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4月17日,一个阳光明媚的周五,帝都的空气里飘扬着棉花状的柳絮,就像是蒸腾挥发的过期三鹿牛奶,或者是凝结后气态的三聚氰胺。一千多公里之外,意大利钢琴家毛里奇奥·波利尼在上海音乐厅参加记者招待会。大师一如既往地在宣传海报上签名。台下,由发烧友和作曲家临时改行的摄影师们忙着按动快门。每个人都有自己爱乐的方式,而且正朝多样化方向发展。
就在同一天,国家大剧院上演了歌剧节的开幕大戏《托斯卡》,如同歌剧故事情节一般跌宕起伏,整部制作弥漫着传闻奇事。央视临时退出主办,奥运班底老大郎昆低调消失,昆仑基金替罪出场,执行导演被栽赃后闪电声明,乌沙科娃兴奋过度地用死神赋予的道具刀刺伤了警察局头子章亚伦,无意间成为2007年以来国内第三起托斯卡舞台暗杀凶案。戴老四的女儿在第三幕以牧羊女身份出场首演于大剧院。托斯卡晚礼服的领子就像舒乐牌电风扇罩子。如果这还不算有趣的话,鲍元恺《禹王治水》的中国首演上,李爽身着远古时代先民布衣,脚上蹬着一双耀眼的白色New Balance运动鞋华丽出场。
17日下午,我满身柳絮地在国家大剧院资料中心开办歌剧欣赏讲座,内容为约翰·施特劳斯的《蝙蝠》。开讲前我细读刘雪枫先生撰写的DVD说明和DG的原版说明书,以及普拉维教授那本不朽的圆舞曲之王传记的相关章节。2点半欣赏开始,我试图边讲边放,从泡妞怀表说起,以社会伦理的角度剖析法尔克与伊达的调情、阿尔弗莱德对罗莎琳德的肉欲,证明只有爱森斯坦和阿黛勒这一对才是真爱的化身。听众并不领情,来来往往,工作人员不得不为我从大剧院的各个角落抓壮丁。第三幕大结局时他们为我抓来了一撮老外,令我倍感欣慰。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陌生“四眼”女孩坐在我面前,随着我的言语喜怒哀乐,不时向我点头。如果她是我的女友,我那悲壮的欣赏课才可能为我带来些许亮色。可惜她不是。
美国时间的当天晚上,YouTube交响乐团在卡内基音乐厅登台亮相。因为YouTube的无法访问,这支乐团在中国的推广也走到了末路。美国两大报纸观点相左。《纽约时报》刊发了同性恋乐评人托马希尼的鼓吹文章,《华盛顿邮报》的安妮·米盖特反唇相讥。米盖特原本是《纽约时报》托马希尼下的“万年老二”,前年到华盛顿得以转正,现在以与老东家和托马希尼唱反调为乐。
郑小瑛教授20多年前在中央歌剧院主导的中文版歌剧《卡门》将在大剧院的歌剧节复生。讲座结束后我到处闲逛。第五空间的演出中,两位女角正在演唱《拉克美》中的“树荫下盛开着茉莉花”,唱完一位坐着的听众大嚷“唱些中国的,外国的我们听不懂”,由此我断定中文版歌剧在中国的巨大市场。遥想起爱乐旅途早年的偶像级人物辛丰年、吴维忠和赵鑫珊等如今都不知去向,顿觉纵然有一代代音乐人笔耕不辍前仆后继,郑教授希冀的“阳春白雪、和者日众”恐怕是永远无法达成的梦想。艺术和日众是两个对立面的矛盾体。
2009年4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