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皖籍书法家抗击疫情作品赏析
方川
书画界的朋友在笔会上经常开玩笑说:“金书法、银花鸟、穷山水。”意思是说,在笔会举办的较短时间内,书法与绘画相比,创作速度快,产生的作品多;花鸟画的创作速度,又要高于山水画的速度。其实,这句话是源于20世纪初上海的书画市场的一句谚语:“金人物、银花鸟、乞丐山水。”画人物画最吃香,挣得多;画山水画得连自己也养活不起。同样,把书法与文学作品创作相比,在同等时间内,文学也是干不过书法的。人们常说,报告文学是文学的“轻骑兵”,我要说,书法创作是抗击新型冠状病毒性肺炎(以下简称“新冠病毒”)艺术创作的“轻骑兵”。
在2020年初全国新冠病毒肆虐之际,从中国书法家协会到各地方书法家协会的书法家们以最快的速度,创作出“拿手”的书法作品,为武汉呐喊,为湖北鼓劲,为中国加油,为医护人员点赞。
一、天道世道人间道、忧国忧鄂忧苍生
在安徽省文联微信公众号上,我欣赏到了《文艺聚力 共同战“疫”:安徽文艺界在行动之淮南篇》;在“淮南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微信公众号上,我欣赏到了《众志成城,抗击疫情:淮南书法家在行动》一、二两期的“抗疫”书法创作汇编。其中参与书法创作的有方斌、李多来、丁启顺、李牧、朱国好、李多虎、李利军、袁海燕、王健、史秀前、陈永、林伟、李明海等中国书协、安徽省书协会员以上的书法家。他们慷慨激昂、提管濡墨、奋笔疾书,字里行间、一笔一画融汇了书法家们的天道世道人间道、忧国忧鄂忧苍生的大爱情怀。我被这些书法作品深深感动,要为书法家们的创作鼓与呼。
遍览全部作品,书法创作内容精彩多样。书法家们书写了习近平总书记对疫情防控做出的战略决策:“坚定信心、同舟共济、科学防控、精准施策,坚决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要牢记宗旨,勇挑重担,为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做出贡献”;等等。“科学防控疫情,文明实践随行”楹联,表达的是对战胜疫情应人人有作为,依靠科学、不迷信。
方斌的书法作品有“真情宛在,真魂不倒”“万毫齐力 共克时艰”两副,题款处,他写道:“疫情起牵八方,或惦念或担当,唯万众齐力、真情相倾,方能安我家邦。”他号召书法家们情动于衷,以笔为“枪”,向疫情开战,勠力创作好作品,慰藉“疫中人”的心灵,是为家为国做的大好事。李牧以“南山施妙术,武汉斩瘟神”一副工整的联语,赞扬了耄耋之年的钟南山院士,面临感染新冠病毒的危险,莅临疫情一线,下定论、做决断、定风波、抚民心。李多虎创作的“生命最珍贵,爱心满江城”赞扬了医护人员、社会各界对武汉的援助、捐赠与牵挂。篆刻有张林的“众志成城”、翟峰的“平安武汉”,简洁明快,独具一格。
很多书法家还书写了本土作家创作的诗词。比如,李多来、史秀前两位书法家,书写了寿县洪祖东先生创作的抗疫诗词。李多来书写的内容是“风正潇潇雪正寒,白衣十万跨征鞍。逆行力挽江城困,为国何辞一寸丹”,赞颂千里驰援武汉的白衣战士。史秀前书写的是“迎新送往本来同,祸降江城冠毒笼。今夕万家沉寂里,只将祝福达苍穹”,一场疫情让原本热闹、喜庆、祥和的春节,变成一片沉寂、凄寒,但心中还充满了希望与温暖。
袁海燕创作行书长联“天冷人间茶易凉,试看春景推门窗。把书忧国匹夫志,提笔防疫寿无疆”,把书法家创作时的季节、环境、目的、心境非常准确地表达出来,与防疫期间的艺术创作,不仅是书法艺术,还包括其他类别艺术的创作情境非常契合。陈永强的《七绝》“瘟神骤降江城急,勠力同心阻疫行。千里驰援家国事,三军助力救苍生”,歌颂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将士们驰援武汉的无畏精神。
王健的创作独具慧眼,他节录了明代医学家张介宾《类经》“辟疗五疫”中的第一段。题款曰:“庚子春正月十九日,想古时之人,远无今时之技,瘟疫肆虐之策,今人想可习之,或有良策。”《类经》是对《黄帝内经》的内容进行重组科学分类、注释研究的中医著作,并与作者临床经验结合,形成了“用药犹如用兵,治病如治寇攘”“看病施治,贵在精一”的医疗风格。后人把张介宾和东汉张仲景、元代李东垣相提并论,称他为“医中杰士”。如“新冠病毒”之类的瘟疫,乃天之邪气,必须壮肝肺心肾脾“五气”,才能有效防止传染,颇有意味。古代很多中医也常常是书法家,两者可以调和融汇,有些中医开出的处方,就是杰出的书法作品。
创作频率最高的是书写毛泽东诗词《七律·送瘟神》二首,有的写两首,有的写其中一首,有的写其中的一联,“借问瘟神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还有书写毛泽东的《七律·长征》《念奴娇·昆仑》的书法作品。
在安徽省文联微信公众号《文艺聚力 共同战“疫”:安徽文艺界在行动之淮南篇》一文中,我还读到淮南书法家们创作的其他作品,比如陈棉东的“众志成城”、周遵礼的“武汉加油”、夏长先的“战疫”等篆刻作品,别具艺术气息。还有方斌和李利军响应中国书法家协会号召创作的《心经》。方斌作品的落款写有“愿天下苦厄悉除”,表达了我们的共同心愿。
二、抗疫书法作品的形式“意味”
英国美学家克莱夫·贝尔在其《艺术》一书里说:“在各个不同的作品中,线条、色彩以及某种特殊方式组成某种形式或形式间的关系,激起我们的审美感情。这种线、色的关系和组合,这些审美的感人形式,我称之为有意味的形式。‘有意味的形式’就是一切视觉艺术的共同性质。”这就是克莱夫·贝尔的著名命题“美是有意味的形式”的出处。
书法作品虽然是二维空间造型,但是很多书法家不认可书法是视觉艺术或平面艺术,而是认为书法创作是书法家所有的人生阅历、人文情怀、性格气质、艺术修养与艺术趣味的综合表达,给它简单归类到某一种艺术样式,对书法是不公平的。这些作品展示了特殊时期书法创作特别的形式“意味”。选取的内容、书写的字体、用笔的形态、章法结构、题款钤印,无不深思熟虑,意味深长。
从章法布局上看,作品多为纵式,个别为横式。有习近平总书记讲话散文体,有楹联、诗词、格言警句等韵文体。最短的三个字“我在家”,是老书法家陈孝全创作的;李利军创作了“共渡难关”的四字作品。有四尺整张、四尺对开等不同尺幅,错落有致;有对联、斗方、中堂、扇面、手札、横批等各种形制,琳琅满目。书体有甲骨文、金文、篆书、隶书、楷书、行书、草书等,不拘一格;生宣、熟宣、洒金宣,不一而足;还有古玺、汉印、篆隶书等不同风格的篆刻。书法家的创作包罗万象,各显神通,全方位展示了自己的创作个性、风格风貌。
给我印象最为深切的是,书法家们在题款处发表的对自己作品创作的背景特征、情感体验和创作心境的自况。这些题款韵味独特,处处折射着书法家们乐观进取、悲天悯人、积极向上的情怀,同时也能折射出书写者的创作趣味、美学追求与书法性情。
三、书法千古事 得失寸心知
书法家创作过程常常比较快,特别是笔会上,一挥而就,令旁观者眼馋、钦羡,但是,这个“快”是来不得“眼红”的。书法业内人都知晓,这快的背后是书法家们呕心沥血付出美好年华、寒来暑往青灯黄卷、道阻且长痴心不改的回报。
有一次,一位书法爱好者向书法家请教如何快速提高书法技艺的问题。他引用武术界一句谚语自我鼓励说:“三年乱拳,必成拳师。”“三年不行。持之以恒,孜孜不倦,手摩心追,心有灵犀,也得三十年。”书法家如是说,让他目瞪口呆。是的,书法家从接触书法肇始,发蒙描红、拜师问道,熬夜临帖、耗费精力,日月盈仄、艰难探索,切磋交流、千折百回,哪位书法家没有在山**上经过如此的历练、捶打、磨砺呢?书法史上哪一个著名书法家没有留下刻苦学艺的经典故事呢?历史上墨池、笔冢、蕉叶为纸等典故,已成为书坛佳话,激励着后学们孜孜以进、勇攀高峰。
苏东坡作为文豪,诗、词、散文、书法俱佳。他创作的号称天下“第三行书”的《寒食帖》,独领宋代书坛“尚意”**。尽管他说“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石苍舒醉墨堂》),强调自己在书法创作的时候,是信手写意趣,不拘成法,但是,他还是主张学书法的过程一定要下苦功夫。在他的很多书论中,对书法家的勤奋刻苦大加推崇,比如:“君于此艺亦云至,堆墙败笔如山丘。兴来一挥百纸尽,骏马倏忽踏九州。”(《石苍舒醉墨堂》)“元章作书日千纸,平生自苦谁与美。”(《次韵米黻二王书跋尾二首(其二)》)赞美石苍舒、米黻吃得下苦,守得住寂寞,废纸堆积如山的书法训练。同时,他还号召书法家们要多读书,于书外下功夫,“退笔成山未足珍,读书万卷始通神”(《柳氏二外甥求笔迹》)。没有百纸尽、日千纸、读书万卷,哪里能够“下笔如有神”呢?!
行文至此,我用书法家丁启顺创作的阳子《立春》诗结束本文:“东君明日复登临,百草回芽柳缤纷。借得天地立春气,扫灭疫疾护万民。”的确,春天已经到来,在党中央的英明领导下,经过全国人民不畏艰险的共同“抗疫”奋斗,“瘟神”终将被打垮。
2020年3月16日初稿,4月10日增删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