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者如果被类似的假象所迷惑,就容易看错人、用错人,“草萤为火,荷露为珠”,而遗弃和伤害了真正的贤能之人。识人之难,就难在不辨假象上面。正如三国时代的人才学家刘劭在《人物志》中指出的那样:人才不被重用,不是因为其无才,只为用才者常被诸多表面现象所迷惑,进而不识不用。春秋时代的卞和两次献玉给楚王,皆被认为以假欺君,先后被砍去了双脚。相反,白石却往往被人当做至宝,真是“白石如玉,愚者宝之;鱼目似珠,愚者取之”。
雍正帝向以猜疑忌刻、寡恩薄情著称,惩治政敌、朋党也确实异常残酷。但他对于持有不同政策见解、与自己意见相左的人,也不是一律无情打击,只要与政治斗争或朋党没有联系,也能照旧信任使用,而且有的还破格提拔,加意保护,这也成为雍正执政期间识人用人的一个亮点。
雍正元年(1723年)春,翰林院检讨孙嘉淦上了一个条陈,请求雍正帝“益弘宽容之量,永息兵争之端,使内泯疑惧而外患挽输”。他说:皇上“锐意励精,悉心揆务,事事皆烦圣虑,亦恐过劳圣躬,伏愿心默运于万机,而外则静以镇之,智先觉乎众情,而外则宽以容之。镇之以静,综其大体而庶务自理;容之以宽,泯其疑惧而上下相安”。又说:“西陲用兵徒恃吾力之有余,而不察夫势之未可……夫兵闻拙速,未睹巧久,欲取胜当思制敌之遭,欲持久当思足饷之方,未有万里转粟,十年屯兵,不见敌而徒费者也。据臣愚见,莫若大兵尽撤而严备内地,且易前辙而观彼向背……西师既罢,国用自充,利源可清,而捐纳可停也。”这个条陈的内容,也就是史书所称之“嘉淦上疏陈三事:请亲骨肉,停捐纳,罢西兵”。在夺位斗争余波尚未平息的情势下,要求新君“弘宽容之量”、“亲骨肉”,以“泯其疑惧而上下相安”,这无疑是逆鳞犯讳的事。果然,雍正帝看后大怒,写了“粗率”、“不好”的批示,并把“宽以容之,镇之以静”、“容之以宽,泯其疑惧”、“益弘宽容之量”、“内泯疑惧”等句加了朱笔圈点,召入在廷诸大臣,叫他们阅看,并厉声责问道:“翰林院乃容此狂生耶?”左都御史朱轼慢慢地回答说:“嘉淦诚狂,然臣服其胆。”雍正帝沉思良久,也情不自禁地大笑道:“朕亦且服其胆。”不仅未加怪罪,还于四月命其任顺天乡试分校,议叙擢升国子监司业。此后,孙嘉淦屡上条陈,雍正帝曾论理九卿:“朕即位以来,孙嘉淦每每陈奏,可谓直言极谏,朕不仅不加怒,反而加恩,汝等臣工当以为法。”雍正五年(1727年),孙嘉淦以国子监祭酒出任顺天学政期间,因经费问题与署直隶总督宜兆熊等发生争执,雍正帝完全支持孙嘉淦,指责宜兆熊说:“孙嘉淦断非骚扰地方图利之辈,尔等何不量情至此!”并说:“孙嘉淦正人端士也,用心作成他。”不久,即用孙嘉淦为顺天府尹、工部侍郎。
对孙嘉淦的任用,可见雍正识人的眼光。
任何一个人,其思想境界、性格作风、学识水平、专业能力等,都在不断发展变化。有的越变越好,小才可以变大才,歪才可以变正才;有的则由好变差,或由才华横溢变为江郎才尽。
古语说,士别三日,则当刮目相看。这就是说,人是在不断变化的。三国时,孙权手下有员大将叫吕蒙。他打仗很勇猛,但因少时家贫,没上过学,不懂兵法。每当孙权和大将们谈论兵法时,他就在一旁打瞌睡。孙权劝他多读点书,他总是强调没有时间。孙权教育他说,“我每天处理国家大事,还能挤出时间学习,你就不能吗?要知道,有勇无谋成不了大器,只是一介武夫而已!”吕蒙羞得无地自容,回到军营后,刻苦习读。两年以后,孙权再和大将们聚会谈论兵法时,吕蒙滔滔不绝,说得有理有据,大家都从心里佩服。吕蒙由有勇无谋变得文武双全,受到孙权的器重。他智擒关羽,收复荆州,为东吴立了大功。
识人时,不能以个人的好恶来决定其好坏。因为人的兴趣、爱好、性格各有所异,不能只凭自己的爱好,以一己之见来断定某人是否为贤。有的管理者往往以感情用事,看到某人的脾气和志趣与己相投,便不再注意这个人的其他方面,就把他当成了人才。这样,往往会出现只有情投意合者才被重用,搞自己的“人才小圈子”,而埋没了很多为领导者所“不了解”的人才。
刘备在未得到诸葛亮之前,只凭个人的喜好作为识人标准,凭个人的印象和臆测选识人才,并自认为自己已文有孙乾、糜竺,武有关、张、赵。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凭个人感情来评判人,结果往往会走入迷津。他常叹自己思贤若渴,身边无人才,以至于第一次见到司马徽时竟无端埋怨说:我刘备也经常只身探求深谷中的隐贤,却并没有遇到过什么真正的人才。司马徽引用孔子的一段话,批驳了刘备的错误观点,说:“孔子说过‘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怎么能说无人才呢?”继而又指出,荆襄一带就有奇才,应该去访求,为三顾茅庐拉开了帷幕。所以,仅凭领导者意志、个人印象来肯定或否定某个人,只能空怀爱才之心,不会得到真正的人才。
历史证明,作为贤明君主必须求贤才,用人才,而在此之前,首先必须知人、知贤。知人在前,善用在后,这其中突现了用人之道的逻辑内涵。复杂的现实要求领导者对人须仔细观察、认真辨析,不为表象所迷惑。早在春秋时代,孔子被困于陈蔡国境之间,七日没有进食。弟子颜回讨到些米来煮饭。饭熟了,孔子看到颜回从锅里抓饭吃。当颜回把饭端来时,孔子佯装没看见刚才的事,说:“我方才睡着,梦见先君,他说只有清洁的食物才可送给人吃。”颜回知道老师是在怀疑自己偷饭吃,便禀明老师:“刚才是柴灰落进锅里,挑不出来,弃之可惜,学生就把那点儿脏了的饭抓来吃了。”孔子这才发觉错怪了自己的学生,慨叹道:“人们都相信自己的眼睛,看来眼见也未必都真实啊!”
这个故事告诉人们,仅从表面现象来判断人很容易失误。有些表象能反映人的真实面目,而有些表象则纯属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