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讲 柴科夫斯基(1 / 1)

一、柴科夫斯基的生平与创作

柴科夫斯基雕像

柴科夫斯基出生在一个完全没有音乐背景的家庭,他的母亲有法国血统,父亲原先是矿山工程师,后来到圣彼得堡担任一家技术学校的校长。对于柴科夫斯基的童年我们所知不多,现在那些对弗洛伊德比对音乐学更感兴趣的专家们考证说他是个早熟的孩子,柴科夫斯基童年的家庭女教师在他去世之后形容自己所了解的童年柴科夫斯基——脆弱、敏感、容易紧张,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

与他的家庭地位相称,柴科夫斯基从5岁起学习钢琴,他从一开始就喜欢肖邦的音乐,同时又对唐尼采蒂与贝利尼的音乐充满崇拜(一个小孩子有这样的口味实在有些奇特),8岁左右柴科夫斯基就已经能够即兴演奏了。不过,和很多同类孩子一样,柴科夫斯基是不会进音乐学院学习的,他考进了法律学校,接受成为官僚的培训。毕业后,柴科夫斯基在司法部谋得了一个差使,当时的柴科夫斯基并没有表现的有多么超凡脱俗,他像大多数青年人一样散漫、浮夸,有点像他笔下的奥涅金,作为公仆柴科夫斯基实在有些不够称职,他一共在司法部待了三年。在此期间,柴科夫斯基没有放弃音乐,1855—1858年他跟随钢琴家裘金戈尔学习,1859年秋天又到俄罗斯音乐协会办的音乐班继续进修作曲。1861年夏,柴科夫斯基到德国、比利时和英国旅行,此时的柴科夫斯基心理矛盾,他既讨厌衙门里的沉闷气氛又对今后成为职业音乐家充满期待和恐惧,在俄国,作曲家可不是好职业,很可能是要挨饿的。最终,柴科夫斯基没有放弃司法部的职位,而是成为作曲家扎姆巴的弟子,扎姆巴是一位严格的老师,总是布置大量习题,有时他会出一个主题让柴科夫斯基在一天里写上几十首变奏曲,柴科夫斯基则勤勤恳恳从不偷工减料。1863年,柴科夫斯基终于下定决心转而以音乐为职业,作出这个决定来自两方面的原因,一则是由于司法部没有在三年的正常晋级上考虑提拔他,另外就是柴科夫斯基的父亲遭到了经济上的困难,需要子女的帮助。柴科夫斯基正式进入莫斯科音乐学院,他遇到了比自己年长10岁的安东·鲁宾斯坦,并成为他的学生,在老师的帮助下,1864年柴科夫斯基获得了和声学教授的职位,有了一份稳定的经济收入。

1860年的柴科夫斯基

1866年夏天,青年教授柴科夫斯基开始构思自己的《第一交响曲》,他给了这部交响曲一个副标题《冬日的幻想》,他把自己在拉多加湖上冬日旅行的感受都融入了作品之中。对于这部交响曲,柴科夫斯基倾注了大量的心血,每天晚上都创作到深夜,以至于造成了严重的神经衰弱,非常痛苦(睡眠不足使他白天的教学工作受到了影响),此后,柴科夫斯基终生不在晚间创作,就是因为1866年这段折磨人的日子。《第一交响曲》题献给安东·鲁宾斯坦,然而,圣彼得堡观众却表现得很冷淡,一直到1868年作品在莫斯科演出后情况才有所好转,音乐界终于承认了作为作曲家而不是和声学教授的柴科夫斯基。

在柴科夫斯基的青年时代,有一次恋爱事件不太为人们所重视。1868年,柴科夫斯基遇到了一位比自己年长5岁的法国女高音阿尔托,柴科夫斯基很快被阿尔托征服,他的钢琴浪漫曲就是题献给阿尔托的,后来这首曲子被广泛改编为各种音乐体裁,非常流行。柴科夫斯基深爱着阿尔托并向她求了婚,可是,阿尔托却离开俄国到华沙与一位西班牙男中音结了婚,这件事对柴科夫斯基的打击很大,这也是他一生婚姻受挫的开端。在遭受了失恋痛苦后不久,1869年,柴科夫斯基创作了交响幻想曲《罗密欧与朱丽叶》,这部作品在1870年首演之后为他赢得了巨大的声望,斯塔索夫评价《罗密欧与朱丽叶》的音乐是:“无限细腻和优美”。1871年,在鲁宾斯坦的建议下(同时也是为了增加收入),柴科夫斯基创作了《第一弦乐四重奏》,这部作品的第二乐章被称为“如歌的行板”,是从柴科夫斯基以前记录的一首叫做《瓦尼亚坐在椅子上抽烟斗》的民歌旋律发展而来的。1876年当《第一弦乐四重奏》在莫斯科演出时,托尔斯泰也到场聆听,在听到慢板乐章的时候,托尔斯泰落泪了,这让柴科夫斯基激动不已。

1863年的柴科夫斯基

1874年11月,柴科夫斯基动笔创作他的《降B小调钢琴协奏曲》,对于这部协奏曲,柴科夫斯基满怀希望,他很自然地把作品题献给钢琴家鲁宾斯坦,并专门为他演奏了一遍期望得到指正。不料,鲁宾斯坦的反应令柴科夫斯基感到失望和愤怒,作为朋友和师长,鲁宾斯坦无情地嘲讽了柴科夫斯基的创作。可以想象一下那尴尬的场面,在一番冷嘲热讽之后,鲁宾斯坦对柴科夫斯基说如果他肯重写的话,自己还是可以考虑担任首演的。柴科夫斯基把总谱收拾好对鲁宾斯坦说:“我一个音符也不会改的。”然后愤然离开,他把协奏曲改而题献给了著名指挥家汉斯·冯·彪罗,并且搬出了鲁宾斯坦家,自己租了一套三间房的公寓住。幸好,他们的关系破裂并没有持续多久,鲁宾斯坦不久便演奏了《降B小调钢琴协奏曲》,表现出和解的姿态。

带着矛盾的心情,1875年夏天柴科夫斯基到乌索夫去过暑假,他很需要安静的乡村生活来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11月,当他回到圣彼得堡的时候,果然精神抖擞,他还带来了《第三交响曲》。11月7日,《第三交响曲》在尼古拉·鲁宾斯坦的指挥下首演,获得了成功,此后彪罗又把它带到了欧美各地,巴黎、纽约都接受了《第三交响曲》,唯有维也纳拒绝了这部作品,理由是“过分俄罗斯化”,不过,反过来也恰恰证明了这部作品鲜明的民族性。1875年年底,柴科夫斯基应《小说家》杂志编辑部的邀请动笔创作一套以每个月的特点为主题的钢琴套曲,这部作品就是《四季》,其中的《船歌》、《三套车》等都是后来脍炙人口的名曲。1876年上半年,他带着弟弟莫德斯特一起到巴黎去,在巴黎,柴科夫斯基观看了《卡门》和德利布的一些歌剧。

柴科夫斯基和弟弟们

柴科夫斯基夫妇

从1868年与阿尔托的恋爱失败已经有八年时间,此间没有发现柴科夫斯基与哪位女士有过正式的交往,因此,当1877年莫德斯特突然接到柴科夫斯基的来信说“我决定结婚,这毫无疑问”的时候,显得那样吃惊。1877年7月18日,柴科夫斯基闪电式地与比自己小8岁的姑娘米柳科娃结了婚,后来柴科夫斯基这样形容自己的夫人,“中等身材、金发、身材不佳,面庞带有一种特殊的美,双眼美而缺乏表情,双唇过薄,笑意并不动人,双颊绯红”。这次婚姻维持了仅仅九个星期就告结束,10月6日,柴科夫斯基跳上了一列开往圣彼得堡的火车逃走了,他的弟弟安纳托利在圣彼得堡的尼古拉车站接他,柴科夫斯基看上去心神不宁。究竟是何种原因导致柴科夫斯基草草结束婚姻生活我们不得而知,当事人的理由是相互不能理解,知情者则讳莫如深,所以,我们只能接受事实。

梅克夫人

就在1877年的深秋,在尼古拉·鲁宾斯坦的安排下,冯·梅克夫人开始了对柴科夫斯基的资助,这件事对柴科夫斯基的后半生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其实早在一年前,他们就已经通过书信相互结识,杰日达·菲拉列托夫娜·冯·梅克是俄国著名的富孀。他们起初的交往是从梅克夫人要求柴科夫斯基改编几首钢琴小曲开始的,当时柴科夫斯基的经济状况并不太好,很需要钱。而1877年如果没有梅克夫人的慷慨捐助(每月支付柴科夫斯基生活费500卢布),柴科夫斯基肯定不会恢复得那么快。身体和经济状况都得到了好转的柴科夫斯基在1877年冬开始动笔写《第四交响曲》,并为歌剧《叶甫根尼·奥涅金》进行配器,在工作的间歇他还游历了威尼斯、米兰、罗马、佛罗伦萨、维也纳等地,身心得到放松。1878年4月,柴科夫斯基回国来到卡明卡休养,在这里他完成了《小提琴协奏曲》,然后动身前往梅克夫人位于布拉洛夫的巨大庄园,他特意挑选了梅克夫人外出度假的日子前往,这样就避免了会面。1878年9月,柴科夫斯基回到莫斯科,原本莫斯科音乐学院希望他能够继续教书,可是,柴科夫斯基决意辞职,恰好鲁宾斯坦又去参加巴黎世界博览会没有回来,无人可以作主,学院方面只能暂时同意,等到鲁宾斯坦回国后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柴科夫斯基从此脱离了音乐学院繁重的教学工作,专心从事创作。

1879年3月29日,《奥涅金》在莫斯科首演(莫斯科音乐学院学生出演),这次演出原本也是圣彼得堡首演的一次预演,虽然获得了成功,但是事后的评论却不太理想。以至于圣彼得堡的演出一拖再拖,直到五年之后在沙皇的干预下,《奥涅金》才在圣彼得堡的帝国剧院上演。心情烦乱的柴科夫斯基在年底又跑到意大利去了,1880年的新年他是和莫德斯特在罗马度过的。冬天他在意大利待了两个月,仔细游览了罗马和佛罗伦萨的名胜古迹,还搜集了一些意大利民歌准备日后用作素材。回到俄国之后,柴科夫斯基将在意大利的见闻和听到的民间音乐融入了一首管弦乐曲《意大利随想曲》,这首曲子日后成为他的代表作之一。1880年2月,国内传来噩耗,柴科夫斯基的父亲去世,柴科夫斯基兄弟星夜兼程回国奔丧,父亲的去世对柴科夫斯基打击不小,直到6月他才逐渐摆脱痛苦恢复创作。整个1880年,柴科夫斯基将精力集中在对旧作的修订中,对新创作兴味索然,然而,1881年4月,又一位友人的去世令柴科夫斯基重新动笔。这位友人就是尼古拉·鲁宾斯坦,他在前往西欧治病途中不幸客死巴黎,柴科夫斯基悲痛不已,他在给弟弟的信中写道:“现在,除了他的优点之外,其他一切都被忘掉了。”他动笔写了钢琴三重奏《纪念一位伟大的艺术家》,这是一首饱含情感的名作,是柴科夫斯基室内乐创作的顶峰之作。1881年11月,柴科夫斯基到了罗马,因为他要参加《小提琴协奏曲》在维也纳的首演,结果,由于维也纳音乐界的派系争斗,柴科夫斯基成为牺牲品,首演遭遇失败。

随着鲁宾斯坦的去世,莫斯科音乐学院院长的位置空了下来,音乐学院方面有意请柴科夫斯基出任,然而,他早已不在音乐学院任教,凭空担任院长并不合适,于是,柴科夫斯基成为莫斯科音乐学院委员会的成员。这一时期柴科夫斯基在社会活动方面十分活跃,但创作减少了,1885年他搬到了克林的玛依达诺夫村居住(就是现在的柴科夫斯基故居),当时他在克林购买了第一幢乡间别墅,后来随着经济上逐渐富裕,柴科夫斯基又在克林购买了数幢别墅,晚年他就在此蜇居,与世隔绝。

1887年,他投入到《第五交响曲》的创作之中,在回国的途中,柴科夫斯基写了一个创作提纲,里面尽是这样的“关键词”——抱怨、对命运的绝对服从、对不可预测的上帝的安排的绝对服从、投身于信仰,等等。这一时期的柴科夫斯基经历了一些不顺利的事情,主要是亲人的去世和评论界对他的批评,因此,一度他的心绪相当乱,感到压力很大,难怪在这种心境下创作的《第五交响曲》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悲剧气氛。在谱写《第五交响曲》的同时,柴科夫斯基还完成了芭蕾舞剧《睡美人》的创作,这部正义最终战胜邪恶的童话作品使柴科夫斯基感到了一份轻松和愉快。

1889年,柴科夫斯基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次欧洲巡游,在汉堡他指挥了《第五交响曲》,勃拉姆斯专程跑来聆听,这让柴科夫斯基很受感动。年底的时候,柴科夫斯基得到了弟弟莫德斯特撰写的《黑桃皇后》的脚本,并动笔创作,到了1890年年初他来到佛罗伦萨的时候,歌剧已经写得差不多了。到这一年的6月,柴科夫斯基完成了《黑桃皇后》的配器,8月交给剧院筹备排练,在创作《黑桃皇后》的同时,柴科夫斯基还写成了一首弦乐六重奏,取名《回忆佛罗伦萨》,可以看作是他对意大利美好回忆的一个总结。这一年的11月,柴科夫斯基又遇到了一桩令他很不愉快的事情,梅克夫人写信给他表示无力继续资助,并单方面停止了两人的交往,柴科夫斯基表现得十分激动,他继续写信给梅克夫人,但是却得不到回应,所有的信都退了回来。虽然《黑桃皇后》首演的成功给柴科夫斯基带来了一些安慰,但是一直到1891年年初他的心境都无法平复。

幸好,1891年春,柴科夫斯基受到卡内基音乐厅的邀请远渡重洋到新大陆参加庆典活动,4月27日他抵达纽约,在那里,柴科夫斯基得到了极为热情的接待和礼遇,他在纽约、费城和巴尔迪莫先后举办音乐会,都获得了成功。他在美国一直待到5月底才回国,不久,他开始构思自己的最后一部交响曲,但是这一创作活动时断时续,他把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马林斯基剧院委托的《胡桃夹子》和歌剧《约兰塔》上。1892年年底,两部作品如期首演后没几天,柴科夫斯基动身前往柏林,他需要休息并再次完善自己的交响乐构思。等到他1893年3月回到克林的时候,腹稿已经差不多了,他决意写一部“标题交响曲”,到8月份,柴科夫斯基对《第六交响曲》的配器工作也已接近尾声,10月28日,柴科夫斯基在圣彼得堡指挥了《第六交响曲》的首演,然而,作品没有获得意想中的巨大成功。10月29日,柴科夫斯基打算把总谱寄给莫斯科的出版商,这时,他准备给这部交响曲取一个名字,本来他想用“悲剧”,可是莫德斯特提出了一个更吸引人也更贴切的标题——“悲怆”,于是,柴科夫斯基把“悲怆”写在了总谱封面上。

11月初,柴科夫斯基感到身体不适,主要症状是心绞痛和腹泄,他让莫德斯特请医生来看病,医生认为情况不太严重就给他开了一些药水。不料,一天,柴科夫斯基竟然错把没有烧开的水当成药水误服了,当时圣彼得堡正流行霍乱,柴科夫斯基因此感染霍乱。传染病发病相当急,一夜之间柴科夫斯基便生命垂危,虽经专家会诊但还是没能摆脱厄运,1893年11月6日,柴科夫斯基去世,据说他昏迷中只叫一个名字,“菲拉列托夫娜”,那是梅克夫人娘家的姓。[1]死后,柴科夫斯基被匆匆安葬于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修道院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