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社是“五四”新文学运动中异军突起的一个文学社团。鲁迅作为新文学运动的主将,曾与创造社有过论战,但他一直把创造社视为革命文学的团体,对创造社的绝大部分成员,特别是郭沫若、郁达夫、成仿吾等主要成员,都视为革命者或进步作家看待。
创造社当年本来和鲁迅有合作的意愿,并与鲁迅有过积极的接触。早在1926年,鲁迅去广州之前给许广平的信中表示过,要“与创造社联合起来,造一条战线更向旧社会进攻”。
鲁迅在广州时,和创造社成员有过接触。1927年4月1日,成仿吾和鲁迅、王独清、何畏等人联名发表了一个重要宣言——《中国文学家对于英国知识阶级及一般民众宣言》,刊登在创造社办的《洪水》半月刊第三卷第三十期上,《宣言》愤怒地控诉了英、法帝国主义势力帮助军阀孙传芳残杀中国工人阶级的血腥罪行,声明中国人民的革命斗争总是向着资本帝国主义的,呼吁“世界无产民众赶快起来结合去打倒资本帝国主义”。1927年9月24日,鲁迅离开上海前夕到创造社门市部选购书刊,创造社人员执意免费赠送。
郭沫若回到上海以后,通过郑伯奇和蒋光慈找鲁迅商谈合作事宜,商议准备创办新的文学刊物,请鲁迅领衔为特约撰述员。鲁迅欣然表示同意,但不主张另办刊物,说可以恢复《创造周报》,作为一个共同园地。
1927年12月3日,上海《时事新报》发表《创造周报》复刊广告,公布《创造周报》编辑委员为成仿吾、王独清、郑伯奇、段可情,特约撰述员为鲁迅、麦克昂(郭沫若)、蒋光慈、冯乃超、张资平等30余人。1928年1月1日,《创造月刊》第一卷第八期发表一文《〈创造周报〉复活了》。
可惜这个合作计划没有实现,合作未成,反而引来一场论战。
后期创造社成员李初犁、冯乃超、彭康、朱镜我等人从日本回国后,情绪高涨,他们和郭沫若的计划接不上头,就像是日本的火碰到上海的水,呈现相持局面。郭沫若主张催回当时正在日本的成仿吾,于是发了电报。
但是成仿吾回国后,和李初犁、冯乃超等人一样反对恢复《创造周报》,认为其使命已经完成。
1928年1月15日,创造社新办刊物《文化批判》创刊号出版。2月1日,《创造月刊》第一卷第九期出版。创造社在表明正式举起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大旗的同时,点名批评了鲁迅、郁达夫等人。在成仿吾、冯乃超、李初梨等人看来,他们不是对着某个人,而是在文化领域里进行总的批判。
《文化批判》发表了冯乃超的《艺术与社会生活》、李初梨的《怎样建设革命文学》和《请看我们中国人的Don Quixote de(按:即“唐·吉诃德”)的乱舞》。5月1日,成仿吾更以“石厚生”为笔名,发表《毕竟是“醉眼陶然”罢了》,论述了“闲暇,闲暇,第三个闲暇”的观点,认为鲁迅的“闲暇”是“更深更不可救药的没落”。
鲁迅对此十分反感。1932年4月24日深夜,鲁迅在《〈三闲集〉序言》里愤然写道:“成仿吾以无产阶级之名,指为‘有闲’,而且‘有闲’还至于有三个,却是至今还不都完全忘却的。我以为无产阶级是不会有这样锻炼周纳法的,他们没有学过‘刀笔’。编成而名曰《三闲集》,尚以射仿吾也。”
这次论争持续到1929年初。由于党组织出面干涉,创造社、太阳社与鲁迅的论争平息了。
1928年7月20日,鲁迅作《上海文艺之一瞥》讲演,评述了1928年革命文学运动兴起的社会原因及功过,指出创造社等在这场运动中的错误是由于“他们对于中国社会,未曾加以细密的分析,便将在苏维埃政府权力下才能运用的方法,来机械的运用了”。鲁迅又说:“创造社的这一战,从表面来看,是胜利的,许多作品,既和当时的自命才子们心情相合,加以出版者的帮助,势力雄厚起来了。势力一雄厚,就看见大商店如商务印书馆,也有创造社员的译著的出版,——这是说,郭沫若和张资平两位先生的稿件。这以来,据我所记得,是创造社也不再审查商务印书馆出版物的误译之处,来作专论了。这些地方,想是也有些才子加流氓式的。”
鲁迅尽管受到攻击,然而他高瞻远瞩,说过这样的话:“对于为了远大的目的,并非因个人之利而攻击我者,无论用怎样的方法,我全都没齿怨言。”这是多么宽广的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