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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医生日记 芊绿 1248 字 1个月前

第三章

这两天把我忙坏了,先是上街买晚礼服。我不想和莉莉一起去。她眼睛里只有国际顶级品牌,什么gucci,什么prada,和其他什么的,反正我只记得这两个意大利名字,因为我的母亲是意大利人。根据我目前的经济状况,还是省一点是一点。我在百货公司里,找到特价专柜,总算淘到一套打对折的黑色晚礼服,据售货小姐介绍,这是二线品牌,季末甩卖,质量没有问题,式样也并不过时。我试试还挺合身的,好了,就这件了。

拎着纸袋,我又匆匆赶往美发厅,修了一个理发师强力推荐的发型,头发上盖满了一层厚厚的发胶,看上去像个花花公子。算了,我对时尚之类的东西一窍不通,就凑合一晚吧。

回到公寓,我按照网上查找的信息,又是修指甲、又是洒香水,还得换上一双深色袜子,说是浅色袜子只适合穿运动鞋,真是闻所未闻。最后是打领结,这可要了我的命了。领带不好吗?当然我自己只买过方便型的领带,就是那种一个圈儿的,往头上一套,再一拉,就OK,有点像上吊。

我照着资料上的步骤,打了一次又一次,胳膊都酸了,最后那领结的样子总算看起来不坏。行了,我长出一口气。照了照穿衣镜,里边的我虽说不上光彩照人,也是容光焕发了。

开着那辆老旧的丰田,我来到阿尔伯特音乐厅,果然这里人头攒动,看上去来的观众有不少是达官显贵、社会名流。

我在走廊里转了两圈,未免有些自惭形秽。他们一个个衣着光鲜、打扮入时,男人们彬彬有礼,谦逊得体,女士们香鬟雾鬓,风姿撩人。

那边比尔斜垮着一只大号的皮包,手里拿着话筒,身后跟着摄像师,正急急忙忙地向后台走去,他远远地看见了我,只是打了个手势作为老同学之间的招呼。我也不介意,毕竟人家忙着自己的生计。

我找了个角落,掏出节目单,原来是一个世界著名的弦乐四重奏组来到伦敦演出。我还从没有到过音乐厅里欣赏古典音乐,平时爱好的无非是流行的下里巴人而已。

八点演出正式开场,观众们纷纷进入音乐厅就坐。而我磨磨蹭蹭跟在人群的后面,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一块多余的下脚料。这时,门口又进来几个人。前面走来一对老年夫妇,也是珠光宝气。

“快点,汤姆,快开场了!”老太太转过身招呼后面的人。

“我们先进去,”老头拉着老太太。

“来了,太太!”那个汤姆推进一辆轮椅。

是他!我愣了一下,没错,就是那天我帮他捡书的年轻人。而他也看见了我,也有些惊讶,看来伦敦并不大,没准儿就能碰到见过的人。他看了我几秒钟,脸上平静如水。汤姆径直把车推进了电梯,看来他们是去包厢。

我找着了自己的座位坐下。左边坐着一位中年女士,右边是一对年轻夫妇。想起莉莉的叮嘱,应该多交流交流,这可是个攀谈的好机会。我向女士打了个招呼,刚想厚着脸皮搭讪,却见她把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听音乐的时候,别说话,”她委婉地提醒我。

我没奈何地耸耸肩,尴尬地转过脸,那边好像有人注视着我。定睛一看,正是罗斯少爷。好在这会儿灯光黯淡下来,幕布拉开了。不然,我的脸要红成西红柿了。

舞台上那四个人摆弄了几下,开始吱吱嘎嘎地拉起琴来。听了两支曲子,实在是不知所云,更奇怪的是周围的观众还煞有介事地报以热烈的掌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上流社会?我打了个哈欠,抱着胳膊,眼皮耷拉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迷迷糊糊之中,有人推了推我的肩膀。“先生!先生!”

“哦,什么事?”我睁开眼皮,旁边那位女士责备地看着我,好像这么好的音乐不去欣赏简直是暴殄天物。

“对不起,”我小声地道歉。

“先生!”原来是一位音乐厅的侍者叫我。

“什么事?”我转过身。

“克兰先生邀请您去他的包厢,”他弯下身子伏在我耳边说道。

“克兰先生?可我……”我赶紧打住,虽然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什么克兰先生,这可是莫大的荣幸呀,莉莉一定会这么说,“好的,我……这就去,”我知趣地起身跟着侍者离开。

克兰先生?就是本场音乐会的赞助商?他怎么会知道我呢?难道真有什么好心的仙子精灵什么的听见了我的祈祷,安排一场奇遇?

上了楼,侍者把握领进一个铺着贵重绛红波斯地毯的房间,一辆轮椅上坐着一位年轻人。

“请坐,”他腼腆地一笑,“恕我冒昧,不过我们毕竟有一面之缘。”

“是的……是的……”我结结巴巴地在他身边坐下,“托比……没来吗?”

“要是一只狗能听懂音乐的话,我一定会把它带在身边的,”他打趣着。

“哦,是的……是的……”我发现我的脸热烘烘的。

“我姑姑和姑父有事先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你不介意陪陪我吧?”他认真地看着我。

“当然,反正我没什么事儿,”我赶紧回答,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呀!我仿佛听见莉莉的感叹声。这会儿我才正眼打量他,今晚他一袭有些紧身的黑色晚装,裹着他纤细的身材。棕色的头发整齐地向后分开,闪着丝一般的亮泽。苍白的面颊稍显瘦削,一张薄薄的嘴唇抿着,看来并不擅长言谈。以我心理学的知识,像他这种身有残疾的人多少有些自卑,而我的目光偏偏这时滑在了他的双腿上,衣料考究、做工精致的裤子下的有些萎缩的肢体。我赶紧移开目光,却瞥见他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抖了一下。

“哦,克兰先生,”我急忙没话找话,“那四个人在演奏什么?我好像一窍不通,”我知道这时候最好的策略就是装傻,让他显得自己还是有优越感的。幸亏我是心理医生。

“是巴赫的曲子,”果然他淡淡地一笑,脸色和蔼。

“巴赫?听起来像个外国人,”其实我不是装傻,而是真的很傻。

“是德国人,”他笑了笑。

我没再问下去,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德国佬已经去世很久很久了,否则,真的要出大丑了。

接着我们就像年轻人之间那样闲聊起来。他得知我是心理医生,很感兴趣,向我要了电话和手机号码,说有空会去我的小诊所坐坐。

一切都像是小说里的奇遇了。我用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确信不是做梦,我真的时来运转了吗?

“斯潘塞先生,”他注视着我。

“叫我弗兰克,”我已经把他当作朋友了。

“弗兰克,你刚才掐自己的大腿,”他好奇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哦!这个……这个……”我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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