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黛看见爱人倒地,血飞溅,
心如油煎。
她挣开父亲的手臂,
颓然扑倒在尘埃里。
她的嘴唇溢出一缕鲜血,
染红了胸衣。
她低垂着颈项,眼里涌动着泪珠,
好像被狂风摧折的百合。
生命的美好不能束缚她,死亡的狞厉也不能毁灭她。
来自她的母亲——摩尔人赋予了她刚强的性格,
她将彻底面对世界,
乐园或者荒漠,没有第三条路。
身躯会腐朽,
但**依然如故,
她宛若充满灵气的雕塑,
寂然无声。
维纳斯的妩媚虽然凝固在大理石上,
但是神采依旧飞扬。
拉奥孔扭曲于巨蟒的缠绕,痛楚溢出岩石,
罗马角斗士战死于血泊,但临终的抗争之力度永存。
雕塑宛若真实,然而不是真实,
它使真实更加富于变化。
海黛终于醒来,仿佛死而复生;
生命仿佛是外来的,迫使身体接受了她的存在。
她正视残酷的命运,然而无法挽回,
只有那颗心,依旧无比疼痛。
每一次跳**,都充满真诚。
恨的精灵稍微走远,
女仆们耐心地照料她,侍之以饮食。
父亲喂食汤药,然而她已不认识。
父亲,仆人,她最喜欢的房间,
还有往昔的友谊,都成为茫然的空白,
她失去了全部的记忆。
父亲和仆人企图吸引她的目光,
却只看到她瞪大的眼睛,
那目光像燃烧的火焰,又像空蒙的星空,
她盯着一个地方,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
整整十二个白天,十二个夜晚,
她不穿华服,不施粉黛,甚至水米未进,
她拒绝了整个世界,
像一朵枯萎的花朵,在风中凋零。
没有人知道她最后的痛苦,
她没有呼喊,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的绝世容颜遮蔽于阴影,
她的剪水眸子凝注于一瞬。
她死了,随她离去的还有未及出生的小生命。
来自天国的清露倾泻,
也无法挽救这霜摧的果实,血染的花朵。
这岛屿后来被遗弃,岛民迁居,华屋倾倒。
只有海黛和父亲的遗骨安葬在这里,
没有墓碑,也没有安魂之曲,
只有大海目睹了这一切,
悲伤地翻卷。
希腊的少女们曾用哀歌,咏叹海黛的爱。
迁居的岛民,也曾在漫漫长夜将这一切讲述。
夜色大海静,传说流万古。
孤岛痴情女,唯有诗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