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充满神秘色彩和传说的蛇皮癣,让曾国藩一生苦不堪言。
坊间传说曾国藩系巨蟒转世,其中最显著的标志,就是因为他长了一身蛇皮癣,且终身未愈。有人戏谑此癣最终与曾国藩同归于尽。
中医认为蛇皮癣多因“血虚生风,风邪搏于肌肤而发”,而“缠绵顽固,持续终身”。可见,曾国藩的癣疾并非是先天的,而是后天所得。原本就是一种不招人待见的疾病,放到了曾国藩的身上就成了“显迹”,最后竟病以人贵,实为笑谈。
其实,曾国藩原无癣疾。从文献的记载中发现,曾国藩第一次犯癣病是在清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的夏季。
这一年,本来是曾国藩的腾龙之年、得意之年。时年三十五岁、作了七年京官的曾国藩突然间官运亨通,被连续提拔、重用。先是升授正五品的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再转左庶子。未出三个月,又至从四品翰林院侍讲学士,从而比一些同僚同年更早地迈入了大清中层官员的行列。也就在曾国藩深感皇恩浩**、圣眷甚隆、为自己的超擢自得之时,意想不到的癣疾爆发了。这次发病几经反复,前后竟然拖了近两年之久。《曾国藩年谱》记曰:“自是以往,癣疾恒作。”——这次发病成了曾国藩噩梦的开始。
曾国藩虽然四处求医问药,但效果却不显著,都不过是治表不治里的权宜之计,根本无法根除。癣疾纠缠了曾国藩一生,“以至老年,未得全瘳也”。
曾国藩一生为癣疾所累,让他吃尽了苦头。但在刚开始时,曾国藩并没有当成一回事,认为癣疾无非就是表皮上的一个小问题,伤及不了性命,只要吃点药,等天气一凉爽就没事了。他在家书中禀告父母:“近日头上生癣,身上生热毒……身上之毒至秋即可全好,头上之癣亦不至蔓延。”所以,曾国藩“不甚经意”,压根就没放在心上,每天仍然“读书应酬如故”。可事情却并不像曾国藩想象的那么简单,癣疾的发作越来越频繁,程度越来越严重,令他全身“若有芒刺者然”,常常“数夜不能成寐”,“抓乱作痛”,“身无完肤”,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这在曾国藩的著述中屡屡出现,诸如“男之癣疾近又小发”“吾身之癣,春间又发”“癣疾大发”“癣疾日甚”之类的记述、赘述。
癣疾发作与季节有关,关键还是与心绪相属。心情不畅极易导致内分泌失调。内分泌一旦失调,作为最主要排毒途径的汗腺、皮脂腺就会产生障碍,阻碍正常排毒、排汗,导致皮肤干燥,从而使病情加重。如清咸丰五年、八年、九年、十一年、清同治元年等,在曾国藩的人生出现重大波折、心情极度恶劣之时,癣疾都曾大作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随着声誉日隆,地位遽升,让曾国藩费心费力的事情越来越多,而往往不得不“用心太过”“胶着难名”,而这就不可避免地导致他的癣疾加剧,最后甚至达到“偶用心略甚,癣疾即发”的程度。
癣疾发作之时,痛痒难耐,终日抓挠,往往弄得浑身上下血迹斑斑,惨不忍睹。清咸丰十一年(1861年),身为两江总督、节制四省军务的曾国藩再一次为癣疾所累。函告弟弟曾国潢“疮久不愈”,“夜间彻晓不寐,手不停爬”,弄得“几乎身无完肤,良以为苦”,身心备受折磨。
清同治元年(1862年),历经父丧、被剥夺兵权、弟弟死难、被困祁门等一系列困厄的曾国藩,奉上谕以两江总督领协办大学士,终于入阁拜相,在仕途之路上终修成了正果。可也就在这一年的正月,曾国藩癣疾大发。死缠烂打的癣疾,丝毫不给曾国藩留情面,深深困扰着这位权倾朝野、独撑东南的曾相爷。“遍身若有芒刺者然”的曾国藩,每天必做的功课之一就是“竟夕爬搔,不能成寐”,以至于“左腿爬破,痛甚,彻夜不甚成寐”。
癣疾不仅让曾国藩身体备尝辛苦,而且很影响外在形象,有碍观瞻。每当癣疾发作之时,周身遍布,无法掩饰。清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曾国藩的癣疾初次发作,约有大拇指肚大小的白色的癣迹,“自头上颈上以至腹下,无处无之”。具体的情况是:“通身约有七八十颗,鼻子两旁有而不成堆,馀皆成堆。脱皮白痂,发里及颈上约二十余颗,两类及胸腹越五十馀……”清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四月十六日,曾国藩告知父母自己的身体不太好,“稍一用心,即癣发于面”,“男恐大发,则不能入见,故不敢用心”。别的不说,“不能入见”皇上就是天大的事儿,这对一向以庄重、威严自律的曾国藩来说,是难以容忍的。
恼人的蛇皮癣纠缠了曾国藩一生,其精神上的痛苦有时比身体上的痛苦还要大。每当病发,都会破坏曾国藩的心情,常常使向来重视修养的曾国藩也难遏心头怒火,拍案骂街。
见曾国藩日夜折腾,寝不安眠,实在太痛苦了,就有属下劝说曾国藩纳一个小妾帮助“爬搔”,以减轻一些痛苦。
对这个建议,曾国藩开始时有些犹豫不决,他认为自己的癣疾系“积年痼疾,非药饵所能愈,亦非爬搔所能愈也”,但也没有坚决反对。
见曾国藩并没有对纳妾一事断然拒绝,孝心满满的部下就自作主张,代曾国藩定纳了一个小妾。曾国藩也就顺水推舟,予以“笑纳”。但纳妾之后,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癣疾的问题,曾国藩曾云,自己的癣疾“迄不能愈。娶妾之后,亦无增减”,曾国藩哀叹,纳妾也“不能有裨于吾之病耳”。
纳妾没有达到减轻痛苦的目的,却由此引发了一场贬曾的浪潮。正所谓没有打着狐狸,倒惹了一身骚。原来,曾国藩纳妾之时,适逢咸丰帝驾崩。按照大清律,在皇上大丧期间搞婚娶之事“违禁失德”,是大逆不道。然而,不管是谁在那里乱嚷嚷都无济于事,此时的曾国藩早已不是彼时的曾国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