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7月8日 星期六(1 / 1)

亲爱的吉蒂:

布鲁克斯先生在贝尔维基克的农产品拍卖会上设法弄到了草莓。送到这儿的时候,草莓上全是灰尘和沙子。不过可真不少。办公室的人和我们得到了至少二十箱。当天晚上,我们先做了六个罐头,再做了八罐草莓酱。第二天上午,弥普也为办公室的人做了草莓酱。

十二点半,外面的门锁上了,一箱箱草莓被拖进厨房。皮特、爸爸和凡·丹先生跌跌撞撞上了楼。安妮接来热水器里的热水,玛格特去找桶,人人都动了起来!我肚子有点不舒服,走进人满为患的办公室厨房。弥普、贝普、克雷曼先生、简、爸爸、皮特—密室代表团和补给部队全都混在一起。当时正值大中午!窗帘和窗户都开着,喧闹嘈杂,还有砰砰关门声—我兴奋地发抖,心想:“我们真是躲藏起来的吗?”我想,最终走出密室,再见世界肯定就是这种滋味吧。平底锅装得满满的,我冲上楼,其他人围着厨房的桌子清理草莓。至少他们应该这么做。可是结果呢,塞进嘴里的比放进桶里的还多。一个桶很快就装满了。皮特下楼去,这时门铃响了两声。皮特放下桶,飞奔上楼,进入密室后关上书架。我们不耐烦地坐着。那些草莓还等着清洗呢。可大家都遵守规定:“楼下有陌生人时,不能用水,以免被人听见水流声。”

简上来告诉我们是邮递员。皮特又飞快地跑下楼。叮咚,门铃又响了,他只好向后转。我仔细听是不是有人来了,先站在书架边上,再去楼梯顶。最后皮特和我半身探出栏杆,像小偷似的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楼下的动静,都是熟悉的声音。皮特小心翼翼地下楼,走到一半时,他叫了一声:“贝普!”又一声:“贝普!”他的声音被厨房里的喧闹淹没了。于是他跑去厨房,我则紧张地在上面看着。“快上楼,皮特,会计在这儿,你不能待在这儿!”是库格勒先生的声音。皮特叹了叹气,又上楼,关上了书架。

一点半,库格勒先生终于上来了。“我的天啊,变成草莓的世界了。我早饭吃草莓,简午饭吃草莓,克雷曼拿草莓当点心,弥普在煮草莓,贝普在清理草莓。走到哪儿都是一股草莓味。上楼来想避开草莓,可是看到了什么?大家都在洗草莓!”

剩下的草莓做成了罐头。当晚,有两罐裂开了。爸爸立刻做成了果酱。第二天上午,有两罐的盖子开了,下午,又有四罐的盖子开了。凡·丹先生消毒瓶子时加热不够,害得爸爸每晚都忙着做果酱。我们吃热麦片加草莓、面包加草莓、甜点加草莓、沾糖的草莓、带沙的草莓。整整两天,除了草莓,还是草莓,直到把能吃的全吃完,或做了果酱,安全地锁在柜子里。

“嘿,安妮,”有天玛格特说道,“凡·豪亦文太太给我们拿了二十磅豌豆!”

“她人真好。”我回答。她的确是个好人,不过这让我们又得忙活了!

“星期六全体剥豌豆。”妈妈在餐桌上宣布。

果然,今天早上吃过早饭,最大的一口瓷釉锅就出现在餐桌上,里面全是豌豆。如果你觉得剥豌豆很无聊,那你真该试试剥一剥豌豆里层。很多人不知道,剥掉里层后,豆荚又软又好吃,而且富含维生素,比起只吃豌豆,好处几乎多出三倍。

剥豆荚是一项既需要准确又得小心翼翼的工作,或许适合迂腐的牙科医生,或是吹毛求疵的香料专家。可是对于我这样缺少耐心的孩子来说,剥豆荚却是件苦差事。我们从九点半开始,我十点半坐下,十一点站起来,十一点半又坐下。反反复复,搞得耳朵嗡嗡直响。折断尾部、剥下豆荚、抽出筋、把豆荚放入锅里,等等。我感到一阵眼花:绿色、绿色、虫、筋、坏豆荚、绿色、绿色。为了不无聊,也为了找点事做,整个上午我滔滔不绝,想到什么说什么,所有人都被我逗得哈哈大笑。这份单调乏味的工作简直要我的命。每抽出一根筋,我心里就更加确定一次:永远不要只做个家庭主妇!

十二点,终于吃饭了,可是从十二点半又剥到一点十五分。当最后停下来时,我有种晕船的感觉,其他人也一样。我一直睡到四点。一想到那些可恶的豌豆,头还是晕乎乎的。

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