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urney 72-23

后来，走下楼并坐回我身边的碧安琪小姐告诉我，其实她家车库里是有车的，不知狱寺先生是否想到了这一点。

我笑了，不知不觉中关心起他人家事的我，因体会到一丝喜悦而笑了。而翌日清晨映入眼帘的一幕，更是让我远远地看了良久。

是的，狱寺先生在厨房里做着早餐，四人份的，就好像这天刚好轮到这家的儿子做饭一样，毫无违和感可言——直到我靠近并惊动了他。

“早。”我莫名高兴地向他打了招呼。

“嗯。”忙活着的他抽空瞧了我一眼。

“没想到狱寺先生……会起床做早饭呢。”我露出发自肺腑的笑容，却说出了一句下一刻就让自己有点后悔的话。

“我不做，”他转过脑袋，斜眼瞥了瞥厨房外的我，“难道还指望你这种贪睡的家伙起来弄吗？”

我哪里贪睡了？现在才七点而已吧？何况你要指望也该指望你的大姐而不是我这个客人吧？不对不对，重点错了，我是说，你是不是又会错意了啊？

明明只是因狱寺先生愿意为家人下厨而感到欣慰，却愣是被不识好人心的当事人甩了这么一句话，我心里的委屈不言而喻。

唉，算了，我能怎么办呢？谁叫我昨个儿三番五次地把彭格列的十代岚守给得罪了，人家这么对我也情有可原——忍着吧。

一觉醒来发现本人昨日的各种气势已呈指数下降，我只有蔫了的份。

“拿好。”过了一会儿，狱寺先生端着两份意式早餐来到了我的跟前，将其中一盘递给我的时候，他仍旧板着脸。

“谢谢……”我接下食物，微微低头。

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这下我可是彻底地“软”了。

“吃完了就回波维诺，我预约了出租车。”走到餐桌旁一屁股坐下来的狱寺先生如是说。

“诶？”我放下手中的盘子，跟着落座，“不和你父亲还有姐姐到道个别吗？”

“不用。”说着，他插起一颗鲜红的珍珠番茄，送进了嘴里。

“……”我一言不发，连个反驳的念头都生成不了。

“物极必反”这个成语真是精辟，我昨天的强势和勇气到了今早几乎荡然无存——虽然我希望这只是由睡眠不足导致的精神不振。

这样想着，我默不作声地向二楼望去，楼上没什么动静，看来这屋子的主人尚在梦乡。我又将视线移回青年的脸庞，他正以相当快的“食速”解决着他的盘中餐。

也罢，人言道“过犹不及”，事情能发展到眼下这份上，已经不错了。

如此思忖之后，我同样开始埋头用餐，然后帮着收拾餐具，准备离

开。

然而，就在我们打开大门的那一刻，身后却传来了女子音量略高的一声呼唤。我转过身子，发现碧安琪小姐正从楼梯口一路小跑过来。

“要走了么。”站定在我俩的面前，她用陈述句的语气如此说道。

“嗯……”我颔首致意，“打扰了。”

“……”碧安琪小姐将目光从我的眼眸转移到了她弟弟的脸上，“隼人。”

“干吗？”好歹也侧过身来的狱寺先生若无其事地应声。

“离家之前要跟家人说‘我出门了’。”女子莞尔一笑，“你在日本呆了那么久，这点都不知道吗？”

“……”沉默片刻的狱寺先生并未与碧安琪小姐进行对视，“你们不是都在睡觉吗……”

“父亲确实罕见地没起床，大概是这两天太累了吧。”以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着银发的青年，女子的话语间似乎有着什么弦外之音，“不过，你的姐姐我现在就站在这里。”

注视着眼前人浅笑的容颜，狱寺先生再度陷入了缄默，直至他忽然转身背对着他的姐姐。

“我出门了。”

女子听闻，欣然微笑。

“一路平安。”

Journey 72-24

那一刻，我不知道在姐姐的眼里，弟弟是不是褪去了她口中的“孩子气”，又是不是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也不清楚在弟弟的心里，姐姐是不是用了与众不同的方式去爱他，又是不是一直像那样目送着他的背影。我所确定的是，晨光下的那幅画面，很美。

坐在去往波维诺本部的车上，我望着外边不断闪过的风景，莫名地感到一阵轻松——直到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我偷偷瞄了瞄身旁的狱寺先生。

对，我还没有向他道歉——即使我觉得我的行为全是出于善意，对方也未必会认可。

“那个、狱寺先生。”我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全然忘记了最好不要在公共场合随便叫出他这个黑手党的名字。

“我只有一个。”一手撑着脑袋，两眼盯着窗外，同样遗忘了这一点的狱寺先生头也不回地吐槽道。

呃……看来他今天时来运转了。

“以逛集市挑礼物为幌子，瞒着你把你带到你家，我很抱歉。”我不禁歪了歪嘴，可这并不妨碍我表达我的歉意。

嘶……瞒着你把你带到你家……我这话听着怪别扭的？

“是啊，居然敢拿‘替十代目买礼物’来诓我。”狱寺先生冷不丁放下手面向我，一不留神的他甚至在外人面前提及了泽田先生的称谓。

“呃……其实……”我移开了视线，犹豫了几秒，“也不能这么说……”我的音量不自觉地小了

下去。

“什么？”尽管我和狱寺先生在坐高上的差距并不悬殊，但他的俯视不禁让我觉得自个儿明显地矮了一截。

“你若能解开与父亲之间的心结，就是给了泽……那位先生一份最好的礼物。”我壮着胆子迎上了那颇有泰山压顶之势的眼神，顺便总算想起了某个注意事项。

“？”狱寺先生小幅度地睁大了眼睛，流露出少许惊讶，“我跟父亲之间有心结？”他皱了皱眉，“谁说的？”

“诶？”我一怔。

这回轮到我不理解了。

他这是……装傻充愣？不像啊。义正词严？也不对……那到底是？

“你……”我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述，“你家里发生过那些事，自然就……”我没有往下说。

“我说，”他的眉头骤然舒展，转而显示出一副在看火星人的模样，“你们这些女人想太多了。”

我们这些女人？谁啊？碧安琪小姐和我？话说回来，好像泽田先生也存有着类似的想法，嗯……

“我跟父亲没什么。”将双手交错于胸前，狱寺先生这样表示道。

“没什么的话，为何不愿意回家？”我向他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不是告诉过你‘无所谓’吗？”他瞥了我一眼，开始“强词夺理”，“‘无所谓’就是回去可以，不回去也行，我选择了后者，如此而已。”

你怎么不选择前者……

“既然‘无所谓’，干吗一看见父亲就想躲开呢？”认为对方的话依旧存在漏洞，我继续追问。

“你要是十几年没看到你爸，见了面也会感觉别扭的。”岂料狱寺先生毫不避讳地予以了回答。

这倒还说得通……

“我才不会被过去束缚。”狱寺先生的神情冷不防变得严肃，“作为老大的左右手，我哪来闲工夫去纠结那些陈年往事！”

眼见正襟危坐的青年刹那间变换风格作义愤填膺状，我不由自主地抽了抽脸部肌肉。不过，结合狱寺先生昨晚以及今晨的表现，他似乎没有撒谎。

“我很赞同你‘不被过去束缚’的想法。只是，在为工作尽心尽力之余，也请抽空回来看看你的家人。”我轻轻扬起嘴角，对着青年莞尔一笑，“事实上你的老大一直都记挂着你跟伯父的事，如果你肯那样做，我想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啊……”或许是我真诚的微笑打动了狱寺先生，他微微咧了咧嘴，语气平静了不少。

“因为，我是爱的顾问啊。”话音刚落，我却身不由己地收起了笑意。

爱的顾问？爱的……爱？！

就在那一瞬间，我仿佛抓到了一条一直以来都没能注意到的重要线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