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脱局而出
?明无妄看着钟启,笑了笑,也不说话,长啸一声,挥手散去头顶云雨,化为一道长虹远去。其所过之处,留下一道彩虹架在天地之间,甚是好看,更透着别样风采,似是在无声地表达着什么。
陆慎满脸愧色,眼中流露出一丝疲色,朝钟启抱了抱拳,便迈步离去。
徐卓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眉头不由微微一皱,随即转身看着钟启,温声道:“不论是文师伯,还是师弟自己,都不允许师弟就这般沉沦下去,我相信师弟自有归来之日,还请多多保重!”
钟启睁开眼,看了看徐卓,面色不由有些古怪,道:“那是自然,不过到时还请师兄能够不吝赐教,以证所学!”
徐卓神情微微一窒,笑道:“好说,好说,我等着师弟归来,再看师弟风采!”说完便走向了莫姝,柔声道:“雨这么大,跟我回去吧!”
“哼!我‘玄水峰’之人还轮不到你来操心!””费千机双目一睁,右手一抓,一条黑色玄龙自雨势中钻出,摇头摆尾,“昂”一声怒吼,朝徐卓抓去。
徐卓淡淡一笑,并指如剑,当空一划,“铮”得一声,犹如利刃出鞘,带起一道白线,斩向黑龙之爪。
黑龙似知厉害,收起前爪,长躯一扭,顺势就使出了一招神龙摆尾,携无尽雨势,拍向徐卓。便听“噗”一声闷响,龙尾被齐根削断。只是这一下也是力大无穷,徐卓本就有些托大,当下便控制不住身形,就势后退了三步。
黑龙悲鸣一声,俯冲而下,托起莫姝,在天空游走片刻,已恢复如初,龙尾轻轻一摆,发出阵阵龙吟,向玄水峰飞去。
钟启呆呆望着黑龙远去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惆怅!
“费师兄真是好手段!”徐卓脸色有些阴沉,“来日必到‘玄水峰’讨教!”说完长袖一甩,脚下生出一把金色长剑,破空而去。
费千机冷哼一声,缓步走向钟启,一路所过,不论是斗大的雨点,还是地上的积水,都似有灵性般自动分开,费千机就像是万水统帅,衣袂飘飘,面色淡然,流露出无上风采;又像是深处另一空间,丝毫不受这个世界的影响。
钟启静静看着眼前这位师兄,虽是出身同门,更深受同一老师教导,却又显得陌生无比。他自小便生活在小竹峰,除了每月例行之询外,玄水峰也没去过几次,对于费千机,他总感觉有些捉摸不透,总感觉对方心思太深、太沉。而老师平日间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指点修为之外,对于弟子间的人情世故自是不过问,说到底,按世俗的标准,这个老师便有些不合格。
“不合格的老师?”钟启想到这,不由露出一次微笑,“若是老师不合格,那天下间还有更合格的老师吗?”
“师弟在笑什么?”费千机轻轻一挥手,钟启便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湿气。
钟启微微欠身,道:“我在想,老师到底是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
“师尊自然是!”费千机冷峻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来,道,“师弟今后有何打算?”
钟启不知他说得“是”到底为哪般意思,不过也不深究,道:“自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费千机点点头,道:“也应了师弟昨天之语,不过有些事情师弟想必也知晓,凡事不必强求!”
钟启淡然道:“人之一生,总有些劫难,岂可因此而退缩半步?”
费千机默然不语,良久才道:“莫师妹你放心,我不会让人欺她!历经此劫,她定会成长不少!”
莫姝?钟启那勉强凑在一起的心又被伤地七零八落,抽搐般得疼痛,他吸了口气,道:“是我对她不起,师兄虽然也有私心,但终究还是我们的师兄!”
费千机深深看了钟启一眼,身形慢慢变淡,最终破碎成一滩水迹。
钟启看了一会四方茫茫雨势,才走到“诸贤殿”前面盘膝坐下,思索着今后之行,他自少小之时被老师带上山之后,便从没踏出过太山,猛然间要离去,一时间也有些茫然。
钟启想了想,也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眼下对于他来讲,最重要的并不是要去哪儿,而是保命。魏岩离去之时**裸的威胁,钟启并不认为那只是威胁,只要给他机会,他会毫不犹豫地除掉自己,只是自己既然明悟了修行之道,便需要一个压力、鞭策,魏岩正是这块磨刀石。
钟启心思澄明,对眼下局势自是看得明白无比,除了那个幕后黑手,几位师兄的所作所为也只是顺势而矣,并无特别明显的倾向,而魏岩私自废掉自己的修为,想必背后那人再也不便出手,不然另外几位师兄定然会出手,反而对他不利。因此,对于那人来讲,魏岩便成了最锋利的一把剑,自己修为全废,若是呆在太山倒罢了,偏偏自己言道三日后要下山而去,想必没有人会认为自己能够逃出生天。
“而这一点,正是所有人最疑惑的一点!此事从头到尾,应该暂时还没人能够看得明白!”钟启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们定是以为我看不出魏岩那倾尽东海之水般的杀意,以为我心存侥幸,以为我依然天真地认为自两年前那事后,魏岩碍于老师只会放狠话,并不敢真个下手。却想不到我会以魏岩为垫脚石!他们肯定也认为我执意下山是要去找老师主持公道,却想不到我是脱局而出。不过,怕是也瞒不了几位师兄多久!”
钟启伸出左手,掌心中有一道淡灰色的气体缓缓流动,这是道隐藏的真气,被老师专门所封,极为隐蔽,自也极为微弱,但却可以救命,也正是如此,钟启才敢放弃一切抵抗,非是鲁莽,而是有所依仗,更看得通透,知道自己一味强硬下去却是不好脱局,不如以退为进。
“只是这般却是苦了姝儿,她定是以为因为她才让我落到如此境地!”钟启心中郁郁,恨不得马山就去找莫姝,跟她说明白,不让她难受,但是他知道他不能,今日之事,莫姝已被人利用,若让人知道这一切都是在自己意料之中,怕是更令人忌惮,更会不择手段,莫姝反而会有更大的危险,钟启决不允许那种情况发生,哪怕现在让莫姝狠狠的伤心,以绝旁人利用莫姝对付他之心。
“金蝉脱壳?果然是要付出极大代价!”钟启缓缓运起那股真气,修复体内伤势,定下如此脱身之策,非是预谋,而在于仓促之间,所付出的代价自是更大。
钟启忍受着体内那种断裂重组的的痛苦,开始思索自己今后的修行之路,“初祖所谓‘五气归一’是要把五种真气纳于一体,以一驭五,以五驭万物,太过于艰难,未能伤敌,反而要分出九成的念头来调和五气,哪还有心思去领悟一种尽纳五气、又复为一的真气?至于六祖,以一化五,却是把一种真气修到极致,然后分化出其他四种真气,只是这般如此,最为根基的还是那那股真气,只能算是伪五气,但六祖以真气纯粹为上,也自是正道。”
钟启既然决定把心思放在修行之上,就不会一味循着前人的脚步,那样修行之途虽然能够平坦无比、不易走弯路,但也难跳出前人所画之樊笼。当然,他也不会自以为是,完全脱离前人之路,闭门造车,那才是不知天高地厚,最终一无所成。而是在前人的道路上借鉴前人之成就,从而达到前人所不能达到的高度,正所谓“一人的‘心’决定其成就之大小,一人的‘力’决定其成就之是否!”
“不过五气同修非是不可能,而是不能似初祖那般一步登天,需要另辟蹊径,按照我的推演,却是不能以丹田为丹田,是要以气穴为丹田,这样一旦形成稳定的循环,便不必忧心五气肆乱,而丹田之所在,便是那个‘一’所在。五气相生相克,循环无休,若说五气乃是‘质’,那么,相生相克便是‘魂’,便是‘行’,便是‘一’所在,只是如何自‘魂’中悟出‘一’来,非要五气齐聚不可,眼下却是不能妄论!”
钟启仔细推敲着修行之法,直到反复确认此路可直指大道之后才长舒了口气。修行对于他来讲,并非只为眼前,或是争强斗狠,而是求道之手段,若是不能推演出一条直至大道的修行之法,他宁可不去浪费这个时间,一意修炼《太玄水经》即可,一样是大道之途。
“以气穴为丹田,初祖未必就没有想到,只是他应是走入了歧途,一味想把五种真气合为一种真气,却没想到那‘一’得真正所在,五种不同属性的真气无论如何也是不能简单合一,强为之,不是走火便是入魔!”
钟启思忖了一会,不由有些可惜,“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天才之辈误入歧途而不得大道,或许,局外人看来真理与谬论只不过是一墙之隔,但身处局中,又有几个人能够跳出来?果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吗?不过,初祖还真是执念深重,太一宗、太一宗,而不是什么五气宗,他一生都在追逐那个‘一’却不得!”
钟启感觉体内如乱麻的伤势已被控制住,便收回真气,不再耗费力气,在彻底离开太山之前,他至少会让自己的伤势看起来没有任何外力介入,这是保命之策,也是一种“术”,若无这种“术”,连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求道?
钟启自嘲一笑,感觉自己先前还真是幼稚,若是陆慎没有拦住自己,若是那几位师兄来得不那么及时,让自己就那般轻易而去,自己心境的突破便不知被推迟到何年何月,说不定再也难以赶上几位师兄的步伐,这样说来,他还要感谢那几位师兄!
钟启正思量间,忽然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自雨中传来,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人打着碧花纸伞款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