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蒸汽和模组:蒸汽朋克创客们(1 / 1)

当年英国艺术与工艺运动的行事准则——追求简单和高质量的材料——如今清晰地反映在杰克·冯·斯拉特、数据术士(Datamancer)、动能蒸汽工坊以及其他才华横溢的创客的作品之中。

杰克·冯·斯拉特和他的蒸汽朋克工坊

艾沃瑞的创作实际上是拥有机械背景的雕塑作品,而来自波士顿的杰克·冯·斯拉特则致力于在实用或非功能性的物件上重现一种复古的美学。他工作时用的往往是捡来的材料和物件,这最开始是为了省钱,但是他很快就发现,即便自己试着用新素材来工作,其结果也“谈不上多成功”。这让冯·斯拉特最终意识到,他的才能并不在于构想概念,而是“看出各种东西如何自然而然地组合在一起”。

杰克·冯·斯拉特定制的维多利亚风格的电脑一体机

在蒸汽朋克工坊的官方网站上可以看到冯·斯拉特的代表作品,比如蒸汽朋克风格的改装键盘和电脑一体机、为阿布尼公园乐队定制的芬德牌经典款Stratocaster吉他以及一台可以正常工作的老式感应起电机(一种静电发电机)。个人电脑的定制化可不仅仅是给现成的主机装个外壳那么简单,冯·斯拉特最终将一台电脑完全拆开重组,才得以达到那种美学效果。

虽然冯·斯拉特正式把自己定义为蒸汽朋克党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年,但是他“变成”蒸汽朋克党的经历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他回忆道,自己和其他许多蒸汽朋克党一样,“我从始至终一直是蒸汽朋克党,只是以前并不知道这个称呼而已”。

与“蒸汽”相比,蒸汽朋克中让冯·斯拉特倾心的更多是“朋克”的要素。“这一点在我听来特别真实,因为我是在朋克盛行的年代长大的,而且我一向是个极端的‘自己动手’主义者,或者说创客。”创作让冯·斯拉特十分快乐,因为最主要的是他能够体验到它带来的“思维流淌”。“所谓的思维流淌的感觉,就是我的手上在工作,脑子里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一到两个步骤,一个作品就这样仿佛自行拼凑起来一样地完成了。”

虽然冯·斯拉特和他的创作之间有着高度个人化的关系,但观众的看法对他而言也非常重要,这也是他建立蒸汽朋克工坊的主要原因之一。这个工坊是有关蒸汽朋克的一切信息的搜集所。“(蒸汽朋克)这个社区对幸福感而言真的非常非常重要。它是朋友,是围绕在你身边的人,以及你们之间的交流与对话。不仅仅是言语交流,还有你们通过分享艺术、音乐和文化而实现的沟通。开始把作品发到网上以后,我对这个社区的感受发生了彻底的变化,它突然就变得重要起来,因为它让我与许多人建立了联系。现代生活往往把我们置于孤立境地,我们总是没有时间去追求热爱的事物。而蒸汽朋克这样的存在能冲破这层外壳,这真是一份美好的恩赐。”

数据术士的定制模组

艾沃瑞和冯·斯拉特通过改变名字来释放自己内心深处的蒸汽朋克,他们当然完全不是孤例。创客理查德·耐吉(1)自称“数据术士”,并且以“蒸汽朋克承包商、科技艺术家和多面手”自居。身为电视剧《第十三号仓库》(Warehouse 13,由Syfy频道(2)放映)的常驻顾问,数据术士多年以来一直做着个性化模组改装的工作。他的代表作包括蒸汽朋克笔记本电脑和哥特式个人电脑“大主教”。他个人网站的小标题很好地总结了“数据术士”这一蒸朋人设的背景设置:数据戏法与档案魔术,以及空想科技恋物主义。

杰克·冯·斯拉特制作的蒸汽朋克改装Stratocaster型吉他,2007年

在数据术士看来,蒸汽朋克是一种设计美学,“它完美地结合了历史浪漫主义、优美的手工工艺、复古的怀旧风格以及恋物式的功能性”。数据术士相信,蒸汽朋克“用在文化上早已过时的手工艺术和内在独创性重新激发出了人们的能量”,并成为抵御消费主义狂潮的武器。

引领他步入蒸汽朋克领域的是电子产品和计算机,因为他觉得当代个人电脑的设计“既功利又无聊”,不过他同时也受到了一位做古董生意的姑妈的影响。“她家就像一座小博物馆一样。我小时候去她家玩总是会被深深地迷住,每一个小东西都是历史的一片剪影,上面都停留着一个凝固在时光中的瞬间。”

“早在通过谷歌搜索‘蒸汽朋克’可能只会出现四个结果的时候”,数据术士就已经开始做“案例定制”的工作了。为了搜寻灵感,数据术士会花上好几个小时来浏览图片,检索各种只有内行人才能理解的关键词,并且对各种设备的大量图像进行研究。“(蒸汽朋克)社群里有许多灵感的交流和想法的汇聚,惊人的是,这些观点极少重复或被抄袭。”

然后,他会在脑海里把制作的过程“预想二十来次,直到有朝一日它终于以完成的形态出现,我再用早已在心里规划好的方法和预案把它制作出来”。这些粗略的设想更接近概念,而不是物理形态的构思,“那更像是我想要实现的……一系列主题或理念之类的”。

数据术士制作的蒸汽朋克笔记本电脑的细节,2007年

“设计哲学”对数据术士来说十分重要。“在我看来,所有东西都必须在视觉、功能或人体工程学层面具有意义。维多利亚时代的装置之所以非常有趣,正是因为它们使用的技术在当时十分新颖,所以,炫耀这些装置内部的结构对于市场营销来说是十分有意义的,他们不会像今天一样更倾向于把这部分隐藏起来。而且他们在设计上依然有一种十分微妙的艺术感,可以将观众的视线引导到某些特定的要素上。”

这种在尊重最初意图的基础上对过去的再利用不仅体现了数据术士的设计理念,也体现了设计如何影响着我们对未来的态度:

有时我会觉得我们所有人都过于执着于未来了,我们都期待着未来的降临。在20世纪80年代,我们对未来的迷恋体现于电脑合成音乐、方方正正的汽车设计以及狂野的时尚。到了90年代,我们的崇拜对象又转化成了肮脏的赛博朋克美学,还有一切看起来像是外太空生化卵的东西。如今我们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十年,而我感觉我们已经把未来题材用得差不多了。我们生活在一个奇妙的年代:电脑可以装在口袋里带着走,为消费者生产商品的变成了机器人。我们改变乃至于重写着基因的密码,我们在星球各处派出机器人,我们制造出了能够抵御子弹的衣服,以及许许多多看起来就像直接从科幻小说里出来的东西。

数据术士认为,对工业革命这个充满变化的年代的回顾之所以能够引发人们的共鸣,最终是因为“我们一直对未来抱有近乎绝望的渴求,如今未来已然降临,我们却不知道拿它如何是好了。难怪我们要回首过去,试图从过往中找到合适的类比和隐喻来帮我们适应当下”。

动能蒸汽工坊

要说最疯狂的蒸汽朋克艺术家和创客,那一定非旧金山的动能蒸汽工坊莫属了。这家成立于2005年的工作室主攻蒸汽引擎的设计与改装。他们的使命宣言是什么呢?“用最有创意的方式连接动态艺术、工业艺术、教育和蒸汽能量!”

“动能工坊”自封的教父是扎卡利·卢克斯特拉,他是工业艺术家、自由轮“耶利米·奥布莱恩号”上的长期志愿者以及“伯爵夫人号”——一艘在加州黑岩沙漠漫游了好几年的仿古沙漠帆船——的建造者之一。

动能蒸汽工坊的“霍顿丝”去掉锅炉外壳的模样,2008年

根据卢克斯特拉的说法,动能工坊的成员更愿意称呼自己为“蒸汽狂人”,因为“蒸汽朋克”这个说法在他们看来太有局限性了。

“有个朋友这么说过,我们就好像开着船在海上航行,而蒸汽朋克是我们不时路过的小岛。”卢克斯特拉如是说。在他眼中,以创客自居的人和这一领域外的人之间无疑有着明确的界限。卢克斯特拉觉得蒸汽朋克“十分戏剧化,而动能工坊更倾向于机械化”。

动能工坊的成员是彻头彻尾的“蒸汽宅”,其痴狂程度与搜集机车号码的火车爱好者不相上下。“动能工坊的最初目的是把两个截然不同的领域结合起来——其一是让人们与古董蒸汽技术进行互动,其二是为这些技术赋予和时代有关的相关性。”

他们完成的项目包括一辆名叫“霍顿丝”的复古蒸汽引擎机车、一艘名叫“威廉明娜”的蒸汽轮船,以及一台可以把各种东西碾得粉碎的巨型装置——它的名字叫“小玩意儿”,是用1930年的一家德国冶铁厂的残骸改造而成的。

普通蒸汽爱好者的重心往往在于欣赏旧式火车之美,而动能工坊的成员却希望自己能与“老古董”有所区别。于是他们决定直面挑战,通过创造原创的动态及工业艺术来吸引新一代对蒸汽的兴趣。

令卢卡斯特拉深感骄傲的是,组织中的许多成员“此前并没有与蒸汽相关的经验,现在却已经准备好去参加复古蒸汽表演了”。

谈及动能工坊热爱蒸汽的理由时,卢卡斯特拉十分坦诚,而其中的原因远比“反抗了无生机的当代技术”更加原始。卢卡斯特拉说,“蒸汽让工程技术变得优雅”,除此之外,“又湿又热的蒸汽性感极了,还有活塞运动、浸渍、呻吟。这实在是非常有机”。

与此同时,吸引动能工坊成员们的还有这种技术不甚典型的另一面。“蒸汽动力强大却安静。我在‘耶利米·奥布莱恩号’上工作,电影《泰坦尼克号》里的锅炉室就是在这艘船上取的景。它的引擎有两层楼那么高,可是你站在引擎边聊天的时候甚至不用刻意提高音量。没有燃料的爆炸声,只有蒸汽膨胀的声音。”

弗拉基米尔?戈沃兹德夫的机甲犀牛

对卢卡斯特拉和他的同伙们来说,对蒸汽的兴趣就像是一种病毒,那就是资深成员口中的“蒸汽虫”。这种“小虫”带来的不仅仅是症状,还有责任。“如果你不尊重蒸汽的话,它也可能是非常致命的。”卢卡斯特拉说,“蒸汽朋克里的‘蒸汽’来自蒸汽锅炉,没有得到正确操作的蒸汽锅炉就等于炸弹。”