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岁月面前,等不起的不是你我,是父母。
年少时,我们总喜欢大言不惭地说,将来长大了要带父母周游世界,要给父母好的生活条件,要理解父母,包容父母。时光荏苒,年华倏忽老去。等到我们长大后,迫于生活的压力,慢慢地把周游世界改成了旅游,把给父母们的陪伴改成了等工作稳定后给父母买东西,甚至,“常回家吃饭”都被改成了“等我有空再说”。
“等一等”这三个字对于年轻人而言,并没有多大关系,然而对于父母而言,他们等不起了。
那天吃晚饭时,我妈说外婆的血糖又上升了,因为外婆最近又没控制饮食。我妈念念叨叨地说完后,继父叹了一口气说:“外婆都80岁的人了,也别把她管得太严厉,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就由着她吧。”继父说完后,我妈又连忙说:“是是是,都像你这样不忌口。”我妈这样说完,继父又说现在的他已经改掉了很多坏毛病,比如抽烟少了,严格地控制饭量。毕竟,继父身体也不好,还做过手术。
他们两人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打趣地说着,我这才想起,原来2016年年末时,继父做过白内障手术。继父真的老了,要不然,为何他的记性慢慢变差,为何他走路晃晃悠悠的,为何他总是觉得自己“不知道哪天就走了”?
因为糖尿病的并发症,当时继父说眼睛看东西很模糊,想去做手术,但又怕手术出现意外。而且,多年前继父就因为脑梗做过手术,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随时都要走的人”。最后,继父下定了决心,决定赌一把去做手术,至少对现在有用。在家人的支持和鼓励下,继父的手术很成功。
在这之后我就开始反思,现在的我,到底可以为父母做些什么?又或者,当父母老了以后,我们怎样做才能让遗憾、内疚和辜负少一点,让父母健康快乐地安享晚年呢?
记得刚上大学时,父母怕我生活费不够用,总是悄悄地在我书包里塞钱。每次看见那些皱巴巴的零钱时,我的心里都很愧疚。这些钱,是母亲打零工挣来的,是继父走路回家攒下的,这些钱里饱含着亲情的力量与父母沉默不语的爱。我知道,他们为了我的身体健康,不想让我吃苦,更不想让我在同学面前丢面子。
学生时代,我们总是觉得父母给钱理所当然,总是喜欢自我安慰,说等到将来工作后给父母好的生活条件,等到将来成家立业后让父母抱着孙子安享晚年。谁知道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大学毕业后,我们才明白现实的残酷,诸多压力让年轻的我们喘不过气来。
这时候,一直默默支持我们的仍旧是父母,他们在经济上支持我们,在精神上鼓励我们,让我们别饿着自己也别亏待自己,工作应酬时该买西装就花钱去买。至于他们自己,却总是能省则省。我看见母亲有几件外套和毛衣,从我读高中时就穿着,一直穿到现在。每次我提出给她买新衣服,她总是说赚钱不容易,而且人也老了,穿新衣服也不好看,让我省着钱自己用。
生活中有很多瞬间,我发现父母老了。
母亲一边看电视一边织毛衣时,说经常低着头脖子酸痛,让我给她捏捏脖子。我看见母亲脸上的皱纹加深了,又多了很多根白发,她嘴里也念叨着最近有时候会腰痛。我忽然明白母亲不是美少女战士,她没有能力永葆青春,去抵抗刀刀催人老的岁月。
和继父一起下楼,还差最后一个台阶才是平路时,继父差点踩空了步子。我让他慢点,他倒是笑眯眯地说,人老了,真的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走路都看不见了,又推开我的手说没事,叫我自己出去玩。我一个人走了一会儿,回头看到继父一个人趔趔趄趄地走着,看着他微微佝偻的背影,我真的很害怕永远失去他。
长大后才明白,失去真正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失去本身,而在于失去之后长久的悲痛与无助。我便是在不断的失去中体会到了人生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我接受我还没出生时大伯的离开,接受我很小的时候爷爷的离开,接受我十岁时父亲的离开,接受软弱、自卑、优柔寡断、不够强大并且活得没有安全感的自己。我接受命运给予的安排,但我不认命,我相信自己的努力会让生活有所转变。可是,2018年2月外婆去世后,我花了十多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安全感又瞬间土崩瓦解。
记得外婆走的那天中午,母亲打电话告诉我外婆不行了,让我赶快来外婆家。进门后,我看见亲戚们都在外婆耳边叫她的名字,但外婆只是闭着双眼大口呼吸。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大颗地往下掉,跪在外婆耳边喊她。她虽然说不了话,但我看见她的眼角湿了,她还能听见我们说话。可是没过多久,外婆还是走了。从此之后,我的人生字典里也没有了“外婆”二字,关于外婆最好的纪念,都保留在记忆里了。
现实生活中,我们没有超能力帮助父母留住青春,更没有时光机可以穿梭时空。我们只是平凡人,那些承诺的誓言并不一定非得很遥远,能现在实现就不要等到下一刻。无论爱情、友情还是亲情,都经不起等待。
人生总是无常,年少时以为一生漫长,到了一定年纪后,便发现这一生并非漫长,因为我们与很多人可能只有一次见面的机会。罢了,过去的我不难过了,与其活在沉痛的记忆里,不如活在真真切切的当下,活在能够把握的今天。
夜深人静时,我偶尔也会想起自己。虽然经历了很多挫折、疼痛与磨难,但既然经历过了,就没必要为此难过,更没必要去羡慕别人的岁月静好。也许,恰好是成长中的磨难锻炼了我的心智,也让我懂得努力、奋斗、拼搏的意义,同时,更激励我学会把磨难转化为财富。如果我不大步向前奔跑,那么只能待在原地坐以待毙。我努力奔跑,既能锻炼自己,也更有能力保护好身边的人。
请你记住,当你能够拥有的时候,尽量把一天24小时过出48小时的精彩,好好陪伴和珍惜此时此刻陪你喜怒哀乐的人,因为我们都不知道,此时此刻留在身边的人,会不会一辈子都陪伴着我们。
不要总说岁月很长这样的话了,一辈子不长,说“我爱你”要趁现在。对于渐渐老去的父母而言,他们拥有的只是今天,没有所谓的来日方长。愿你我努力的意义,是收获鲜花与掌声时,最爱的人还陪伴在自己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