,千疮百孔。”汉儒所坏者不少,安能补也?
凡读史,不徒要记事迹,须要识治乱安危兴废存亡之理。且如读高帝一纪,便须识得汉家四百年终始治乱当如何,是亦学也。
问:“汉儒至有白首不能通一经者,何也·”曰:“汉之经术安用?只是以章句训诂为事。且如解《尧典》二字,至三万余言,是不知要也。东汉则又不足道也。东汉士人尚名节,只为不明理。若使明理,却皆是大贤也。自汉以来,惟有三人近儒者气象:大毛公、董仲舒、杨雄。本朝经术最盛,只近二三十年来议论专一,使人更不致思。”
问:“陈平当王诸吕时,何不极谏·”曰:“王陵争之不从,乃引去。如陈平复净,未必不激吕氏之怒矣。且高祖与群臣,只是以力相胜,力强者居上,非至诚乐愿为之臣也。如王诸吕时,责他死节,他岂肯死·”
周勃入北军,问曰:“为刘氏左袒,为吕氏右袒。”既知为刘氏,又何必问?若不知而问,设或右袒,当如之何?己为将,乃问士卒,岂不谬哉?当诛诸吕时,非陈平为之谋,亦不克成。及迎文帝至霸桥,曰“愿请闲”,此岂请闲时邪?至于罢相就国,每河东守行县至绛,必令家人被甲执兵而见,此欲何为?可谓至无能之人矣。
王介甫咏张良诗最好,曰:“汉业存亡俯仰中,留侯当此每从容。”人言高祖用张良,非也,张良用高祖尔。秦灭韩,张良为韩报仇,故送高祖入关。既灭秦矣,故辞去。及高祖兴义师,诛项王,则高祖之势可以平天下,故张良助之。良岂愿为高祖臣哉?无其势也。及天下既平,乃从赤松子游,是不愿为其臣可知矣。张良才识尽高,若鸿沟既分,而劝汉王背约追之,则无行也。或问:“张良欲以铁槌击杀秦王,其计不已踵乎·”曰:“欲报君仇之急,使当时若得以铁槌击杀之,亦足矣,何暇自为谋耶·”
“王通言:‘诸葛无死,礼乐其有兴。’信乎·”曰:“诸葛近王佐才,礼乐兴不兴则未可知。”问曰:“亮果王佐才,何为僻守一蜀,而不能有为于天下·”曰:“孔明固言,明年欲取魏,几年定天下,其不及而死,则命也。某尝谓孙觉曰:‘诸葛武侯有儒者气象。'孙觉曰:‘不然。圣贤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虽得天下不为。武侯区区保完一国,不知杀了多少人耶?'某谓之曰:‘行一不义,杀一不辜,以利一己,则不可。若以天下之力,诛天下之贼,杀戮虽多,亦何害?陈恒弑君,孔子请讨,孔子岂保得讨陈恒时不杀一人邪?盖诛天下之贼,则有所不得顾尔。'”曰:“三国之兴,孰为正·”曰:“蜀志在兴复汉室,则正也。”
汉文帝杀薄昭,李德裕以为杀之不当,温公以为杀之当,说皆未是。据史,不见他所以杀之之故,须是权事势轻重论之。不知当时薄昭有罪,汉使人治之,因杀汉使也,还是薄昭与汉使饮酒,因忿怒而致杀之也?汉文帝杀薄昭,而太后不安,奈何?既杀之,太后不食而死,奈何?若汉治其罪而杀汉使,太后虽不食,不可免也。须权佗那个轻,那个重,然后论他杀得当与不当也。论事须著用权。古今多错用权字,才说权,便是变诈或权术。不知权只是经所不及者,权量轻重,使之合义,才合义,便是经也。今人说权不是经,便是经也。权只是称锤,称量轻重。孔子曰:“可与立,未可与权。”
问:“第五伦视其子之疾,与兄子之疾不同,自谓之私,如何·”曰:“不特安寝与不安寝,只不起与十起,便是私也。父子之爱本是公,才著些心做,便是私也。”又问:“视己子与兄子有间否·”曰:“圣人立法曰:‘兄弟之子犹子也。'是欲视之犹子也。”又问:“天性自有轻重,疑若有间然。”曰:“只为今人以私心看了。孔子曰:‘父子之道天性也。'此只就孝上说,故言父子天性。若君臣、兄弟、宾主、朋友之类,亦岂不是天性?只为今人小看,却不推其本所由来故尔。己之子与兄之子,所争几何?是同出于父者也。只为兄弟异形,故以兄弟为手足。人多以异形故,亲己之子,异于兄弟之子,甚不是也。”又问:“孔子以公冶长不及南容,故以兄之子妻南容,以己之子妻公冶长,何也·”曰:“此亦以己之私心看圣人也。凡人避嫌者,皆内不足也。圣人自是至公,何更避嫌?凡嫁女,各量其才而求配。或兄之子不甚美,必择其相称者为之配;己之子美,必择其才美者为之配。岂更避嫌耶·若孔子事,或是年不相若,或时有先后,皆不可知。以孔子为避嫌,则大不是。如避嫌事,虽贤者且不为,况圣人乎·”
《素问》书出于战国之末,气象可见。若是三皇五帝典坟,文章自别。其气运处绝浅近,如将二十四气移换名目,便做千百样亦得。
《阴符经》,非商末则周末人为之。若是先王之时,圣道既明,人不敢为异说。及周室下衰,道不明于天下,才智之士甚众,既不知道所趋向,故各自以私智窥测天地,盗窃天地之机,分明是大盗,故用此以簧鼓天下。故云“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云云,岂非盗天地乎?
问:“老子书若何·”曰:“老子书,其言自不相入处,如冰炭。其初意欲谈道之极玄妙处,后来却入做权诈者上去(如‘将欲取之,必固与之'之类)。然老子之后有申、韩,看申、韩与老子道甚悬绝,然其原乃自老子来。苏秦、张仪则更是取道远。初秦、仪学于鬼谷,其术先揣摩其如何,然后捭阖,捭阖既动,然后用钩钳,钩其端然后钳制之。其学既成,辞鬼谷去,鬼谷试之,为张仪说所动。(如入庵中说令出之。)然其学甚不近道,人不甚惑之,孟子时已有置而不足论也。”
问:“世传成王幼,周公摄政,荀卿亦曰:‘履天下之籍,听天下之断。’周公果践天子之位,行天子之事乎·”曰:“非也。周公位冢宰,百官总己以听之而已,安得践天子之位·”又问:“君薨,百官听于冢宰者三年尔,周公至于七年,何也·”曰:“三年,谓嗣王居忧之时也。七年,为成王幼故也。”又问:“赐周公以天子之礼乐,当否·”曰:“始乱周公之法度者,是赐也。人臣安得用天子之礼乐哉?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不能无过。《记》曰:‘鲁郊非礼也,其周公之衰乎!'圣人尝讥之矣。说者乃云:周公有人臣不能为之功业,因赐以人臣所不得用之礼乐,则妄也。人臣岂有不能为之功业哉?借使功业有大于周公,亦是人臣所当为尔。人臣而不当为,其谁为之?岂不见孟子言‘事亲若曾子可也',曾子之孝亦大矣,孟子才言可也。盖曰:子之事父,其孝虽过于曾子,毕竟是以父母之身做出来,岂是分外事?若曾子者,仅可以免责尔。臣之于君,犹子之于父也。臣之能立功业者,以君之人民也,以君之势位也。假如功业大于周公,亦是以君之人民势位做出来,而谓人臣所不能为可乎?使人臣恃功而怀怏怏之心者,必此言矣。若唐高祖赐平阳公主葬以鼓吹则可,盖征战之事实,非妇人之所能为也,故赐以妇人所不得用之礼乐。若太宗却不知此,太宗佐父平天下,论其功不过做得一功臣,岂可夺元良之位?太子之与功臣,自不相干。唐之纪纲,自太宗乱之。终唐之世无三纲者,自太宗始也。李光弼、郭子仪之徒,议者谓有人臣不能为之功,非也。”
秦以暴虐,焚《诗》《书》而亡。汉兴,鉴其弊,必尚宽德崇经术之士,故儒者多。儒者多,虽未知圣人之学,然宗经师古,识义理者众,故王莽之乱,多守节之士。世祖继起,不得不褒尚名节,故东汉之士多名节。知名节而不知节之以礼,遂至于苦节,故当时名节之士,有视死如归者。苦节既极,故魏、晋之士变而为旷**,尚浮虚而亡礼法。礼法既亡,与夷狄无异,故五胡乱华。夷狄之乱已甚,必有英雄出而平之,故隋、唐混一天下。隋不可谓有天下,第能驱除尔。唐有天下,如贞观、开元间,虽号治平,然亦有夷狄之风,三纲不正,无父子、君臣、夫妇,其原始于太宗也。故其后世子弟,皆不可使。玄宗才使肃宗,便篡。肃宗才使永王璘,便反。君不君,臣不臣,故藩镇不宾,权臣跋扈,陵夷有五代之乱。汉之治过于唐,汉大纲正,唐万目举。本朝大纲甚正,然万目亦未尽举。(因问“十世可知”,遂推此数端。)
“洪水滔天”,尧时亦无许多大洪水,宜更思之。汉武帝问禹、汤水旱,厥咎何由,公孙弘对尧遭洪水,使禹治之,不闻禹之有水也,更不答其所由,公孙弘大是奸人。
问:“东海杀孝妇而旱,岂国人冤之所致邪·”曰:“国人冤固是,然一人之意,自足以感动得天地,不可道杀孝妇不能致旱也。”或曰:“杀姑而雨,是众人怨释否·”曰:“固是众人冤释,然孝妇冤亦释也。其人虽亡,然冤之之意自在,不可道杀姑不能释妇冤而致雨也。”
问:“人有不善,霹雳震死,莫是人怀不善之心,闻霹雳震惧而死否·”曰:“不然,是雷震之也如是雷震之,还有使之者否·”曰:“不然。人之作恶,有恶气,与天地之恶气相击搏,遂以震死。霹雳,天地之怒气也。如人之怒,固自有正,然怒时必为之作恶,是怒亦恶气也。怒气与恶气相感故尔。且如今人种养麦,自有畦陇,霜降时杀麦,或隔一畦麦有不杀者,岂是此处无霜,盖气就相合处去也。”曰:“雷所击处必有火,何也·”曰:“雷自有火。如钻木取火,如使木中有火,岂不烧了木?盖是动极则阳生,自然之理。不必木,只如两石相戛,亦有火出。惟铁无火,然戛之久必热,此亦是阳生也。”
钻木取火,人谓火生于木,非也。两木相戛,用力极则阳生。今以石相轧,便有火出。非特木也,盖天地间无一物无阴阳。
雨木冰,上温而下冷。陨霜不杀草,上冷而下温。
天火曰灾,人火曰火,人火为害者亦曰灾。
问:“日月有定形,还自气散,别自聚否·”曰:“此理甚难晓。究其极,则此二说归于一也。”问:“月有定魄,而日远于月,月受日光,以人所见为有盈亏,然否·”曰:“日月一也,岂有日高于月之理?月若无盈亏,何以成岁?盖月一分光则是魄亏一分也。”
霜与露不同。霜,金气,星月之气。露亦星月之气。看感得甚气即为露,甚气即为霜。如言露结为霜,非也。
雹是阴阳相搏之气,乃是沴气。圣人在上无雹,虽有,不为灾。虽不为灾,沴气自在。
问:“‘凤鸟不至,河不出图',不知符瑞之事果有之否·”曰:“有之。国家将兴,必有祯祥。人有喜事,气见面目。圣人不贵祥瑞者,盖因灾异而修德则无损,因祥瑞而自恃则有害也。”问:“五代多祥瑞,何也·”曰:“亦有此理。譬如盛冬时发出一朵花,相似和气致祥,乖气致异,此常理也,然出不以时,则是异也。如麟是太平和气所生,然后世有以麟驾车者,却是怪也。譬如水中物生于陆、陆中物生于水,岂非异乎·”又问:“汉文多灾异,汉宣多祥瑞,何也·”曰:“且譬如小人多行不义,人却不说,至君子未有一事,便生议论,此是一理也。至白者易汗,此是一理也。《诗》中幽王大恶为小恶,宣王小恶为大恶,此是一理也。”又问:“日食有常数,何治世少而乱世多,岂人事乎·”曰:“理会此到极处,煞烛理明也。天人之际甚微,宜更思索。”曰:“莫是天数人事看那边胜否·”曰:“似之,然未易言也。”又问:“鱼跃于王舟,火覆于王屋,流为鸟,有之否·”曰:“鱼与火则不可知,若兆朕之先,应亦有之。”
问:“十月何以谓之阳月?”曰:“十月谓之阳月者,阳尽,恐疑于无阳也,故谓之阳月也。然何时无阳?如日有光之类。盖阴阳之气有常存而不移者,有消长而无穷者。”
问:“作文害道否·”曰:“害也。凡为文,不专意则不工,若专意则志局于此,又安能与天地同其大也?《书》曰‘玩物丧志',为文亦玩物也。吕与叔有诗云:‘学如元凯方成癖,文似相如始类俳;独立孔门无一事,只输颜氏得心斋。’此诗甚好。古之学者,惟务养情性,其佗则不学。今为文者,专务章句,悦人耳目。既务悦人,非俳优而何·”曰:“古者学为文否·”曰:“人见《六经》,便以谓圣人亦作文,不知圣人亦掳发胸中所蕴,自成文耳,所谓‘有德者必有言'也。”曰:“游、夏称文学,何也·”曰:“游、夏亦何尝秉笔学为词章也?且如‘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此岂词章之文也·”
或问:“诗可学否·”曰:“既学时,须是用功,方合诗人格。既用功,甚妨事。古人诗云‘吟成五个字,用破一生心’,又谓‘可惜一生心,用在五字上’。此言甚当。”先生尝说:“王子真曾寄药来,某无以答他,某素不作诗,亦非是禁止不作,但不欲为此闲言语。且如今言能诗无如杜甫,如云‘穿花峡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歇歇飞’,如此闲言语,道出做甚?某所以不常作诗。今寄谢王子真诗云:‘至诚通化药通神,远寄衰翁济病身。我亦有丹君信否?用时还解寿斯民。’子真所学,只是独善,虽至诚洁行,然大抵只是为长生久视之术,止济一身,因有是句。”
问:“先生曾定六礼,今已成未·”曰:“旧日作此,已及七分,后来被召入朝,既在朝廷,则当行之朝廷,不当为私书,既而遭忧,又疾病数年,今始无事,更一二年可成也。”曰:“闻有《五经解》,已成否·”曰:“惟《易》须亲撰,诸经则关中诸公分去,以某说撰成之。《礼》之名数,陕西诸公删定,已送与吕与叔,与叔今死矣,不知其书安在也?然所定只礼之名数,若礼之文,亦非亲作不可也。《礼记》之文,亦删定未了,盖其中有圣人格言,亦有俗儒乖谬之说。乖谬之说,本不能混格言,只为学者不能辨别,如珠玉之在泥沙。泥沙岂能混珠玉?只为无人识,则不知孰为泥沙,孰为珠玉也。圣人文章,自然与学为文者不同。如《系辞》之文,后人决学不得,譬之化工生物。且如生出一枝花,或有翦裁为之者,或有绘画为之者,看时虽似相类,然终不若化工所生,自有一般生意。”
冠昏丧祭,礼之大者,今人都不以为事。某旧曾修六礼(冠、昏、丧、祭、乡、相见)。将就后,被召遂罢,今更一二年可成。家间多恋河北旧俗,未能遽更易,然大率渐使知义理,一二年书成,可皆如法。(礼从宜,事从俗,有大故害义理者,须当去。)每月朔必荐新(如仲春荐含桃之类),四时祭用仲月(用仲,见物成也。古者天子诸侯于孟月者,为首时也)。时祭之外,更有三祭:冬至祭始祖(厥初生民之祖),立春祭先祖,季秋祭祢,他则不祭。冬至,阳之始也。立春者,生物之始也。季秋者,成物之始也。祭始祖,无主,用祝,以妣配于庙中,正位享之。(祭只一位者,夫妇同享也。)祭先祖,亦无主。先祖者,自始祖而下,高祖而上,非一人也,故设二位。(祖妣异坐,一云二位。异所者,舅妇不同享也。)常祭止于高祖而下。(自父而推,至于三而止者,缘人情也。)旁亲有后者自为祭,无后者祭之别位。(为叔伯父之后也。如**,亦各祭。)凡配,止以正妻一人,如诸侯用元妃是也。或奉祀之人是再娶所生者,即以所生母配。(如葬,亦惟元妃同穴。后世或再娶皆同穴而葬,甚渎礼经,但于左右袒葬可也。)忌日,必迁主,出祭于正寝(今正厅正堂也),盖庙中尊者所据,又同室难以独享也。(于正寝,可以尽思慕之意。)家必有庙(古者庶人祭于寝,士大夫祭于庙。庶人无庙,可立影堂),庙中异位(祖居中,左右以昭穆次序,皆夫妇自相配为位,舅妇不同坐也),庙必有主。(既袜,当埋于所葬处,如奉祀人之高祖而上,即当袜也。)其大略如此。且如豺獭皆知报本,今士大夫家多忽此,厚于奉养而薄于祖先,甚不可也。凡事死之礼,当厚于奉生者。至于尝新必荐,享后方食(荐数则渎,必因告朔而荐乃合宜)。人家能存得此等事数件,虽幼者渐可使知礼义。凡物,知母而不知父,走兽是也;知父而不知祖,飞鸟是也。惟人则能知祖,若不严于祭祀,殆与鸟兽无异矣。
问:“祭酒用几奠·”曰:“家中寻常用三奠,祭法中却用九奠。”(以礼有九献,乐有九奏也。)又问:“既奠之酒,何以置之·”曰:“古者灌以降神,故以茅缩酌,谓求神于阴阳有无之间,故酒必灌于地。若谓奠酒,则安置在此。今人以浇在地上,甚非也。既献,则彻去可也。”(倾在他器。)
或问:“今拜埽之礼何据·”曰:“此礼古无,但缘习俗,然不害义理。古人直是诚质(专一也),葬只是藏体魄,而神则必归于庙,既葬则设木主,既除几筵,则木主安于庙,故古人惟专精祀于庙。今亦用拜埽之礼,但简于四时之祭也。”
“木主必以栗,何也·”曰:“周用栗,土所产之木,取其坚也。今用栗,从周制也。若四方无栗,亦不必用,但取其木之坚者可也。”
凡祭必致齐。齐之日,思其居处,思其笑语,此孝子平日思亲之心,非齐也。齐不容有思,有思则非齐。“齐三日,必见其所为齐者”,此非圣人之语。齐者湛然纯一,方能与鬼神接,然能事鬼神,已是上一等人。
古者男为男尸,女为女尸。自周以来,女无可以为尸者,故无女尸。后世遂无尸,能为尸者亦非寻常人。
今无宗子法,故朝廷无世臣。若立宗子法,则人知尊祖重本。人既重本,则朝廷之势自尊。古者子弟从父兄,今父兄从子弟(子弟为强),由不知本也。且如汉高祖欲下沛时,只是以帛书与沛父老,其父老便能率子弟从之。又如相如使蜀,亦移书责父老,然后子弟皆听其命而从之。只有一个尊卑上下之分,然后顺从而不乱也。若无法以联属之,安可?且立宗子法,亦是天理。譬如木,必从根直上一躲(如大宗),亦必有旁枝。又如水,虽远,必有正源,亦必有分派处,自然之势也。然又有旁枝达而为躲者。故曰:古者天子建国,诸侯夺宗云。
凡言宗者,以祭祀为主,言人宗于此而祭祀也。“别子为祖”,上不敢宗诸侯,故不祭,下亦无人宗之,此无宗亦莫之宗也。别子之嫡子,即继祖为大宗,此有大宗无小宗也。别子之诸子,祭其别子,别子虽是祖,然是诸子之祢。继祢者为小宗,此有小宗而无大宗也。(有小宗而无大宗,此句极难理会。)盖本是大宗之祖,别子之诸子称之,却是祢也。
今人多不知兄弟之爱。且如闾阎小人,得一食,必先以食父母,夫何故?以父母之口重于己之口也。得一衣,必先以衣父母,夫何故?以父母之体重于己之体也。至于犬马亦然。待父母之犬马,必异乎己之犬马也。独爱父母之子,却轻于己之子,甚者至若仇敌,举世皆如此,惑之甚矣。
伯、叔,父之兄弟,伯是长,叔是少,今人乃呼伯父、叔父为伯、叔,大无义理。呼为伯父、叔父者,言事之之礼与父同也。
或曰:“事兄尽礼,不得兄之懽心,奈何·”曰:“但当起敬起孝,尽至诚,不求伸己可也。”曰:“接弟之道如何·”曰:“尽友爱之道而已。”
问:“妻可出乎·”曰:“妻不贤,出之何害?如子思亦尝出妻。今世俗乃以出妻为丑行,遂不敢为,古人不如此。妻有不善,便当出也。只为今人将此作一件大事,隐忍不敢发,或有隐恶,为其阴持之,以至纵恣,养成不善,岂不害事?人修身,刑家最急,才修身便到刑家上也。”又问:“古人出妻,有以对姑叱狗,梨蒸不熟者,亦无甚恶而遽出之,何也·”曰:“此古人忠厚之道也。古之人绝交不出恶声,君子不忍以大恶出其妻,而以微罪去之,以此见其忠厚之至也。且如叱狗于亲前者,亦有甚大故不是处,只为他平日有故,因此一事出之尔。”或曰:“彼以此细故见逐,安能无辞?兼他人不知是与不是,则如之何·”曰:“彼必自知其罪。但自己理直可矣,何必更求他人知?然有识者,当自知之也。如必待彰暴其妻之不善,使他人知之,是亦浅丈夫而已。君子不如此。大凡人说话,多欲令彼曲我直。若君子,自有一个含容意思。”或曰:“古语有之:‘出妻令其可嫁,绝友令其可交。'乃此意否·”曰:“是也。”
问:“士未仕而昏,用命服,礼乎·”曰:“昏姻重礼。重其礼者,当盛其服。况古亦有是(士乘墨车之类),今律亦许假借。”曰:“无此服而服之,恐伪。”曰:“不然。今之命服,乃古之下士之服。古者有其德则仕,士未仕者也,服之其宜也。若农商则不可,非其类也。”或曰:“不必用可否·”曰:“不得不可以为悦,今得用而用之,何害?过期非也。”
昏礼不用乐,幽阴之义,此说非是。昏礼岂是幽阴?但古人重此大礼,严肃其事,不用乐也。昏礼不贺,人之序也,此说却是。妇质明而见舅姑,成妇也,三日而后宴乐,礼毕也;宴不以夜,礼也。
问:“臣拜君,必于堂下,子拜父母,如之何·”对曰:“君臣以义合,有贵贱,故拜于堂下。父子主恩,有尊卑,无贵贱,故拜于堂上。若妇于舅姑,亦是义合,有贵贱,故拜于堂下,礼也。”
问:“嫂叔古无服,今有之,何也·”曰:“《礼记》曰:‘推而远之也。’此说不是。嫂与叔,且远嫌,姑与嫂,何嫌之有?古之所以无服者,只为无属。其夫属乎父道者,妻皆母道也。其夫属乎子道者,妻皆妇道也。今上有父有母,下有子有妇。叔父伯父,父之属也,故叔母伯母之服,与叔父伯父同。兄弟之子,子之属也,故兄弟之子之妇服,与兄弟之子同。若兄弟,则己之属也,难以妻道属其妻,此古者所以无服。以义理推不行也。今之有服亦是。岂有同居之亲而无服者·”又问:“既是同居之亲,古却无服,岂有兄弟之妻死,而己慧然无事乎·”曰:“古者虽无服,若哀戚之心自在。且如邻里之丧,尚舂不相不巷歌,匍匐救之,况至亲乎·”
服有正,有义,有从,有报。古者妇丧舅姑以期,今以三年,于义亦可,但名未正,此可谓之从服(从夫也。盖与夫同奉几筵,而己不可独无服)。报服,若姑之子为舅之子服是也。异姓之服,只推得一重。若为母而推,则及舅而止。若为姑而推,则可以及其子。故舅之子无服,却为既与姑之子为服,姑之子须当报之也,故姑之子,舅之子,其服同。
八岁为下殇,十四为中殇,十九为上殇,七岁以下为无服之殇。无服之殇,更不祭。下殇之祭,父母主之,终父母之身。中殇之祭,兄弟主之,终兄弟之身。上殇之祭,兄弟之子主之,终兄弟之子之身。若成人而无后者,兄弟之孙主之,亦终其身。凡此,皆以义起也。
问:“女既嫁而为父母服三年,可乎·”曰:“不可。既归夫家,事佗舅姑,安得伸己之私·”
问:“人子事亲学医,如何·”曰:“最是大事。今有璞玉于此,必使玉人雕琢之。盖百工之事,不可使一人兼之,故使玉人雕琢之也。若更有珍宝物,须是自看,却必不肯任其自为也。今人视父母疾,乃一任医者之手,岂不害事?必须识医药之道理,别病是如何,药当如何,故可任医者也。”或曰:“己未能尽医者之术,或偏见不到,適足害事,奈何·”曰:“且如识图画人,未必画得如画工,然他却识别得工拙。如自己曾学,令医者说道理,便自见得,或己有所见,亦可说与他商量。”
上古之时,自伏羲、尧、舜,历夏、商以至于周,或文或质,因袭损益,其变既极,其法既详,于是孔子参酌其宜,以为百王法度之中制,此其所以《春秋》作也。孙明复主以无王而作,亦非是。但颜渊问为邦,圣人对之以“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则是大抵圣人以道不得用,故考古验今,参取百王之中制,断之以义也。
褅者,鲁僭天子之大祭也。灌者,祭之始也。以其僭上之祭,故自灌以往,不欲观之。
凡观书,不可以相类泥其义,不尔则字字相梗,当观其文势上下之意。如“充实之谓美”与《诗》之美不同。
学者后来多耽《庄子》。若谨礼者不透,则是佗须看《庄子》,为佗极有胶固缠缚,则须求一放旷之说以自適。譬之有人于此,久困缠缚,则须觅一个出身处。如东汉之末尚节行,尚节行太甚,须有东晋放旷,其势必然。
冬至书云,亦有此理,如《周礼》观镜之义。古太史既有此职,必有此事。又如太史书,不知周公一一曾与不曾看过,但甚害义理,则必去之矣。如今灵台之书,须十去八九,乃可行也。今历法甚好,其佗禁忌之书,如葬埋昏嫁之类,极有害。
《论语》问同而答异者至多,或因人材性,或观人之所问意思而言及所到地位。
“极高明,道中庸”,所以为民极,极之为物,中而能高者也。
“君子不成章不达”,《易》曰:“美在其中,畅于四支。”成章之谓也。
予官吉之永丰簿,沿檄至临川,见刘元承之子县丞諴,问其父所录伊川先生语,蒙示以元承手编,伏读叹仰,因乞传以归。建炎元年十月晦日,庵山陈渊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