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公主(1 / 1)

南阳人侯鼐,字仲鼎,是一个性情豪迈洒脱的年青人,和同乡人邵生交好。邵生家很穷,只有仲鼎真正理解他的困难,二人便成了知心好友,就好像古代管仲与鲍叔牙那样。他们学文不成,由仲鼎想方设法,一同进了县里的武学堂。

仲鼎有一亲舅舅在湖北襄阳做官,因为官衙中缺少人料理事务,写信叫仲鼎去。仲鼎打算去,但考虑到邵生生活困难,就给了他五十贯钱,嘱咐说:“你拿这些钱做弓马费,好好学习,明年我回来,我们就可以一同去参加武举考试,拔取好的名次。”邵生感动极了,流着眼泪,苍白着脸,为他送行,悲伤极了。仲鼎也因此情绪低落,凄凉地上了路,心里却一直挂念着邵生。到了襄阳,官衙中事务纷乱繁杂,仲鼎一一亲自料理,半年后事情才有了头绪。因为想念邵生,并且也为了参加武举考试,便坚决地要回家探亲。舅舅挽留不住,只好同意他回家。仲鼎对金钱一向看得很淡,舅舅给他财物,他全都不要,仍然和来时一样,一个书童、一柄宝剑做伴,行囊空空的,一点儿也不像满带着他乡赠送的财物而归来的人。

船驶到淮河,遇到风浪,就在一个小港湾里停泊下来。那天晚上月光如水,夜气清冷有如深秋,仲鼎正靠着船窗闲闲地张望,这时一只大船由北向南逆流而来。大船驶得很慢,船上正在办着酒宴,箫管琴瑟齐奏,歌声宛转,非常动听。仲鼎下意识觉得是扬州富商巨室的船,就没放在心上。不一会儿,大船已驶至仲鼎的面前,忽听有人小声说:“月色如此美妙,为什么还要行船呢?不如也停在这里吧!”话还没说完,船上众人就一起答应,声大如雷。大船于是就停下了。仲鼎听见这个人说话的口音非常像邵生,因为他时时想念邵生,所以一听就想起来了。一会儿,笙歌一下子停止了,船头静悄悄的,有人从舱中走出来,厉声呵斥说:“公主和驸马要出来观看江上的景色,大家还不快快回避!”船上的气氛一下子严肃起来。很快,一阵浓郁的异香越过河面飘到仲鼎的船上,沁人心脾。只看到几对灯笼从船舱中缓缓出现,望去就如夜空中的两排星星。一位身穿紫衣的贵人,头裹黑纱巾,腰系犀牛带,就像古代的王侯,他手挽着一位羞花闭月的二八少女,她身上穿着华贵的宫装,娇艳逼人。其后有十几名侍女,都身穿锦绣华服,先摆放好精巧的躺椅,铺设厚厚的锦缛,他们二人这才并肩坐了下来。仲鼎远远地看了很长时间,猜测他们一定是鬼神,但仔细观看紫衣人的面貌举止,又发现非常像邵生,非常惊诧,自言自语说:“我的兄弟难道已经死了吗?”于是更加注意观看。不久,那位美人的目光转了过来,发现仲鼎的小船,惊讶地说:“这里有世间的俗人,为什么不早早禀报我?让外人偷看了宫中的情况,你们该当何罪!”说完恼怒地和紫衣人一同站起来,进了船舱。接着便有人厉声喝问:“是谁的船停在那儿?”船家答道:“是南阳侯相公,要回乡探亲。”那人吃惊地说:“原来是我家驸马老爷的老乡。”说着便进舱禀报。很快就有两名内侍出来查问侯生的乡里门阀。仲鼎隔着船一一回答。紫衣人突然走出船舱,跳上船头,大声说道:“哥哥怎么今日才回来?没想到小弟我会在这里吧!”仲鼎再仔细观察,果然是邵生,更加惊讶了。

邵生请仲鼎到大船上叙旧谈天,仲鼎答应了,上了大船。一走进船舱,光彩夺目,一种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窗前横放着一张绘有孔雀图案的画屏,座椅上叠放着绣有芙蓉花的锦缛,真是奢华到了极点。仲鼎还没有开口讲话,邵生便把手一挥,金钟就敲响了,顿时琴瑟管弦,各种乐器都奏了起来,轰响震天,再要讲话也听不见了。乐声中邵生命内侍在地上铺锦缛,再拜行礼。礼毕后,一声玉磬清响,乐音突然就停止,连演奏乐器的乐师也都突然消失了。这时仲鼎才有机会说话,详细地询问发生这些变化的缘由。邵生只是笑笑不说话,只是命令内侍设宴准备,然后说:“今晚还是尽情喝酒取乐,不要说以前的事了,免得你听了心里忧愁不安。”仲鼎听了更加疑惑不解,坚持要问邵生,只是酒宴已摆设开了,接连不断地送上一道道美味佳肴,杯盘碗盏,琳琅满目。邵生倒酒为仲鼎祝寿,这时乐声又响了起米,比先前更加喧响,充满耳朵,酒席前能不闭嘴吗?一会儿各自就坐,席间的酒菜大多是仲鼎生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宫中的太监站在一旁斟酒,这使仲鼎更感到不安。邵生又说:“大哥不是外人,不妨让侍女出来。”说罢,乐师们停止演奏,水晶帘掀开,有十多名绝色的女子,走到宴前,有的拨阮,有的弹筝,各自奏出美妙动听的乐音。接着有的宛转唱歌,有的翩跹起舞,邵生和仲鼎一边饮酒,一边欣赏,高兴极了。但仲鼎心中总有疑惑牵挂,趁着歌舞的间隙对邵生说:“音乐歌舞很美妙,但我还有些话要说,还是请她们暂停吧!”邵生听后挥了挥白色的扇子,音乐立即停止了。仲鼎就把椅子拉得靠近些,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邵生笑着说:“大哥想听,就先痛饮这三大杯,我再和你一起通宵长谈。”说着便递过一大杯酒,仲鼎爽快地喝了,接连喝了三大杯,说:“酒已干了,现在该你细说了吧!”邵生命令左右伺候的人离开,只留下两个小丫鬟斟酒,自己也走过来和仲鼎坐在一起,共同喝酒,这才开始讲述:

“自从和大哥分别之后,我一直想认真学剑读书,将来和大哥一起博取功名。因为嫌城里繁杂吵闹,便搬到表哥的乡间别墅去住。那里有不少竹子树木,空旷少有人去,可作为练习射箭的场所。你给我的五十贯钱,我用其中一半造了两间书房。白天骑马练剑,晚上便揣摩学习,那实在是一处供我们专心练武的好地方。今年二月十六,月光不明,天空中夜气迷蒙。我正坐着,准备点灯夜读,忽然听见窗外有人轻声地说:‘贵人睡了没有?’口音很像女子。我开门一看,原来是几个宫中的宦官,他们都穿着紫罗衫。对我说:‘大王和王后决定把公主嫁给您,我们奉命,特地到这里来打扫。’我吃惊地问:‘大王是谁?我从来不认识他,为什么要把金枝玉叶托付给我呢?’宦官说:‘大王是衡山大帝,您难道没有听说?’我想我只是一个世间的凡人,去当神仙的女婿,估计不是好事,因此坚决推辞。宦官却不理睬我,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把房间布置一新,就离开了。我再进门一看,原来的书剑弓箭,已不知道被放到哪里去了;只看到锦帐低垂,两旁罗列着盖有绣套的桌椅。现在船舱中的摆设,大半都是当时用的。本来觉得房间还有些狭小,摆了这许多东西后反而感觉宽敞多了,而且也不知是怎样搬进去的,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明白。当时也不知这究竟是福是祸,只能静静地等待。又过了一会儿,宦官抱来一个毡袋,从袋子里拿出我现在穿的这身衣服,替我穿上。又隔了一会儿,引了四个五彩宫衣的丫鬟进来,手拿铜制莲花状的火炬。她们看了看室内四周,相互讲着:‘不错,没有粗俗的武夫气,勉强可以和我们公主匹配。’说完笑着走了。接着又一个宦官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我说:“请整理好衣服,公主来了。”

邵生讲到这里,又吩咐两个斟酒的丫鬟退下,低声说:“闺房中隐秘的事情,本来难以开口,因为大哥了解我,所以我也不隐瞒,还是说出来。”于是又接着说:“公主来了,我远远地看去,有十四五岁,风姿柔美,真不愧是天上的神仙。两旁有很多伺候的丫鬟。她乘着有帘幕的座车,上面张着翠鸟羽毛做成的帷盖,气派十分威严。公主才下车,宦官就要我用臣下见君王的礼节去拜见。我正感到为难的时候,公主身旁一个丫鬟赶忙摇了摇纤细的手臂说:‘王后有命,驸马是阳世间人,并非属下的臣民,即使朝见我王,也只需要行主宾之礼即可,更何况是公主的丈夫!’这样我就不跪了,而以平辈的礼节相见。丫鬟们簇拥着公主进入房间,我才在公主的对面坐下。近距离观察公主,发现她肌肤莹白如玉,容貌似盛开的鲜花,美丽而端庄,而且神情羞涩,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正巧桌上的纸笔还没有收起,公主的目光从上面瞥过,小丫鬟就说:‘公主想和驸马爷比赛诗文吗?恐怕粗莽武夫只懂得舞刀弄枪,作诗可不一定擅长。’公主听了微微一笑。我觉得她瞧不起我,当即提笔一挥,写了一首绝句:‘倚天长剑吐虹霓,一啸何难退鼓颦。翻笑终军无志气,仅能弱冠脱鸡栖。’诗中抒发了自己远大的抱负。公主看后,眼中好像露出笑意,并在丫鬟耳边轻轻地讲了几句话,丫鬟便转告我:‘公主说诗写得不错,但今天是喜庆的日子,怎么不写些适合今夜良辰美景的催妆诗呢?’我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就叫丫鬟请公主写。公主并不推辞,也提笔写了一首。我接过细读,是和我的诗韵:‘何事王姬驾彩霓,丈夫犹自志征鼙。封侯无骨君须记,且掷长缨入凤栖。’我反复吟诵了几遍,深深地被公主的才华所倾倒。正在这时,丫鬟们用红纱巾擦拭桌椅,让我和公主并肩坐下,接着又送上酒菜来,热气蒸腾,似乎才从炉上取下。丫鬟用犀牛角做的小酒杯斟酒,杯上系着红丝线,就好像婚礼时用的合卺杯那样。酒是深红色的,味道醇厚甘甜。小丫鬟告诉我说:‘这酒只有在举行婚礼时才饮用,乃是潇湘的鹳鹣红。’公主滴酒不沾,我也只是略微尝了一点。不久,计时的漏壶移上三刻,宦官进来催促丫鬟们回去,她们替公主卸下发簪耳环,脱去礼服,然后静静地退下。我与公主亲密相处,就如同世间的凡人一样。只是公主本性娇贵,不轻易言笑。不过闺阁中的女子大多是这样的。一番欢好之后,公主才讲了自己的家世,她是衡山大帝的第四个女儿,封为潇湘公主,年仅十五岁。天一亮,丫鬟们就来了,在床前侍候,替公主穿衣打扮,然后簇拥着她乘车离去。她们一走,房间便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一样东西也没有多,连我刚才穿的衣服,也消失了。到了晚上,她们又来,这一次不再乘车,也没有宦官跟随,只有三四个小丫鬟在两旁伺候。因为公主身体娇弱,不论是坐还是走,她们都要在两旁搀扶。公主喜欢看书写诗,古代的典籍全都有所涉猎,尤其对黄帝的《阴符经》很有研究,自称得到九天玄女的真传,与世间苏秦、张仪的传本大不一样。她还擅长下围棋,我远不是她的对手。因此我们每晚相聚,一点都不感到寂寞。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就发生了灾祸。

仲鼎听邵生讲到这里,紧张得变了脸色,不禁站起来说:“你出了什么事?”邵生说:“大哥你先坐下,听我细说。我和公主结婚以后,吃的穿的都是由公主带来的,生活富裕了,不免有些奢侈。公主经常告诫我说:‘《易经》里有写:物保管疏忽,便会招致盗窃。你要小心谨慎。’我听了没怎么放在心上,觉得自己武艺在身,反而说了些大话。一天晚上,果然来了几个盗贼,我还没睡,和他们搏斗,盗贼往外逃窜,我追到野外,杀了一人,其余的都逃了。等我回到家中,公主已经到了,对我说:‘大祸来了,快到官府中去自首,这样才能免去灾难。’叮嘱一番后,她就离去了。这时城门已关,我就坐着等待天亮。凌晨我再到出事的地点去,尸首已不见了。我想一定是逃去的盗贼怕受连累,毁尸灭迹,所以就不大在意了。既然尸体已没有了,我的财物也丝毫无损,为什么要再到衙门去报官呢?这样就把事情耽搁了。当晚公主没有来,只是派丫鬟捎来一封短信,信中写道:‘快到侯生家避难,尚且还有救。’她知道大哥和我是好朋友,所以叫我到你家避一避。但我始终不相信自己会大难临头,犹豫不决。拖到天黑,还是没有什么动静,我便放心睡觉。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县里的捕快已经来了,破开门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我以为是盗贼来报仇,黑暗中又打死一人。等到捕快大声呼叫起来,我才知酿成大错,这时再怎么申辩也无济于事了。”

邵生讲到这里,仲鼎害怕极了,寒毛尽竖,担忧地问:“杀害捕快,这是死罪!你是怎么逃脱的?又怎么到了这里?”邵生叹息地说:“大哥先别担心,听我说完。当时我毅然地随捕快去了县衙,向他们详细地讲明事情的本末。没想到那些盗贼早把尸体移到路边,抢先到官府告状。他们说那天夜里结伴走至某处,被武生邵某人持剑抢劫,杀死同伴一人,抢去钱物若干。官府听了状词,就把我的邻居传唤过去询问,邻居都诉说我最近无故暴富。官府经过反复的勘察审讯,认为我追赶强盗到达郊野的说法不可信,又没有及时报官,再加上拒捕,杀伤了官差,所以断定我是抢劫杀人。我很难为自己申辩,竟被判处死刑。在监牢里,满身枷锁,受尽了苦楚。到了半夜,公主悄悄地来了,对我说:‘你不早早地听我的劝告,现在已是危在旦夕。还是跟随我回家探望父母吧!’我只得点头答应。她伸手一指,枷锁便全都脱落下来。于是我们相互搀扶着离开监牢,悄悄来到江边,宦官们早已停船等候。现在乘船南行,不知哪一天才能再回到故乡了!”说完不禁泪流满面,神情十分凄惨。仲鼎猜测其中或许还有别的缘故,又不敢再问,虽然强忍忧愁找些话说,也不过是对邵生牢狱之灾表示安慰,并庆贺二人今日重逢之类的话。

快到了五更天的时候,仲鼎的小船要趁风启程,船家派小童来催促。二人分离在即,十分难舍。忽然一个小丫鬟拿着个小包进来,在邵生的耳旁低声说了几句,邵生笑道:“这点东西怎能够报答我大哥呢?不过,暂时也只能这样了!”随即将小包递给仲鼎说:“一点点小东西送给大哥,只能充作船费。哥哥您的大恩大德,小弟还没有报答。仲鼎想推辞,但看见小包并不很重,估摸着还可以接受,就收下了。这时天色快要亮了,二人握着手,互相看着彼此,默默无言,眼泪不禁掉了下来。又隔了好一会儿,仲鼎才跨过船舷,回到自己的小船,邵生仍立在大船的船篷下殷勤道别。但等到仲鼎回过头还想说话的时候,看到的只是苍茫的水波,邵生的大船已失去了踪影。船上的人都大吃一惊,以为遇见了鬼,仲鼎也非常惊讶。等到打开小包,发现里面竟然有数千粒明珠,价值超过一万两银子。这时他才真的相信邵生是遇见了神仙。

仲鼎回到家,还没有卸下行装,就急切地向家人询问邵生最近的情况,果然因为犯下重罪被抓,当夜就死了。家人还述说了一些奇异的现象:邵生并没有死在监牢里,而是死在官衙门口,两足盘膝而坐,好像活着一样。身旁有一封信,写得很奇怪。看过的人私下说,信上大致是这样写的:“曾参没有杀人,但有人告诉他母亲说,曾参杀了人。其实说这话的人才是真正的杀人犯。曾参的母亲不追究真正的杀人犯,反而因为伤害捕快的缘故,把儿子杀了。多么残忍呀?现在伤害官差的罪名,我已经以死谢罪,但杀人之罪,该由谁来承担这个罪名呢?毒蛇钻入室内,人们还要想办法弄死它,更何况是盗贼呢!盗贼搬移同伙的尸体,用来证明杀盗者是强盗,官府竟也认为他是强盗,不是同样地颠倒了黑白吗?要知谁是真正的强盗,那个向官府告发的人便是。”信的末尾还盖了一个篆文大印——衡山大帝。官府发现此信后大吃一惊,封锁消息,追捕群盗,审问出移尸的真实情况,依法处置了他们。当时邵生的尸体已由仲鼎的父亲立下字据,领出后收殓在棺材里。仲鼎想看看到底有什么异状,打开一看,棺材里只剩下衣服和帽子。全家惊讶极了。

几年后,仲鼎再去襄阳,又在路上遇见邵生,车马随从,非常显赫,怀里抱着一个两岁婴儿,递给仲鼎说:“拜托大哥将他抚养成人,来延续祖先的血脉。”仲鼎高兴地说:“小宝宝什么时候生的?”邵生说:“我已有两个男孩,这是小的。因为大哥仗义忠诚,所以才把孩子托付给你。”说着递过孩子,便乘车远去。仲鼎把婴儿抱回家,对外就说是自己的儿子,让他过继给邵家为后。等到小孩长大,给了他自己家产的一半。人们都赞美仲鼎的品德,却不知这小孩本来就是邵生的儿子。仲鼎自从得到邵生赠送的珍珠,家中逐渐富裕,武试考试接连高中,官一直做到协镇。一天晚上,仲鼎梦见邵生带着车马来迎接,就无疾而终了。邵生名承先,字履武,死的那年还不满二十岁,邻里一直为他的早死感到惋惜。

外史氏说:古人说“一生一死,乃见交情”,仲鼎和邵生可算得上是这样的好朋友了吧!当仲鼎和邵生分别之时,根本没有想到他会死;而后来归途中遇见邵生,也不相信他还活着。邵生生而死,死而复生,这是神仙的力量吧,但肯定也有仲鼎的功劳。为什么呢?如果他们交情不深,仲鼎便不可能在归途中偶遇邵生,遇不到邵生,那么这样一段奇缘靠谁来传之后世呢?仲鼎对死去的朋友无愧于心,邵生也能坦诚地对待自己的好朋友。两人生死之交,可以流传百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