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生名鉴,字方壶,是湖北松滋醴芝村人。父亲名子重,靠经商成家,娶妻朱氏。生下娄鉴才周岁,朱氏就离开了人间。娄子重续弦娶了牛氏,生下了女儿娄莲。牛氏对亲生女儿十分溺爱,可对待前妻儿子却十分暴虐,是个暴戾的继母。娄生从小就与马氏十三娘聘定为妻,聘物是子午佩,马家回报鸳鸯佩。湖北的风俗:儿女都必须把聘物系挂在胸前,结婚合卺时才解开。娄生因为是幼年就聘定,所以除了知道岳父家姓马,其他一概不知。
娄生天资聪敏,喜爱读书,外貌温顺和婉像个处女一样,村学的老师都十分喜欢和看重他,认为他前途必定一片锦绣。娄生刚满二十岁时,父亲就叫他放弃读书。塾师知道后情愿不收学费,只为他不要辍学,可是他父亲并不同意。娄生请求去学武艺,父亲也不同意,嘱托妻子兄弟牛三混把儿子介绍到他亲戚开的钱庄去学贸易。那钱庄离村八十里,中间还隔了一个湖泊,娄生十分不情愿前往,父亲一再催促,特别是牛氏絮絮叨叨,娄生只好泪流而去。
到了钱庄,娄生拜见了主人,主人见他很年轻,昂然高坐接受拜礼。店里的伙计都嘲讽娄生是个书呆子。娄生每天早晚洒扫店堂房间,有客人来就端茶送水,动作稍慢一点就会挨骂,稍有差错就要被打,和在村学时的情况相比,真是一个天一个地。至于那些财务账簿,娄生打眼一看就懂,只是生性高傲,不愿受人控制,经常和主人白眼相争。
这样过了半年,娄生向主人请求回家一次,看望父母,可店主却不许。有一天娄生误收进一块银币,凿开来见里面是白铅灌入,他赶紧把自己衣服典当掉,暗暗贴钱赔补损失。伙计把这件事告诉了主人,主人破口骂道:“你真是瞎了眼了,活该穷死饿煞!你还怎么有脸在这坐吃三餐呢?”娄生面红耳赤,额头冒汗,不敢争辩一句话。吃饭时,娄生刚拿起羹匙,主人又开始骂,众伙计对其冷言冷语嘲讽,娄生再也忍受不了,丢下筷子拍桌大骂说:“你们这些鬼东西也胆敢放肆欺负我!我放弃读书来学做生意,是因父命所迫。你们这些放猪的奴才竟如此小看人!”主人气急想用拳头教训他,想不到最后反被他毒打教训了一顿。刚好牛三混进来看见这一幕,就怒斥并殴打娄生,娄生连蹦带跳逃出门外。
娄生踽踽独行,走了三十多里,见树丛外秋天的烟雾忽明忽灭,长着萧萧芦苇,男女老幼放下担子坐在柳阴下歇息。知道前方是湖,就上前高声叫唤摆渡船。一条小船来到,人们争先恐后上船,船十分窄小,娄生不敢上船。之后又来了一条船,娄生独自上船,催船家快摆渡,船老大只是笑笑不说话也不走。不久又来了一个穿青鞋戴竹笠,外貌修饰得十分整洁的老头。他刚登上船,船就**开,离岸摇入烟雾中。船老大说:“我在此等候老爹很久了。这个小官人一副急色相,实在很吵人啊。”娄生发脾气,老头劝慰他。娄生因而搭话询问老人家的尊姓,老头说姓马。老头又反过来问娄生,娄生告诉了他详细情况,老头说:“莫非你是娄大户子重的儿子吗?你父亲和我有老交情。”娄生肃然起敬,赶紧起身行礼。老头又问他从何处来,娄生又详细告知。老头说:“青年人果然气盛啊!”
不久就登上彼岸,老头向南,娄生作揖道别要向北。老头挽留他说:“夕阳快要西下,前面道路时常有虎狼出没,而且树丛中还可能有盗匪潜伏。我住的山村离这不远,不如到我家歇息一宵吧。”娄生想着无处可去,也就没推辞跟随他进入了山村,登上老头家客堂行礼拜谒。老头家以楼下为面圃轩,桌椅床榻都摆放得整齐明亮。过了片刻,童儿点上灯火,捧出酒肴,杀鸡做饭招待客人,很有“故人具鸡黍”的古风。老头举杯劝酒说:“山村地方偏僻,远离市镇,没有什么美味佳肴供你品尝,还请你不要介意。不过这酒是我自家酿的,不知能否下咽?”娄生急忙称赞酒很香冽,一口气连饮四五大杯,老头还在不停地讲话,娄生已颓然醉倒。老头怜惜娄生困倦,就把他扶上床,盖上布衣,并嘱咐童儿说:“等大郎酒醒后,你就送上茶水点心让他进食,不要也像他一样酣睡不醒。”童儿点头答应,之后窥见老头进入内房,就把剩下的美酒偷喝了,吃羹汤烤肉,最后也喝醉了,钻到牛棚里倒头就睡,把老头的吩咐忘得一干二净。
娄生朦胧睡去多时,忽然一觉醒来,口渴得要命想要讨茶喝,可没有人答应。自己就起来在黑暗中摸索,此时烛光已熄灭,门也被反锁,晕头晕脑的几次跌倒,胸口火烫像烧锅一样。娄生这才哀哭道:“唉!娄方壶大概要死在这里了吧!”
当时老头的女儿十三娘已长大成人,秀丽妩媚,楼上就是她闺房。不久前经过父母卧室门口,亲耳听到父亲告诉母亲说:“楼下客堂间住宿的是我家未来的女婿。”十三娘听了这话,羞得赶紧逃开,由里面小楼梯登楼遮上烛光凝思独坐。她每天晚上都会泡上一壶香茗煨在地炉上,留着在刺绣疲倦时饮用,听到楼下娄生要茶喝的声音,不久又听到娄生痛苦的声音,心旌摇摇不知如何才好。替娄生叫唤童儿既然不可能,坐视不救尤其不应该,想到夜深无灯,又有外梯可到楼下,不能分辨清楚是谁,于是就战战兢兢走下楼去,暗中把茶壶递送到娄生怀里,然后又轻移莲步回到楼上。
娄生得到一壶香茗,像久逢甘霖的旱地,大口牛饮喝个痛快,顿时解了口渴,之后又昏昏入睡,把茶壶紧紧抱在怀里。十三娘此时心里忐忑不宁,顿时想起茶壶在楼下恐第二天被爹娘发现难以收场,更是惊惶不已。于是就手持蜡烛再次下楼。
娄生闭着眼假睡,看到一位美人飘飘而来,半掩着红妆,轻笼着鬓发,姿色艳丽清秀。十三娘斜瞧着茶壶要拿走,刚刚伸出玉臂,就突然被娄生一下子紧紧握住。十三娘不禁面色通红,气喘流汗,拼命要挣脱但没有成功,只好低声求告说:“我只是来为你送茶水,并无恶意。”娄生说:“我知道你是好意。”十三娘说:“那么你可以放我走了。”娄生不予回答。十三娘顿时跺脚又羞又怒说:“真是急死我了!”娄生打趣说:“谁不急煞呢?”话声也在放大声响,十三娘赶紧用纤纤玉指去堵娄生的口,娄生立即趁机拥抱,十三娘一下子跌入娄生的怀里。两人成其好事,床单被染上了红色,欢愉痛快。娄生问她老头是什么人,她说是父亲。翌日凌晨,十三娘把胸前玉佩解下和娄生交换着挂好就匆匆离去。
娄生暗自觉得自己实在是很幸运,住宿在农家竟能有如此艳遇,云英蓝桥遇见裴航,刘阮天台山食胡麻屑遇仙女,和我今天的艳遇真可称得上是鼎足而三。后来又回想起自己逃归寻觅渡船的情况,遇见老头殷勤款留招待的情况,和昨夜那个女子怜惜自己的情况,又一幕幕回忆起父亲的愚昧、继母的虐待、舅舅的横暴、生母的夭折等,联想起来,这真是悲惨的命运,可我竟然丧心病狂坏了人家清白女儿的名声和贞节,如果交换佩玉的事情败露,那我和那女子的两条小命还能活下去吗?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愁绪如丝。这时晨钟敲响,启明星已经在门外闪亮,狗儿也在花影中汪汪吠叫。娄生是越想越怕,迫不及待地就披上衣服翻越围墙逃窜离去,也不知到底去哪里。再想想两边都不能回,就乘船渡江,沿路行乞讨饭。时间一长,只见娄生蓬头垢面,成了如假包换的乞丐。
后来娄生来到安徽的黄山地界,在重峦叠峰中徘徊不停。夕阳西下,倦鸟知返,听着猫头鹰在夜露中悲伤号泣,白猿白鹤在向寒霜示警的哀鸣,枯枝间青磷闪烁着幽光,狐狸在月光下捧着脑袋,景象恐怖极了。娄生被吓得缩成一团隐藏在松树下休憩,自怨自艾,不禁触景伤情,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哭着哭着,忽然见身后山峰石壁的扇门洞打开,一个青衣童儿大声呵斥说:“哪来的鲁莽男子在这儿啼哭?”娄生回答说是迷失了道路。童儿吃惊不已地说:“你是娄郎吗?是不是居住在醴泉村,门口有十丈长桥,周围晾晒着渔网的?”娄生不可置信地点点头说:“是的。”童儿激动地说:“既然是娄郎,那就先随我去拜见我师傅吧,或许能让你在这小住一阵,总比你在闹市盲目走东走西饿着肚子乞讨要强。”
娄生答应下来就恭敬地跟在童儿身后,在黑暗中走了几十步,眼前忽然出现一轮皎洁的明月。树影中楼阁雕刻精细,台榭缭绕幽曲,厅堂下大池塘倒映明月如镜。只见一位紫髯碧眼的老叟,衣冠古朴古香,正面朝南坐着,两边的侍从都是星官装束。童儿跪下禀告说娄生来此,娄生也于花台阶下跪伏拜见,叩头有声。老叟笑着对两旁侍从说:“我说这孩子英气不凡,你们看后觉得怎么样?”众人看了看娄生齐声响亮附和。老叟吩咐童儿领娄生到深邃的密室里,只见密室里由白玉砌成墙,壁上都是古字,说的全是一些兵法谋略,娄生惊讶得合不拢嘴。白天,娄生翻山越岭去砍柴,夜晚就面朝墙壁高声朗诵,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就向师傅的高足弟子请教,很是谦逊。一天童儿忽然来传达师傅的命令说:“师傅和众人要去远行,留你坚守着洞府,千万不要擅自离开否则会遭责罚。”娄生谨记正要前去感谢师傅,只见老叟已化成彩凤,另有九人头和五色的羽毛,拿着盾和斧。其余众人也纷纷化成鹤,有的白有的黑,都如车轮那样大,鸣声锵锵像是在演奏钧天广乐,翱翔着飞往远处。
娄生自己在洞府,感到百无聊赖,所以经常好奇偷偷潜入师傅宫殿,看见壁上悬挂一柄莫邪宝剑,桌上摆着十锭黄金。娄生取金背剑,又换上道家的头巾袍服,在溪水边照一照自己的身影,果然很像一个黄冠道士。一会儿自己的身影消失,溪下又出现了另一番情景,房屋如桔,人如蚕,人们在不停地来来去去,这是个村庄。又看见姓马的老头和妻子一起坐在客堂间数落女儿的过错,并气愤地把她赶出家门。她跑到自己家告诉父亲,父亲十分震惊,就去问钱庄店主,店主说那娄生已逃跑。父亲并不相信,舅舅也作证说是千真万确。于是,父亲焦急万分向马家讨要儿子,马家老头带上女儿捧着佩玉告到县令那儿。县令审讯多时,最后让父亲把那女子领回家,又通报邻近地区一起寻找娄生。舅舅又唆使钱庄店主状告娄生盗走洋钱十万贯。县令明察秋毫知道他是诬告,就重重鞭打两人以示警告,这样才把官司了结。马家女子到自己家后日夜操持家务,可仍要被继母凌辱压迫,最后在柴房内生下了儿子。儿子呱呱啼哭,父亲哀求邻家妇女代为照看。继母知道后对着父亲是又哭又闹,声势汹汹,马家女子受惊昏厥,儿子更是哇哇啼哭。
娄生看着这一切,惨不忍睹,十分痛心,放开喉咙惨叫一声,比当初在松树下的悲恸更痛苦,一时头昏目眩失足掉进溪水,自以为必死无疑。等到苏醒时,发现自己却高卧在绝壁下,黄金和宝剑都在身边。之后遇见樵夫,问后才知道此地是寿春四公山。娄生赶紧进城找一家客栈住下,裁制华丽的新衣,购买骏马,不再做道家的装束。
一次,娄生偶而去一个大市场逛逛,看到许多人在围着一个容貌姣好美艳的女子指指点点,原来是那女子插着草标在卖身,卖身启事上写道:“女子婉丽,姓甄,父亲孝思,湖北有名的儒生,在本地做幕僚。祖父祖母去世,无钱归葬,最近父亲又生病,眼看没有活路,只能卖身救父,即使做婢做妾也不后悔。”娄生见场景很是凄惨就暗中打听甄家的底细,果然是真的,就去见甄孝思,分给他二百两银子,并且叮嘱父女俩赶紧回乡,不要羁留在本地。甄孝思感动痛苦,流着泪说:“你就是古代侠义郭解、鲁仲连一类的人物,老夫无能为报,还请大侠告诉尊姓大名。”娄生说:“我姓娄。萍水相逢,名字就不说了。”甄孝思问他要去哪里,娄生说:“我孑然一身,随风漂泊,没有固定的地方可去。”甄孝思说:“你如此厚赠我,我也愿替你出力。此时长安正处于绳妓作乱时,征讨十年仍未平息叛乱。我和副将军罗公交情很深,不如我把你推荐给他当秘书,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娄生听后很是乐意,甄孝思就抱病写了封推荐信,又叫女儿出来拜认娄生为义父,然后离去。
第二天,娄生把鞍鞯弓刀装备齐全,就起程了。抵达宝鸡,把推荐信投递进军营,罗公见后邀请娄生入内。二人抵掌谈论用兵谋略,罗公很是赏识娄生的才思,急忙把娄生推荐给统帅,统帅让娄生独自掌管一军。之后,娄生率领士军攻击敌人,大大小小的战役都取得了胜利。在战场上,娄生割裂战袍替战士包扎伤口,抽出壶箭射向敌寇,英姿飒爽,气概豪迈,敌人见了就不战而怕。元旦之夜,娄生率领部分人马偷袭敌军的老巢,杀敌无数。贼寇被平定后,统帅把娄生的功绩奏报给朝廷,皇帝亲自任命娄生为西秦水陆兵马都统制,命令他驻地镇守。娄生上书陈情说:“多谢皇上的重用,可是双亲年老,还一直未娶妻,所以特大胆要求等回乡探亲后再赴任。”朝廷下诏批准,把娄生父亲封为庸国公,娄生继母为庸国太夫人,预封娄生妻子为秦国夫人,预先让娄生儿子荫袭为翰林博士。娄生不禁回想:逃出钱庄时刚二十岁,洞府居留十四年,军旅生涯又二年,虽然已年过半个甲子,如今能衣锦还乡,也可以向村人夸耀了,于是催促车马兼程前进。
快要到村庄,娄生把所有仪仗队随从人员都退后,自己一个人骑马前行。忽然听到鼓乐声,看见旌旗飘扬,又有华丽的仆役披着红绸,簇拥着彩轿进村。村里新建了一座华贵府第,高耸入云,和旧景迥然不同。等到后面的仪仗随从到了,娄生这才迟疑地进入家门。只见大厅的主位上坐着一位美少年,穿着举人的服饰。首座上的贵官,服式也都相同,细看竟是甄孝思。旁边坐的都是本村父老乡亲。
众人见到娄生突然进来,惊讶不已。原来自从娄生逃走后,父亲果然向马家讨要儿子,于是马家告到县里,县令就叫娄生父亲带回马家女儿做儿媳妇,媳妇遭继母凌辱鄙视,差点被折磨死。媳妇后来生下一个儿子,名佩,字玉根,她一边纺纱织线一边教儿子读书识字。现在继母已亡故,莲妹也已出嫁。娄佩刚考取乡试第一,成为解元。考场中遇到甄孝思,聊得十分投机。两人都榜上有名同年中举,甄孝思把女儿婉丽许配给娄佩为妻。甄孝思回故乡后重修祖坟,掘到大量窖藏金银,这时正是送女儿来成亲。马家夫妇已八十高寿,胃口很好,饭量仍然很大,眼下正和娄生父亲在玩叶子戏。众人中一半向娄生讲述各种往事,另一半向娄生的贴身侍从询问情况。娄生进内拜见父亲,同时还拜见了马家的双亲,亲人相聚,悲喜交加,场面让人无不为之动容。这时,甄孝思进来一一劝慰。十三娘突然见到娄生,更是热泪盈眶说不出一句话。娄生这时才知道摆渡遇到的就是自己的岳丈,在马家艳遇的就是自己幼年聘定的妻子,安徽救下的异姓女儿就是自己的儿媳妇,果然是惊喜不断啊!当看到老父身体健康、精神闪烁,妻子在家痴痴相等,儿子已成贵人时,娄生很是感慨。当听说继母已死,又痛哭得抬不起头。
众乡亲争着上前祝贺,就像吵架一样,看着亲人间争相辨识,娄生觉得自己仿佛又像是在梦中。热闹喧天的成亲奏乐声,又像隆隆惊雷。甄孝思激动地告诉众人,说:“父子同日结婚,而且都是原配,从古至今有这样的事吗?”大家说:“从来没有。”甄孝思说:“可今天竟然有了!这就是天意啊!”于是请娄生把戎装脱掉换上官服,邻居妇女们也劝十三娘赶紧梳妆打扮,此时十三娘已藏在柴房内抽咽着无声而哭。众人硬是给她擦粉画眉,戴花钿首饰,穿戴金冠绣蟒袍,打扮过后,好像是一位天仙站在面前,众人都称赞不已。厅堂上供着皇帝赐封的诰命,地上铺设着大红地毯,老少两对伉俪先后拜天地,然后夫妻交拜成礼,由笙歌乐队和喜烛引导两对夫妻进入洞房。大厅里大设酒宴,大厅下演着精彩的节目,好不热闹欢快!来客们都痛饮尽欢而散。
夜色已深,十三娘背着灯光羞涩难言,不知所措,还要指挥丫鬟过来照料娄生,娄生暗暗阻止她,她也不说话。娄生带着歉意靠近她,她故意装出侧耳倾听周围有没有人的样子,还是不说一句话。娄生面露羞色,把衣襟解开,握着子午佩说:“玉佩还在这里,你的和我的本就是一对鸳鸯佩。”十三娘也暗中解下鸳鸯佩丢给娄生,还是不说一句话。娄生突然含泪跪下抱住十三娘的双腿,十三娘使劲挣脱开娄生,赶紧躲开说:“你怎么还是没变?都已经过去十六年了,现在还犯那口渴的老毛病吗?”娄生听后眼含泪水深情地凝望早已红了眼眶的妻子,两人深情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