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说的“风雅颂”既不是《诗经》篇章,也不是谭盾的同名乐曲,而是一个2000年成立于上海的弦乐四重奏团。四重奏团成员宋阳曾直言不讳地告诉我重奏团的成立起初是为了参加一个全国比赛,后来好像是得了第二名。有关重奏团的定名也是颇费一番周折,最终定名“风雅颂”并无古为今用、光宗耀祖的深远意味,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叫得响。“风雅颂”三字在音乐学术界引起的反响之甚令人难以想象。施尼特克研讨会那天音乐学院的“苏联三杰”专家吕黄博士就曾提出对四重奏团这一定名的质疑,表示风雅颂的关联意义过于浓厚,而重奏团似乎与关联意义毫无关系。就目前而言,四重奏团已在上海乃至全国打开局面,更名也就没有必要了吧。
认识风雅颂四重奏团成员纯属偶然。首先得感谢沙龙论坛歌唱家版版主花小姐。花小姐就读于上海音乐学院声乐系,一天在论坛发布告示说晚上在学院有一场德国四重奏组的音乐会,演出德国作曲家协会会长沃尔夫冈·里姆的作品。我对里姆的作品可谓是闻所未闻,因此便图个新鲜,欣然前往。那天还下着小雨。来到小礼堂聆听演奏,突然发现“东视”胡建平导演一排在座,便兴冲冲地上前去打招呼,胡先生把我引荐给钱仁平先生,随后就聊起了风雅颂四重奏团,起初是要我在网站推广12月28日上海大剧院中剧场的“施尼特克在中国”。于是我便认识了“风雅颂”,却忘掉了那场音乐会。
小提琴家宋阳先生高高的个子,精瘦,大鼻子,北方人。我一瞧见他脑海里就浮现出了冯巩的形象,简直太像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像。文绉绉的谢光禹先生其实不像牛群,但是因为他的搭档太像冯巩,起初我就把他也当作牛群看了。后来我回家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施尼特克的照片,发现宋阳先生留长发的时候也很像施尼特克。有人说李云迪清汤挂面的时候像肖邦,如今人气十足了就像木村,不知道这是褒还是贬。但是宋阳先生生活中像冯巩,演奏时像施尼特克却肯定是好事。去除视觉误差的因素,演奏家能够在舞台上完全融入作品,高度投入是敬业精神的至高表现,演奏效果已退居其次。演奏家要把作曲家的东西带给听众,尤其是在国内现场演出知名度不高的施尼特克,首先要让音乐说服自己,其次才能转而用演奏说服听众。所以虽是个简单的“像”,却包含了最高的艺术典范和职业道德。“偶遇”那天晚上和宋阳先生、花小姐和胡导在九龙爱乐二楼的沙龙聊天,一直聊到11点。交谈中宋阳先生流露出对施尼特克的敬仰崇拜之情。演奏家对作曲家的倾慕为我等大众乐迷难以揣摩,因为宋先生在昨天接受“东视”音乐频道的《中国乐坛》节目采访时提到“最理想的爱乐方式还是自己演奏作曲家的作品”。
除了风雅颂的发起人小提琴家宋阳,我就只认识大提琴家谢光禹先生了。两位都在上海音乐学院附属中学任教,并在世界各地演出。“偶遇”那天第一眼看见谢光禹除了觉得他也像牛群外,还感到此人比较深沉,并对他的彩屏手机发生浓厚兴趣。接触一多发觉全非如此。谢光禹今年才28岁,对我而言属于“邻家大男孩”的角色,而且也很健谈、很风趣。如果说宋阳的思维属于跳跃性的,那谢光禹的就是线性的了。两位的艺术观点有很多简直是背道而驰,对此各位可以留意本月26日上海东方电视台音乐频道的《中国乐坛》节目对他们的专访。谢光禹也很谦虚,说那天音乐会上演的均为重量级的曲目,听众适应还需循循善诱的过程,而且他们的演奏远不能用炉火纯青来形容。部分是因为自己年龄尚小,阅历尚浅,演奏技艺还只能做到把谱子上的要求反映出来,对于营造个人风格乃至形成四重奏团的风格而言还为时尚早。
我以为谢光禹先生的一番话客观评价了12月28日在上海大剧院中剧场的“施尼特克在中国室内乐音乐会”。正如预期所料,连同内部消化的演出出票率也仅有80%。但考虑到这是一场鲜见的现代音乐演出,又由于事先宣传有限,所以似乎市场潜力巨大。我想没有什么比艺术家的自我评价和略显毛糙的现场录音更加具有说服力。但还是要在这里提几句录音和照片无法表达的感想。有的演出商将现代音乐缺乏市场怪罪于观众素养。而一些喜好现代音乐的观众则将凤毛麟角的现代音乐现场演出怪罪于演出商只顾私利。久而久之这成了恶性循环。风雅颂四重奏团则开了一个先例——由演出者自行承包高档演出场地,获取商业赞助,负责票务,决定曲目——这是针对目前不景气的古典音乐尤其是现代音乐演出市场开发的选项。也许不是每位演奏家和演出团体都能像“风雅颂”那样得到朱践耳先生、音协、上音和各大媒体的关注和支持,也不是今后“风雅颂”的所有演出都能得到意大利服装品牌Zegna的赞助,但是这一类似于独立制片的自主自助演出模式将是推广当前现代音乐市场的捷径之一,就像是私有化经济对公有经济是一种补偿,起着推进作用。
事实证明风雅颂四重奏团的策略是成功的。昨天接受“东视”采访之前,宋阳与谢光禹两位刚从音协归来,与领导谈了2003年的演出构想。上海大剧院中剧场已将“风雅颂”演出列入剧院周末普及音乐会的专栏节目;音协也已答应将“风雅颂”演出列为2003年上海之春艺术节的重头戏和看家宝之一。规模化、常规化的音乐会确保了“风雅颂”的曲目积累和发展前景,也为听众欣赏到更多的现代音乐和高质量室内乐创造了条件。四重奏团从喜爱施尼特克,花时间啃下这块骨头,到今年5月份在上音的内部演出大获成功,再到大剧院公演和如今备受重视,仿佛让人目睹了一个新生婴儿的茁壮成长历程,令人雀跃不已。
2003年的“风雅颂”会如何在中剧场挑战听众的口味呢?“我们已计划开一个类似于大剧院的童话的专题音乐会,为孩子们演出童话般的作品,诸如《彼得与狼》、《动物狂欢节》、《小象巴伯的故事》、《小巫师》等,还要亲自改编作品。”谢光禹笑哈哈地说道:“更绝的是我们还要请上戏的朋友身着戏装在台前表演,我们在后台拉。古典音乐普及要从娃娃抓起……当然,还有我们的传统,今年想演奏古拜杜丽娜,往后是杰尼索夫、坎切利……”也许,套用一句现时的流行话,只怕想不到,不怕做不到。期待着“风雅颂”2003年的新气象,也期待着上海的古典音乐市场能够更加繁荣。
2003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